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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爷请自重-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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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仍旧只是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之所以这样做了,就是因为不想勉强自己的心。而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便没打算立刻回去。我在国外的时候学的是护理,对照顾伤员有帮助,二少莫不如就把我留下来。”
付东倾就那样冷笑出声:“你可真是疯了,这怎么可能?”转首将秘书唤进来,吩咐他道:“立刻将段小姐送回江城去。”
“是,二少。”秘书伸出一侧手臂:“段小姐,请吧。”
段芳华一眨不眨的盯紧付东倾,本来这个女人生得并不凌厉,由其那张脸,总有些温柔如水的感觉。所以这一刻目光坚韧,一句话都不肯说的时候,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付东倾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怎么还不走?”
段芳华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与人交涉并不退缩。此刻挺起胸膛道:“二少既是一个随性的人,就该知道被人逼迫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是种什么滋味。我既然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就说明了我的决心。即便你让人将我送回去,我一定会再逃出来。二少何不成全我。”
付东倾哪里肯听她说这些,只是对秘书不耐烦道:“马上将人送回去。”又道:“这里是战场,不是任由人可以胡闹的地方。”
而且这是他名义上的弟妹,他这个人即便再浑,却不至于到这个份儿上。
段芳华硬被付东倾的秘书带到车上去,而付东倾看也不看一眼的离开了。她渐渐的有些心灰意冷,那一刹那不是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漠不关心,至少说明他的心里是完全没有她的。
后来再回想起,却感觉是天意弄人。如果不是必经之路上的桥断了,一时间所有通行都被阻隔,而她注定要错过与付江沅的订婚宴。便不会相信这是天意,原本冷却的心死灰复燃,亦不会像后来那样一心一意的纠缠了他一辈子,就真的是一辈子。
汽车本来平稳匀速运行着,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之前,前面窜起几丈高的火龙,浓烟滚滚中舔舐长空,轰隆隆的巨响之后,整个桥面都塌陷掉了。
秘书叫了句不好,只得叫司机掉头往回开。
这一回即便段芳华想走也走不成了,连同付东倾的军队被困在这里,连物资运送都成了问题,名副其实的孤军奋战。
段芳华还是第一次见付东倾发火的样子,跟那日在“丰乐门”还不一样,当时即便不高兴,也仿佛带着点儿混世的模样。这回却是真的大动肝火,发起脾气来手下人竟没一个敢吭声的。段芳华一边看着也有些大气不敢喘,见他当即立断的下达军令,那样一种难言的风采,让她的心一再坚定。
打那时她便觉得,此生是非这个人不可的。
倾东倾也是在吩咐完大事之后,才一下扫到她。薄唇紧紧的抿起来,大声呵斥手下人:“给江城打电话。”
随着订婚宴的推进,段家人变得一筹莫展起来。到现在段芳华仍旧一点儿下落都没有,而付家却在等他们给一个交代。
段正军坐在花厅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他很清楚,付家的这门亲不是谁都攀得上,相反,却也不是轻易可以开罪得起的。
关于付江沅订婚的事清州几省早已沸沸扬扬的传遍了,于段家而言无疑等同于骑虎难下。
心口一阵积郁,揉碎手里的烟。
吴姿下来时咳了两声,用手掸了掸面前的空气,不由得抱怨:“你这个老烟枪。”
段正军哼了声:“瞧你生的好女儿,现在怎么收场?平日里都是你将人惯坏了。”
这样一说,如同在吴姿的心口上狠狠的抓了那么一下。
与他对峙起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么?你平日也不见得就好好管束她了。如今出了事情倒一下怨到我的头上来了,段正军,哪有你这样没有良心的。”
越是遇事的紧要关头,行事越发没有章法,连心情都格外烦乱。
许婉婷每日派人来催,均是无果。眼见明天就是两人订婚的日子,已经有重宾权贵陆续赶来。她的心也彻底凉了下去,知道这一回付家怕是真要被人看笑话了。
付译几日来便没有笑过,同她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同时又在思索要如何同外界说道此事。
付江沅仍旧平静,对于外界的一切风云变幻冷眼旁观。
