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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龙(红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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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尧接到对绿娇娇的监视任务时,简直怀疑国师府是不是搞错了对象,在他眼里,绿娇娇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邻家闺女。

当他举家迁到绿娇娇隔壁时,更发现这个女孩子虽然生性机巧却胸无大志,成天给人家算个命赚点碎银换鸦片;晚上不太出门,只是天天都闻到鸦片烟味传到自己家,明明就是大烟鬼一个。

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会独居在这种烟花之地,也不知道绿娇娇的家人和背景。有时聊闲话问起,都会被绿娇娇绕开话题。正如邓尧自己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女孩子不想说,生性厚道的邓尧也不会再追问。

国师府给他的资料上说此人是重点监视的风水师,背景只写了是江西人,其余资料一概没有。对于风水师来说,这等于没有写,因为当时天下的风水师一半出自江西,而神棍骗子为讨口饭吃,更是必称自己是江西风水师。

一起住了两年,绿娇娇和邓尧的妻子小孩都混得很熟,也常常到邓尧家里玩,一来二去他对这个小女孩倒产生些怜爱。

邓尧很愿意住在绿娇娇的隔壁,绿娇娇让他晚上回家有很轻松的感觉。他从来不担心绿娇娇会搞事或联系反贼,而国师府也从来不要求他对绿娇娇进行招安或刺杀,这样的美差何乐而不为呢?

绿娇娇生性伶俐,喜欢搞些小动作捉弄小孩子,可是自己的小孩却都很喜欢,他们把古灵精怪又长得漂亮的绿娇娇当成了一个大娃娃,一见到绿娇娇来家里串门都笑得格格响;有时自己和妻子出门办点事,还会把孩子交给绿娇娇带着,这使邓尧觉得自己象多了个女儿。

八月初绿娇娇的家突然被人捣毁,邓尧没有看到是谁下手,但是当然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他就接到随时准备北上的密令,老婆孩子继续住在馨兰巷,自己则日夜候命。

一个月前,当绿娇娇在鸡啼岭枪杀钦天监官员的消息传到邓尧耳中,邓尧大吃一惊。几天后国师府抽调五官正,由国师直接带领,跟踪绿娇娇北上江西,他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这在历年的行动中是从没有过的大阵势。

然后又知道绿娇娇从清城突然折返南下,邓尧这才发现邻家的小女孩不是小乖乖,绿娇娇正在使一招回马枪,一枪扎在国师府计划中最弱最痛的地方。

那时他得到的指令是协助孙存真跟踪绿娇娇,大概是国师意识到孙存真有可能会被甩掉,要加派人手保证对绿娇娇的近身监视。

才跟上两天,就发现绿娇娇在双龙岗布下陷阱对付孙存真,这更让邓尧对她刮目相看。

在双龙岗上,邓尧看见孙存真和绿娇娇等人缠斗不已,最后孙存真还把刀架在绿娇娇的脖子上,万分紧急的情况下,邓尧毫不犹豫地射出三尸勾命箭要射杀孙存真。

他不知道孙存真是谁,他只知道绿娇娇不能死;一来他接到过国师不杀绿娇娇的要求,二来他视绿娇娇如自己的女儿,绿娇娇再坏,在他眼里也只是调皮狡黠,他象看着绿娇娇长大的长辈,不相信绿娇娇会有害人之心。

在芙蓉嶂一战,他接到国师发出炸尸急令后,察觉国师没有明确指令要杀人,所以他第一时间出手炸尸,为的就是尽快完成炸尸的任务,双方都可以减少伤亡;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向绿娇娇出手攻击,抢先炸尸是唯一办法。

当炸尸时自己被杰克开枪打中,邓尧并不觉得特别仇恨,这种大场面的战斗中难免有人受伤,本来就没什么好抱怨,最重要的是还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一来没有违背国师的命令,也算对得起皇恩,二来又不用自己出手和绿娇娇冲突,及时中枪退出战斗未尝不好。

