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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选择原谅她-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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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颜将它们揉成一团随手扔了,恰好撞上洗过澡后神清气爽的段明过。他长臂一捞,捡起那两块布,扔回她身上,问:“不喜欢吗?”

    谁喜欢哦,乔颜称它们是魔鬼的内衣,段明过只好亲自动手,说:“天使的那套穿在朝天身上,你要喜欢我也可以给你拿来。”

    乔颜很不配合,扭来扭去,段明过索性一巴掌拍在她腿上,色厉内荏地抱她进怀里,说:“好几天没见了,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

    有一就有二,乔颜抗拒着:“今天已经很累了……背后都蹭破了。”他避重就轻,在这位置便沉入进去:“那就换个姿势。”

    乔颜又一次见证男女之间巨大的体能差异,她几乎不太能记起自己后来是如何入睡,只记得迷迷糊糊里他鬓角的滴汗,紧绷的面孔。

    醒来之后,身体如同被马车碾过,没有哪怕一个关节不在作响。乔颜只有靠在床头轻缓的吐气,看他仿佛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年轻的脸上光彩耀人。

    乔颜思忖,分明她才是那个比较年轻的一位,如何被这位即将而立的老父亲折磨得奄奄一息,耻辱啊是耻辱,段明过还要羞辱她:“你该加强锻炼了。”

    段明过给她刷牙,伺候她洗脸,又喂了煮得滚烫的牛奶和新剥好的雪白鸡蛋。她方才匀出几分力气,攥紧拳头往他身上狠狠一砸。

    他乐呵呵笑起来,恬不知耻地说:“看来还是有力气。”

    他视线一凛,她立马蜷缩在床头,知道这厮是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的,连忙来打预防针:“我今天还要去片场。”

    她揉着胸前一片雪花似的红斑,问:“你故意的哦?”段明过喝完她剩下的牛奶,说:“怕什么,大家能理解。”

    两个人随后去看被冷落一昼夜的朝天,小孩若是有一点理智,也要对不合格父母这一丧尽天良的行为表达强烈的抗议和极大的愤慨。

    可朝天只是一个四十多天,喝奶都漏的小屁孩子,又是不折不扣的颜控,只要一秒钟就能拜倒在他娘美色之下,张着肉乎乎的胳膊要抱抱。

    他刚刚洗过澡,只穿纸尿裤,白胖的身体留着浓浓的奶味。明显被冷落的段明过一拍他屁股,哼道:“天使装也很性感嘛。”

    乔颜一下红了脸,知道他的胡言乱语带着什么样的不安好心,立马抓着朝天小手砸到他的脸上,好讨厌哟好讨厌。

    亲爹脸一横,学狮子吼一吼,大嘴咬进朝天白胖的手指。模样大抵狰狞,吓得亲儿子当即泪眼涟涟,悲痛万分地往乔颜怀里钻。

    乔颜拍拍朝天后背,将他小手从段明过嘴里拽回来,说:“好了,不哭,这个爸爸,我们不要也罢!”

    新手父母手忙脚乱地给孩子穿上衣服,喂奶,哄睡觉,一系列流程下来,乔颜躺在贵妃椅上完全不想动弹。

    段明过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们段家的男人,哪个都不好对付。”

    乔颜脸色微变,过了片刻,将他胳膊拉过来,自己顺势倚进他臂弯,被他亲昵地抱在怀里,调侃着:“又撒什么娇呢?”

    乔颜侧头看着他,眼睛里亮闪闪的,问:“明过,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呀?”

    段明过拨着她长发,在她饱满的额上轻轻弹了弹,说:“太多,不知道你问哪一件,不然你给个提示,我好决定要不要坦白从宽。”

    乔颜说:“就是你那个长头发的秘书。”

    段明过说:“长头发的有好几个,里面分声音好听的跟不好听的,长得漂亮的跟一般般的,活好的跟活特别好的。”

    乔颜说着就要蹦起来肃清,段明过按着她肩,笑道:“你又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了,跟你说不要总在手机上搜那些小说看……到底什么事呢,不逗你了。”

    乔颜哼哼着重新躺下来,说:“我就是最近听说一件事,姜佳妮……其实是你介绍给你哥认识的?”

    他孩子气的时候可以很孩子气,成熟的时候又可以很成熟,乔颜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却仍旧看不出他脸上哪怕细微的表情变化。

    段明过放下眼帘,盯进她眼中,道:“算是吧。”

    反把乔颜看得心底发毛,带着些生怕得罪他的不安道:“为什么呢?”