张孝全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喝茶。那时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极眩目的一团光,而他整个人同时生出微茫,显得生机勃勃了一些。听到开门声,懒洋洋的看过去,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去将段正军请到办公室去,就说我有事同他商量。”
张孝全立即道:“是,三少。”
段正军听闻付江沅请他过去,那脸一下便白了,这个当空上能有什么好事。而段芳华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他实是想不出敷衍的法子。跟在张孝全的身后走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此事非比寻常,若是其他的事,他还能应对一阵。毕竟生意场上打滚,着实算得上老练。一路上心中打着腹稿,一心想着这事要怎么同付江沅说才好。
走廊上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动,像是从前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接着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推门出来。
张孝全叫住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便道:“三少在里面发脾气,将东西都摔碎了,劝也劝不住他,便将我们赶了出来。”
张孝全若有若无的看了段正军一眼,摆了摆手让那下人退出去。
转首对段正军道:“我们三少想来是心情不好,毕竟出了这样的事……”
段正军狠狠抖了一下,拳头虚软的攥起来。张孝全这一句就仿佛扬起鞭子狠狠的鞭笞了他一下,又疼又不是滋味。
额角上渗出了汗,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孝全直接请他进去。
付江沅将办公桌上的东西通通的扫到了地上,笔墨,文件,杯子,印章……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充分说明他的肝火之旺,不是轻易可以浇熄的。
段正军看着,身上分明冒着汗,却是一阵阵的发冷。
眼前这个男人岂是可以轻易戏耍的?
颤巍巍的唤了一句:“三少……”
张孝全也道:“三少,段先生过来了。”
付江沅负手立在窗前,一直注视着窗外,身姿冷硬挺拔,仿佛一尊冷峻的雕像。此刻转身望过来,沉湛的双眼就要结冰了,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冷冷道:“段老板请坐。”
段正军即便坐下了,也是如坐针毡。
他清楚段芳华这一走,不仅让付家成了笑柄,更让付江沅颜面扫地。这样一个强势骄傲的人如何能够忍受?
连忙赔着不是:“我知道这一回小女实是闯了大祸,让三少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这事我定会向外界解释。是小女不懂事,竟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还请三少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付江沅淡淡的一挑眉,面无表情道:“哦?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段老板打算如何向外界解释?说我付府逼迫了段小姐?致使段小姐逃走了。还是段小姐压根瞧不上我们付府,所以一走了之?”
段正军白着脸道:“岂敢,岂敢……”脸上的汗一时间如雨下。
付江沅漆黑的双眸中一丝清冷的笑,嘴角同样弯出慑人心魄的弧度。
凉凉道:“连段先生自己都说不清的事,又如何同外界解释?”
段正军抬头望向他:“那三少打算怎么办?”
付江沅向不可寻的动了下唇角,漫条斯理道:“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既然做错了事,理应是要弥补。”
段正军连连点头:“三少说的是……”
他顿了下,静等下文。
付江沅墨色眼眸若有所思的盯紧他,只道:“段先生是出了名的军火商,我知道你私下里有自己的工厂,这一方面门路也多。现下乱世,四处硝烟四起。我想要一批军火,段先生该有办法替我办到吧?”
段正军面色一僵,第一时间就想否认。这个时候做这样的生意本就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而且他是清军的统帅,想要什么样的军火没有?实是搞不明白付江沅话里的意思,也有些无从下口来搭他的腔。
须臾,只道:“恕小的愚昧,不明白三少话里的意思。”
付江沅缓缓道:“段先生若是肯做这桩生意,那么段小姐临时毁婚出逃的事也就算了,总司令那边我自会去安抚。若段先生执意不想修补两家的关系,那我也爱莫能助了。日后段先生再想在清州地界做任何生意,许会寸步难行。只是,段先生若要同我做这桩生意,要对任何人保密,包括付家的每一个人。段先生觉得如何?”
