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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士(御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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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什么字?”陈汉生突然这么说,我迷茫不已。

“随便写一个字,我给你相相。”陈汉生递给我一张纸和一根笔,道:“爷爷给你相相将来的吉凶福祸。”

陈弘德“啧啧”叹道:“赶紧写吧小兔崽子,我爹可是很多年都没玩过相字这本事了。”

我想了想道:“那我就写我的名字。”

说着,我在纸上小心翼翼写了一个“用”字。

“嗯,用。”

陈汉生拿起纸,略略一看,道:“这个‘用’字上下拆做两半,上面是个‘田’,下面是个‘川’。‘田’者,‘土’也,‘川’者,‘水’也;‘田’字方正,‘川’字却带钩,意思是川流有折,水形不畅,这乃是死水,你命中下次遭厄应该与水有关。但‘田’在‘川’上,乃‘土’在‘水’上,土克水,正得其用,这说明你有惊无险,到时候自然有贵人相助,贵人应该还是我们陈家之人。因为‘陈’者,‘尘’也,也是土。”

“把‘用’字左右拆开,乃是两个‘月’字,也是一个‘朋’,这个意思就是说你将来绝不是孤身一人,既有朋党,也有兄弟。只不过两个‘月’字并不完全相同,这说明兄弟并非同胞,这也恰恰验证了我先前所说你会有结拜兄弟的预言。”

“此外,‘用’字乃‘角’字藏头,寓意你以后会隐本姓埋本名,这便是我所说的,你会改换姓名,以后的姓名绝非是‘吴用’。”

陈汉生一番言论侃侃而谈,说的天花乱坠、鞭辟入里,我已经听呆了。

陈汉生还怕我年纪小,对他说的话难以全部理解,又不厌其烦,把自己说过的话详细给我解释了一遍。

等我把这些话细细琢磨到感觉有理,又完全消化之后,差不多已经快要天黑了。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陈汉生的妻子,也就是先前我见到的那位老夫人回来过一次,却被陈汉生又吩咐了些什么事情,给支出去了,那老夫人临走之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悠长。

或许她要办的事情跟我有关吧,我这么想。

陈汉生自己似乎在族里也有些事情要办,晚上出去了一趟,并吩咐陈弘德带着我去西院吃了晚饭。

直到晚上八点多,爸爸、妈妈才终于回来,但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妈妈,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时候,陈汉生已经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家里了,看到我爸爸、妈妈的脸色后,陈汉生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请不动她?”

“是,我俩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我爸爸沮丧且愤怒地说道:“她外孙子死了还要害人,她却不愿意出点力,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妈妈在一旁泫然道:“陈老先生,对不起,您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

“没什么。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陈汉生摆摆手,示意我妈妈不要这个样子,他道:“第一,她如果来帮你,那就证明了她外孙子确实死了作祟,那这样,别人该怎么看她?还不把她当怪物?第二,她外孙子就算作恶,也是她外孙子,老人家又特别相信找替死鬼投胎转世这一说,你想她会帮你们阻止她外孙子投胎转世?”

陈汉生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那怎么办啊老先生?”我妈妈愁眉苦脸道。

“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妨事,我已有准备,能办这事儿的人应该就要到了。”陈汉生浑不在意地说道,他话音刚落,他的妻子便从外而入,陈汉生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子娥,事情办好了?”

那位老夫人点点头道:“办好了。”

这位老夫人的来历,之后我才知道,她叫曾子娥,是中国著名山术大族冀北曾家的后人,她的父亲曾天养寿至百旬之上而不夭,被术界中人唤作“不死老怪”。

曾子娥拿来了一个口袋,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却不知道。

陈汉生接过东西,道:“既然没有讨亡人,那么咱们就自己做一个讨亡人。”

“怎么做啊?”陈弘德凑过来道:“我娘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曾子娥在一旁道:“从十人沟里找来的**幼童的骨灰,和着泥捏成的土偶就在口袋里,纸上是族中消息部门查来死者的生辰八字。”

我们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陈汉生下午交代曾子娥办的事情就是这些,他自己出去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看着陈汉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具拳头大小的土偶,再一想到那双怨毒的眼睛,我就浑身发毛。

陈汉生道:“子娥,你去屋里柏木盒中取两道命符来,要茅山一竹道长送的那两道,一大一小。弘德,你去取朱砂泥来,在土偶上写上生辰八字,它就是今晚作法的讨亡人!”