芙蓉嶂一战后,国师下令通缉绿娇娇,预见到绿娇娇很快就会上路去江西,于是自己带着没有受伤的穆灵和穆拓先行上路,安排金立德照顾着受重伤的邓尧、陆友先到韶州府休养,同时继续跟踪绿娇娇直至在江西吉安会合。

在这里遇上绿娇娇,邓尧是又惊又喜,实话说他是挺想见绿娇娇的。两年多来他的家人和绿娇娇总算互相照应,出入招呼,吃饭叫上,煲烫也送一碗过去,现在一下要成为敌人好象也拉不下老脸。

离家这么久,想念家里妻儿不在话下,能见到绿娇娇这象半个女儿一样的老邻居,对他而言也开解不少思亲之苦。

只是这一次见面实在是太尴尬了,最后绿娇娇还照自己的伤口撞了一肘,真是痛得邓尧哭笑不得。

金立德见邓尧弯在椅子上捂胸啮牙,就问他:“怎么啦老肖,你的伤口没事吗?”

“咳咳……刚才不小心给人撞了一下……顶你个肺,本来都快好起来了……咳咳……”邓尧一边咳嗽一边痛陈病情。

陆友也走出来问:“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检查一下伤口,你被人近身打了一枪,伤得不轻啊。”

“没事了……没事了。”邓尧缓过气,翻晒在八仙椅上慢慢地呼吸,慢慢地说着:“其实也差不多好了,幸好是贴身开枪,弹头从肺边穿过身体,也不会太重伤;那种洋枪的弹头啊……都有火毒,要是弹头留在里面就不一定有得救了。”

“今晚上吃什么?”陆友身材高瘦,可是胃口却最好。

“我伤没有全好,烧鹅火肉之类的不能吃啦,还不是水煮白菜肉片,呵呵……呵哟……嘶”邓尧开着玩笑吸了几口冷气,伤口又扯着痛。

邓尧咳了两声摆摆手说:“你们猜我在楼下碰到谁了?我碰到绿娇娇……”

陆龙和金立德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金立德问:“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邓尧说:“知道也不敢认啊,我们出手时全部人都蒙着脸,不会认得样子;不过她鬼精灵的,也有怀疑了,她还试探我呢……”

陆友说:“她胆子真不小哇,被通缉还敢走进衙门的地方,这种人要是成了反贼可不得了。”

邓尧说:“我问过她,她说是衙门的人请她来的。”

金立德说:“来了也好,反正大家同路,不如过去打个招呼结伴上江西,我们也可以轮流坐坐洋马车……”

话没说话,三个人都哄笑起来。金立德是开玩笑的,这一次是秘密行动,如果真是这样干,他们可无法向国师交待。

陆友说:“国师一直想知道绿娇娇对龙诀知道多少,现在她来了也是个机会,不如等天黑过去偷听一下,打探一下情报。”

金立德对邓尧说:“陆大人身上的伤稍微好点又要精忠报国了,真是可敬可佩啊……”

邓尧说:“他是想去偷看人家女孩子睡觉,老德你别想得他那么伟大。”

“两位大哥,又不用你们去,不用一个含血喷人一个口密腹剑……”陆友笑着说:“我身体好恢复得快,去运动一下行不行。”

金立德拍着陆友的肩说:“行……吃完饭你就去运动吧,朝廷败类,呵呵呵。”

陆友也拉起邓尧,大家互相骂着朝廷败类走下楼吃饭。

在范仲良招待绿娇娇等人的饭桌上,摆的都是家常菜,不过大家志不在吃,只要气氛融洽开心,吃什么都无所谓。

在言谈之间,绿娇娇看出范仲良学识渊博,见解精辟,以他的才能本不应只做一个六品州同,以七品知县是芝麻,一品大学士是西瓜的比例计算,六品州同充其量只是一个酸李子;可惜范仲良为人生性率直,难免在仕途中多受小人陷害,上下波折;从口不择言那方面看,倒是有几分象杰克直来直去的性格。

果然他和杰克最谈得来,也很主动向杰克了解美国的政治运作,对美国没有皇帝,总统换届的做法惊叹不已。

酒过三巡大家都面红耳酣,范仲良话入主题:

“龙儿精通风水,不知师出何派?”