☆、(005)茫然无错
段正军此刻哪里是有选择的,望着付江沅那一脸云淡风轻,脊背却在阵阵发寒。这个付江沅行事诡秘,多少是听说过的,这一回领教下来,仿佛是无力招架。
最后只能无力的点点头:“三少的话我懂得了……”
这场订婚宴无疑闹了场大笑话,来往宾客无不知晓新娘子弃付江沅而去。各大报纸争相报导,风靡程度往日不及。
付译忍不住大动干戈,口口声声不会让此事轻易作罢。
就连许婉婷也一声不敢再吭,更别说帮段家多说一句开脱的好话。而且她自己心中本来就无尽的恼火,觉得段家这一回实在是过份了些。在付译大动肝火的时候只是沉默寡言。
倒是付江沅,看似最不该的人,此刻只是平静道:“事已至此,若再节外生枝,更会让人看了笑话。只当是受了一次教训,以后别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便是。至于段家,还是算了。毕竟段芳华离家出走,也非他们所愿,说到底这门亲结的就不应该,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来又怨得着谁呢……”他说这些话时倒让旁人无又言对,哪怕其中的讽刺显而易见。当初他本就是反对的,是众人煞费苦心才促成了这一桩事,说到底谁都脱不了干系。
本来付译就担心他心理上过不去,只怕这样一来受了刺激病情反倒加重,方才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轻饶了段家。现在听他这样说,心里的顾虑减轻一半,火气渐渐也就没那么大了。
不等做出什么决断来,付江沅已经吩咐人将段家人送出江城。虽然丑事登得各大报纸皆是,这边却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林君梦读完后将报纸放到一边去,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随意翻起一份报纸都是如此。她真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有这样的魄力,连清州八省的惊艳公子都不要。同时又觉得,付江沅那样的身子骨只怕没有哪个人接受得了。
董心如见她坐在那里发呆,走过来唤她:“君含,想什么呢?眉头紧锁的样子。”
林君梦抬眸看她,林家经过一场变故,董心如整个人苍老憔悴了一些。但总算家里人没有事……想想也是,付江沅对林君含心中有愧,又怎么可能不保她的家里人周全?她有些悲哀的想,连她这个在他看来十恶不赦的人,也被放出来了,看的一定是林君含的面子。为着那个女人,他敛了戾性做了最大的宽容和让步。
唇角苦涩的抿着:“没事,你不要多想。”转而又道:“妈,我近来还有些事情需要离家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照顾你们了,所以你们要自己保重。”
董心如一脸担忧道:“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事?”
林君梦只道:“有些事不方便同你细说,可是你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要去拜访几个老朋友,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这样的乱世,外面战火连天,而林家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如果可以,董心如当然希望她能好好的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却明显劝不住她,最后只好道:“你一个姑娘家,在外一定要倍加小心。你五妹已无音讯,你断不能再有个什么闪失,否则叫妈妈怎么活。日后又如何向你爸爸交代……”
林君梦伸手揽紧她:“你放心吧,我不会像君梦一样……”
即便她如是说,董心如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林君梦收拾东西,一大早便离开了。那个时候家中的女眷还都没有起来,天际仍旧灰蒙蒙的一片。晨光还没有撕破云层,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黯淡无光,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不由想起在青云城伪装成林君含的那段日子,披星戴月,极少起得那样早过。每次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总感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那时候就在想,林君含每日望着这样暗沉的天与地,那天就要塌下来似的,如何轻松得了?
张孝全说她曾为了保这绥州几省的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几天几夜都不能好好睡觉。上战场的时候更是冒着血雨腥风,没人刀枪不入,就可以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回来。
林君梦渐渐的有些明白为什么在那些男人眼里她的四姐就是妖艳的,因为她的身上披着一层血衣,而她本人又那样白皙娇嫩,真像冰天雪地中开出的花,如何不引人喜欢?
可就是那样一朵花,却早早的开败了。
林君含茫然的找遍了周遭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打听到纪东阳的下落,他说来这里行医救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微微的眯起眼睛,举目无亲,感觉像做梦一样,梦醒之后一个人,那些来去匆匆的人们,不过就是一些气泡似的存在,轻轻一碰碎裂了,实则从未真正拥有过。她慢慢的蹲下身,走得路多了,双腿已经泛起麻痹,仿佛无数只小虫在细细的啃咬。而她只是一声不吭的盯着地面,看着地上细碎的米分尘,是无数车马辗压之后的结果。而她伸出手来轻轻的勾画,直等写出一个人的名字,蓦然怔住,大力的将那抹去。恶狠狠的憎恶起自己来,她这样是疯了么?