第十二章公中大院,阵法布起

讨亡术是要在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里进行的。

陈弘德取来了朱砂泥,在土偶上写下了死者的生辰八字,血红的字迹看得我触目惊心。

曾子娥带着两道符,跟我们一起奔赴公中大院。

出门之际,陈汉生还低声吩咐陈弘德将土偶交给曾子娥,然后再去别处取来几件什么物事。

等陈弘德取来以后,我才发现,那是两个纸扎的人偶,不,也不能算是人偶,应该是怪物。

一个是人身牛头,一个是人身马面,看上去狰狞可怖。

陈弘德见我惊恐,就越发要恐吓我,抱着这纸扎的怪物跑到我跟前,阴笑着,怪叫道:“嘿嘿……小东西,快看!这是地狱里来的牛头、马面,十大鬼王,专门是来勾魂索命的!嗷!”

那牛头、马面虽然是纸做的,但是做它们的人显然手艺精湛,把两个纸怪物做的极其逼真,尤其是那眼睛,画的血红血红,陈弘德一凑近,我便吓得“哇哇”大叫,好在曾子娥看不下去,上来踹了陈弘德几脚,陈弘德才安生下来。

陈汉生又陈弘德把牛头、马面先放在一边,让他去带些火具过来,然后吩咐他说:“待会儿听我说话,我让你点了它们,你就点了它们。”

“中!交给我,没问题!”陈弘德兴致勃勃。

所谓公中大院,其实就是陈家村里特别建造的一溜房屋,专门用来接待宾客用。

我们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有一些陈家村的管事人,见了陈汉生都毕恭毕敬,口称族长,也不问我们干什么,只是侍立在一旁,不碍事,但是需要他们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又立即上来帮忙。

大院当中有一片面积很大的空地,空地之前、之左、之右分别矗立着三尊人形石像,都是古人模样,当前第一尊形容魁伟,长须飘然,目中眸子似乎与常人有异,我看见石座之上刻着几个端庄肃穆的大字:“先祖陈义山公”。

左边第二尊石像似乎是个和尚,光头,披着麻衣,石座之上也刻有字迹,却是“先师麻衣道者”,右边第三尊石像却是个道士,长须扎髻,披着道袍,石座之上的字迹是“先师陈抟老祖”。

后来我才知道,陈义山是麻衣陈家的祖宗,也是世上第一位麻衣神相,他穷究天人,汇集古往今来各大名家之玄术法门,著下一部奇书,也就是那部《义山公录》,开启了麻衣陈家统领中国民间相术界千余年之滥觞,而他的授业恩师就是陈抟老祖,陈抟老祖虽是道士,但却是陈义山的叔父,麻衣道者则是陈抟老祖的师父。

三座石像围拢起来的一片空地之中,是以彩色石子砌成的各种图案,也是后来才慢慢了解那些图案是什么,当中乃是一黑一白“太极图”,前后又分别有“先天方圆图”、“八卦生变图”、“河图”、“洛书”等,均为陈抟老祖与陈义山相互钻研而出的道家奇图,被玄门术界奉为圭臬,流传千余年而精研不衰。

曾子娥在公中大院三座石像之中摆下五座旗幡彩幢,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五种正色,飘飘然立于西、东、北、南、中无处正位。

陈汉生在正中央的黄色旗幡之下摆放出了一座长案,长案当中是义山公的牌位,牌位之下是一尊香炉,香炉之中燃烧着八根黄香,炊烟袅袅,香气弥漫,侍立在一旁的曾子娥、陈弘德都是面色端庄,不但一声不吭,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我见了曾子娥几面,一向都是比较严肃的样子,陈弘德却一直是嘻嘻哈哈,放荡不羁,但是在这里却一改前容,令我暗暗称奇。

长案之下铺着一片玉米叶子拧成的蒲团,陈汉生穿着一身深蓝色麻衣,大背头梳理的一丝不苟,根根都矍铄地往后方而去!他的眼中放着精光,双手放在额上,先是朝着三尊石像团团作揖,然后又向着长案上供奉的牌位深深一躬,随即五体投地,行起大礼来。

我的爸爸、妈妈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是被惊住了,还是吓住了,我只是看的好奇,正觉得有趣,曾子娥突然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道:“孩子,去坐到蒲团上去。”

我一愣,只见陈汉生已经从蒲团上起来,站在一边,目视着我,虚位以待,显然是要我过去。

我便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陈汉生,等他的下一步吩咐。

陈汉生只是一笑,还没说话,曾子娥就说道:“孩子,不是这么个坐法,要闭目趺坐。”

“闭目”,我是知道的,就是闭着眼睛,但是“趺坐”是什么意思?