    段明过说:“多交一个朋友,有什么为什么?”

    就没想过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直接或是间接、刻意或是无意地达成某种目的?可人总是很难愿意承认自己那些阴暗的小心思的。

    镶着金牙数钱的老鸨也不愿别人称呼自己是吸食他人青春的毒虫,她更爱手下的女孩们喊自己是妈妈。

    就连乔颜自己也害怕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让自己失望的话,两手紧紧搂住他腰,将脸深深陷进他肚子里。

    “明过,你一定要时刻记得你现在是一个父亲了,你有了孩子有朝天。从现在起,你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朝天而活。”

    乔颜深呼吸几口,鼻中泛酸:“我不会要你放下以前的一切,我知道,人不可能真正遗忘过去。但我想为朝天留住现在的一切,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哪怕没有这座房子什么都没有……只要我们在,他依旧会是欢喜的。”

    段明过摸着她后脑,觉得胸腔之中仿佛有狂潮激荡,却被堵在一片钢筋水泥中穿梭徒劳。他说:“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赞成,只有一点,我首先要为你而活,才能为朝天而活。”

    男人的甜言蜜语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乔颜直直楞楞地看着他,还嫌不够,还想更加深入,讷讷问着:“为什么呢?”他却又恢复了平时更为擅长的一面,冷静而轻慢,然后移开头,只是浅笑。

    往后一段日子,乔颜对段明过的关注明显提升不少。

    但凡他在家里,她总特别留意他情绪的变化,接过几次电话,回过几条短信,甚至要提防他会不会在她背身过去的时候,朝她做几个鬼脸。

    她从来不是一个敏感的妻子,更像是一个对孩子保护过头的母亲,担心他吃得好与不好,会不会走弯路,想在苗子长歪的第一时间掰正过来。

    可她忘了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的教育家,这一点在乔恒的身上显露无疑。

    她有了朝天之后,多次邀请他来与这位唯一的侄儿会面,他各种理由拒绝,直到被乔贵桃押着才来看了一回。

    开头已是勉强,过程更加尴尬,乔恒对朝天分外冷淡。乔颜几次要他抱一抱,他都僵着脸说“不会”、“不要”、“不想。”

    这事让段明过很是恼火,尽管他嘴里不说,但有下压的唇角跟冰冷的眼神。他已经克制,不然乔恒会第一次有幸见到他的暴脾气。

    有过前车之鉴,乔颜这一回的尝试仍旧没有吸取经验,段明过已经表达过数次不满,说总觉得家里有种无形的压迫。

    乔颜把一切都推到小儿朝天身上,是他太吵了,他太闹了,甚至……是他太胖了。朝天睁着大且亮且无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妈妈,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替罪羔羊,更不知道自己成了新一代网络红人。

    而这事,九成九要赖到段明过身上。作为一个合格的炫娃狂魔,朝天大到生病感冒,小到吃饭撒尿,他都爱文字、照片、视频,连篇累牍地在朋友圈里不间断轰炸。

    大家对这事的态度分成两拨,遇上亲密的挚友,如江流萤,娇嗔一句“你他妈成天还有点别的事做吗,你老婆再给你生个女儿你岂不是要上天”便是极致。

    要是遇上别有用心的,每天截一张图发去微博,“正泰皇太子”这一响当当的头衔一挂,再加上朝天本身具有的偶像气质,引来了一拨妈妈粉女友粉各种粉。

    想乔颜不过二十三岁,正当青春年少,脸上嫩的还能掐出水来,一夜之间被千万网友喊婆婆,私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婆婆多发点朝天照片哦!婆婆要对朝天好好的哦!婆婆也很美哦!

    ……婆婆你个腿啊。

    段明过对自己亲儿子风头盖过自己很是不快,让人网站□□删照片,又拉出自己微信里几百号人的通讯录,从头到尾把有可能泄露天机的全部删除。

    这原本没有什么,乔颜也支持他维护儿子肖像权的举动,可是他把自己都给删了算几个意思?问到他,他还装糊涂:“那我再把你加起来呗。”

    乔颜于是立刻收紧对他的监视,恢复到曾经宽松的家庭范围,他终于得偿所愿,举着朝天感慨:“家,是心灵的港湾。”

    乔颜在他身上挖掘不出东西,只好去找线人孔松的帮忙。

    孔松是一脸很为难的样子,说:“帮你问了无数人,要么是语焉不详,要么就是胡言乱语,我只敢保证七成的真实性,说错什么你别揍我。”

    乔颜示意他继续,孔松说:“姜佳妮这次流产跟她助理有关,准确说是俩人不小心撞一块,姜佳妮摔地上摔的。这事百分百真。”

    “剩下那几成呢?”

