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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7-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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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玲你干脆学我叫他做‘小明’吧,小玲和小明,真是逗趣的组合。”关振铎笑道。
  “至少也该叫我明哥吧,如果我再老几岁,就可以当她父……”小明话到嘴边,不禁止住。
  “没关系,爸爸的案子重开,我很感激你们,明哥你不用介意。”唐颖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明问。
  “没有……我现在只想等左汉强宣判的一刻。那之后再想吧。牛姊对我很好,让我免费寄住在这儿,我就替她打理家居,偶尔充当她的助手之类。”
  “牛姊?”
  “就是古小姐,她的网名叫‘牛顿’,很帅气吧。”关振铎插嘴道。
  骆小明怔了一怔。他本来想劝说唐颖还是不要太接近古小姐较好,毕竟骇客干的大都是非法勾当,可是他想到古小姐或许正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再次把话打住。
  “虽然最近有致命的传染病,政府都呼吁多留在家,不过咱们还是到附近找家餐厅吃饭吧。小玲你平时很少到外面对不对?”关振铎说。
  唐颖高兴地点点头。在小明眼中,这副率直的样子似乎才是唐颖的本性。
  “师傅,怕不怕她会被人认出?”小明上下打量著唐颖。唐颖换了发型、架上眼镜,脸上没化妆,加上土气的运动裤和毛衣,其实任谁都不会注意,但小明还是有点担心。
  “加顶帽子遮一遮就好。”关振铎除下自己的黑色棒球帽,戴到唐颖头上。唐颖将帽舌向下压了一下,腼腆地笑了笑。
  在玄关,唐颖脱掉拖鞋,没穿袜子直接换上运动鞋,小明无意间瞥见怪异的特征。
  “小玲,你怎么只涂了三只脚趾的指甲油?还是黑色的?”小明问。
  “爸爸的案子重开,调查指除了那五个带走我爸爸的男人、酒吧老板和左汉强之外,还牵涉两个拆家和一个酒吧员工。”唐颖淡然地边穿鞋边说:“目前只有左汉强和那两个拆家被捕,其余七人在逃。我涂这黑色指甲油,就是要提醒自己事情并未完结,每多一个人渣受法律制裁,我就会多涂一片趾甲……”
  骆小明从她的眼神知道,对唐颖来说,这场复仇战只是刚开始,而他只能寄望,他能早日把余下的犯人逮捕,让唐颖从这场战争中解放。
  毕竟,跟罪恶对抗的人,该是员警,而不是受害者的家人。
  骆小明想对唐颖许下承诺,但他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正义并不是用嘴巴说的。
  最长的一日
  1
  对大部分香港人来说,一九九七年六月六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两天前下过滂沱大雨,天文台曾发出红色暴雨警告,部分排水设施不足的街道发生水浸,但今天一切已回复常貌。天气还是一贯闷热,即使从早上开始天色已是一片昏濛濛,偶尔洒下几阵梅雨,气温却没有下降的迹象。虽然清晨时分港岛西环一栋公寓发生火灾,上班繁忙时间中区德辅道中有一辆盛载化学原料的货车翻车导致交通严重挤塞,对一般人而言,六月六日只是个平凡的星期五。
  但对关振铎来说,这一天毫不平凡,今天是他在岗位的最后一天。
  在警队服务了三十二年,五十岁的关振铎高级警可明天开始就会卸下职务,光荣退休。他本来的退休日期在七月中旬,但他积揽了很多补假,按照警队守则,他必须在离职前清掉所有休假。屈指一算,他的退休日提早了一整个月,不过他心想这来得正好,如果他在七月一日之后才退休,警队要为他准备新的委任证和制服警章——在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香港主权移交后,“皇家香港员警”会变成“香港员警”,警徽上的王冠换成紫荆花。关振铎不是对“皇家”的称谓有什么留恋,他只是觉得,新的委任证他用不到一个月便要注销,这实在太浪费了。