又是这种毫无头绪的感觉,从付江沅转过身同她背道而驰的那一刻开始,一切眉目就都断掉了。她不是没动过那样的念头,要不要去问一问他,她的家人在哪里?
他分明已经查到了,却没有告诉她。那时候她一心寄希望于他,才会有了后来的措手不及。
林君含攥起拳头重重的敲了几下脑袋,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早在她从洛阳城一无返顾走出来的时候,后路何其艰难绝望她就已经想到了,却不留自己后悔的余地。只是觉得当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至少还有尊严。
站起身继续往前走,要在落日之前找家旅馆下榻。
走了好半晌的路终于抵达一个镇子,战乱的缘故,倍感冷清。许多人背井离乡已经逃难去了。林君含打听之后得知清军在附近开辟了战场,和晋军打得不可开交。因必经的桥被炸毁,清军已经被困两日多,援军一时抵达不了,孤立无援。
老板感叹:“如果清军的援军这两日没办法过河,想来那端也撑不了多久了。晋军这一回分明是用了心计,竟想到这样一个法子。”
林君含听着,漫不经心道:“清军肯定会想法子的,不是说付家几个兄弟情同手足,既然付二少被困,其他人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老板唏嘘道:“付家最近出了不少事情,即便是兄弟又哪里顾得上。”见林君含似听不大明白的样子,又道:“付三少的未婚妻订婚宴前跑掉了,闹了不小的笑话,付三少一定面上无光。哪里会有心气顾及战场上的事……”
林君含目色茫然的盯着某处,老板的话嗡嗡的响彻耳畔。心中不由得好笑,他的黄粱一梦泡汤了么?那他岂不是很失望?!
唇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心却不知作何感想。
最后开了房间去楼上休息,真的太辛苦了,一沾到床板就睡着了。梦到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了,一丛丛,一簇簇,娇艳似火……她穿着素色旗袍穿行其中,却不知道在找寻什么。只是那种寻而不得的怅然撕心裂肺。林君含觉得生命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小心遗失了,但到底是什么呢?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她在睡梦中急得哭出声来,直将自己哭醒,眼角湿润,时不时抽搐一声。她盯着床幔一动不动,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时间软弱得不能自己。最后抬起手将泪水抹掉,一脸冷漠的模样,眨眼敛去所有脆弱不堪的情绪。
封城了,战争的缘故许多铁路不能通行,其他的都让出来运送军用物资。一时间许多百姓被滞留在一个叫做辛店城的小城里。
人流爆增,连旅馆都很难找到。总算素心在外面呆了这许多年,长了不少见识。一见事情不妙,也不再急着往外涌了,就拉着王修文的手先去城中找旅馆。最后终于找到一家,环境虽然不是太好,但总算不至于露宿街头。而且不出她所料,被滞留的人群一下涌进来,哪里还有住的地方。偏到傍晚的时候天又下起蒙蒙细雨,店铺的廊檐下都挤满了人,还有无数中雨中穿行不息的。
那水花溅到了身上只觉得凉。素心闪了一下,离得那些奔跑的人远一点儿。看了王修文一眼,他的小脸上沾上了雨水,温润的一张脸。她有些疼惜道:“一会儿就淋湿了,告诉你在旅馆中等着我买吃的回去就好,何苦跟着出来。之前走了那样多的路,不是已经很累了。”
王修文紧紧拉着她的手道:“我就是要跟着阿宁姑姑一起。”
素心的心忽然一阵抽疼,低头看了他几秒钟。知道他这样是怕了,只怕没了妈妈,爸爸也走了,而唯一一个姑姑也不要他了。
------题外话------
宝们,嘻嘻今天我和四四面基去了,玩了一天,又累又困,更三千哈
☆、(006)雨中相逢
小孩子难免有这样的恐惧。
没什么比陌生的人群和世界,更让他们感觉孤立无助。
素心拉着他的手紧了一点儿道:“好,以后姑姑去哪里都带着修文一起,这样修文就可以时时刻刻在姑姑的眼皮子底下了,姑姑也省着担心。”
王修文颌首冲她笑着,狭长的眼睛微微的弯起来,蒙蒙雾气中就像绽开的两朵桃花,那样子很是讨人喜欢。
林君含隔着稀疏的雨幕看着,刹那间生出恍惚,视线凝在孩子的一张脸上只觉得移不开,隐约是在哪里见过他,望见他这样笑着,心头某一处被轻微的触动了下,软软的不舍,想再多看一眼。不管那迎头赶路的人匆忙间撞到肩头,也怔愣的不去躲闪。直到王修文被带着走远了,方想起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看一看牵着他的女人,却只是一个纤细的背景,裹在宽大厚实的披肩下,看不清容貌。
她终于回过头来,拢紧自己的衣服急步向旅馆走去。
只是不知道要被困在这个城市多久,下一站又要去到哪里。那样的茫然就像头上稀疏又缠绵的雨丝,不知道何时会停下来,却叫人心口发闷。
火车专列运来的物资被滞留,短时间内无法运到河对岸去。就连援兵也很难第一时间抵达。晋军却迅速加派兵力,付东倾陷入围困状态,战况十分吃紧。
段芳华虽然学过护理,却很少实践,给病人打过针,可是哪里见过这样血淋淋的惨状?
