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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红尘)-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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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清源笑着说:“宫部先生剑术高强,日本剑法让清源大开眼界,佩服。如果不是宫部先生手下留情,清源已经当场毙命了……”

不只是安清源这么说,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无以伦比的惊叹。绿娇娇不禁想起杰克的拔枪速度,如果让杰克和宫部良藏一起拔出各自身上的枪和刀,谁会更快些呢?

安龙儿刚刚到客堂门前也看到这一幕,更是从心底里对宫部良藏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龙儿学武多年,练过南拳北脚,刀枪剑棍,他对功夫的理解,无非以快打慢,见招拆招。

他见过孙存真和陆友的功夫,已经觉得他们的速度极快,对招式的运用拆解都极为高明。

眼前的宫部良藏一刀破敌,恍如无招无式,安龙儿根本看不到他在收刀之前做了什么,只看到安清源身上中刀,而刀锋的控制已经达到神化的地步,不得不让安龙儿震撼。他感到眼前的武功绝不平常,宫部良藏只出了一刀,他不是赢在招式,也不完全赢在速度,事实上安清源的剑一点也不慢,这里面一定有些与平常所见武功不同的地方……

从广州出来奇遇不少,可是在这一刻,他才感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他不敢打扰大人说话,悄悄地闪到绿娇娇身后站着,绿娇娇用脚推给他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他坐下来后,眼睛一真好奇地看着宫部良藏,看看他奇特的发型,又看看他腰上的长刀。

他发现宫部良藏佩刀的方式和中国人很不同:中国士兵和镖师武行,都会把刀用绳子链子挂在腰间,走起来一晃一晃,跑起来要用手压着刀柄,不让刀晃动和掉出来;可是宫部良藏的刀鞘却是插在腰带里,紧贴身体,刀和人融为一体,人活动时刀随着人无声无息地运动。

他还发现那把日本刀和中国刀的形状有很大区别,窄长的刀身虽然只是亮了一下,可是他看得出来这种形状会使刀运动得很快很快。

宫部良藏也发现安龙儿一直看着他,他远远向着安龙儿微笑欠欠身,示意问好。安龙儿也笑了,学他的样子向他微微鞠躬,不过却感到背上一痛。他这才想起,昨晚背后中了一刀,还有长长的伤口拉着。

安清源脱下马褂重新坐下来说:

“我一问到你们长住在净居寺的原因,宫部先生的刀就弹出鞘,我的剑刚出鞘,宫部先生的刀却出得比我更快……呵呵,这不是刀快,而是心快啊。快则快已,在清源看来其快如惊弓之鸟……

宫部先生面带戾气,来这里之前应该发生过一些事,莫非堀田先生被人追逐到这里?”

安龙儿突然发现,安清源很象绿娇娇,从想事情的思路,到说话的风格,以至说话的语气都象。安龙儿眨眨眼睛看看绿娇娇,发觉他俩连精致的五官都长得很象,兄妹就是这样的吧?

堀田正睦正了正身面向安清源,平静威严地对他说:

“目前幕府将军的国策是锁国,在下一直提议开国效夷,和将军的政策相违,一些大名和家老认为在下有倒幕谋反的嫌疑,欲除堀田家而后快;

堀田这次匆匆到中国求书图强,一来不放心犬子独自留在日本,恐其遭遇不测,二来想让犬子到中国增长见识,所以带他一齐来到中国。可是怀疑堀田忠心的人却派出忍者一路追杀,想把在下杀死在中国,这样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敌人。

安先生眼力过人,来到净居寺之前,我们的确经过多次战斗。如果安先生是要在下的人头,请到山下一决生死,不要在这里打扰了禅门清净……”

安清源朗声大笑说:“堀田先生直率豪迈,真有大将风度啊!清源今日认识各位真是三生有幸。”

无味大师一直盘脚坐在椅子上看热闹,因为他长得矮小,八仙椅在他身下象一张床。这时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拄着禅杖走到客堂中间,笑着对堀田正幸说:

