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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玫瑰的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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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贝粥是这摊子的招牌,两人前面还有好几桌在等,倒是生蚝先烤好了,混着蒜蓉伴着葱油,滋滋地冒着热气,码在不锈钢方盘里头送到桌上。
  梁月刚想拿筷子,何绵绵那头却一皱眉头,手指一捏鼻子,扭头就干呕起来。何绵绵没吃午饭也没吃晚饭,胃里什么都没有,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将那盘生蚝推到桌子的另一侧,被捂着的嘴呜呜地喊着臭。
  梁月有些不知所措,一头雾水,桌子上也没有水,她抓起啤酒瓶起子撬开了一瓶啤酒,伸手就递到何绵绵手边。何绵绵正要接过去,梁月眉毛一挑,手当即收了回来,将啤酒瓶子丢到一边的地上,仿佛那啤酒瓶子烫手一样,啤酒酒液溅出来,洒在梁月手背上。
  “哎……”
  梁月起身走到邻桌,笑着接了水壶水杯,倒了一杯水,回来递到何绵绵手上。何绵绵端着水喝了两口,将恶心压了压,却看见梁月并没有坐下,直接走到摊主那里结了账,才反身往何绵绵走。
  “怎么?不吃了?”何绵绵捧着水杯,眼睛还带着红,带着些水光,面颊也红扑扑的。
  梁月想了想,还是坐下,对何绵绵说,“你和老陆有避孕吗?”
  何绵绵眉毛挑起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一句“乱讲”正要说出来,却停在嘴边,接着嘴巴便张得又大又圆,过了许久才合上,喉头吞咽了一下,手指指着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梁月翻了个白眼,笑着将何绵绵从位置上拉起来,往酒店方向走过去。
  “去,去哪里呀?”
  梁月没好气,扭头过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双手叉腰,“你说去哪里呀?陆太太!去医院呀!”
  何绵绵站在马路边上,看着梁月,一双眼睛从朦胧变得清晰,亮光闪出来。
  梁月倒是真的猜对了,何绵绵怀孕了,小宝宝快一个月,也不能说何绵绵粗心,只是她以为这两天临近经期,还以为只是延迟那么一两天,加上自己本来就晕车,巧合没有发现罢了。
  何绵绵在医院科室外头椅子上坐着休息,梁月给她接了杯水过来塞到她手心。
  “陆和渊说什么时候到?”
  何绵绵眯着眼睛一笑,“他搭晚班高铁来,已经出家门了,还得大半个小时吧。”她侧了侧身,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告诉他的时候,他突然沉默了好久,我都快以为他掉线了。”
  梁月双手捂着嘴忍住笑,“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就是好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不知道他撞倒了什么,哗啦啦哗啦啦地响,然后他就说他现在立刻赶过来港城,门就嘭地一声关上了。”
  何绵绵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手一扬,水杯里的水差点溅到地上,梁月慌忙托着,“你小心点儿。”
  何绵绵还是笑,“我都没见他这样过,好可惜,不能直接看他什么表情,早知道就开视频电话了。”
  真好啊,梁月心想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像周围一切都变得暖暖的,他们的喜悦沾染缠绕到她这个外人身上。
  何绵绵忽地捉住梁月的手,“你要当我孩子的干妈吗?”
  梁月一愣,视线自然落在何绵绵的小腹上,那里平坦如初,却有新生命在酝酿。
  “我?可以吗?”
  何绵绵捏捏梁月的手心,“当然可以啊!但你要准备生日礼的啊!还有,孩子出生你得在,孩子满月你也得在,还有周岁,都得在!太好了,我们一年能见好几回!”
  梁月抿着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都跟何绵绵有两分相似。“好!”
