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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墓兽-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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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四肢断裂,秦北洋早就想抚摸小九色的头发了,叹息道:“哪有为人父母者想要自己孩子短命的呢?”
  “既然如此,为何秦氏墓匠族的技艺三千年来不中断而传承至今?为何我爷爷要把技艺传授给你?你不是老秦家的独子吗?我爷爷也忍心看着你短命吗?”
  “这是我们家族的命,每一代的男丁,谁都逃脱不了。”
  “我虽不是男儿身,但我是你的女儿,我也逃脱不了。”
  秦九色转过身来,翻开衣服后领,暴露出脖颈上的一对赤色鹿角胎记。
  看到这跟自己一样的胎记,秦北洋的眼眶湿润:“俺爹说过,秦氏后代只有儿子才会继承这种胎记,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也有。”
  九色索性坐在明朝棺椁上说话:“从我很小的时候起,便觉得自己与平常孩子不同。女孩子都爱花儿草儿漂亮衣衫。但我不喜欢这些,我更爱天文地理与数学,每到荒郊野外,看到古墓便特别喜欢,尤其爱看墓碑上的字,一个个念出来,任谁都不能把我拖走。有一回,我跟着常先生与常夫人去中山陵公祭中山先生,路过明孝陵,我独自闯入陵园,围绕明太祖朱元璋的宝顶,走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地下有个声音跟我说话……”
  “十多年前,张勋复辟时期,我跟齐远山从北京南下,也曾路过南京明孝陵,在明楼上住过一宿。那一夜,我有过相同的感觉,好像朱元璋的鬼魂不散……”
  “是啊,我们都有相同的感应,就像在这座春秋古墓里,我妈就感觉不舒服,但我甘之如饴。”九色在墓穴里走了一圈,“我妈都告诉我了,我刚出生不久,便被姑获鸟镇墓兽掳到唐朝永泰公主陵墓中去了。我在古墓里喝着鹿奶长到八个多月,命中注定是墓匠族的一员。”
  秦北洋无言以对,他想就连小九色这颗种子,也是在北极冰海的维京人陵墓中埋下的。这个孩子跟自己一样,来自于古墓,又必将回到古墓。
  但他还是摇头:“对不起,九色,我不能让你学习镇墓兽的技艺。”
  “爹,你就眼睁睁看着三千年的技艺和宝藏在自己手里断绝?”
  “就让它断绝吧!皇帝早就没有了,建造皇陵与镇墓兽又有何用?难道还要让我给日本人的傀儡溥仪造陵墓吗?这是天命与大势,谁又能抗拒得了?”
  九色皱起眉头说:“可我别的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跟你一样,发现地底下的秘密。”
  “那你可以学习历史和考古学啊,完成你妈妈没能完成的心愿,不是很好吗?”
  “我妈妈不就为了把我生下来,才没能完成北大历史系的学业吗。”
  “这……那是我的错……”
  “没有任何人有错,你没错,我妈也没错,甚至……远山叔叔,他也没错。”
  “远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怨恨过他。九色,你还会想念他吗?”
  这个问题让她沉默不语,九色已把秦北洋叫做爸爸,把齐远山叫做叔叔。失去九色这个女儿,齐远山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今年以来,齐远山常住南京,居于政治与军事中枢,才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有时他会突然来苏州看望九色,毕竟有多年父女之情。只是九色对他的态度,变得客客气气,而不再亲密无间了。
  忽然,古墓外头响起悉悉索索的响声。
  秦北洋警觉地提醒一句:“唐刀!”
  九色从棺椁底下抽出安禄山的三尺唐刀。这把刀对于小姑娘来说实在太沉,简直是一根粗壮的铁棍子。秦九色却不怯场,镇定地握着唐刀,藏在棺椁背后。
  “北洋!九色!”
  墓道口响起欧阳安娜的声音,一盏马灯照出她风尘仆仆的容颜。她依然穿着工装裤,头戴猎狐帽。
  她回来了。
  她跨越了九千公里,穿过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印度洋与中国海,带着秦北洋的救命宝贝回来了。她跟女儿紧紧拥抱,扒在明朝棺椁边缘,看着活死人般的秦北洋。
  “安娜,你找到秦氏墓匠鉴正本了?”