我呆呆地看着曾子娥,又看了看陈汉生,不知所措。

陈汉生冲曾子娥笑道:“他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是趺坐?你还跟他说行家里话,直接告诉他怎么个坐法不就行了?”

“倒是我欠考虑了。”曾子娥也笑道:“来,好孩子,奶奶告诉你是怎么个坐法,你朝着这个长案,挺直了身子,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两只手叠放着,这就是趺坐。懂了吧,会不会?”

“懂了,我会!”

把左脚放在右腿上,把右脚放在左腿上,这有什么不会的,我当即就这么坐好了,还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看众人。

“做好了别动,别说话。”曾子娥吩咐道。

我刚要说“好”,陈汉生却将手一晃,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道白色纸符,忽的贴在了我的脖子上,把我吓了一跳。

但是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因为曾子娥已经交代过了,而且陈汉生也用眼睛在看我,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不让我动弹,让我安安生生地坐着。

那符咒贴在我的脖子上,先是有点凉,紧接着就很凉,凉意从脖子蔓延至全身上下,就仿佛吃了冰块一样,在这还有些炎热的天气里,这感觉既让人舒服,却又让人害怕。因为那凉,是阴森森的凉,不是凉快的凉。

还没等我怎么体会这凉意,陈汉生一旋身,我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东西,沉甸甸的,还有些粗糙。

我没有敢低头去看,只是用余光去瞄,这一瞄,登时魂飞魄散!

因为我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个土偶!

那个曾子娥带回来的土偶,用那个被烧死的孩子的骨灰和泥捏出来的土偶!

我快吓死了!

那双怨毒的眼睛瞬间就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陈汉生在一旁却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别怕,有爷爷在。”

他的手很温暖,而且摸我的时候,那暖意从额头上直灌而下,瞬间遍布全身,不但将之前那道白色符咒的阴森凉意给冲淡了许多,也让我恐惧的心安宁了不少。

我这才不再颤抖。

手上的土偶是背对着我坐在我掌心中的,它的脖颈上也贴着一道白色的符咒,符咒上印着扭曲古怪的图案,让我看的眼晕,只是中间有八个字,我还勉强能认识,当然,有些字的读音是瞎猜的,这八个字是:“果斋寝炁八埃台戾”。

这两道白色的符咒,一大一小,应该就是陈汉生所说的从茅山一竹道长那里取来的。

茅山一竹,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人物,三山符箓集大成者,一代命术宗师,与陈家渊源极深。

“弘德,烧了牛头、马面!”

我正在看那些字,陈汉生一声大喝,又道:“吴用,闭上眼睛,不准睁开!否则有死无生!”

我浑身一抖,赶紧闭上眼睛,打死也不敢睁开了。

闭上眼睛的瞬间,就有一道风从地上卷起,我耳边尽是“呼呼”的乱响,还有“沙沙”之音,仿佛什么东西不断地打在我的脸上。

一股阴森至极的冷气慢慢接近,将我包裹起来!

第十三章讨亡大法,阴阳对决

我仿佛被这冷气拖着前行,身子不由自主地在动,感觉异常奇妙,但是我不敢睁开眼睛去看,所以究竟是走了还是没走,我并不清楚。

但是我的手掌忽然轻松了,似乎原本放在那里的土偶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手上忽然又是一紧,似乎另有一双手攥住了我,耳边也传来一道声音:“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声音一响,我魂飞魄散,差点就睁开眼睛了,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也太可怕了,就是那夜夜纠缠我不死不休的烧死鬼!

“我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那声音阴毒道:“看你这次还要去哪里!我一定要你下来陪我!”

我浑身一阵瑟瑟发抖,脖子上的凉意更加浓烈,几乎是要冻僵了的感觉,还有种刀割进肉中的凛冽。

“睁开眼睛啊!”那声音道:“你闭着眼睛在这里干嘛?你看看我,来,看看我。”

这该死的东西还对我循循善诱。

但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这声音刚响起来,旁边就传来陈汉生威严而略带温和的强调:“刘伟!”