  “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女孩子,男孩子,得各起一个……”
  “我得回姑苏娘家养胎,姑苏离彭城近,我跟陆和渊什么都不懂,还是要找孩子的外婆和奶奶,老陆家那边太远了……”
  说是一孕傻三年,何绵绵此刻脑子却转得飞快,计划预算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外头突然一阵骚动,何绵绵想去看,梁月先是按住她,“你坐在这里,我去看看。别是医闹,伤着你。”
  梁月说着把水杯塞回何绵绵手里,站起来沿着走廊往外边走。
  喧闹源头是医院大厅前台,并不是医闹,只是地上稀里哗啦撒了一堆东西,像是被谁撞倒了。护士都在忙着整理,梁月没往前走,只看见弯腰捡东西的人里头,还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身上是西装,却被他动作剧烈撑起了褶皱。头发也是乱的,像是考场上做不出数学题的考生,挠得像个鸡窝。那人一手帮着拣地上的东西,一手还捏着个手机在打电话。
  前一刻跟护士赔礼道歉,连连说着:“对不住,麻烦了,抱歉。”
  下一刻,却是对着电话大吼:“她在哪个科室?查到了没有啊?我还开个屁的会,都说了,叫新银湖那帮人滚蛋!”
  那人捡起地上一沓病历夹子,送到护士手里,跟电话那头说:“什么?妇……”
  他抬头,目光撞上梁月的眼。只一瞬,男人那双红得骇人的眼一下子涌出泪来,手机都丢下,直接冲过来把梁月抱在怀里。
  “你没事吧?你哪里伤了?怎么来医院了?”
  蒋泊舟双手扶着梁月的胳膊,在她双臂上揉捏,将她从头看到脚,确实没有看到一个伤口。男人连牙都在颤抖,带着声音像过筛子一样筛出来,愣愣看了梁月好久,才能反应过来她没有事。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喉结滚动,抓着梁月双臂的手也松了下去。
  梁月垂眼,倒没先质问他,“是绵绵怀孕了,我陪她来医院。”
  蒋泊舟忽地松了口气,点点头没说话,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方才慌里慌张摔在地上,手机屏碎了,电话还没挂断,被蒋泊舟按掉。
  “哦哦,你没事就好。陆和渊来接何绵绵吗?”
  梁月“嗯”了一声,回答说:“一会儿到。”
  蒋泊舟又是点点头,半晌没说话,只敢用眼角余光看梁月。他把那摔了个稀巴烂的破手机揣回裤兜,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已经乱成鸡窝的头发上又揉了揉。
  “对不起。我没想……算了,我先走了。”
  梁月听着,垂眼许久没立刻接话,双手叠在身前,轻轻叹了口气,“你是蒋先生,你想知道我在哪儿,你当然有办法。”
  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出现在港城,比陆和渊赶来得还快。这副模样,胡子是剃了,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可细细一瞧,那眼窝深陷,连双颊都瘦的凹陷下去,眼下黑眼圈是更甚,被那爆红起来的一双眼一衬托,仿佛是被谁敲骨吸髓了一般。
  此刻被梁月冷言冷语一说,蒋泊舟也没半句话反驳,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捏在手里,只对梁月说:“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梁月半个字没说,看他往医院外头走,转身就往回去陪何绵绵。
  梁月刚回来不到半个小时,陆和渊就到了,正式从梁月手中接过妻儿,陪着她去做B超。何绵绵仍旧拉着梁月,说是要认干妈,半刻都不准梁月离开。不过是黑黢黢一张B超图,医生指着让小夫妻看胎儿的位置。小两口笑个不停,梁月站在一边,一颗心也随之翻涌。