  “嗯,果然在巴黎圣母院的塔楼上,工匠联盟第一代大尊者秦晋的棺椁中。”安娜从怀中取出一个铁匣子,打开便是六百年前的秦氏墓匠鉴,“北洋,我还有个更大的发现不但能让你延长寿命,还能让你重新站在大地上奔跑。”
  “怎么说?”
  听到欧阳安娜如此说法,秦北洋非但没有展颜,反而忧心忡忡,让他想起小镇墓兽九色做手术摘除多余的灵石所引起的灾祸。
  “北洋,从法国回来的路上,我已从头到尾读完整本秦氏墓匠鉴。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能一直活下去,总有一天获得自由。”
  “安娜,你要怎么做?”
  “跟我走,我们明天就出发!”
  “去哪里?”
  欧阳安娜起身说:“我们先去洛阳,然后去白鹿原。”
  “白鹿原?”九色扑倒妈妈身边,“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要!”
  秦北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让她去吧,她也不是没有去过。”安娜搂着女儿,“从今往后,我们三个人,不分离。”


第495章 洛阳亲友如相问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一千两百年前,王昌龄前头望着吴越,后头望着楚天,一片冰心却还牵挂着洛阳。
  一千两百年后,欧阳安娜自姑苏城外出发,运送秦北洋的明朝棺椁,在枫桥古渡上了木帆船,沿着京杭大运河西上。
  秦北洋还是工匠联盟追杀的对象。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假扮成返乡归葬的队伍。安娜如小寡妇穿着麻布白袍,女儿九色也是一身重孝。毕竟是十二岁的姑娘,欢天喜地坐在船头,眺望江南秋日风光。毛皮乌黑的蛇猫,始终盘踞在九色身边,似是踏上回家的路。
  到了镇江,也是王昌龄写芙蓉楼送辛渐之地,木帆船从运河转入长江。欧阳安娜与女儿护送棺椁里的秦北洋逆流而上。经过武汉三镇,龟蛇二山,溯汉水而行。到了襄阳,棺椁卸下船来,装上牛车,碾过泥泞秋雨的大地,穿过南阳地界与伏牛山,蹒跚北上到洛阳。
  棺椁抵达了盗墓村。
  阔别数年,盗墓村已旧貌换新颜,建造了一座座坚固宅邸。村中戒备森严,安娜说要来拜访盗墓村的大首领小木。村民们说小木和海女已搬到了洛阳城北的北邙山。
  安娜与九色驱着牛车,穿过伊水和洛水,绕过洛阳城西北,遥遥望见布满帝王陵冢的北邙山。这座山并不高大,童山濯濯的衰败感,却是从古诗十九首的年代便适合做阴宅的风水宝地,葬着从东周到五代的二十四座帝王陵墓,这一密度超过了中国任何一座山。
  牛车停在北邙山腰,一座西洋式三层楼房下。大门口悬挂匾额,上书四个古朴苍凉的汉隶大字“盗墓学堂”。
  欧阳安娜看到了海女。其实只比她大两三岁,却因为盗墓村操劳的生活,加上北方的风沙磨人,海女显得苍老许多,不再是当年出没在东海波涛中的美人儿。安娜跟海女站在一块儿,仿佛一个闺女一个娘。
  但真正不老的不是安娜,而是海女的丈夫小木。
  小木穿着一身读书人的长衫,那张脸却让安娜震惊。仿佛时间凝固,停留在十五年前的秋夜,上海虹口海上达摩山初见的小盗贼二十岁的容颜,皮肤白净光洁,没有任何变化,哪怕眼角与脖子。
  他就像吃了长生不老之药。
  五年前,欧阳安娜看到小木就起疑心:一个盗墓贼,土夫子之王,风里来雨里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掘墓,必然比常人更显操劳。为何他反而青春永驻,简直比清宫里的妃子都懂驻颜之术。隔了五年,小木依然不变,绝对就是“妖孽”了。