  过去八年间,关振铎都在刑事情报科工作“担任”组组长。B组的工作是分析情报,像是从大量的监视器影片中整理出嫌犯的身影、从累积数个月的监听纪录中抽出暴露罪证的一分钟。B组成员在工作上所冒的风险比其他警员低,他们不用像D组的同僚贴身跟踪可能怀有致命武器的歹徒,亦不用像A组的探员在目标地点隔壁夜以继日地截听、接触敌我难分的线民,更不用像早前成立的“攻击队”需要直接进行拘捕任务;可是,B组成员承受的精神压力却高于其他人,因为他们知道分析出来的每一个结果,对任务成败起著关键作用。以前就试过情报出错,低估了匪徒的火力,结果令前线警员殉职。
  在B组工作,必须了解人命的价值。稍有轻率,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也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前线警员可以临机应变,在千钧一发间作出改变命运的决定,但B组的警员只能在事前抉择,或是在事后检讨错误——而这错误,往往是无法挽回的。
  关振铎对这个岗位,可说是又爱又恨,情报科让他充分发挥所长,身处警方的情报核心,他掌握了全香港所有案件的情报,他的洞察力令其他部门获得更精准的资料,大大减少了行动失败的风险,保障了前线警员的安全。然而,关振铎并不喜欢这职位,因为他只能从其他人手上得到资讯。在加入情报科之前,他在地区的刑事侦缉部,重案组等部门工作,可以亲力亲为,在案发现场搜证、盘问证人和嫌犯,得到第一手的证言和证据,在情报科的八年里,他不时对其他部门传来的口供纪录感到疑惑。为什么查问的警员没就某一点追问?为什么没有检查现场的某一个角落?
  “我还是适合在现场调查吧?”
  关振铎偶然会这样想。不过,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尤其他在四十五岁后,察觉身手已远不及年轻时灵活。在前线从事侦缉工作,意味着跟悍匪对峙的可能,关振铎很清楚自己已没有这一份魄力了。
  何况,他的职级不容许他踏足前线。
  在行动中干活的,只会是督察级和员佐级警务人员。宪委级的警司或更高的阶级,负责的是策画行动、指挥部下等统筹工作。关振铎知道,其实自己在情报科B组管太多,近年他都尽最让手下办事,只在关键时刻插手,指出下属们的分析有何漏洞。在他眼中,不少线索是显而易见的,但部下们都一脸讶异,直到他说出理由——或是行动后证实他的“预言”正确——部下们才彻底心悦诚服。
  这也是关振铎选择在五十岁退休的理由。
  他可以在部门多待五年,直到五十五岁才退休,但他知道他留在情报科只会阻碍下属们成长。情报科是警队的核心“如果”组的成员无法独当一面,只会危害整个员警都。
  “……以上就是来自海关的报告。”早上九点半,B组第一队的蔡督察在关振铎的办公室向他进行汇报。B组分成四队,各有一位督察担任队长,由关振铎分配任务。今天,第二队正在休假,第三队协助商业罪案调查科分析一桩内幕交易的调查,第四队则和有组织及三合会调查科合作,筹备一次打击西九龙黑社会渗入学校的卧底行动。第一队早前跟海关合力捣破一个走私集团,行动于两天前结束。
  “好。”关振铎满意地点点头。蔡锦刚总督察是B组年资最长的队长,关振铎退休后,他就会获拔擢“接掌”组。关振铎知道蔡督察很适合这位置,他在人事管理上有条不紊,跟其他部门合作的手腕相当灵活。
  “第一队目前正在跟进两名大圈○四天前非法入境的情报。”蔡督察递上另一份文件,里面有两张模糊的照片,“有线民指他们藏有手枪,可能打算在主权移交期间,警务繁忙之际动手。从贼人的背景情报所知,他们是有前科的抢匪,目标应该是金饰店或钟表店,初步排除涉及恐怖袭击。”
  “这人数未免太异常吧。”关振铎说。
  “对,两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我们推断主谋另有其人,或者是本地的犯罪集团,这两个大圈只是‘雇佣兵’,他们应该未察觉警方已注意到他们。”
  “有他们的据点的情报吗?”