中枪已是轻微的,还有那些断手断脚的人,痛极之时发出惨烈的哀嚎声,震耳欲聋。
她端着托盘的手一直在发抖,吓得掉下泪来,那样的惊心动魄只在看到的时候才能真正的领悟到,是怎样的惨绝人寰,不亲身历经的人哪里想象得到。她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错开视线更加不敢看士兵的伤口。只军医唤她的时候,马上端着针管和药品过去,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呛得胃里一阵翻腾。有的时候士兵的伤口疼的无法忍受,军医便让她紧紧按住,手指触及伤口,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来,她感觉到那样的灼热与滑腻,是生命才会有的粘稠,却在一点点的流失掉。而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连带眼泪也跟着一起无声掉落。
没人知道那一瞬间她的脑袋里迸发出多少可怕的念头,亦没人知道她到底想了什么。
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午夜,雨虽然停了,空气中却无端多了一丝冷意。
段芳华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出来,缩着肩头抱紧自己。今天清军伤亡惨重,光是救治无效的士兵就有无数,更不要说那些中枪受伤的。而她知道,这样的惨状绝不会只是今天,明天或许号角一吹响,她又要像今天一样马不停蹄,憎恶自己的软弱与无助,望着那些与疼痛抗争不及的战士只觉得无力。
不由得想,这样的惨痛还要维系多久?
却又知道不能停下来,如果停下来了,清军可能已经就此惨败。那么,付东倾呢?
段芳华胸口那里像压着一块石头,无论如何就要没办法呼吸了。而她的鼻骨更是酸得厉害,只怕微一张口,就能嚎啕大哭。她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即便乱世流离,过得却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战火硝烟仿佛与她毫不相干,就像另一个世界里才会发生的事。而她的世界里只有安逸与详和。不知道双手沾满血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更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残酷,凶险亦是无处不在。
付东倾何时走出来的,远远看到那样一个微茫的缩影,锐利的眼睛分辨出对方是谁。阔步走了过来,嗓音低沉:“这样晚了,站在这里做什么?”
段芳华又掉眼泪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慌张的抬手抹去。鼻音浓重道:“出来透透气,里面闷得厉害。”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又实是忍不住心中的贪念与伤情。这世上的人,真是看一面少一面。而明天他又要带兵上战场,她没有办法对他视而不见。索性灯光是昏暗的,天上又连一颗星子都没有。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他,即便看不清他的眼,也知道里面布满的红血丝,一定疲惫至极。
在被血腥充斥的时候,他的影像便不可遏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第一次见他,锦衣华服,步伐冉冉的走进来,那一身的公子之度同她有一样的华彩,貌似他们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而她在“丰乐门”那样的场子里见他的时候,越发这样觉得。短短几日却颠覆了她所头的认知,他哪里只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他在刀尖上舔血,冒着枪淋弹雨,所受的苦触与凶险,又岂是他们这些人所能理解的?
付东倾垂下眸子点着一根烟,淡淡道:“可是怕了?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伤亡无法避免。你当初就不该跑来这里。”他顿了下又道:“等我大哥一过来,你即刻同他离开,这里不属于你。”
段华芳一脸的坚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答非所问道:“你从不感觉害怕么?”