“堀田君不必多虑,清源是本主持故友之子,不会掺和到日本的国事,他刚才也答应了会帮你们找《海国图志》,为了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大家一同努力吧……

好了,各位施主听本主持安排,咳咳,禅门清规过午不食,过了中午没饭吃,一会大家吃多点……

受伤的客人可以在本寺养伤,本主持刚才看望过,大家的病都会治好,不过随缘乐助,手头松的施主主动一点捐香油钱……”

然后无味大师看了看孙存真,绿娇娇在一旁边耸着肩笑个不停,只是紧紧地抿着嘴不敢笑出声。

无味大师面无表情地看看绿娇娇,然后继续说:

“不管有钱没钱,身份高低,进来净居寺众生平等,请安家的客人按禅门清规参加劳作,具体工作执事僧会安排;堀田家的客人天天都有劳作,你们安家兄妹也不要落后于人……”

绿娇娇忍着笑,样子挺聪明地说:“我知道,百丈清规上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无味大师对绿娇娇说:“记得就好,没干活那天你不要偷吃啊,要罚打坐的。”

绿娇娇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我们曹洞宗的修禅之路,就是一味打坐,小茹你不要看不起打坐,有时间我亲自教你……”绿娇娇一听无味大师的教诲,眉眼马上皱得象个苦瓜。

安清源对无味大师拱拱手说:“清源家父失踪,有些事急于向大师请教,不知……”

“本主持三十天后才回答各位的问题,三十天内,只能我问你们,你们不能问我,就这样吧。大家去斋堂帮手准备开饭。”无味大师说完用禅杖向门外一挥,恍如指挥着千军万马。

安家一众人等没想到无味大师如此安排,可是眼下有求于人,再心急也只能忍一忍,哭笑不得地向无味大师行个礼,鱼贯走出客堂。

堀田家那四个日本人看来的确是天天在这里干活,神情平静庄重地向无味大师行个礼,也跟着离开客堂。

午饭后,除了病号,全部人要在厨房搞清洁。

安清源和绿娇娇在洗锅,安清远本来很不愿意干活,可是看到大哥都在洗锅,只好带两个镖师提水洗地。

绿娇娇蹲在灶台上用铲子铲锅巴,她问安清源:

“大哥,朝廷里面有国师府吗?”

“国师府?不可能呀,这是明朝的机构,大清没有设这个部。”

绿娇娇又说:“那明朝的国师府是做什么的?”

安清源想了想说:“给皇帝出点子。”

绿娇娇说:“文武百官也可以给皇上出点子呀,那国师有什么特别嘛?”

“国师也给皇上看风水。”

绿娇娇好奇地凑着安清源说:“嗳大哥,咱们大清皇上的风水是不是你看的?”

安清源哈哈大笑:“你想得可真美呀,大清皇上的风水两百年前就定下来了,哪还轮到我看,我在钦天监是管皇历编篡,没有管过风水的事,调到翰林院后就完全成了教书匠。”

“唉……那你说是谁为了龙诀的事逼着我们跑来跑去呢?昨天要不是你来救我,我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安清源放下抹布,也长长吁一口气说:“安家庄那三块翻起的红砖,就是要把你引向北方,昨晚的奇门遁甲阵是为了捉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没告诉大哥呀?”

绿娇娇本想探探安清源是不是国师府的人,谁知却被人倒打一钯,一脸没趣地蹲在灶台上低头看着大锅里面:“我那几年的事你也该知道,我离开家那么久,还能知道什么?对了,你有起卦算过爹的事情吗?”