  “有,在柴湾?,估计是货物装卸码头附近的工业区一带。”
  “未找到确切地点?”
  “还没。那边的空置单位很多,业权很散乱,筛选可疑的单位要花点时间。”
  关振铎摸了摸下巴,说:“动作快一点,我怕他们等不到月底就动手。”
  “你认为他们会在这一两个礼拜内做案?但七月一号之后才是游客高峰期,到时店铺的现金存量会比现在更充裕……”
  “那个人数教我太在意了。”关振铎说:“如果这两人其中一人是主脑,他不会只带一人来港,至少要有一名车手、两名副手,大陆的贼头不会潜进香港才找手下。如果他们是,佣兵”,即是主脑是本地人,那首脑不会不拟妥计画,准备行动才召来那两个大圈。他们现身,就代表临近行动。”
  “嗯……组长你有道理。”蔡督察细想一下,回答道,“那我跟D组联络一下,叫他们分一队狗仔到柴湾监视。”
  “还有其他在处理的案子吗?”
  “没有了……不,还有之前的,“镪水?弹”案吧。但暂时没有新线索,恐怕要等犯人再动手才能继续调查。”蔡督察叹一口气。
  “的确,这种案子反而最难解决哩……”
  半年前,旺角通菜街发生高空投掷腐蚀性液体瓶的案件。通菜街是个市集,有大量售卖衣?镪水:强酸的俗称,逐渐引伸指任何具腐蚀性的液体(包括强碱)。服,装饰、日用品等等的露天摊档,是称为“女人街”的著名游客购物区,道路两旁旧式楼宇林立,是一条很有香港特色的街道。那些旧式大厦缺乏保安设备,不少大厦连大闸也没有,任何人都能自出自入,结果让犯人有机可乘。有人在晚上九点潜进这些五至六层高的大楼,在顶楼把打开了瓶盖的水管疏通剂丢到街上,腐蚀液四溅,由于正值周末晚饭后的夜市繁忙时间,令不少档主和路人受伤。两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晚上,在市集的另一端发生相同事件,两瓶品牌相同的腐蚀液从天而降,受伤人数比第一次更多,其中更有人头部被液体灼伤,差点瞎掉。
  ?大圈:香港人对来自中目大陆的贼匪的俗称。
  ?港岛东北都的一个社区。
  西九龙总区重案组着手调查,但无法锁定任何嫌犯,因为附近大楼有不少楼上店铺,而顶楼都彼此相连,犯人很可能从远离案发现场的大厦逃走,第一宗案件发生后,警方呼吁民众加强保安,可是基于大厦业权分散、商户认为不过是亡羊补牢一直拖着,结果两个月后案件重演。
  刑事情报科接到西九龙总区刑事指挥官的要求,调查现场附近百多间商店和数十台路边监视器拍到的防盗影片,寻找可疑人物。经过大量的交叉比对、筛选,两次案发前后,有一名身高一百六十公分、身材肥胖、戴着相同黑色棒球帽遮掩面部的男人在影片中出现,但情报科无法确认该男子与案件有关。警方发出了寻找这男人的通告——以找寻证人而不是嫌犯为名——可是没有任何收获。
  可幸的是,之后四个月再没有同类案件发生。或许那个帽子男就是犯人,因为发现行踪曝光而放弃继续做案,或许因为众大厦的业主们终于愿意付钱安装大闸和聘请保安员,总之通菜街市集再没有“镪水弹”飞坠,令无辜者受伤。
  只是,这令情报科的调查无法继续了。
  “集中精力处理大圈的案子吧。”关振铎合上文件,对蔡督察说。
  “明白。”蔡督察从椅子站起来,换了语气说:“组长,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向你汇报吧。”
  “对啊,下星期就换你坐我这个位置,听他们汇报了。”关振铎笑道。
  “组长,这几年手足们都很感谢你的指导,我们受益良多。”蔡督察边说边打开房门,向外面招招手,“为了表示感激,我们准备了这个。”
  关振铎没料到,原来第一队的成员们都站在房间外,其中一人捧著一个写上“荣休之喜”的蛋糕,脸带笑容走进房间,众人不断鼓掌。负责捧蛋糕的,正是年初才加入B组的骆小明,他任职后经常被关振铎使唤,就像组长的私人助理,所以同僚们就叫他担任“蛋糕大使”。
  “嘿呵,你们这么破费啊。”关振铎微笑道:“其实下星期已约好了全组66餐,这个蛋糕就不用吧?”