  若说小木有什么变了?那就是他的眼神,不再唯唯诺诺,眼球滴溜溜转,而是平和了许多,更像是个普通的乡村农夫或匠人。
  欧阳安娜想起多年前在日本奈良,吉野古坟发现徐福地宫之事。尽管没有亲眼目睹,但她听秦北洋、齐远山都说起过小木撬开秦朝棺椁,杀死了存活两千多年前的徐福,得到了长生不老之药。
  如果徐福活了两千多年,不是秦北洋与齐远山的幻觉?如果长生不老之药是真的?如果……
  欧阳安娜再看一眼青春无敌的小木,再回头看牛车上的棺椁,藏着活死人般的秦北洋。
  她知道如何拯救秦北洋了。
  见到欧阳安娜与十二岁的九色,小木与海女都很愕然。海女的两个儿子欧阳樯橹与欧阳连帆,都已长成十几岁的少年。他们是欧阳思聪的儿子,安娜的弟弟,九色的舅舅。
  五年前,秦北洋与安娜来到盗墓村,帮助海女救回了小木。海女把欧阳安娜当作恩人,她领着安娜母女参观“盗墓学堂”。每间课堂都如上海与北平的中学,甚至还有两间像模像样的化学实验室。
  这些年,小木减少了外出盗墓。他在中国古墓最集中的北邙山,建造起这座盗墓学堂。他打破了盗墓村的血统论,向全国各地有志于盗墓事业的后生开放大门,条件是毕业后留在盗墓村。小木高薪聘请了许多老师,教授古文、数学、物理、化学。他有感于过去盗墓,往往对墓葬以及宝贝造成很大破坏,甚至用炸药这种野蛮方式。如果用科学的手段,一能减少盗墓过程中的危险和伤亡,二是尽可能保护墓里头的宝贝完整,将来卖出更好的价钱。盗墓学堂地下还有一座人造古墓,仿造春秋战国、两汉、魏晋、隋唐、两宋、元明、清朝的形制特点挖了七座地宫,用以培训学员们如何挖墓,如何打开墓室门,又如何规避可能的危险。
  但唯独无解地是镇墓兽盗墓时若是遇到镇墓兽,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五年来,小木的学员们桃李满天下,北邙山盗墓学堂,成为中国盗墓界的黄埔军校,培养了后世闻名的多位盗墓贼,甚至一部分早期的考古工作者,此为后话不表。
  当晚,欧阳安娜与女儿下榻盗墓学堂。
  载着明朝棺椁的牛车,停在学堂后院。安娜掌着马灯,打开棺材盖,露出秦北洋的面孔。长途远行十多天,秦北洋第一次看到北邙山上的星空,便道出古诗十九首中的:“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欧阳安娜的面孔旁边,多出来一张年轻的脸。秦北洋有些疑惑,也有些恐惧,担心棺椁是否落入坏人之手?比如阿海?比如中山?比如……
  几秒钟的犹疑后,秦北洋认出了这张脸小木。
  十五年来,没有变化的小木。
  “小……木……”
  太久没说话,秦北洋的喉咙仿佛喷出小镇墓兽九色般的琉璃火球。小米伸出他的左手,露出被烧断的那根手指。
  每次看到秦北洋,都让小木害怕,好像又要把他关进古墓。但这一次,看到秦北洋身受重伤,仿佛一堆被敲碎掉的骨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躺在棺椁中,便让小木的心底生出某种怜悯。
  “北洋,安娜都跟我说过了她要我陪你去白鹿原。”
  小木还没说下半句,秦北洋已微笑道:“谢谢你。”
  “嗯,我会陪你去的。你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小木说罢,便将手伸到秦北洋的脸上,轻轻触摸他的嘴唇,“你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洛阳,北邙山,盗墓学堂。一条灿烂的银河铺满棺椁上空。西风烈。


第496章 忽如远行客(一)
  十日后。
  西安城外,白鹿原。
  秦北洋的棺椁来到了他的出生地。初秋时节。这座高大的黄土塬子,仿佛一张桌子摆在关中平原之上,俯瞰浐河与灞河。农人们还在田野上耕作,十二岁的九色手搭凉棚,遥望连绵苍翠的终南山。