安清源无可奈何地笑着说:“我怎么会不算呢?只要知道爹还活着就安心一些,从卦象上看,爹是在吉安府的北方。可是北方这么大,怎么找?就算小小一个吉安府,要藏起一个人的话一辈子都可能找不到。”

绿娇娇又凑近一些说:“你知道爹的时辰八字吗?我们可以用阎王吊魂咒一直追到爹的面前,嘿嘿,就象你追我的时候一样。”

绿娇娇紧盯着安清源的眼睛,全部精神集中期待着他脸上,眼神露出一丝破绽。

安清源用手捡起锅巴扔到桶里,一会用水泡开了可以喂鸡,他摇摇头说:

“呵呵,我追你的时候哪里用阎王吊魂咒,我赶到青原码头的时候,那里围满了官差,我问问人就知道你向北跑了我还知道你在码头开过枪呢……爹一向很重视不让八字外泄,我只知道他的生辰,可是不知道时辰。”

安清源轻描淡写地把绿娇娇的问题当成今天发生的事来回来,没有露出任何不自然地方,绿娇娇只好乖乖听下去。

“再说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我们总不能做十二个吊魂针,分十二个人去追吧,所以还是不能用吊魂咒……只要爹还活着,我们还有时间找。

对了,无味大师好象知道些什么,可是他神神秘秘的,还要我们在这里住一个月才告诉我们,你看他想搞什么鬼?”

二哥安清远也挤到灶旁边,凑过脑袋说:

“我以前也不知道爹在山上有个和尚朋友,小茹怎么知道的?”

绿娇娇说:“你们老早就走了嘛,好多年都只有我陪着爹,你们不在的时候,他时不时就带着我上山找人聊天,后来认识了无味大师……你们回来的时候,他天天在家陪着你们,老和尚也不会下山找爹玩,你们当然不知道他认识些什么人了。”

二哥安清远说:“我出门做生意十年,爹认识他多久了?”

“嗯,差不多十年吧,大哥早就上京当官了,更不知道爹的事情。”绿娇娇说着说着,语气中竟有几分责怪两个哥哥不常回来看父亲的意思。

二哥安清远看到小妹嘟着嘴,挺不好意思的,于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子说:

“小茹,二哥送个礼物给你……你看……”

“哗!”绿娇娇的眼前出现两片绿得发黑,油亮透光的玉耳片,耳片呈柳叶形,用黄金做出精巧的镶件,细细看去,那玉的绿象要往下流动一般,色泽浓郁均匀而活泼。

绿娇娇双手捧过,脸上掩不住笑得象花一样,连眼睛也象两片玉耳片一般发着绿光。

“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这种玉叫做绮罗片,专门给女孩做耳坠子用……”二哥安清远一说起玉石也和绿娇娇一样,双眼发绿光,嘴巴不停地说:

“这块玉原来有冬瓜一般大小,刚採出来是黑乎乎的,商家没有人开价,主人家也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想着开来也卖不了钱,于是扔到马廊里铺地。

三代人之后,马蹄天天踩这块玉,竟然踩出玉里的色彩。一天太阳反射出绿光,让主人家发现了,那主人才连忙去打磨开口看石,一看不得了啊,原来这玉是极品翡翠,玉石上的颜色不是黑,而是太绿了,绿得发黑,开出来做成首饰的话,这玉越薄越绿……”

“啊……”绿娇娇听得张开了嘴巴合不上,口水都快流出来。

“后来呢?啊……呵呵……”

安清源看着自己的弟妹聊天这么开心,也会心地笑起来。

二哥安清远说:

“后来这主人在一次节日大会里,做出一批首饰给舞女戴上,那些舞女脸上白白嫩嫩,嘴唇上涂口红,耳朵上坠着这黑绿玉耳片,三种颜色一衬起来真是美妙绝伦……”

绿娇娇在眼前吊起绮罗玉耳片,一脸陶醉的神情说:“我也可以这样打扮呀……”

“我没说完呢……那主人还用玉片做出一个灯笼,从里面点上火,晚上从外面看透光的墨绿耳片翠艳夺目,看得人人都想抢上一片,这批玉耳片于是一夜成名,因为是在绮罗开采出来的,所以叫做绮罗玉。你举在阳光下看看……”

绿娇娇马上跳下灶台,走到门前举着玉耳片看向天空,只听到她“啊”了一声,嘴巴又张开了合不上。

“二哥,找到爹之后我要跟你去云南赌玉,啊……太好玩了!”