  “组长你放心,这蛋糕手足们一起吃,保证半点奶油都不会浪费。”蔡督察调侃道。他很清楚上司节俭的个性,所以蛋糕也没有买特别大的。“今天你荣休,其他小队有任务在身,无法替你庆祝,如果连我们都没有半点表示,未免太薄情了。”
  “哈哈,好,那就谢谢各位了。”关振铎点点头,说:“只是现在才十点多,大家吃得下吗?”
  “我没吃早餐。”其中一位部下插嘴说。
  “趁汇报后才有空档,下午大家可能各有工作,很难人齐咧。”蔡督察补充道。
  “组长,恭喜退休!”
  “组长,有空记得回来探望我们啊。”
  “快拿刀子给组长切蛋糕……”
  “哦,发生什么事吗?”
  这句话一传出,除了关振铎之外,所有人都不禁僵住。站在众人身后的,是身穿笔挺西服、头发梳理整齐、一脸凛然正色的曹坤总警司,比关振铎年长四岁的曹警司是刑事情报科总指挥官,为人不苟言笑,一天里有二十三个钟头眉头紧蹙,大部分刑事情报科的警员对他既敬且畏。蔡督察和部下没想到顶头上司突然亲临B组办公室,慌忙立正,而骆小明则最狼狈,因为他双手捧住蛋糕,一时间找不到地方放下,却又不得不对上级行礼。
  “曹sir,有特别事情找我吗?”关振铎站起来,从容地说:“手足们刚好准备了蛋糕,给我庆祝退休。”
  “这样啊……我晚点再来?”曹警司转身指了指后方。
  “不、不!”蔡督察连忙说:“我们先离开,请您们慢慢谈。”
  曹警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第一队的成员们立即抓住机会退出关振铎的办公室,最后一人更谨慎地把门带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属们离开后,关振铎笑道“”曹兄,你吓死他们了。”
  “只是他们胆小吧。”曹警司耸耸肩,坐在桌子前。曹坤跟关振铎相识多年,虽然他老挂著冷脸,但在老朋友面前他不会摆架子—纵使他是对方的上司。
  “你特意过来,有重要事情吗?”每个星期刑事情报科会举行例会,各组组长向指挥官及副指挥官报告,但都是在会议室进行。曹坤难得一回亲自走进B组的办公室。
  “今天你退休嘛,我当然要走一趟囉。”曹警司说罢,从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关振铎打开一看,是一支银白色的墨水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喜欢用笔吧,虽然现在都用电脑写报告了。”
  “啊……谢谢。”关振铎收下礼物,虽然他觉得笔只要能写就好,精致的墨水笔有点浪费,他笑着说:“其实我退休后也很少有机会再用笔了,你想我用它来撰写回忆录吗?”