  欧阳安娜与小木从牛车上下来,唐朝小皇子的大墓草木深长,坟冢上布满累累盗洞。
  安娜拍了拍棺椁:“北洋,我带你回家来了。”
  他们早已准备一辆平板小车。女儿九色还带了液压的千斤顶,将明朝棺椁顶起,再由小木带来的后生们一起搬上平板车,这样就能不用畜力,而以人力推入墓道。小木遣散了他的后生们,关照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再来白鹿原。
  待到天黑,白鹿原上鬼火幽幽,除了秦北洋的棺椁,只剩下欧阳安娜、九色、小木。
  小木找到了那株歪脖子槐树。他清晰记得,往下挖三丈三尺,可见墓道口。小木和安娜母女一起挥舞铁铲,发现了被掩埋的墓道口。小木提着马灯,仔细分析泥土,确认最近几年没人来挖过。
  第一个钻入墓道的是九色的黑猫。小木第一眼看到这只猫,就感觉猫眼里有凌厉杀气。这只猫很喜欢唐朝的空气。它原本就来自武则天时代,永泰公主的墓穴。
  小木第三次进入小皇子的大墓。他打着马灯跟在黑猫后面,安娜与九色推动平板车上的棺椁前进。灯火照亮甬道与壁画,让这黑猫不时将身体拉成蛇形,驻足观望墙上的唐朝侍女。
  此行必须拉上小木这是秦北洋关照过安娜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镇墓兽九色,除了小盗墓贼小木,没人能真正打开这座坟墓。
  小木走的是一条直路,看似弯弯曲曲,但并未发现岔路口。若是其他人闯入这座大墓,则会遇到变幻无穷的岔道,犹如踏进诸葛亮的八阵图,或西洋人的迷宫世界。这迷宫就像秦北洋所说的“魔方”,每当你走到下一个路口,就会再次变幻形状,即便每走一步都插标致都会迷路。这里埋葬着无数个地宫,几乎每个地宫都会有镇墓兽,误入其中必成为镇墓兽的晚餐,或被活活困死成一堆枯骨。
  小木是一把钥匙。这是他天生的力量。他的身上埋藏着堪比秦氏墓匠族的秘密。
  不出所料,小木看到水淹的痕迹,还有小孩般的尸骨。黑色蛇猫对其呲牙咧嘴。这便是古时候的罔象。这块通道地势低洼,安娜与九色推不动平板车上的棺椁了。小木也来帮忙推拉,他虽是经验丰富的盗墓之王,却如细胳膊细腿的书生,盗墓只靠智取而非力敌,因而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突然,汗流浃背的小九色指着黑猫说:“蛇猫可以,它的力道大得惊人。”
  小姑娘用一根粗壮的麻绳缠在黑猫的脖颈,看起来像要把它吊死。合该是蛇猫陪伴九色长大,彼此完全信任。果不其然,蛇猫小小的身躯力大无穷,一只猫拖着平板车上的棺椁走出了低洼地带。
  小木被这只猫吓到了。它仿佛来过这里,拖着秦北洋的棺椁,径直来到墓道尽头,灯光照出金刚墙上的墓室门。
  蛇猫盯着石门上雕着的一对神鹿,竟然做了两条前腿跪地的动作。
  门是虚掩着的,十五年前,还有十一年前,这扇门都被人打开过。第一个人是小木,第二个人是秦北洋,还有阿幽。
  秦北洋的棺椁被送入白鹿原唐朝大墓的心脏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地宫。
  十二岁的九色深呼吸,每寸空气都让她兴奋。马灯照亮壁画,唐朝帝王的卤簿车驾,文武百官与侍女太监,仿佛能看到车帘背后的女皇武则天的真容。她可是在永泰公主墓里生活过的孩子,对于武则天的气场绝不陌生。她看到了唐朝小皇子,白马上的翩翩少年,十五六岁,束发金冠,器宇轩昂,胸口挂着块昆仑羊脂玉。
  小皇子跟秦北洋长得有几分相似,或者说,秦北洋就是长大成人三十而立的小皇子。
  欧阳安娜第一次进入这座地宫。她早已心驰神往,从第一次见到小镇墓兽九色开始。但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进来。她发现壁画底下的落款,竟有“吴道子”的字样。