  夜已深,陆和渊不想让何绵绵再奔波连夜赶回彭城,只带着何绵绵在港城找酒店入住,直接在梁月住的酒店开了间房,还顺路开车带梁月一起回酒店。
  何绵绵不过刚刚知道怀孕,陆和渊一脸正经,手脚却是处处透着慌乱,几乎把何绵绵当作个怀胎八。九月的孕妇,连下车的时候都要跑过来搀扶,被何绵绵一通嘲笑,却还是半分不肯改。
  梁月下车把车门关好,双手抄进衣兜,对何绵绵说:“你带了房卡在身上吧?我抽根烟再上去。”
  何绵绵点头,跟陆和渊先行上楼。
  入夜的港城,整座城像是被泡在海风里,处处都是温润宜人,催着人的毛孔打开呼吸。梁月站在酒店门口吞吐烟雾,视线落在对街路边停着的那辆路虎上。
  四面漆黑,看不见里头的样子,唯有灯光打在车顶上。
  一根烟抽完,梁月丢了烟蒂上楼。开门时,何绵绵的东西已经搬到了新的房间,只在床上给她留了两颗奶糖。
  梁月笑了笑,捏起一颗,一面用手搓开糖衣放到嘴里,一面往露台走。酒店门口对街,路灯下空了一个车位。


第61章 第61朵玫瑰
  八月末,火了一个夏天的网剧《任我舞》终于完结杀青,不论是背后投资方金主爸爸还是“空大”、GOC、“风归去”三家公司,都没有放弃这个再露一把脸的机会。最后的一集,剧组直接在拍摄地港城租了个沙滩公映,跟杀青宴一起,硬是造了个低配戛纳。
  梁月到场后,看见那红毯就忍不住笑,偏得小太子还洋洋得意,在她眼前嘚瑟。
  “怎么样,我这招还行吧?你看看今天的微博头条,十条有八条都是。”
  梁月抬手一指场外海滩边上的烧烤摊,“你把那个租过来,你这些吃吃喝喝自助的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你点三十打生蚝,剩下两条热搜都是你的。”
  汪释听出她嘲笑布场low,哼了一声收回手机,“你就笑,管用就是管用,黑红也是红,这部剧本来就是沙雕风,我这叫切题,你还说自己是文字工作者,切,这都不懂。
  梁月懒得再跟他拌嘴,换了话题:“覃勤呢?怎么她没来?”
  汪释撇撇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别说了,她回家去了,我说这剧杀青,她是原著作者,怎么也得来。她说不要,要陪爸妈在家里看。我说那就把她爸妈请过来呗,又不远。你知道这小妮子说什么吗?”
  “说什么?”
  汪释气得用脚跺地,“她说,不能让她爸妈知道她跟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谈恋爱。我去,合着我这大半年兢兢业业,还是个拿不出手的游手好闲二世祖?”
  梁月笑得捧腹,险些就在地上滚,看得汪释更加来气,直骂要是梁月是个男的,就直接把她锤进旁边沙子里埋了。
  梁月笑了好久,汪释都气得快走了才勉强直起腰来,手搭着汪释的肩膀,缓了缓气说,“我说你,想要回去相妻教女,大半年功夫你就想去见人家爹娘。你都浪了大半辈子了,你自己算算,三十对半年,怎么算?”
  汪释努努嘴,甩开梁月的手,“都是你,都怪你!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梁月一身碎花沙滩裤裙,动起脚来方便得不行,一脚起来,脚背就往小太子腿上一踢,“怪我?要没我,你能认识覃勤?你结婚的时候,媒人红包可少不了我的。”
  梁月提了一嘴结婚,小太子却傻笑着消停了一会儿。梁月白他一眼,笑骂了一句白痴,接着之前的话问他:“说说,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汪释勾起脚来拍了拍西装裤腿,从走过的侍者手里拿了杯酒,顺手梳了梳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还不是你调教得蒋泊舟,现在别说是什么酒吧夜店,就是‘空大’聚餐都没见过他,我们约着出去吃饭,他最多也就到十点,立刻打道回府。这么个参照在旁边,除了陆和渊,谁能好看?”
  旁边侍者走过,梁月拿了个提拉米苏挖着吃,“这不是挺好的嘛,你们一个两个的,学学人家老陆,虽然人不怎么样,倒真是个贤夫良父。”
  小太子无话反驳,只冷冷哼一声,“切!”