  “除了给你纪念品外,我来是再次确认你的意愿。”曹警司身子前惯,直视著关振铎双眼说道。
  “曹兄,你知道我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关振铎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在部门里,论资历、论才能、论人脉,还是你最优秀。我明年一走,CIB里就没有够分量的指挥官了。阿铎,你还年轻,‘翻阉’五年坐我的位置,一哥?也求之不得啊。”
  香港警务人员在退休领取退休金后,可以申请以合约形式继续在警队工作,俗称“翻阉”。合约聘用最多四期,每期两年半,完成合约后更会有合约完成金。即使是“翻阉”,警员通常也会在五十五岁后不获续约,但高级警员——例如宪委级的人员——可能会破例,因为他们的经验难以取代。
  关振铎很清楚,曹警司在明年就会退休。曹坤的家人已移民英国,他自己亦早获得居英权,只是一直留在香港警队。香港不少人对主权移交后的社会环境存有疑问,于是选择移民外国,虽然英国政府否决了让全香港数百万市民获得英国国籍的提案,但为了防止香港公务员大量流失,削弱政府工作能力,特意推出居英权计画,让合资格的香港公务员申请,要他们安心留在香港工作。所以,这些公务员的家人往往先一步移居英国或其他英联邦国家,他们的子女更往往在外国留学,然后落地生根。
  “不啦,把机会留给其他人吧。”关振铎说:“小刘也很适合嘛,而且他比我年轻,我,翻阉‘五年’结果到时一样要面对青黄不接的问题,倒不如及早处理,让年轻的家伙们边做边学。”
  ?一哥:香港譬务直立长的俗称。来由是警务处长的官方座驾车牌为1号。
  “虽然小刘不错,但他太感情用事了。”小刘是情报科的A组组长。“阿铎你知道,情报科的头儿要头脑冷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实小刘比较适合在地区工作……”
  “曹兄,你别多费唇舌了。我本来就只喜欢做分析推理,你叫我只做策画工作,我一定受不了。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升级高级警司却仍然当组长,也是你的主意啊。”
  在情报科,一般组长都只是警司级,只有副指挥官是高级警司,多年前关振铎晋升至高级警司,但保留组长的职务,就是曹坤衡量各人能力后的特殊安排。
  “唉,阿铎,我败给你了。”曹警司惯常地皱一下眉,说:“那你要不要听,二号方案?”
  “什么“二号方案”?
  “‘翻阉’,但不是坐我的位置。”
  “那你叫小蔡怎办?他已准备好接替我的工作……”
  “不,我不是叫你继续做B组组长。”曹警司缓缓说道:“我跟洪处长讨论过,让你以特殊顾问的身分,为警队服务,名义上仍是属于情报科,但你有自由协助调查任何案子—当然,这要由负责的部门提出委托,你才可以插手,我们可不想干预各警区的内务,打击士气。”
  “咦?”虽然关振铎推理能力非凡,他倒没预料上级们会提出如此破格的提议。曹警司口中的洪处长是洪家成高级助理处长,是警队“刑事及保安处”的主管,刑事情报科及毒品调查科等等均隶属于其下,洪家成只有四十一岁,是拥有大学学位、加入警队时已是督察的菁英分子,跟曹坤和关振铎这些从低级警员做起的员警很不一样。
  “这是我们想出最好的方案了,我不想强迫你,但请你好好考患一下。九七后,大家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挑战,你的经验一定有显著的作用。”
  关振铎沉默下来。这个提案对他来说莫名地吸引,但他一心离开警队,一时之间无法作出决定。能回到前线调查,但又不用考虑身体负担,这大概是最完美的做法了,只是,关振铎是个思虑周详的人,就像分析情报一样,他不会贸然说出结论。
  “我……先考虑一下。”关振铎回答,“我什么时候需要回复?”