  小木看到玉石围棋上的残局,一千多年未曾变化过,这是小镇墓兽九色与小皇子的魂魄对弈的结果。
  跨过许多散乱的书册与卷轴,小姑娘九色发现一块正方形石碑,徐徐念出一行字
  大周故终南郡王墓志
  “王讳隆麒字幼明陇西成纪人也昔者龙光柱史弘道德于东周猨臂将军建功名于西汉武昭之经纶霸业奄宅瓜凉神尧之缔构皇基勃兴沃晋地灵钟祕天族蕃昌募瓜瓞于金柯表葭莩于玉茎王即大唐天皇大帝之孙今大周相王之第六子也……”
  九色读书不错,遗传了乃父的天赋,古文认得颇多,一口气念出那么多字。
  这便是唐朝小皇子的地宫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的孙子,睿宗李旦的第六子,终南郡王,李隆麒。
  这里也是三十二年前,天崩地裂的庚子年,秦北洋出生的所在。
  只可惜,小皇子的棺椁,已不知在天涯何处?据说在长白山天池之巅,日本人与阿海的手中。
  空空荡荡的硕大棺床之下,只有一口灼热的金井。
  秦九色刚要靠近,便被小木阻拦:“金井之下,乃是另一个世界,切勿!切勿!”
  “小木哥哥,你下去过?”
  姑娘九色嘴甜,照辈分该管小木叫叔叔,但看他长得青春年少,便叫他哥哥了。


第497章 忽如远行客(二)
  看到九色乱了辈分,小木便也顺水推舟道:“妹妹,俺下去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们就把北洋放在棺床上吧,让这座明朝棺椁代替唐朝小皇子的棺椁。”
  欧阳安娜说了正事儿。小木和九色一齐用力,加上力大无穷的蛇猫,将沉重的棺椁卸下平板车,一齐搬运上棺床。金井口被牢牢压在棺椁下,不必担心小姑娘掉下去了。
  小木忙活得满头是汗,这才打开秦北洋的棺材盖,让他可以透透气了。
  秦北洋深呼吸,这是他此生能呼吸到的最亲切的气息。欧阳安娜、女儿九色,还有小木的三张面孔,全都凑到棺椁正上方。在棺材里呆得久了,双眼许久才能适应光线。
  他看到了地宫的穹顶,在数盏灯光照耀下,宇宙星辰的图画,中间最醒目处用金线勾勒出了勺子状的北斗七星。其中还有个破洞,但已被泥土填满。便是三十多年前,秦海关夫妇从坟冢上意外坠入地宫,因而生下秦北洋的那个盗洞。
  在秦北洋出生的地宫,小木刚转过身,却被蛇猫咬住了裤脚管。
  欧阳安娜拦住他说:“小木,感谢你陪我们来白鹿原。我还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
  小木下意识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安娜咬着盗墓贼的耳朵说:“徐福的长生不老之药!”
  小木当即摔倒,趴在墓室门上说:“这个……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有的!”安娜继续耳语,“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就知道你一定有的。”
  “我的脸……”
  小木无法反驳。十五年过去,他的脸毫无变化。有时他都想拿把刀给自己画两道伤疤,可他下不了这个手。海女跟他朝夕相处,反而感受不到他身上诡异的年轻。小木只说自己经常出入古墓,呼吸过上古仙人的真气,因而保持不老之身。但这番鬼话只能骗骗无知少妇与农夫,在欧阳安娜面前自然失效了。
  欧阳安娜掏出匕首来对准小木的脖子,另一只在小木身上乱摸。摸得小木都红了脸,才从裤裆里掏出一尊银质的小佛像,差不多鼻烟壶尺寸。
  匕首剖开小佛像,安娜发现一粒锡纸包裹的药丸,鼻息中闻到一股死人般的气味这是长生不死的徐福棺椁里的气味。
  “为何只有一粒?”