    “这个助理是姜佳妮娘家的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按理说应该没问题。可姜佳妮发现她账上多了钱,数额有说几十万有说数百万的,那这事就开始变味了。”

    乔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喃喃着说给自己听:“钱是谁给的呢?”

    孔松不屑道:“谁最不想要这个孩子出生,当然就是谁,这不明摆的吗?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流萤,我快受不了了。”

    乔颜看他一脸猴急样,早有恻隐之心,收拾东西进到他车子,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她之前给过江流萤几次暗示,如果孔松回头了怎么办,如果孔松要和你重新开始怎么办?她总装作没在听,被逼问急了,就说:“那他也要先来啊!”

    “可你躲得太好了,一个人想藏的话总是可以藏得住的,你总要给他一个契机来到你身边吧。”

    江流萤还是说:“那他也要先来啊。”

    感情的事情,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纵然你有一千种理由证明他们并不相配,只要局内人觉得还有一线生机,那就足够继续纠缠。

    乔颜想,就给这对人牵一回红线,给一次把话当面说清楚的机会,那之后,是闹翻天去还是岁月静好,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孔松却在接连的打击里被剪了胆子,一路上都在问:“她会把我们轰出来吗,她会跟你翻脸吗,她拼死不和我在一起怎么办?”

    乔颜朝着他怜悯的摇一摇头,痴男怨女,说得就是他们这一种了。

    江流萤近来熬夜甚多,身体抱恙,乔颜借着给她买饭的理由敲开了大门,先进一步的却是已经眼红的孔松。

    乔颜自后帮他们把门带上,关紧前说:“跟他好好聊一聊吧。”

    江流萤脸色苍白,眼中碎光晃动,孔松正小小声地问她:“上一次的馄饨……还有剩的吗?”

    她想也没想,一巴掌挥过去,他没躲,脸歪去一边,许久。

    乔颜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小,最终归到起点,她自陌生人中擦肩而过,顶着太阳去小吃店买饭。

    临近五月,整齐的行道树重披翠绿,花圃里的杜鹃已经含苞待放,翘着尾巴的小鸟莺声婉转……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许久不来,店里的老板倒还认识她,掌勺做了几个好菜,只肯收材料的钱。乔颜不好意思,非要出去买了一篮水果给他。

    拎着饭菜往回走的时候,看到留言墙上自己的那张纸条还在,只是原本“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这行话下,居然又被添上了一句。

    那时候她刚知道怀孕,正试图用结婚的方式换取孩子留下,告诉他这消息的时候,他很不屑地问她:你又跟我耍什么花样呢?

    他这个人粗心大意,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说话不经大脑。她那时并不知道,以为他完全不相信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人很难说清自己的记忆点究竟在哪,童年至悲伤至快乐的事都可以忘记,却每每难忘邻家哥哥给的那半块牛奶糖。

    有关段明过好的坏的诸多事迹,乔颜都记得不甚清楚,唯独这句话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找上她,总让她一次次记起自己那些卑劣的心思,自弃的过往。

    所以在她蓄起勇气,准备坦白的时候,她写: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我们”里有她自己,也有那时还在肚子里,被亲生父亲百般嫌弃的朝天。