(一○二)有情众生

安清源笑着摇摇头说:“你们两个啊,走到一起就没好事,唉……”

他一声叹息之后神色随之黯淡下来:“我还真想你们可以胡天胡地去云南玩,只怕天下局势不稳定,那时别说玩了,求保命都成问题。”

安清远听大哥这么一说,转过话题问道:“大哥,我们家是玄学世家,老爹布下的风水局天下无敌,我们的八字老爹也算过,要是有事他早就告诉我们了,人家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中注定活八十岁,想七十九岁死都难啊……”

“那你就错了……”安清源和绿娇娇异口同声地回敬这个大大咧咧的二哥。

“大哥你说吧,嘻嘻……”绿娇娇缩一缩脖子嘻笑着说。

“好……二弟,人家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错,天下太平当然是这样,可是天下大乱就不能这么说了;比如上一年黄河决堤,水淹五省,两岸百姓一夜之间死亡数十万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计其数,那死去的几十万人,都是该死的命吗?就算都是该死,就要全部死在同一时间吗?

所以爹教我们,天命不可改,大劫不可逃,要是大气数不好,个人的小小八字,无论如何富贵长寿,也会被覆灭……”

安清源一席话说得字字在理,绿娇娇却想起昨晚国师府那些坏蛋,在天魔之地布下奇门幻阵的事,他们做的方法就是利用大环境的杀气来全面击破个人的八字。

二哥安清远频频点头:“说的也是,所以说我们做生意的,还是要选个好地方。我想黄河两岸死的人里面,也有不少是做玉石生意的,那想到晚上一发大水就全死掉了。”

安清源又笑起来:“这财迷是没救了,老想着卖玉石赚钱……你做生意不要只看着钱,多少关注一下天下局势,看准了,小则可以风浪中独善其身,大则可以借势成一番事业,赚一笔真正的大钱……”

“哗……”绿娇娇和安清远都同时惊叹。绿娇娇说:“大哥要是做起生意,一定比二哥还赚钱……”

这时无味大师走进来检查工作,他一进来就说:

“你们也太那个了,都到了老纳的地方,还是躲在一起谈钱,你们就不能谈禅?”

安清远憨厚地笑着说:“呵呵呵……大师,有钱才可以捐香油嘛。”

无味大师眼珠一转对绿娇娇说:“做得习惯吗?”

“不习惯……”

无味大师毫不同情:“做多几天就习惯了。”

安清源问无味大师:“大师,刚才执事叫我把锅巴泡水喂鸡,咱们净居寺可以吃鸡吗?”

无味大师看看厨房门外,在草丛中闲逛的母鸡,对安清源说:

“那些鸡不能吃,只是用来下蛋……我告诉你们几个,佛门净地不能杀生,那里有三十七只母鸡,全部都有名字,少一只都找你们算帐。”

绿娇娇奇怪地问:“和尚不是只吃素吗?怎么可以吃鸡蛋呢?”

无味大师听了她的问题,横着嘴唇笑一笑,从桶里捡出一粒饭问她:

“这粒米,有没有生命?”

“有。”

“没有。”

安清远和绿娇娇同时回答,于是同时在脑门上中了两下无味大师的禅杖:“两个都错。”

“说有,或者没有,都太简单了。天下万物都有生命,任何东西,你们看起来会动不会动的东西,都会经历成长,定形,破坏,消失虚空这四个阶段,佛说成住坏空就是这个大定数。

可是无数生灵中却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有情众生,一类是无情众生,小茹,什么是有情?”

“我知道,就是有感情……哎呀!”绿娇娇一回答完,头上又中一下禅杖。

“不懂不要装懂,有情众生是有思想的生命,无情众生就是没有思想的生命……你看这粒米,它由一粒种子成长为稻米,所以它是活的,佛门说不能杀生,我们吃了他,岂不是杀了他吗?