安龙儿只是看过绿娇娇给他的风水书,那里知道风水还分门派,他支吾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是姑姐给风水书我看的。”

安龙儿的回答大出范仲良意料之外,天下哪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门派的风水师,他笑着说:“哦?有这样的事?”

绿娇娇马上接过来说:“家父留下一些小册子,因为兵荒马乱无缘师承,龙儿只是自己看过一些,我想大概是玄空大卦之类的东西。”

范仲良摸着胡子说:“嗯……那可能是三元派的秘法了,今天龙儿一定要让仲良见识见识。”

绿娇娇抢先问范仲良:“听说大人也精通风水之道,不知大人所学是什么派别?”

玄学中人见面,如武林高手切磋武功。门派之间各有秘法,风水师之间往往互相好奇以至想得到对方的绝学,所以知己知彼方能合理应对,绿娇娇在安龙儿说话之前作此一问,非常有必要。

如果是同门同派,交流上要先试探深浅,问清楚师承和辈份;如果门派不同,安龙儿那几招也有够对方新鲜的了。

范仲良回答:“我学的是三合家,玩味了几十年不得要领啊,呵呵呵……”

绿娇娇一听门派不同,可以放心地说话:“范大人过谦了,其实天下风水只是一家,无非龙砂水穴山川形势,数理门派之说只是演绎方式不同而已,应该是殊途同归吧?”

范仲良对绿娇娇含笑点头:“我就知道这小姑娘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很会说话。不过仲良每次有机会复坟都会看看是哪一派的作手,发现门派之间还是有高有低。好,听听龙儿对衙门的高见……”说完一番火药味很重的话之后,转过脸看着安龙儿。

(七九)穷官

“范大人,那龙儿献丑了,不对的地方,还请范大人多指点……”龙儿拱拱手说完开场白就按绿娇娇教他看风水的步骤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韶州背后的龙脉我没有看过,形势有多大龙儿不知道,但是韶州有双江汇流,四周的地气都聚在这里,书上说这是真龙之地,很适合百姓生活和做生意……”

龙儿一边说一边看看绿娇娇。绿娇娇正认真地听他说话,微笑着点点头,让安龙儿大胆说下去。

“韶州城三面环水,水太近太多就形成割脚水的煞气,城里不容易聚气,所以在这里的生意人也会暴富暴穷……”

范仲良在这里当官几年,什么事都摸透了,并不认为安龙儿的见解有多高明。他今天请几个小朋友来吃饭,一来感谢他们破案立功,二来想从小朋友们的身上得到一些启发和新鲜的思维。

不过范仲良却觉得安龙儿的开场白层次老练,他是让安龙儿说说衙门,安龙儿却开口去谈整个韶州的龙脉和水流,由此可见这个小朋友对韶州府已经有一个整体概念,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能够从大到小,层层梳理思路已经很难得。

安龙儿管不得这么多,他第一次当众发言就当着一个大官和这么多人,心里难免紧张,只想快快讲完,不要讲错话就好,他睁着眼睛其实眼里看不到人,一门心思只在说话上:

“韶州府的地形象一条鲫鱼浮在两条江的江面上,头朝南尾朝北,鱼头得水就能得气,可是我们才在逛街时看到有一条很宽的大街在韶州府的中间穿过……”

杨普说:“那条叫风度街,是韶州府最旺的街……”

“哦……是风度街,所谓曲则有情,直则无情,风度街直直地通过韶州府,中间没有一点弯曲,从鱼头位置得气后没有明堂聚气,会使韶州府收入多少就花出去多少。”安龙儿看看范仲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肯定。

范仲良从未见过十几岁的小朋友可以说出这种风水论述,不管中不中听,他都含笑点着头说:

“韶州府每年收的库银不少,上交朝廷后……衙门的帐上就剩下不多了,还有呢?”