    段明过好像也悟出了这一点,他矛盾的人格再一次淋漓尽致的显露出来,于是大笔一挥,又在下面添了一句。

    ——没有我的话,你休想啊。

    他那时候大概笃定店主会定时清理,笃定她不会看见,所以自负又狂妄。明明不是一句好听话,乔颜却看得笑出来。

    她只能说,跟他在一起后,自己抖M的倾向是越来越严重了。

 第54章 Chapter 54

    姜佳妮的那件事没有像想象中一样; 成为乔颜生活里的一个定时‘炸‘弹; 准点启动,然后砰的一声砸坏她所有平静的生活。

    段明过的动向也渐渐明朗; 他每早七点起床,锻炼一小时后洗澡吃饭; 八点半上班,晚六点半到家; 尽量不出差加班,作息时间严谨的像一位老年人。

    在他调‘教之下,丁点大的朝天也拥有了非凡的人生规划; 早上是一定要早起的; 因为要和爸爸玩; 晚上是不能睡太早的,因为要和爸爸玩。

    乔颜倒成了家里时间最具弹性的人; 她没有明确的作息; 忙起来往往半夜才到家; 闲下来一连几天都抱着朝天葛优躺。

    段明过对此颇多微词; 矛盾焦点主要集中在无法和她在某件事上取得统一步调,于是他将健身计划稍加修改——她若在家; 他便练她,她若不在; 他练自己。

    乔颜因此被榨干最后一点精力,这样的生活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她于是先自我放松,觉得或许是之前的自己多想了; 或许事情没有那样紧张,或许姜佳妮和段家确实有瓜葛,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乔颜生活里唯一的苦恼只剩下了一个,其实也不算苦,来自于她那个正在挣扎学海,身处魔鬼毕业班的小弟乔恒。

    距离高考不过一月,校门外的送饭队伍愈发壮观,即使再远的家庭也开始为子女准备中饭和晚饭。

    这项任务原本落在终日无事的乔贵桃身上,然而近来他跟丁贤淑的女儿身体再次恶化,他整天泡在医院已是分‘身乏术。

    电话打到乔颜这里的时候,她很是气恼地先深呼吸几口,才道:“爸爸,乔恒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你也知道他对那边的态度是什么,你这样做,他会寒心的。”

    “那我能怎么办?”乔贵桃嚷嚷:“把你妹妹丢医院,让她自生自灭啊——”

    “她不是我妹妹。”乔颜冷冷打断:“医院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自生自灭?”

    “别人带能比得上自己吗,朝天你也不放心让保姆全权负责吧。上次我来晚一点,就看见护工拍她小屁股呢。”

    “丁贤淑呢?她个做妈的只知道享受,不知道付出吗?”

    乔贵桃一噎,说:“反正我抽不出时间,你付点钱让人去给他送两顿,饿不着他,我送过去的还能香一点?”

    乔颜连连叹气,说:“爸,你不是不知道乔恒脾气,你是送惯了的,别人去,他肯定会生气的。”

    乔贵桃哼哼:“还真是奇了,骂到我的时候谁都嫌,这会子抢着要了。别人送不得,你去送,你成天忙个什么劲!”

    “你到底知不知道——”电话里已经响起嘟嘟声,乔颜将手机一丢,看到怀里瞪着大眼看她的朝天,忍不住抱上来亲了亲他的鼻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爱,是无法缺席,谁也替代不了的。

    乔颜只好披挂上阵,拎着家里大厨的手艺,亲自赶去学校。

    中午车多路堵,乔颜赶到的时候学校两边已经停满了轿车,有深谋远虑的一律骑着轻便的小电驴,可也带来新问题——路上更堵了。

    乔颜只好自老远就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顶着大太阳,乌泱泱的人群里,见缝插针地往学校门口走。

    气象台一早预报过今年气候反常,厄尔尼诺现象普遍,不过才是五月的天,已经炙热到如此地步。乔颜几百米跑下,身上的真丝衬衫已经湿了大半。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挑战,挤进人群准确找到乔恒,亦是一大难事。所有家长都拥堵在铁门之外,一只只手高举从门上空隙交接饭盒,场景像极了舌尖版恐怖片。

    乔颜等一波人潮褪去才挤进去,幸好乔恒人高马大,她挥手喊着吸引他注意。他因等待脸色已经不耐,见到她的时候更加黑沉。

    乔恒隔着门问她:“我爸呢?”

    乔颜微怔,说:“他有事。”

    乔恒问:“什么事?”

    乔颜把餐盒塞去他手里:“小事。”

    如此借口,一天两天还可糊弄,时间一长,乔恒再不相信。何况每晚回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他于是疑心他又去了丁贤淑那边。

    乔颜再来的时候,他直截了当提及此事。乔颜实在瞒不下去,也不想再跟他说瞎话,便点头:“那个女孩生病了,很严重,他去照看一下。”

    没想到乔恒一下就把饭盒摔了,米饭汤菜淋淋沥沥洒了一地。他暴跳如雷,说:“那个才是你妹妹吧,你也去照顾她啊!”

    这一声吼吓得身边人纷纷侧目,大家指指点点过来,都问这是谁啊。

    “就那个常考第一的状元呗。”

    “状元也就这素质啊。”

    乔恒血气上涌,一时间又是气恼,又是窘迫,拔腿便跑。乔颜紧紧贴上铁门,将一只手伸进去,大喊:“乔恒!”