其实不然啊,它没有思想,所以是可以食用的无情众生,只要我们好好珍惜它,认真地从中感受世界的真义,我们完全可以安心地用它作食物。”

无味大师说完把那颗饭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好好地品尝了一番,看样子象在吃无比甘香的美食,陶醉了一会之后,他睁开眼睛问道:

“小茹,鸡蛋是有情众生还是无情众生呢?”

绿娇娇跑到门口准备好逃跑路线才说话:

“大米没脑子可是也不会长大成母鸡,可是鸡蛋虽然没有脑子,孵出来之后就成了有脑袋的母鸡了,所以鸡蛋是有情众生,和尚不能吃!”

她一说完就闪到门外,伸头进厨房看看无味大师作何反应。

无味大师问安清远:“她说得对吗?”

安清远说:“对啊……哎呀。”头上又中了一下。

安清源忍不住笑起来,无味大师又问安清源:“她说得对吗?”

安清源只是笑着摇头,合着嘴不敢说话。

无味大师走到食物架子上,踮起脚尖从高处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举在手里,一脸愤概地说:

“不知道你们读些什么鬼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要有公鸡配过的母鸡,所下的鸡蛋才会孵出小鸡;我们寺里没有公鸡,母鸡只生孵不出小鸡的蛋,又怎么会是有情众生呢?”

无味大师说完后,给每人发了一个孵不出小鸡的鸡蛋,让他们回去领悟禅机,明天把蛋交回厨房,厨房里即时发出一阵爆笑声。

绿娇娇回到自己的房间,孙存真已经吃完午餐的饭菜。

绿娇娇又把从厨房带来的熟鸡蛋剥了壳,放到孙存真的手里,用手指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吃”字。

孙存真摇摇头,把鸡蛋向前方递过去,意思是让给绿娇娇吃。

绿娇娇看着孙存真包着布的脸,笑着把他拿着鸡蛋的手送到他嘴边。

孙存真吃完后,她又给了他一杯水。

然后为孙存真擦过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僧袍,在地上铺好席子被垫,在他手里写了个“睡”字,孙存真乖乖地躺到地上,绿娇娇也上了床。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可能因为生嚼了大口鸦片膏,尽管现在已经悃得作呕,可是合上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无法停下地想着无数事情。

刚才无味大师悄悄来过,看过孙存真的伤势,他说今晚子时会有人来治孙存真的病,让绿娇娇安心等待,短时间内不要离开净居寺。

无味大师是得大智慧的人,他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绿娇娇虽然很想知道父亲的下落,就算是用上十二支阎王吊魂针,连找十二次她都愿意去找;

可是作为父亲好友的无味大师,在知道她急于找父亲的情况下,仍要求她留下,就证明无味大师这里很可能有答案,这时候贸然离开净居寺,自己出去盲头乱撞是非常不智的做法。

绿娇娇已经习惯了国师府的随时袭击,反而是大哥安清源总让人感觉到说不出来的不自然。

昨天晚上在自己准备暴发结界和那些混蛋同归于尽的时候,大哥就跳出来救了自己,可绿娇娇却不敢肯定大哥偶然赶到,天下没有这么多巧合吧?

后来大哥说无法救孙存真,也让绿娇娇意外。在她看来,大哥安清源无论风水和道法,都比自己高强很多,可是他却稍微试了一下就放弃救孙存真,这让绿娇娇联想起在广州的事情;

那一天他和绿娇娇回家一同推开门,看到家里被搅毁,她和大哥一起算卦找原因,连她都可以轻易算出进来破坏的人是公门之人,安清源却算不出来。这两件事都让绿娇娇感觉到,大哥一直对她有所隐瞒。

绿娇娇看着睡在地上的孙存真,也想到邓尧。

邓尧那鬼魅一般的出招速度,远远超越孙存真的武功层次,当然也远远超过和孙存真打成平手的山东快刀陆友。他完全可以在孙存真背后一刀砍下他的人头,不过他没有出刀,只是出了一指让孙存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在救孙存真吗?