范仲良回应过安龙儿的分析后,又把皮球扔回给他。

安龙儿听了范仲良的话,知道自己的分析大概没错,继续说下去:

“听杨大人说,这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应该也和这两江夹流有关,城地四周的水气太重形成煞气;风度街作为韶州府的中线,却向南方大开,南方为九运火地,现在岁入九运,从现在起十五年间,如果天下大乱,韶州府也难免刀兵之灾;如果衙门可以压在韶州府的中线上,和全城同方向地向南得气,可以使衙门有所收入,又可以化解兵灾;可是现在衙门却放在城池的东北角,大门向东开,对着城外的浈江,这样从风水上说,衙门的收入变得另有途径,不过龙儿不懂官府的事,反正就是不按官府应该的方法赚钱……”

杨普笑着说:“呵呵……是有这样的情况……范大人,龙儿的风水功力还是不错嘛。”

“嗯……”范仲良也含笑点着头,一脸赞赏的表情。

安龙儿对大家说:“各位可以跟我出衙门的大门看看吗?”

于是大家跟他走到衙门的门口,安龙儿指着左方说:“这是浈江的上游,从这个方向来的气,被右方的高楼拦截回流,这称为开天门,闭地户,使衙门的财源很足……”

杨普解释说:“右边的高大塔楼叫风采楼,是前朝的旧物了,也算是韶州一景。”

“是,风采楼可以为衙门截得财气,但是又使衙门的白虎位高高抬起,就会有虎强龙弱,以下犯上的情况出现……”

安龙儿一说完,范仲良就哈哈大笑,连声说好,摸着胡子让安龙儿快说下去。

安龙儿说:“衙门的大门前对着小巷,把江水的煞气通过小巷层层收进,转化成财气,这里门口小,公堂大,是很好的聚财格局……”

安龙儿说到这里,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只是挠挠头想着还有什么没有提到。

绿娇娇倒是在旁边吃吃地笑,她对范仲良说:“范大人,照龙儿的说法,你这里不象是衙门,要是看不到头上光明正大的牌匾,别人还以为进了当铺银庄……”

范仲良听绿娇娇这样说,又朗声笑起来:“等龙儿说完我再说衙门的内容,唉呀龙儿真是有一手啊,说……继续说……”

安龙儿回到公堂之上,指着公堂前通道两旁的房子问:“这六间大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杨普说:“这是衙门里的办事房,分别是礼、工、刑、兵、吏、户六房,百姓日常的刑事田税,文教农桑都来这里办理。”

安龙儿点点头,又走过去看了一下说:“这些房子比公堂上范大人坐的那一片地方大得多,财气一进门就先被这些房子夺气……这会……”安龙儿看明白了气的来去,却没有能(贼吧Zei8。COM电子书)力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说到具体问题就卡壳。

绿娇娇抬头问范仲良:“龙儿说的意思是小人发富,大老爷捱穷吧?”

杨普和范仲良笑着对视了一眼,范仲良说:“衙门上下一百多人里,最穷就是我;我的轿夫老四……都在风度街上开了个凉茶铺,娶了两个老婆,天天回家路上买两斤猪肉……”

大家听完都哄堂大笑,杨普笑完之后说:“那轿夫家里有五个小孩,两斤猪肉也差不多了。”

大家说说笑笑走回饭厅坐下,范仲良对安龙儿说:

“龙儿形势风水的功夫相当不错啊,一般风水师从师三五年也不过如此,你还是自己拿书看的,很不简单了……不过在衙门的布局上,这个衙门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种选址和开门法称为横钉龙气法,得山得水,可以避开双江去水的退气,不至于使衙门穷得揭不开锅。”

安龙儿认真地听着,绿娇娇却从桌下踢着他的脚,安龙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原样傻坐着听范仲良训话。