    身边好几位家长同情乔颜遭遇,好心提醒:“孩子压力大啊,你别太怪他了。你也是的,有什么事都顺着呀,现在他最大嘛。”

    乔颜简直无法想象,还要多大的让步才能算是彻底的依顺,还要多少的妥协才能换来他的理解。她疲惫的道谢,觉得累极。

    身后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再喊她:“小婶婶?”她一回头,段雨溪朝着她甜甜的笑:“真是你唉,你又长好看了,戴着墨镜也好看。”

    乔颜也朝段雨溪笑,看到她左右手拎着饭盅和水果,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道:“雨溪,能不能帮小婶婶一个忙。乔恒刚刚不小心把饭盅打翻了,你……”

    段雨溪看到一地的狼藉,说:“哦,这些垃圾原来是他制造出来的呀,你放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我分给他一半。”

    乔颜连连道谢:“雨溪,你真好。”段雨溪朝她笑嘻嘻的告别,乔颜心内一动,又喊她回来,问:“你怎么总不来我这儿看朝天,他很想你呢。”

    段雨溪咬了咬唇,眼神闪烁:“我想去,可是我爸爸……小婶婶,你等我考过试接我过去住一段时间好吗,我在家里好闷的。”

    乔颜摸摸她瘦出尖的脸,说:“我保证,我还想你给我带朝天呢。”

    段雨溪心里分外高兴,一路走得蹦蹦跳跳,回到教室四顾一圈,大家都在叽咕叽咕的吃饭,只有乔恒的位置是空的。

    她拎着饭菜在走廊尽头找到他,浓浓的烟味隔老远也能闻见,明明只是小声一喊。他反应颇大的跳起来,看见是她,又坐下,说:“你来干嘛!”

    段雨溪将饭盅放在墙上,想去抽他嘴里的烟,说:“你不能抽!”反而被他狠狠打到手腕,疼得她直拧眉。

    乔恒不屑,用最恶劣的话堵她:“关你鸟事,你他妈是我哪位啊,我姐都没你这么烦。”他嘴一撇:“十三点。”

    段雨溪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昂着头说:“就是你姐要我来的,她知道你没饭吃,让我跟你分!”

    她把饭盅抱下来,往他怀里塞,说:“你吃吧,我妈妈新请的师傅,手艺很好的。你吃不下我再吃,或者,我吃水果也可以!”

    乔恒百般推让,她仍旧难缠如牛皮糖,心口那一锅滚油熬得沸沸扬扬,他索性将那粉红色的饭盅接过来,再往墙外一丢——

    “楼上谁啊,谋杀啊你!”

    段雨溪扑过去看,饭盅落到一楼,摔成头尾两半,汤水饭菜洒得处处都是。几个遭殃的路人被溅到,正怒气冲冲地仰头骂爹。

    段雨溪再也忍不住,眼泪大珠小珠落不停。她是真的不理解,她只是想对这个人好,可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对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哭得梨花带雨,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心酸的红血丝,鼻涕都垂到唇珠上,她也来不及擦。

    饭盅飞出去那一瞬,乔恒就有些后悔了,此刻又被她哭声弄得心烦意乱,他于是长叹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的。”

    这一声道歉却像点燃对方心底开始熄灭的烛火般,乔恒看到段雨溪眼中明显闪了闪。他立刻把烟一扔,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拍屁股走人。

    段雨溪在后拉他,低喃着:“乔恒。”他那股坏脾气又涌上来,带着一身戾气,反手将她甩开,说:“你离我远点!”

    段雨溪又开始哭,这次他只觉得厌烦,仿佛她是病毒,是瘟疫。

    因而她问“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的时候,他只想着一次就击穿她,彻底免除后患。

    “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玩?”乔恒一嗤:“你不是很享受吗,还要我再多来几次……别装纯了,你又不是第一次。”

    这天的不愉快,乔颜没在自己先生面前透露过一句。只是在他问起当天日程时,告诉他多了一项给弟弟送餐的任务。

    段明过好像预感到她会受委屈一样,安慰小狗似的拍拍她头,问:“有什么需要你老公帮忙的吗?给你找个人送怎么样?”