  “七月中之前,你可以慢慢考虑。”曹警司站起来,说:“你本来的退休日是下月中吧,在那之前答复就行。”
  关振铎送曹警司到房门前,曹警司说:“阿铎,不管你接不接受提案,我也再跟你说句,恭喜退休。你我都知道,在警队能平安退休,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嗯,曹兄你说得对,谢谢。”关振铎跟曹警司握手,打开房门。
  B组办公室里各人在自己的位置埋首工作,有人一脸凝重地讲电话,有人大力翻阅文件。曹警司离开办公室后,关振铎以为手下们会解除这副故弄玄虚的神情,但他细心一看就察觉有异,那股紧张的气氛并不是装出来做给顶头上司看。
  “组长,有案子。”蔡督察看到曹警司离去,匆忙向关振铎报告:“刚才港岛总区传来消息,再有‘镪水弹’事件发生,目前港岛重案组一队正在跟进,唉,我们才刚说没线索调查不了,真是一语成谶……”
  “港岛?”关振铎皱一下眉。“不是旺角?”
  “这次就在附近,在中区嘉咸街市场。”蔡督察回答道:“暂时不知道是旺角的犯人选是模仿犯,我已派人询问详情,另外手足们正在整理旧资料,只要新证据一到,我们就能做交叉分析。”
  “好,有进展再告诉我。如果能镇定同一个嫌犯,我们就要知会西九重案。”关振铎拍了一下蔡督察的臂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椅上,心想这案子有任何后续,也得由小蔡一人负责——毕竟自己明天就不在,无法再作出任何指示了。
  虽然关振铎决定放手不管,但他没关上房门,一边审核最后一批行动报告,一边留意著第一队成员的动态。在电话声、交谈声此起彼落间,他听到案件的初步消息——四瓶水管疏通剂在早上十点零五分被人从一栋旧式大楼顶楼投下,分别掷向嘉咸街与威灵顿街一带的摊档。嘉咸街市集是香港历史悠久的露天市场,既有售新鲜食材也行卖生活杂货,是附近居民经常光顾的街市,亦是一个著名的游客观光点。由于是早上市民买菜的繁忙时段,这次袭击导致三十二人受伤,其中更有三人负伤较严重,被腐蚀液灼伤脸部和头部等等。关振铎知道,三一十二人”这个数字并不一定正确,在任何案件发生初期,伤亡人数通常有误,待伤者名单经医院和警方核实后才能作准。现在报告有三十二位被害者,搞不好最后发觉有四十多人受伤。
  半个钟头后,蔡督察眉头深锁,紧张地敲关振铎的房门。
  “怎么了,有伤者不治吗?”关振铎问。
  “不、不,组长,刚收到另一宗更麻烦的突发事件报告——有囚犯趁著到医院诊症时发难,越柙逃走了。”
  “哪儿?玛丽医院?”玛丽医院位于港岛薄扶林,赤柱监狱的囚犯会被送到这公立医院求医。
  “嗯、嗯,玛丽。”蔡督察结结巴巴地说:“但问题不是‘哪儿’,是‘谁’——落跑的囚犯是石本添。”
  关振铎听到这名字,不由得怔住,八年前关振铎加入情报科,履新第一天便参与了围捕石本添、石本胜兄弟的行动。这两兄弟当年位列通缉名单第一、二位,兄长石本添是个奸险狡诈的智囊,弟弟石本胜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石本胜在八年前的行动中追击毙,但石本添不知所终。行动后一个月,警方成功找出石本添的藏身之所,将他拘捕。
  而凭著散乱的情报逮住石本添尾巴的人,正是关振铎。
  2
  在蔡督察向关振铎报告石本添逃跑后的一个钟头里“刑事情报科”组各人的心情就像云霄飞车似的,大起大落。
  最初,B组因为一个巧合才得知事件。因为镪水弹案件的关系,蔡督察派人到俗称“电台”的指挥控制中心调度报案纪录,正好遇上惩教署?紧急求助,指石本添从玛丽医院逃走。“电台”主管大为紧张,立即通知所有冲锋队、骑警和巡逻警员支援,尝试在对方消失在人海前加以拦截—结果,这行动成功了,也失败了。