  “我只带了一粒。”小木索性道出,“我承认,十三年前,在日本吉野古坟的徐福墓里,我亲手杀了存活两千多年的徐福,还偷吃了他的长生不老之药。如今我是长生不死之身,只要不被杀死,我便不会生病,也不会饿死。我曾多次被困古墓,时间长达数月,没有任何饮食与水,只要还有空气,我便能活下去,就像尘埃中的小虫子。”
  “你还有几粒长生不老之药。”
  “十二粒,原本全部藏在这个小佛像里。我欺骗了海女,让她帮我保管佛像,说是从大阪四天王寺求来的护身符,保护两个孩子无病无灾。海女把它像命根子一样保护着。那么多年,我没动过这些仙丹。我不知道该如何用它们?也不知该给谁服用?我想到自己能够再活一千年,一万年。未来我还会碰到其他有缘人,遇到风起云涌的天下大势,也许到那时候,这十二粒长生不老之药便能为我所用。”
  “你想得倒是真长远!”
  欧阳安娜半是惊叹,半是讽刺。
  “当你带着秦北洋的棺椁来找我,又要我一同来到白鹿原唐朝大墓。我便猜到了你的心思。而我手中的长生不老之药,便是秦北洋续命的仙丹。”小木翻身坐起,看着秦北洋的棺椁说,“其实,我已决定献出一粒长生不老之药,此番特意随身携带。”
  “有何缘故?”
  “第一,他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命。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应当活下去,无论是人还是镇墓兽。”小木咽了口唾沫,“第二嘛,我可以活到未来,但不能保证未来没有危险。就像徐福在棺材里活了两千多年,最后还是被我杀了。如果我有个好伙伴,像秦北洋这样的英雄,陪伴我一直到未来,那我就等于多了一个保护神。”
  “小木啊小木,亏你想得到那么多!还有第三条理由吗?”
  “因为……秦北洋的脸,他长得跟唐朝小皇子一样。”
  “我明白了……”欧阳安娜皱起眉头,目光里流露轻微的厌恶,“最后一个问题,小木,你如何证明这粒仙丹能让人长生不老,而不是让人一命呜呼的毒药呢?”
  “我无法证明,我唯一能证明的是我自己服下的那一粒。”
  小木说的有道理,欧阳安娜无法反驳,这里只有一粒仙丹,连找个动物做实验都不行。
  突然,秦北洋的棺椁里传出声音:“我相信小木,给我服下这粒仙丹吧!”
  安娜趴到棺椁边,将仙丹送到秦北洋眼前:“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
  “我不确定!”秦北洋的表情平和,“但我跟徐福有过对话,他确实活了两千多年。”
  “若你有事,我必定杀了小木!”
  欧阳安娜向恶狠狠地瞪了小木一眼,便将长生不老药丸送到秦北洋的嘴边。
  秦北洋张开嘴唇,缓缓吞下这枚仙丹。舌尖渗满古怪的滋味,无需品尝和咀嚼,囫囵吞枣,咽入喉咙,滑入胃囊。
  然后,秦北洋闭上眼睛:“感觉好多了,请把小木放走吧。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都不要为难他了。”
  停留在墓室门口的小木,对着秦北洋的棺椁下跪磕头,好像面对唐朝小皇子的棺椁:“我走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我走进来,一路上都是这只猫带路。有了它,你们就能自由出入这座大墓,不会在墓道中迷路,也不会被恶人发现。”
  欧阳安娜与九色母女齐齐向盗墓贼小木抱拳,他能带来这枚徐福的长生不老仙丹,已是对秦北洋最大的报恩。
  秦北洋闭上眼睛,他太累了,不仅是从苏州到白鹿原的长途跋涉,更是这辈子三十多年来的颠沛流离。
  终于回家了……


第498章 卢沟九色(一)
  五年后。