绿娇娇闭上眼睛,慢慢地把邓尧所做的事连成一条线。

自己和几个小兄弟打破奇门幻阵之后,国师府那三个人才突然攻过来。听杰克说,那时的邓尧是主动出招攻击他和孙存真。

贴身的第一次掌心雷打不死杰克,当其他人都追向绿娇娇时,邓尧向杰克四周的地面发起雷击,造成地陷把杰克埋在沙地下面。

那一阵雷声自己也听见,好大的一阵雷啊,如果邓尧真要杀杰克,不用把雷打得震天响,而且只打向地面不打人;他只要象炸开洪老爷的尸体那样贴身一爆,就可以把杰克炸成十八件人肉杂碎,可是他也没有这样做。

邓尧高调地活埋了杰克之后,飞身进攻孙存真,只用了一刹那就夺去孙存真的五感,回头却和背后有刀伤的安龙儿用佩刀拼杀了几十招,以至于自己几乎有机会开枪杀他。

用雷击沙地活埋杰克的时候四周没有人,用手指点符袭击孙存真时,也没有人看着他;当金立德和他一起和安龙儿拼刀的时候,他却变成一个武林低手。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邓尧根本没有杀人的想法。

也说明了他从来不在有人看着的时候出招,他隐藏了无比高强的战斗力。

为什么?邓尧想干什么?

绿娇娇迷迷糊糊地睡去。

做完厨房的工作,二哥安清远带着两个镖师下山过夜。一来他们的行李还放在吉安府的客栈,二来叫他一个天天吃喝玩乐的生意人,放下俗念来做寺庙里的劳作也实在是为难;于是他说好每天上山看大哥和妹妹,这样可以给他们带些日用品和好吃的东西,也方便在吉安府打探其他消息。

大哥安清源说多年没有见妹妹,想在山上陪妹妹住些日子,也好向无味大师了解父亲的情况,决定留在净居寺每天劳作参禅,来个短期修行。

净居寺果然没有晚饭的饭局,作为病号的杰克和安龙儿也只能分别额外分到一个鸡蛋,一口咽下去之后,都饥肠辘辘地上床睡觉。

绿娇娇把房间里的灯吹熄,静静地坐在床上打坐炼丹,和孙存真一起等待子时到来。

到了子时,看到窗外有人打着灯笼走到绿娇娇的房间敲门,她连忙去打开房门,看到无味大师带着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走进来,他就是早上在客堂里见到的其中一个日本人,丹羽如云。

(一○三)第六识

无味大师反手关上门说:

“小茹,丹羽先生是阴阳师,他一直支持开国效夷的主张,为了帮助堀田君一齐来到中国。”

丹羽如云放下灯笼,面带微笑向绿娇娇鞠躬行礼,开口说道:

“安小姐,今天早上初见到你和孙先生,我就看出他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可这并非由眼盲和耳聋引起;

我起卦后,卦象显示是由于中了邪术才会这样,后来无味大师向我提起这件事,所以我斗胆来看看。”

绿娇娇听丹羽如云这样说,马上谢过他们两人,然后问道:

“丹羽先生能看出是什么邪术?可以治好吗?”

丹羽如云说:“夺去五感的邪术有多种,不过道理都是封锁经脉,只要可以沿经脉找到病源,对症疏导,一般来说都可以解决……人有眼耳口鼻身五感,现在孙先生失去了头上的五官感知,可是还有触感,证明对方下手时留了最后的余地,并不是要他死,这个邪术从一开始就没有必杀的怨念,所以我愿意试一试……”

绿娇娇让出位置给丹羽如云,又在孙存真手上写字,告诉他有人来为他治病,让他镇定下来。

丹羽如云走到孙存真面前,左手捻起右手的衣袖,右手掐成剑诀放在自己和孙存真之间,然后口中喃喃念动密诀,右手指尖渐渐发出白光。他一边念咒,一边在孙存真的额前轻柔而密集地指点着,从指尖白光的轨迹看出这是一个五角星。