  根据报案者描述,石本添在玛丽医院跳上一辆停在急症室大楼不远的白色本田思域,他一进后座车子就急速发动,撞毁医院车道那形同虚设的栏栅,沿着薄扶林道往北绝尘而去。因为早上西环发生火灾、中区又有交通意外,巡逻车遇上不少阻延,指挥控制中心即使努力调配,仍然鞭长莫及。
  ?负责管理监狱和更生院所,监管囚犯的政府机关。职能近似台湾的矫正署。
  蔡督察收到的初步报告,亦即是他在十一点向关振铎说明的,就是以上的情况。他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冲锋队第二号车在西半山区发现目标车辆。二号车收到电台指示,赶往薄扶林道与山道交界设置路障?,截查可疑车辆,但警员们还未布置好,就看到目标车辆直冲过来,把告示牌撞个稀巴烂。二号车的成员立即上车追赶,两车沿薄扶林道转往般咸道追逐,险象横生,然而,当犯人的车子驶至汉宁顿道附近,为了闪避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意外地撞上灯柱,冲锋队警员得以从后赶上。
  接下来就是麻烦的开端。警车上的五人完全没想过,追捕中的贼人身怀重火力枪械,他们还未下车,已遇上一轮密集式子弹扫射。带队的警长连忙出动车上的M P5冲锋枪和雷明登霰弹枪,跟歹徒枪战。过去,冲锋队只配备基本左轮手枪,在匪徒日益猖獗、动辄使用自动武器的今天只有挨打的份,九○年代初警队为了抗衡,为冲锋车装备MP5,雷明登和防弹背心等等,以备不时之需。
  刹那间街上子弹横飞,变成战场,警员和犯人彼此进退维谷,但警方获得幸运之神眷顾,另一队冲锋队及时抵达,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在猛烈火力围攻下,三名犯人中枪身亡,警员成功阻止他们继续发难。事件中只有五位市民和警员受轻伤,是不幸中之大幸,但十五分钟后,负责接手的刑事侦缉探员到场时,却揭发了令各人震惊的事实。
  三名被枪杀的歹徒中,没有一个是石本添。
  由于枪战时一片混乱,犯人从车上逃离,参与枪战的警员都不能确认有没有人利用声东击西的手法,趁著所有人注意开枪的家伙,装成逃难的市民,从车子另一边逃去。又或者,石本添根本在冲路障时已不在车上,早一步换了车子或利用公共交通工具,大模大样地混进人烟稠密的市区。
  “石本添逃亡一案,O记正式接手,我们刚才已收到情报分析的要求。”正午十二时,蔡督察召开正式简报会议,对下属作出调查指示,在过去的一个钟头里,先是知道石本添逃逸,再得悉歹徒跟冲锋队枪战,传出犯人全数被击毙,再发现石本添并不在名单当中。对情报科来说,掌握正确的消息是首要任务,毕竟前线警员只看到事情的片面,能观览全域的,就只有位居核心的CIB。CIB必须在短时间之内,整合各方的情报,厘清每一条线索,判断出案件的原貌——以这次事件为例,只要每拖延一分钟,石本添就获得多一分钟的逃亡时间,搜索范围就得增加一百公尺。
  在简报室内“除了”组成员外,还有D组跟踪组第二队的队长和O记的探员列席。在联合行动中,B组除了负责分析情报,更要协调各部门运作,务求情报有效率地流通。关振铎坐在蔡督察旁边,虽然他放手让蔡督察全权负责,但他今天依然是组长,自然不会缺席会议。
  事实上,B组上下都希望关振铎提供调查意见。这除了因为他拥有优秀的破案能力,更因为他是目前组里唯一一位曾跟石本添“交手”的警探。关振铎没有正式跟石本添碰过面,但他对石本添的个性可说是了若指掌。
  “石本添,四十二岁,八年前因为多宗持械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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