范仲良又说:“本来民富官不富是天下最好的事情,只可惜这衙门却建出了一个吏强官弱的格局,衙前六房的典吏都层层勾结,各施职能在商号百姓中渔利成灾,连百姓来登记户籍都要收取文书的润笔钱,最近我还发现下边的人有私贩鸦片的问题……”

说到这里,大家都安静下来,因为官府一向禁烟,现在范仲良主动说到衙门里的人居然在贩卖鸦片,就算是大家明知衙门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好作声。

杰克说:“这些事不是通过风水可以改变,我想根本问题还是在制度上。”

范仲良说:“制度早就有了,而且还定得很严厉,但是一百多个人骗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就算我除掉几个主要人物,很快又会有人顶上做那份肥差。除非我一次过把全部人都治罪,这样的话衙门就可以关门大吉了,韶州府管的不只是韶州城,这里管着方园几百里地啊……”

绿娇娇问道:“那范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从风水格局上着手,先削弱六房典吏的运气,再加强本官的正气,全面配合整顿。”

绿娇娇说:“范大人一身正气胸怀大志,令人钦佩,不过龙儿只是看过几本书……”

“哎……我知道龙儿还在学东西,我是想安姑娘和杰克先生可以帮一帮我。”

绿娇娇和杰克一下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一看说不出话。绿娇娇怕杰克开口乱说话,她抢先说道:

“民女只是读过两天私塾,胸无点墨,实在没有能力帮助大人,而且我们还要赶路到江西,如果不是杨大人邀请我们已经远离此地了……所以……”

杨普连忙出来打圆场:“安姑娘先不要急,范大人每日公事繁忙,衙门里可以商量点事的人不多,如果各位可以在韶州留多一两天,范大人和我都很想多听听各位的高见,为我们参详一下,不会花太多时间。”

范仲良也说话了:“杰克先生是洋人,给我带来很多吏治上的新观点;安姑娘相格清贵,出身名门,日后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今日双颧带赤气,来到这里怕只是因为官讼缠身,才有如凤落低枝,如果三位能多留几天,为百姓做些好事就好了。”

绿娇娇才不吃这一套,她心里自有一个算盘;再说搬出看相这一套来吓唬她,她最受不得这种气,于是拱一拱手说:“我们只是过路的商旅,何德何能在国家大事上插嘴,明天我们一早就起程了,还请范大人另请高明。”

范仲良看这三个人软硬不吃,一脸惋惜地站起,叹一口气说:“百姓没有福气啊,人才留不住,留下来的全是硕鼠……”

绿娇娇也站起来抱拳拱手说:“范大人错爱了,我们深感惭愧,还望大人多多包涵,天色不早,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叫安龙儿包起桌上没吃完的饭菜,领着杰克和安龙儿离开衙门,杨普连忙跟上送他们出门。

绿娇娇又对杨普说了很多非常谦虚的客气话,然后回到客栈。

在客栈的后院找到大狗花背,大花背一见他们开心得摇头摆尾,见人就舔,安龙儿把刚才收回来的饭菜给大花背吃过,然后大家一起把大花背带上二楼一号房。

杰克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带大花背上房,进房后就问绿娇娇,绿娇娇笑而不答,她对安龙儿说:

“今天大家都睡了一个白天,现在吃饱饭要运动一下了……你快脱了这身长衫,回房换上夜行衣,蒙上脸,从我们的房顶摸过去十七号房顶,那是邓尧的房间,你想办法看看他们的情况,搞清楚邓尧有没有带伤在身,他们为什么来到韶州……”

杰克这才知道绿娇娇急着走人原来是为了回来玩这个游戏,他听了也很兴奋,自告奋勇说:“我和龙儿一起爬过去吧。”

“不行!你那么重,从瓦顶上掉到人家的房间里怎么办?你留在这里保护我,大花背也是。”绿娇娇的安排,杰克非常喜欢,笑容马上挂在脸上。

安龙儿却还站在原地,他的心思还在范仲良那里:“娇姐,为百姓做好事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帮范大人呢?”