都是血肉之躯,别人会有事,他一样也会有事。每次他去战场,她都是心惊肉跳的。而他呢?难道从不畏惧这样的凶险?
付东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会害怕,男人就该征战沙场,这样的乱世无可幸免。”
既然他是不怕的,她也是不怕的。段芳华心中暗暗的想。
以前少不更事,活在一个优渥的环境里,有的也仅是一腔幽幽的女儿情,哪里想到家国天下的大事。现在忽然觉得彼时的自己那样渺小,如他所说,这样的乱世,每个人都该尽一份自己的责任,原来她并非毫不相干的。而这里有他在,她便要陪着他。哪怕仅是有今日没明天……但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毫不退缩的陪着他。
不由道:“我不会跟大少一起离开,我已经决心留在这里。这里还有很多的伤员需要我来照顾,你如若真的只是排斥我,那便忘却我的身份,我不是那个要嫁给付三少的段芳华,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姐小。我是清州八省的一个子民,理应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她的目光坚定,即便暗沉的夜色中,还是看到一点清亮的光。
付东倾怔了下,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像是铁了心。
而他只是尖锐的道:“是清州的子民又怎么样?还不是看到鲜血吓得直掉眼泪。你这样的大家小姐,定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我猜你之前连血都很少见。这里不适合你,只等我大哥的人一到,你马上离开。”
段芳华问他:“你就那样不想看到我?为什么?”
付东倾薄唇抿紧:“没有为什么,只这里不需要你。”
而他的心思永远也不可能放在她的身上。就像她问他,是否害怕的时候,其实他是怕的。那一道天堑断开了,他如同被阻隔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如果物资运不到,或者援兵一时半会儿无法抵达,他可能撑不到多久就要倒下去了。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河的对岸,即便他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却被这样狠狠的划割开,就如同王母娘娘抽出发簪轻轻一划,从此之后遥遥相望,他怎么可能不怕?
所以他是怕的,只是这个时候不容人退缩。
段芳华隐约觉得他的心里是住着一个女人,从他默然的瞳孔中便能看得出。这样的认知直叫人心灰,回去休息的时候也在想,这样的付东倾所向披靡,有什么是他不敢?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为什么要将一个女人默默的放到心中。他分明没有娶过夫人,哪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权高位重或许就能得到。而有些事情,哪怕穷尽一生,也可能无法触及。
感情便是如此。
付俊仲筹集的粮草,原本该由他来运送。之前这些事情本就是由他负责的,却在出发之前突发了意外。
前方战事吃紧,任谁都感觉焦燥,又何况是自己的亲兄弟被困,那种心烦意乱不言而喻。
回到家里亦是沉着脸的,吴素每次同他说话,也表现出极大的不耐。
而两人近段时间感情冷淡,吴素知道他的新欢旧爱从来不乏,近来公事缠身,更是很少回家。那一日夺门而出后,吴素心中积压着一股火气,偏偏不得发泄,几日之后终于爆发出来。
只等付俊仲一回来,便同他吵了起来。
吴素鲜少这样无所顾及,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心情糟糕至极,才会借着他几日不归的当口大吵大闹。
付俊仲只觉得头疼,抬手指了她:“疯婆娘,简直无理取闹。”起身就要上楼,却被吴素一伸手捞住衣袖:“你别走,把话同我说清楚,到底是哪个狐狸精把你迷得颠三倒四的,你以前从不会对我这样。”
“你有毛病。”付俊仲一抬手甩开她,行旅出身的人手劲自然而然的大,吴素不设防,一下便撞到了茶几上,额角鲜血直流。痛呼之后,下人马上叫医生来给她包扎伤口。
也仅是气势惊人,付俊仲看了一下,发现那伤口并无大碍。转身就要离开。
吴素只是缠着他不放,当着医生下人的面大声道:“你要去哪里?又去找那些狐狸精对不对?”
付俊仲便彻底恼了起来,他虽然生性风流,可是现下清军这样吃紧的关头,他岂有心思顾得上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此刻吴素再这样步步紧逼,无疑是在触他的霉头。他亦不知道她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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