丹羽如云指尖发出的不是道教修练而成的丹气,而是他通过天人交合从大自然中提取出来的灵气,日本阴阳术称之为式神。

这个五角星是由天上的星宿灵气聚成的星式神,丹羽如云正在驱动星式神进入孙存真的经脉寻找病因。

星式神很快扭成一股白气从孙存真的额头没入脑中,绿娇娇担心地看一看无味大师,无味大师笑咪咪地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白气形态的星式神,进入孙存真的额头后,迅速贯通头部的全部经脉,很快就从他的五官流出来,只见孙存真突然睁开眼睛,眼珠四周看了看,明显是可以看到景物的神情。

绿娇娇欣喜若狂,马上握着他的手问:“怎么样?是不是看见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孙存真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头叫了一声“痛”,然后在椅子上弯腰埋下头。

丹羽如云低沉地说:“找到不通的穴位了……”

然后剑指在空中往回一卷,五星式神的白气瞬间收回指尖,从孙存真的后脑脑空穴钻出另一股白气,象一条白麻线缈缈升起,这是星式神在无法通的经脉上留下的讯号;丹羽如云看到这股白气眼神一亮,做个手势让绿娇娇按住孙存真的头,不要让他抬起来。

绿娇娇的手一直握着孙存真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压着他的后脑让他保持埋头的姿势;丹羽如云闭上眼睛,把剑指伸入上升的白气中,念起合神之咒,从中感觉五星式神从符中传来的一切消息。

他的剑指随着咒语不自觉地轻轻摇动,白气并没有在手指的划动中飘散,而是被从上至下划成一道繁复的符咒,绿娇娇认得这道符,正是在孙存真的幻海中,插在天空的巨大铁符上的符图,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符式。

丹羽如云也看不懂这道符,可是他却可以从星式神中感知到这道符已经在孙存真的经脉中延伸,也感受到设符者的心境。符是施术者强大精神力量的载体,符和人是互通的关系。丹羽如云从铁符的心法中感觉到施术者的矛盾心情,似乎被迫做着自己很不愿意做的事。

丹羽如云衣袖一挥,喝退星式神。他对绿娇娇说:

“这不是一道以封杀为目的的符,这道符并没有阻断孙先生的正气,但是符已经在他的经脉里根深蒂固,体内的气经过脑空穴就会先从符上掠过,符用一种很奇特的方式生长在他的身体里面……”

绿娇娇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丹羽如云问道:“可以救吗?”

丹羽如云却笑了:“不一定要救,这道并不是邪符,在孙先生的身体内不会影响他的生命,反而可以激发他的第六识……”

无味大师听到他的话微笑着点头,绿娇娇却如坠云雾之中,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俩人。

丹羽如云请大家坐下,然后对绿娇娇说:

“设符的人不想杀孙先生,这道符中没有杀戮的戾气,而这道符也没有打断经脉,而是把封锁住的眼耳舌鼻这四识集中到第六识……”

绿娇娇嘴巴张开,觉得自己象个白痴,完全不知道丹羽如云在说什么。

无味大师看到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他说:

“呵呵,小茹不是佛门中人,如云你的解释太深奥了……小茹,佛学中把人用于感知世界的知觉分成八种,一般人至少会有六种,就是眼识,用眼睛看;耳识,用耳朵听;舌识,用舌头尝;鼻识,用鼻子嗅;身识,用身体的皮肤和肉体去感觉,比如痛和舒服,酸和麻,软和硬,这些都要用身识去感受;

可是人还有第六识,就是意识,意识就是你的思想感觉,比如喜怒哀乐这些都是由意识去感知;如果人可以放弃肉体的感知,而专心开发意识的感知的话,他完全可以用第六识,就是用意识去取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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