绿娇娇看到安龙儿如此厚道真是哭笑不得,她走到安龙儿身边说:“一来这是天意,大清不行了,我们不应该帮;二来他有自己一套风水,但是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不能教会他,这些我会慢慢告诉你;三来他太穷了,给不起钱;四来……我把大清卖了一万两黄金,我不能和一万两黄金过不去吧……”

安龙儿还是皱着眉头看着绿娇娇,绿娇娇也半晌看着他。看安龙儿的势头,如果绿娇娇不答应他的,他是不会上房顶偷听了。绿娇娇看着一脸认真的安龙儿,不知是在坚持还是在撒娇,扑哧一声笑出来,无可奈何地说:

“好了好了……别这个样子,帮吧。只管整顿官吏打贪官,人家升官发财那块不管,好不好?”

安龙儿听到绿娇娇这样说,点点头也笑了出来。

(八十)捉贼

“天大的事也答应你了,你一会可要好好干活……”绿娇娇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穿绿色旗袍的小布娃娃,交到安龙儿手上。

安龙儿和杰克认得这个布娃娃,就是绿娇娇曾经在双龙岗上用来做八字替身的玩偶。

绿娇娇说:“把这个带在身上,如果被人发现了,不要逃跑,不要打斗,你只要说我发脾气骂你,把你的布娃娃扔到屋顶上就行了,我自然会来保你。”

安龙儿点点,绿娇娇又说:“现在是戍时末亥时初,一般人都是刚吃完饭回来,正是聊天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潜伏到他们睡觉……记得小心,耐心……”

安龙儿回自己的房间准备好之后,就从窗口出去,一个倒卷帘翻身上了房顶,无声无息地向十七号房顶潜行过去。

绿娇娇和杰克坐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杰克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有节奏的声音。

杰克尽量用最潇洒的姿势坐着,用最俊朗的表情看着绿娇娇;绿娇娇则眼珠四处转,好象在想事,又好象不知所谓地等待着什么。

杰克吞了吞口水,拉椅子坐近绿娇娇,清清喉咙说:“咳咳……阿……我们……”

绿娇娇突然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杰克很精神地说:“好!玩什么?”

“我们来玩捉贼,你捉我……”

“喔!这是个好提议!我要是捉住你了有什么奖赏?”杰克马上想到美好的赢家奖励。

绿娇娇转着眼珠说:“嗯……我想想,还是先说你捉不住我怎么样吧……”

杰克说:“我捉不住你的话给你亲一下,我捉住你的话你给我亲一下……”

“不行,人家是女孩子,这样太亏本了……这样吧,每捉一次算一个回合,你捉不到就要罚一两银子,你再从身上脱一件东西,衣服裤子都可以……皮带码上的子弹不算,手枪和枪套只算一份……”绿娇娇开出很让杰克意外的条件。

杰克说:“OK,我喜欢这样,那要是我捉住你的话,也罚一两银子,还要给我亲一下。”

绿娇娇抿着嘴唇斜眼看着杰克,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好啊……你站在那边,开始……”

杰克慢慢走近绿娇娇,看准了机会伸开双手就向她抱去。

这正是绿娇娇想要的训练,她半蹲让过杰克的大手,一步斜踏就窜到杰克的侧面,当杰克转身回手时,绿娇娇已经踏出三角形轨迹的第二步;当第三步顺着旋转的势头落地,绿娇娇刚好站在杰克的身后,她伸手拔出杰克腰间的左轮枪。

杰克只看见人影一晃,绿娇娇从自己眼前消失,他站起来转身看看后面,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鼻子,绿娇娇拿着枪格格笑,枪在她手上不停地抖动。