这是那个**幼童的名字。

是曾子娥查探得来的结果。

刘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谁在叫我?”

“我!”

“你?”

“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是你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

陈汉生傲然道:“正是某人!”

“那你是谁?”

“麻衣道者陈汉生!”

一阵沉默,也不知道刘伟认不认识陈汉生。

片刻之后,刘伟道:“你把我弄来要干什么?”

“特意叫你来了结一段公案!”

“什么公案?”

“厉鬼索命的公案!”陈汉生道:“亡者有亡者道,生人有生人路,阴阳两界,各自相安,你小小年纪,刻薄心性,**而死,却降祸家人,致使父母双亡,此举已遭天忌!可笑你现在竟然还敢祸害无辜,就不怕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咹!”

“是他来招惹我的!”刘伟叫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尖。

“他就算冲撞了你,但无知者无罪,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我就要他陪着我!他自己去找我的!他活该!”

“依我看,你还是不要了吧。”陈汉生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说了,你是陈汉生。”

“你可知道我平素里是干什么的?”

“我又不认识你。”刘伟的声音道:“我也不管你是干什么的。”

“我能将你的魂魄召唤到这里来,跟你这般对话,我的道行高低,你应该也能推测出一二来。”

“那又怎么样!”刘伟道:“我没有招惹你,你道行再高,也不能胡乱施法,更不能滥灭无辜!否则你也会遭天谴!”

“胡乱施法,滥灭无辜?”陈汉生冷笑两声,道:“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不过,吴用的魂魄已被我以法术拘了起来,他的身体,你若想要,就去毁了他的魂魄,让他的躯体变成无主物吧。”

“你说真的?”刘伟惊奇地反问了一声。

这是要把我推向火坑的意思吗?我紧张地想要尿尿。

“当然是真的,不过……”陈汉生欲言又止。

“不过怎么啦?”刘伟急不可耐。

陈汉生道:“你就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刘伟仿佛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问这个问题,道:“你把我弄到的这地方是哪里?”

“这是我陈家村的公中大院。”陈汉生道:“你现在在五色旗幡之中的土黄旗下。”

“五色旗幡?”

陈汉生道:“你可知道五色旗幡是做什么的?”

“是做什么的?”

“五色旗幡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嘿嘿,那便是要做法!专以地火勾天雷,三昧真火灭邪祟的五雷正法!”陈汉生的声音陡然变厉,道:“我夫人曾子娥乃是冀北山术名门曾家的门人,精通五雷正法,世上凡有作奸犯科之邪祟鬼魅者,一经正法,皆成齑粉!无上尊者,超度亡灵,正为尔等所设!”

“你要害我!”刘伟又尖叫起来:“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来害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跟吴用没亲没故,你如果贪恋钱财,帮他灭我,也是违背了天道,你要受到天谴的!”

“钱财?”陈汉生“嘿嘿”笑道:“我陈汉生岂是贪财好货之人?至于凭什么,实话对你说了吧,吴用是过继到我门下的孙子!你说,我该不该帮他?”

“你说瞎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吴用迟早是我孙男,我陈汉生若说谎,天打雷劈!”

“……”

许久的沉默。

半晌,刘伟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我知道了!陈汉生,你是为了帮他,故意认的孙子对不对?”

陈汉生“哼”了一声,道:“我丑话说在前面,吴用的魂魄你可以驱散了,但是在毁掉他魂魄的同时,五雷正法必定能将你打成齑粉,永世不可超生!届时,我再以法力将吴用散落的三魂七魄追讨回来,他仍旧能活,我只不过是费些道行罢了。”

刘伟不服气道:“如果吴用成不了你孙子呢!”

陈汉生道:“我说了,我甘受天打雷劈之过!以十五年为期,十五年内,吴用过继不到我陈家门下,我若活着,则遭天打肉身;我若已死,则遭雷劈棺木!”

这话听得我又感动又害怕,这时候我才隐隐有些明白,陈汉生先前要认我当孙子其实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冤有头,债有主,多管闲事必遭忌,陈汉生跟我无亲无故,若是贪恋钱财救我,必定要损阴德,但是如果我是他的亲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为亲人卖命,天经地义!