  梁月眼尖,正巧看到那边陆和渊陪着何绵绵入场,立刻把手里的东西丢一边,小跑过去找何绵绵。
  “你怎么也来了?还孕吐吗?我看你都瘦了好多。”
  何绵绵笑着摇摇头,“最近好多了,我这不才过来嘛,他还不让,我现在也才刚三个月,你看,都看不出来我怀孕吧?”
  何绵绵说着转了个圈,她穿的裙子宽松,是当真一点都不显怀。
  “我倒是说,绵绵怀孕之后整个人气色都更好了。”后头林婉盈跟过来,牵着庞戈的手,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林婉盈刚说完,台上司仪开始宣布入场,小太子一副当家的模样,吆喝着请他们几个去前排嘉宾席落座,跟导演演员坐在一起。
  庞戈刚要跟着林婉盈过去,前脚还没抬起来,却忽地被扯住。
  小太子压低声音问,“就你们,蒋泊舟没来?”
  庞戈朝那边望过去,梁月跟林婉盈并肩走过去,只剩下个婀娜背影。庞戈摇摇头,“没来,在定海呢,梁月姐在这里,他哪里敢来?
  小太子放开庞戈的衣袖,摸了摸下巴,“梁月是真厉害,怎么治蒋泊舟的?”那边林婉盈喊了庞戈一声,他自然拍拍小太子的肩膀,朝自己女朋友跑了过去。
  小太子抿唇想了想,扯扯嘴角,捏起手机打开蒋泊舟的微信,对着梁月拍了个背影,发了过去,还配了文字过去:【漂亮吗?想看吗?我给你直播,把你那辆科尼给我,就你给陆和渊当婚车那辆。】
  手机一揣兜里,小太子双手理了理衣领,朝人群走过去。还没到座位上,手机一震,竟是蒋泊舟破天荒回了他的消息。
  只一个字。好。
  小太子眯着眼睛看清楚那左右结构一个字,抖着肩膀笑出声来。前头梁月已经落座,正好在两三步处,白了他一眼,“笑什么呢?该拍下你这个傻样子给覃勤发过去。”
  汪释捏着手机,轻巧打了一句:【想得美。】,直接发给蒋泊舟,又把两人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发给覃勤,配了个贱兮兮的熊猫头,嘴上回梁月,“没什么,有单大买卖,老子今天解气了,这脏钱不想挣。”
  “来来来,看戏看戏。”
  ……
  电视剧自然是大团圆结局,多大的世仇都能如云烟消散,片尾曲一终了,媒体收了钱回家写稿子,到场嘉宾都如鸟兽四散。
  庞戈提议去旁边沙滩吃烧烤,只是何绵绵犯困,跟陆和渊先去酒店睡了,剩下几个都开开心心,直接往海边走,汪释更是,一直捏着手机跟覃勤发微信,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还是之前梁月带何绵绵去的烧烤摊,海边折叠桌一摆,折叠椅一架,迎着海风吃海鲜喝冰啤,直叫人大呼一个爽字。四个人,男的休闲西装外套往旁边一丢,女的妆容尚且精致,就直接动手烤。
  庞戈又搬来一打冰啤,挨个儿给桌上的人开一瓶,林婉盈刚烤好五串鸡胗,顺手往旁边递。庞戈开开心心接过来,吃得仿佛手上的是山珍海味,甜过蜜糖。
  小太子瞥他一眼,往自己面前多挪了两只生蚝。
  “哎,夏天都快结束了,真快啊。”庞戈灌了两口冰啤,“本来初夏的时候我跟姐姐就想过来港城玩,就是老撞上台风,来一次走一次。”
  梁月点点头,“港城是太多台风了,但没台风的时候也是真舒服。”
  林婉盈和庞戈也是点背,每次计划都赶不上变化,硬生生拖到了夏末才能来到港城吃末班车的海鲜。
  林婉盈问梁月:“这部剧都完结了,你接下来准备去哪个城市呀?我听说有好几家公司找你当编剧来着,你算是火了一把了呀!”