杰克一手从绿娇娇手里拿下左轮枪放在桌子上,恨恨地说:“Shit!再来!”然后从脖子上解下一条三角围巾。

上半夜的时候,一弯残月挂在西方天空,趁着月色还可以看到地上的人影。

安龙儿穿一身短打衣服,潜行到十七号房的房顶上趴下,把头埋进瓦沟,耳朵贴在瓦面上细细地听。

很久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用手慢慢在身边摸索着,看看没有可以松动的瓦片,拉开的话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也一定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果然有一片瓦可以活动,他很慢地移动过去,把自己的头放在活瓦的上方,暗暗用腕力和指力把瓦推开一条线。

从房间里透出一线光,安龙儿从缝里看下去,看到邓尧正盘腿端坐在床上。

床上点着八盏油灯,每一盏灯下压着一道黄符。油灯围成一个大圆圈,邓尧坐在油灯的正中,双手手背相贴,拇指和尾指交错插在一起,环手抱在自己面前。

安龙儿想:这也是手印吗?

他赤祼着上身,胸部包扎着几层白布,身上泛起暗红的光。安龙儿惊讶地发现,平常见到邓尧都只觉得他五短身材矮矮肥肥,其实这是他身上的大块强健肌肉鼓起衣服的错觉,这个邓尧根本不是肥胖,而是极端强壮。

邓尧的呼吸缓慢绵长,床上油灯的火焰随着他的呼吸扯动;他仿佛用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在呼吸。在他的呼吸中,火焰一时向八个方向吹出去,一时又全部向着邓尧的身体集中,发出呼呼的声音。安龙儿看看自己耳边散下来的头发,也在邓尧的呼吸中升升降降。

从邓尧身上泛出的红光慢慢地扩大,渐渐形成一个健壮的人形套在他身体外,这个人形一直在成长,以至于大到象一头透明的熊伏在邓尧身上。

安龙儿看到这股熊形的气焰,马上想起绿娇娇和孙存真身上都发出过类似的人形幻影。他想:这就是娇姐所说的元神吗?娇姐说每一个修道的人,都会修练出自己的元神,元神是人自身最大的潜力来源,没有元神加持催动的符咒,只是念经和乱写乱划;那么邓尧身上的元神又算是什么级别呢?

不管如何,绿娇娇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安龙儿看到邓尧胸前有包扎,也看到邓尧在床上做着奇怪的事。这个人就算真是一个来出公差的捕头,也是一个很有问题的捕头。

安龙儿看了一会,又把耳朵贴在缝里听下去,还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但无论如何也听不清内容,于是他再慢慢地向有声音的房间移动过去。

这一个房间的位置,直接用耳朵贴在瓦面上就可以听到说话的内容,他听到一把青年男人的声音,和另一把老成一点的中年男人声音,他们正是陆友和金立德。

“老德,你那时跟着章秉涵做事是不是很辛苦,你觉得现在好还是以前好?”这是陆友的声音。

金立德说:“章秉涵急功近利,为人也暴燥,我算是能忍的人了,也觉得他烦……再说我跟他的时候是当破龙官,什么是破龙官?就是找出人家的祖坟,然后刨掉,这事要是放在老百姓那里,是很缺德的事情,不过我们现在给皇上效力也无话可说……”

陆友说:“听你这样说还是跟着国师好……”

“哼,这条线上也不是什么美差,你和老肖不是差点出事了,我还给洪宣娇打了一顿。唉呀,我就想快点完事回京复命,回紫禁城看看有没有新进的漂亮宫女……”

金立德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陆友说:“听说你们早期还把整个广东的龙脉翻了一遍,画出了广东龙脉的总图……”

金立德说:“是啊,都是风餐露宿的,十几个大师分成三条线路,前后搞了三年多,回来画了一年多……俸禄是加了不少,不过看风水可是苦差事,做得再好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做砸了自损阴德……”

“上代传闻江西龙虎山上有张五岳真形图,你看过吗?要是找到那张图,就不用你们搞几年了?”

“开玩笑,龙虎山是历代皇帝封天师的禁地,那五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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