  世界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欧洲的心脏飘扬万字旗;东北亚出现傀儡溥仪的伪满洲国,常凯申被迫改弦更张枪口朝外;日本在1936年的冬天发生兵变,多名大臣被杀,西园寺公望与牧野伸显这两位参加过巴黎和会的元老险些遇害,羽田大树恰好在东京,他被视作军部的敌人死于军刀之下。欧洲与亚洲,正如两头失控的镇墓兽,一步一步地冲出坟墓。
  民国二十六年,公元1937年,公历七月七日。
  京城名侦探叶克难,骑一匹白马,着一袭青色长衫,头戴礼帽,腰佩手枪,犹如前清时的侠客。年轻时的威风,已化作满脸风尘。两年前,他刚过五十大寿,唇上胡子越发浓黑,唯有两鬓多了几根白发。媳妇过世已有多年,叶克难打着光棍儿,不是没有媒人送来过大姑娘或小寡妇的相片儿,他却从没看过一个正眼儿。
  黄昏时分,叶克难独自出了广安门,骑马来到宛平城。城内驻扎国民革命军第29军,正处高度警备状态,夜间不容任何人马靠近。叶克难下了马,借着夜色绕城而过,沿着宛平北城墙步行。
  这是最危险的选择,宛平城北的丰台近在咫尺,驻扎着日本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日军已从三面围困北平。卢沟桥与宛平县城,几乎成为北平对外的唯一通道。宋哲元的29军困守孤城,以及城外的南苑基地。至于北洋军阀时代修建的兵工厂,因为改朝换代,早已被拆得一干二净。身为北平警察局的侦探,叶克难奉局长密令,来到卢沟桥调查形势。
  虽是盛夏,永定河两岸的局势,却如深秋般肃杀。静谧的荒野之夜,蛐蛐使劲地鸣叫着。十一孔联拱的卢沟桥,自金代大定年间便横跨于永定河上,是为华北最长的古石桥。马可波罗曾对这座桥大为赞美,西洋人都叫它“马可波罗桥”。卢沟桥亦是北京南下中原的必经之地,所有埋葬在清西陵的皇帝棺椁,都必须通过卢沟桥最后一位,便是光绪皇帝。
  桥东头是乾隆皇帝御笔的“卢沟晓月”,抬头却不见一丝月光。叶克难小心翼翼踏上桥头,若是被中日双方的士兵当作间谍,必定被乱枪打成马蜂窝。
  卢沟桥北响起隆隆的炮火声。叶克难躲在桥栏的石狮子下,发现日军驻扎的丰台一带,到处是晃动的灯火。如果不是打仗,至少也是一场真刀真枪的军事演习。天空升起几道曳光弹,几乎照亮卢沟桥头。
  尽管空气中飘满硝烟味道,古老的卢沟桥仍然保持寂静。叶克难的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掠过。他当即掏出手枪,心想该不是矮东洋的日本侦察兵吧?
  那人影一步三回头,脑后拖着一根马尾,身上背着个大包袱,还有一把长柄伞,不知何方神圣?
  叶克难抬起手枪,低声喝道:“什么人?”
  “中国人!”
  声音竟似个少女,借着永定河上的探照灯光,叶克难才看清卢沟桥上有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女,身着北平城里常见的大姑娘装束,鬼魂般浮动在暗夜中。
  “你是何人?”
  到底是名侦探,不会见着姑娘就松懈防备,照旧抬着枪口问道。
  “我……我是北平女子中学的学生,请问你又是哪位?”
  这姑娘的国语虽然标准,却不是京片子,想是从南方来的。
  叶克难便也亮了底:“北平警察局,叶克难。”
  “叶探长?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名侦探叶克难?”
  “如假包换。”
  叶克难靠近对方两步,这张脸孔虽然成熟了些,却还保持风流倜傥的英姿,让人看了不免印象深刻。
  “你还记得我吗?”姑娘几乎把脸凑到叶克难的眼门前,“你抱过我!还亲过我!”
  “放肆!”叶克难的脸几乎红了,退后一大步,“你这丫头,怎地满口胡言!”
  “那年我才一岁多,我妈说,在西安灞桥,你亲我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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