可是,我毕竟不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要我过继到陈家去。

在经历了这桩事情之后,我深知世上有太多难以预料的奇闻诡事,誓言更是不能随便就能发的,陈汉生居然为了我,发这样子的毒誓,我如果不做他的孙子,还说得过去吗?

可是真让我改姓陈,爸爸、妈妈那里又怎么过得去?他们对我也是操碎了心。

唉,真是左右为难,还是先过了活命这关再说吧。

刘伟的声音已经再次响了起来。

“你真狠毒!”刘伟愤愤道:“我就不信!”

“那你试试。”陈汉生毫不惧怕道:“你既然已经成了祟物,就应该知晓这方圆数十里内,有没有你那些敢触我霉头的同类?我被人送雅号‘神相陈’,素来说一不二,麻衣陈家盛名在外,岂是虚妄?咹!”

“……”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刘伟的声音才道:“那我就什么也落不到了?我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既然亡者有亡者道,生人有生人路,那他为什么要去打搅我?明明是他招惹我的,他凭什么就一点惩罚也没有?”

“你不害人,是积阴德,来世必有福报,这是其一。”陈汉生道:“此外,我让吴家供奉你的长生牌位,逢年过节即行拜祭,让你平白享受外人供奉,也能为下辈子积累福祉,这香火不断,直至你重新投胎转世如何?”

“好!”刘伟一口答应道:“那就这样吧!”

顿了一下,刘伟又道:“不过你记住你的毒誓!”

“我当然记得。”

“还有,吴用的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我要他也受一点火焚之苦!”

“嗐……”

陈汉生叹息一声,道:“你心性如此刻薄,下一辈,恐怕也是夭折的命……”

“我不怕!”刘伟怨毒地叫嚣着。

“真是孽命!不听教诲,迟早报应!”陈汉生也似动了怒气,道:“速速去吧,否则法阵无情!”

第十四章福祸相依,大难不死

“呼!”

一阵阴风疏忽而去,片刻之间,我身子四周先前那种被裹卷的感觉消失了。

就仿佛尘埃落定,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脖子上的凉意也没有了,身子上下都暖洋洋的,很快,又热了起来,毕竟,这时节的天气温度并不低。

“啵!”

不知道是谁,用什么东西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一声脆响,我疼的鼻子发酸,几乎哭了出来。

“吴用,睁开你的眼睛吧。”陈汉生说道。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风平浪静。

爸爸、妈妈都紧张地站在一旁,陈汉生矗立在我身前,左手一柄白尾拂尘,右手一把三尺长的柏木剑,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却满是汗水,神情已然有些疲惫。

曾子娥肃然立在一旁,不悲不喜,只有陈弘德,一连笑嘻嘻的轻松模样。

“好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好了。”陈汉生笑眯眯道。

“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仍旧不敢相信。

“放心吧,再也不会了。”陈汉生道:“快起来吧。”

这一刻,我真是欣喜若狂!

只觉得浑身上下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是,就在我想要一跃而起的时候,手里忽然“嘭”的一声响,惊得我眼皮猛然一跳,我低头去看时,只见手里原本捧着的土偶,此时此刻,竟土崩瓦解!

我呆呆地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还是别的原因,在站起来的瞬间,我的腿竟有些发软,身子不由得往前一趔趄!

身前是长案,我连忙伸手去抓,不料掌心却一把按在了香炉里,一股钻心的疼痛登时传来!

“啊!”

我惨呼一声,手触电般收回,但是掌心,已经多了八个密集的香疤。

我疼的呲牙咧嘴,我爸爸、妈妈都跑上来掰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曾子娥却无动于衷,陈汉生只叹息一声,淡淡道:“这就是那刘伟所说的惩罚,火焚之苦。”

我知道内情,没有说话,心中也不敢骂,纯当是自己自作自受,没事去十人沟招惹一个死人干什么。

爸爸见只是烙上了香疤,也没别的大碍,便放下了心,问陈汉生道:“老先生,这还有别的事情要我们做吗?”