  梁月笑了笑,捏起杯子跟汪释的一碰,开玩笑说:“这得谢覃勤赏我一碗饭吃。”
  冰啤下肚,消了两分油腻,梁月抽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找是找我了,我都给推了,只有两个说可以线上打磨剧本的,我接了下来,可以带着做。”
  庞戈刚准备入口的串停在嘴边,“梁月姐你要走了?”
  梁月“嗯”了一声,“要回去了。先去周边几个城市逛一逛,我家人过两周来玩,然后我们一起回法国去。”
  汪释知道梁月说的家人指的是国外那家,并非是梁家人,听着梁月说,努努嘴,“可惜,勤勤老说想跟你见一面,这都大半年了。”
  梁月搁下酒杯,“这还不简单,你带她来港城啊,她不是还有一周才开学吗?我给你当借口,你带她过来,见我一面我就走,剩下她都是你的,随你们俩腻歪去。”
  汪释本来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当即嘿嘿一笑,连推辞都不用,双手捏着个玻璃杯就跟梁月碰了碰,“还是你够义气。”说了还卖乖讨巧,顺着话往上爬,“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去定海接她,我怕我这样说她不肯啊,她爸妈那边也不好看不是?”
  梁月抬脚就是在汪释坐着的折叠椅上一踩,“想得美,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哎呀,你就答应我嘛!我好久没见到勤勤了,可想她了……”
  “滚滚滚!你这狗腿子样!”
  梁月刚把汪释的手打走,他的手又伸过来把她衣摆拉住,打打闹闹,差点就把桌上的啤酒撒到梁月的手机上。
  梁月慌忙把手机摸起来,扯过一把纸巾来擦,拧着眉头话还没骂出口,自己的手机却是响了。
  这个号码。还是她正月十九离开时录进去的。梁剑津?
  “月姐姐,求你……”
  “别吵。”梁月一手打开汪释的胳膊,慌忙站起来,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外公?”
  “梁月小姐吗?”却不是梁剑津的声音。“我是梁老的律师,我叫裴峥。”
  梁月半晌没回话,律师?叫她心头都一紧,连攥着手机的手都狠狠收住。
  电话那头声音平静,“梁老心脏病发,正在手术室内抢救。遗嘱与梁小姐相关的……”
  梁月登时觉得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连嘴唇都是颤抖着不自主问出话来,“哪,哪家医院?”
  那边律师顿了顿,“定海市中心医院。”
  律师刚说完,梁月当即挂了电话,转身往烧烤桌边跑,喊道:“汪释,借你的车给……”
  手机登时又响起来,梁月慌忙停下脚步,指尖划开屏幕,“喂,喂……”
  “梁小姐吗?我是蒋总的助理聂行,您往外走,我在路边等您,姜黄法拉利,我送您去定海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蒋泊舟:聂行,快去接梁月来定海!要快!我先去ICU看着!
  聂行:……老板你真的不自己去接……
  蒋泊舟:你给我跑着去,快!


第62章 第62朵玫瑰
  深夜,高速路上都只有满载大货车穿行,路灯与耀眼星辰,将万物照亮。
  驾驶室里,聂行双眼直视前方,全神贯注,车速已经提到了极致,在超速的边缘危险试探。后座上,梁月套了件西装外套,双手捏紧了手机放在膝头。
  车里静得可怕,只剩下呼吸声,仿佛心跳声都能听见。
  梁月将手机屏幕按亮又熄灭,忍不住抬眼朝着驾驶位上的聂行看了一眼。
  视线还未收回,聂行却是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说:“夜深了,已经没有高铁去定海,我正好在港城出差。”
  正好?梁月忽地想起之前何绵绵发现自己怀孕那日,蒋泊舟赶来港城,甚至比陆和渊要及时。
  好意?恶意?梁月此刻懒得管,只顺着聂行的话,说:“谢谢你。”
  聂行顿了半晌,说了声“不客气。”又继续专心开车,车过了一个收费站,他的声音又如巨轮裂冰,“梁小姐着急,想问梁老的情况,如果不想问我,可以问问方才打电话通知您的人。”
  梁月捏着手机的手又收紧几分,事关梁剑津,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外公怎么会在定海?”