    乔颜摇头:“我弟弟的脾气你应该知道的,从来不喜欢搞特殊化。他从小吃苦,还习惯不了你们资本家的生活方式,就我去啦。”

    她言语俏皮,段明过却如鲠在喉,往她唇上亲了亲,说:“那行,忙不过来再喊我。”他顿了顿,意味深长:“你弟弟哪会有什么脾气啊,都是被你宠出来的。”

    朝天再次成为亲爹炫耀的资本,段明过将迷迷糊糊本要睡一个傍晚觉的朝天抱起来,拿手点一点他小嘴,说:“给爸爸笑一个。”

    朝天嘴动了一动,似乎是个微笑的前奏,段明过已经老怀甚慰,要在乔颜面前大大感慨“还是我鹅纸最棒棒”了。

    朝天却有负希望的一咧嘴,哭了。

 第55章 Chapter 55

    乔颜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惧怕两样东西; 一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 一是课堂上被老师喊出教室。

    都是突然而至的强制终止,往往会带来不甚好的消息。

    那时,她唯一的心结是母亲的病情,最怕有人突然跟她说; 你妈妈情况恶化了; 你妈妈病情生变了; 你妈妈……她不行了。

    不久之后,又多一样; 段明过跟她说,他要出国留学了。

    好像养过一阵的阿猫阿狗; 送别的时候也会分外舍不得;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 乔颜真的觉得有那么一阵天旋地转的错觉。

    他出发那一天,她早早就起床准备,她没有什么体面的衣服,翻出几条穿得褪色的裙子; 却怎么也走不出家门。

    是自卑,也是怕他会取笑她作怪,她想了再想,还是决定换成夏季的校服; 素白的短袖T恤,略微嫌短的黑色运动长裤。

    但她把不准是披发还是扎起马尾,又或者可以学电视里俏皮的女大生; 编起两个麻花辫,青春靓丽。

    弟弟乔恒大早回来,看见她提着裤子,踩在木椅上反复照镜子,问:“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在家,我看你就是懒得给妈妈值夜!”

    乔颜嘴一抿,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口咬住缠在手腕上皮筋,将长发束起来,道:“真的有事,要赶去机场,妈妈昨晚好吗?”

    乔恒哼哼:“好得很,晚上还起来要吃东西,我只好问隔壁床借了一罐八宝粥,她喝得一点都不剩哩。你去机场干嘛,接人还是送人?”

    乔颜来不及解释,从桌上拿过一个隔夜的馒头,挥挥手:“我先走啦,一会儿去医院换你的班,谢谢弟弟啦。”

    半路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她正在吱呀响的公交车上学着编蜈蚣辫,舍不得丢下来,一手卡住头发,一手按接听。

    视线一瞥陌生号码,心中有短暂的讶异,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快来医院,你妈妈不行了。”

    她一路抹眼泪地赶去医院,半路段明泽给她打电话,听到她异样的声音,问出结果后迅速道:“我也过去,这种时候,你得有个人在你旁边帮你。”

    乔颜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道谢的话,那一刻脑中完全是懵的,她已经再无暇顾及乱糟糟的头发和寒酸的衣着,心中却隐隐有着一份小小的祈求——

    希望妈妈能够转危为安,如果有时间,她还想再回到机场,见一见段明过。

    只是现实没有理想那么丰满,赶到的时候,乔恒和段明泽已到,而她的母亲,闭着眼睛,安静平和地躺在病床上。

    乔颜后来无数次想起这天的事,背后总是一阵又一阵的发凉,尽管段明泽告诉她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安慰她,她已经做得够好。

    可她心里为什么就是那样难以宁静,她本可以陪她走过最后一程,本可以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很爱你,却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男孩,男人,丢下了她。

    重重的内疚感包围住她,以至于后来看爆米花电影《蜘蛛侠》,当帕克为了追求玛丽简去赢汽车,却阴错阳差导致了叔叔本死亡的时候,她居然可以哭得泣不成声。

    乔颜一直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极致,做到完满,不想看到别人失望,不想看到自己出错,可她还是背叛了妈妈。

    这种情绪在后来遇见段明过,却一次次失落失望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

    缺损的一块,乔颜总想在另一处补全,于是当夜里电话鬼魅般响起,传来婆婆入院的消息时,她立刻起身准备出发。

    段明过几次按下她,说:“老毛病了,她在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不好,你在家等我,我早上回来给你带生煎包。”

    乔颜却觉得这种事不能分大小,从他臂弯里绕出去,执意洗漱换衣服跟他过去。段明过在她身后看了半晌,忽然大步走过去抱起她。

    乔颜感觉到他一双有力的臂膀就圈在自己腰上,而他线条明朗的下颔磕在肩膀,热乎乎的呼吸喷吐在她耳边……像个手足无措还要强装镇定的孩子一样。

    她笑着去摸了摸他耳朵,说:“会没事的哦。”

    婆婆入院,乔颜才知道她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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