陈汉生道:“我这里有刘伟的生辰八字,你们回去做一个长生牌位,刻上他的名字、生辰,摆放在内室之中,每天三炷香,逢年过节祭拜。若是有朝一日,牌位无故自行断裂,就可以撤掉了。那时的他应该已经怨消灾满,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还有别的吗?”我爸记下了以后,又问道。

陈汉生肃容道:“有,就是吴用过继到陈家的事情,你们夫妻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想法。

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都搓着手,也不说话,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陈汉生见状,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说过绝不强人所难。过继之事,就暂且不提了。不过我还是那些话,吴用是五行缺人,命犯五行鬼众,既然不肯改名改姓,那就无法可解命中厄运。不过他今番从刘伟厉祟之下逃命,大难不死,当有后福。那刘伟既然将长生牌位落在了你们家,势必要保护一人周全,此人是吴用无疑。但吴用的厄运也会随之转移到六亲之人身上,他的六亲恐怕别无他人,就剩下你们夫妇了。五行鬼众的麻烦也会找到你们夫妇二人头上,你们虽然是成年人,但也千万要小心,不要大意。切记多行善事,小恶也勿为。”

这番话说得我暗暗心惊,刘伟要不了我的命,反而要保佑我平安,而我的衰命却转移到了我爸爸、妈妈身上!

爸爸、妈妈听说我没什么事,都高兴地手足无措,哪里还会在意自己,当即连连向陈汉生称谢,陈汉生摆摆手,对陈弘德说道:“去屋里拿两块灵石过来。一红一黄。”

“是。”陈弘德应声去了。

陈汉生又对我爸妈说道:“我送你们一人一样东西,应当会有些用处。”

我爸妈也不知道陈汉生要送什么,还是一个劲儿地称谢。

陈弘德很快就出来了,两手之上托着两件物事,我仔细看去,只见那是两块粗糙的褐色“丁”字形石头,长宽都只有一寸半左右,还都穿着一根绳子,颜色却不一样,一个是红绳,一个是黄绳。上面刻的有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体。

等陈弘德走近了,我问道:“这是什么石头?”

陈弘德道:“没听你陈爷爷说这是灵石吗?”

我好奇道:“灵石是宝贝吗?”

陈汉生道:“山阳之石,昼有日灼,夜有月洗,聚日月之精华,暴于山巅,受雷劈电击而不碎裂,有刚直之气,可取为灵石,以镇邪祟。意思就是,在山上处于向阳面的石头,受到风吹雨淋、雷击电打,又吸收日月精华,有灵正之气,可以用来镇宅驱邪。所以说,这不是宝贝,但也是宝贝。”

我琢磨了半天,又问道:“那灵石上面写得是什么字?”

陈弘德道:“这字写得可是很灵很灵的咒语。”

“咒语?”我惊奇道:“二叔,你给我念念?”

“你倒是嘴甜。”陈弘德笑了笑,脱口念道:“知符为神,知道为真,吾符此符,九虫离身,摄录万毒,上升真人急急如律令!”

我呆了片刻,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弘德道:“这是‘去三尸符’的符力之咒。意思就是保佑平安,邪祟离身。爹,给谁红的,给谁黄的?”

陈汉生道:“红男黄女。”

陈弘德便把穿红绳的灵石给了我爸爸,把穿黄绳的石头给了我妈妈。

等他们伸手接过之后,陈汉生道:“我看过你们俩的面相,吴先生命中犯金,切忌注意刀兵利器;吴夫人命中犯水,切忌不要无故接近江、河、湖、泊、海。这两块灵石,你们挂在脖子上,最好是经常戴着,不要随便去下来。各自戴各自的,也不要随便易换。”

“是!”爸爸、妈妈都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

陈汉生瞥了我一眼,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完这话,陈汉生也不再搭理我们,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中大院的屋子,曾子娥跟着也进了去,只有陈弘德还笑嘻嘻地留在原地。

爸爸、妈妈略有些尴尬,最后还是由陈弘德陪着送了出去。

临出公中大院的时候,我心中隐隐有些不舍,留恋似的回望了一眼,然后才低头而去。

回到家里,果然再也没有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了。

我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衣服、鞋子统统都懒得脱,都记不住有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补上,等第二天起来,去找那个没义气的二娃子算账!狗娘养的,抛下老子先跑不说,老子生了几天病,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硬是不来看看我!

爸爸、妈妈没有谁,两个人鼓鼓捣捣,又是搬桌子,又是翻柜子,忙活个不停,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应该是给刘伟布置香案,准备安放牌位。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浑身上下哧溜溜的被脱了个精光,衣服、鞋子集体不见,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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