  “梁老出事时,正好在蒋家老宅,梁厅长和太太陪在身边,和蒋老先生一起吃饭。出事后,立刻送去了定海市中心医院。”
  梁月道了声谢,不再问,闭上眼深深呼吸,努力将情绪平复。
  梁剑津年老,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了,可是心脏病,梁月只从来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倒了,通知她的还是律师,她听见梁剑津出事就慌了,只是隐约听到遗嘱两个字。怎么会就立了遗嘱了?明明……明明几个月前才见过,明明上个月,梁剑津还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他去港城看看她。
  梁月蓦地想起从前梁剑津劝她走的时候,说过那几句晦气话,什么谁依傍谁,他临了能给她留什么。若是一语成谶。。。。。。
  “梁小姐。”
  “嗯?”梁月睁开眼,抬手在眼角擦了擦,“怎么了?”
  “梁校长正在往定海市赶过去,时间上会和我们撞上,稍后到了医院,请您务必跟着我,我会带您去换探视衣鞋,卡准时间进去探视。”
  梁月自然明白聂行说的是什么意思,梁佩华若是在,她怎么可能看见梁剑津一眼,到了医院,还得等上许久。若是梁剑津有什么突发情况,会不会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办法……
  梁月抬眼看向聂行,嘴唇动了动,还是难以说出那句请求。
  没有别人能做到,此刻只有他一个。
  “梁小姐放心。今晚是梁太太守夜,会尽力让梁校长不停留太久。”
  梁月垂下眼去,长长叹出一口气,捏着手机的指节也放松下来,“谢谢。”
  车里再没人说一个字,只朝着定海而去。
  到了医院,聂行只领着梁月朝前走,一手捏着手机划,带着梁月进电梯直升住院部七楼。聂行伸手拦住电梯门,让梁月先出去,自己快步跟上去领路,带梁月走进一间休息室里。
  “梁小姐先在这里休息,我稍后会来叫您。”
  梁月点点头跟聂行道谢,他颔首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七楼。外公会不会就在这一层?梁月忍不住想。不对,如果在手术中,不该在这里,如果是手术之后,应该是到重症监护室,不会那么轻易转普通病房。现在倒底怎么样了?
  休息室里放着张布艺沙发,上头的抱枕还是猫猫玩偶,桌上玻璃碗里放着半碗糖。聂行又推门进来,把一杯热可可放在茶几上,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
  梁月来回走了几步,走到沙发处坐下,捧起热可可,却觉得浑身都是飘着,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倒底怎么样了?
  梁月捏起手机,翻开微信。手指停在界面上,又还是把屏幕暗灭。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轻飘飘却又不间断的声音,把空荡荡一间休息室塞满。连热可可都不再温热,梁月翻开微信,指尖停在那“添加到通讯录”六个字上,久久悬浮。
  指尖落下,尚未触及屏幕,门开了。
  ……
  重症监护病房在五楼,聂行领着护士过来找梁月,只让梁月跟着护士去换探视衣,自己则留在重症监护病房外头等。
  夜已经很深,医院里头更显安静,病房门打开,门后,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管子,接着一台台仪器,它们滴滴作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水滴一样。
  梁月的听觉全都被那滴滴声扯去,一声也不敢漏了听,生怕听漏了一声,下一声就断了。
  “外公。”一开口,声音轻得梁月自己都听不见。
  身后护士温柔提醒,“病人刚刚急救回来,意识清醒过一段时间,您陪一下,等会儿我进来叫您提醒时间。”
  梁月点点头,护士绕了出去,门在背后合上。
  梁剑津躺在病床上,梁月的视线在他身上走,她知道外公老了,可总觉得他矍铄,好像小时候一样,能够一把把她抱起来,带去大学课堂里头,让她坐在前排听,她就坐着,吃着外公买的糖,抬头看三尺讲台上的外公,只觉得,是巨人一样。
  “外公。”梁月又喊了一声,病床上人没有回应。
  她往前走了几步,终于挪到病床边上,“外公,是我啊。”
  如老树叶落尽,连根系枝脉都等待着枯萎,梁剑津双眼闭着,口鼻连着呼吸机,并没有反应。
  梁月颤颤巍巍伸手,将梁剑津那只已经接了点滴的手捧起来放在手里。老人连体温都比她低,接着点滴的地方更是,冰凉一片。梁月把掌心往老人手指处挪了挪,缓缓抱住摩挲。
  那手指忽地动了动。老人声音哑,似是跨越千里来,一开口,叫梁月喉头都酸涩。
  “囡囡……”
  “哎……”
  他好久不曾这样叫她,此刻意识迷蒙,话音明白透露着怜爱,恰如一瞬回到梁月童年,被他抚着头顶,喊一句“囡囡乖。”
  梁剑津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来,梁月不敢动,那手皱纹密布,缓缓落在她头顶。
  “囡囡乖。”
  梁月抬手在脸颊上摸了一把,将老人那抬起来的手也拢到手心里,轻轻放好,将被角都掖好,轻轻咳了两声,压着嗓子说:“囡囡乖得很,是外公不乖了,外公怎么病倒了?”
  梁剑津呼吸之间,面罩上积着水雾,一下起来,一下消散。梁月不敢去碰那呼吸面罩,只凑近了听他说话。
  “外公老了,总要病的,不是不乖。”
  梁月抿抿嘴唇,将喉间酸涩往下压,如同喝了一碗酸水,叫心都辣起来。“那外公要快点好起来,好好的,您还没去港城找我呢,是我先来找您的,您欠我两回了,嗯?”
  梁剑津笑,头轻轻上下点,“好,外公欠囡囡两次。外公努力还。”
  梁月伏身在梁剑津的手边趴下,让他的手指可以正好碰到她的额头。老人的指尖在她额前轻轻滑动,渐渐平稳下来,身边机器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滴滴声。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进来提醒梁月时间到了。
  梁月缓缓起身,慢慢将自己的手从梁剑津的手下抽出来,将他身上被子整理好,再揉揉自己酸麻的小腿,这才跟着护士出去换下探视衣。
  病房外头,聂行还在等,只是手里多了个纸袋子。
  梁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自己都先吓了一跳,“太晚了,聂助理先回去吧,我自己去找个酒店入住。”
  聂行却说:“深夜不好打车,我送梁小姐去酒店就回去,梁太太就要回来了,梁小姐还是不要跟我推来推去,得快点走了。”
  聂行说到这里,梁月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聂行往电梯走。
  一侧电梯刚刚合上,另一侧电梯门就打开。
  蒋嘉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都是你,怎么说好是替我一个小时,让我在休息室睡了这么久,要是梁佩华知道我让你一个孩子去照顾公公,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呢!”
  蒋泊舟只陪笑,“您都这么累了,我多照看一会儿又有什么所谓的,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就是个孩子了?我可会照顾人了,我还叫人送了您喜欢吃的点心过来,很快就送到,您忙了一晚上,等会儿吃一点?”
  “我哪里是忙了一晚?”蒋嘉雪拍了拍蒋泊舟的手臂,“你才是呀,刚刚赶回来定海吃饭,饭都没吃上就跑这里跑那里的,你这眼睛都红成这样了,你快回去睡吧。”
  蒋泊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答了句,“哎,好。”
  ……
  聂行一路将梁月送到酒店门口,定海蒋家家门阔,各行各业都有涉及,酒店业自然不会被排在外,可这一家,却并不是蒋家的。
  聂行从衣兜中掏出一张房卡,“梁小姐。”
  梁月看了那房卡一眼,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聂行似是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手上一直拎着的纸袋子递上去,“那梁小姐请收下这个吧,都是梁小姐的私人物品,现在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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