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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路有灯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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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进了病房,凌数让她坐,她摇摇头。周浦深坐着,她还是站着好,好歹高些,底气也足些。
她咽了口唾沫,才开始说:“我今天进村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大概九点半,我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看见苏叶躺在地上,嘴巴都黑了,脸也是青的,我叫她,她也不应,我抬不动她,就想办法找人,这个时候有人打电话给我,我接起来,那头说,让我在宿舍楼梯底下拿血清给苏叶打针,不然她就死了……”
周浦深抬眸,安娜就是一顿。凌数说:“继续。”
“我很害怕,我也不敢打,万一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之后楼上的老黑听到了声音,就下来帮忙,说苏叶被蛇咬了,然后那管血清是她们打的,后来医生就来了,我听见医生说什么来不及了,我就吓晕过去了。”
周浦深难得地,耐着性子听她说,等她停下来,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笔直研判,那眼神气场太强,她忙低头避开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数打发她出去了。
周浦深突然问:“出事的时候赵玮伊在哪里?”
凌数心口一咯噔,连忙说:“先生,赵小姐虽然顽劣,也和苏小姐有些过节,但是她……”
他顿住了,因为周浦深突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还在每天给她送饭?凌数,别让其他东西影响你的工作。”
他心惊,愣怔住,半晌,他点点头,“知道了先生。”
他以为周浦深从未关注过他的事情,然而周浦深竟连他给赵玮伊安排送饭的事都知道,也一眼就洞察他待赵玮伊不同旁人。
“查到多少说多少。”周浦深说。
凌数轻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咬伤苏小姐的是黑曼巴,拉各斯大学目前没有人被咬伤的记录,环境也确实不适合黑曼巴生存,所以判断是有人蓄意放的,学校停电,摄像头不是红外的,形同虚设,那管血清没有问题,当时注射之后解了部分毒,打给安小姐的那通电话来自学校电话亭,没有新指纹,电话录音是变过声的,性别暂时也无法分辨。”
黑曼巴毒性很强,最快致死纪录是二十分钟,苏叶还算幸运,许是她的手机光线把黑曼巴吓走了,没咬很深,毒液释放得也不多,那管血清也注射得及时,否则当真是神来了也救不回。
有人故意放蛇咬人,又有人及时救了人,此人还不愿意露面。目前也无法判断,放毒的人和救人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人,害人又救人动机何在?若不是,又是怎么知道的有人要害苏叶并且准备好解毒的血清,却不在这之前知会苏叶一声?
周浦深眼都没抬,只是挥挥手,“去查。”
凌数知道他仍旧是信任他,屈身出去了。
隔着一堵墙,病床上,苏叶的脸苍白,陷在白色的枕头里,像是虚化掉了,嘴唇的黑色已经退去,却没有恢复红润,唇瓣干巴巴的,细看之下有了裂纹。
她的睫毛真是长,却一点儿都不翘,直刷刷的,据说有着直长睫毛的人任性。
这时候或许很多人会说——不准,苏叶那么冷静理智。
周浦深俯着身,看着她恬静病态的睡颜。
他再了解不过,从小到大,她就没变过,本性就是任性,只不过被包裹在冷静理智的外表下,不轻易让人察觉罢了,然而掩藏太多,有时反而是欲盖弥彰。
她若是不任性,怎可能仗着车子性能好,说撞就撞,一点挽救措施都不做?
她若是不任性,怎可能说跑就跑不管不顾,看似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她没把他安排好。
她知道他对她那点心思,毕竟他自认为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可她就能当作不知道,以上下属关系同他相处。
她总想着要保护自己,在感情里不受伤害,他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父母失败的爱情,让她充满不安全感,想要在感情里掌握主动权。
可是,努力寻求主动权的过程,又何尝不是迷失自我的过程?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所有任性,都与他相关。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她理智了这么多年,任性一下又何妨?他有多少年没见着她爪牙尽露的样子了?
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隔得太远他已经记不清年岁,只记得她还是小小的奶娃娃,还没他腰那么高,蹲在他跟前,撑着腮问他:“哥哥你怎么不开心?”
那时候他即将赴英国留学,十三四岁的年纪,对举目无亲的国度充满未知的恐惧,对背井离乡充满不解。周家在给他办送别宴会,来了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却被她惊扰。
他没回答,她很执着,反复问,还扯他的袖子,爬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嘟囔说:“我爸爸不开心的时候,我亲亲他就开心了,那哥哥我亲亲你,你就开心了。”
谁家孩子这么……任性。
后来他知道她是他的家庭教师戴莉的女儿。
脸颊上软糯温湿的触感,周浦深在英国的时候,还时常想起来。
再见她时,他已经二十岁,他在替父亲考察尼日利亚的时候,掐准时机打开了矿产业务,年纪轻轻就负责了不小的项目,他已经完全没有当年稚嫩的模样,她也已经出落得清气水灵。
那双眼睛,添了些豆蔻之年不该有的东西,淡漠,疏离。但她骨子里那点任性劲儿,还在。她摔奶罐子,他没躲,他就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是她没有,她那双眼睛,盯着他,毫不畏惧,亮亮的,漂亮极了。
不曾想多年重逢,竟是在拉各斯。她换了名字,面貌也不再稚嫩,但那双眼睛,滴溜转的时候,周浦深便觉得,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了。
第29章 Chapter 29
那时候带走她,周浦深也没预料到,到现在会如此上心。步步为营的是她,不动声色的是他。到现在似乎正好相反。
苏叶或是钟晚,有什么分别?她只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个她,就是真实的,冷静也好,任性也罢,他乐意看。
周浦深抚上苏叶的脸颊,眼神柔和。
苏叶感觉眼皮好沉,她试着抬起许多回了,眼睫终于拨开黑暗,漏了一丝天光,她缓缓睁了眼。入目是白花花一片,是墙还是冥间?她不知道自己死没死,这下子是在哪里,脑袋比眼皮更沉,她想左右看看,但没力气转动脖子。
正无奈,她感觉手腕被抓住了,下一秒,意识模糊前出现在脑海里的那张脸就出现在视野里。但又有些不同,脑海里他眼神温柔,眉目俊朗,气宇轩昂。但眼前这张脸,表情好凶,眼睛猩红,额前的碎发耷拉着,下巴有青青的胡茬——憔悴、狼狈。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疲态?
她到底死没死?闭眼再睁眼试试……
眼皮还没阖上,怒呵声吓得她睁大了眼。那张凶凶的脸,嘴唇一张一合,说:“你敢再睡试试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没那么强的气势了,但震慑苏叶足矣。
她强撑着微拉嘴角,“我、我还活着啊……”许久没开口,嗓子一打开,声音浑浊。
她软塌塌的身子被轻轻扶起,落入滚烫的怀抱里,越箍越紧。他的大掌撑着她的脑袋,摁在他胸口。他体温好高,属于他的味道盈满鼻息。
据说人死了还有视觉触觉,但失了味觉和嗅觉。所以,她确认她还活着。
耳边,他沙哑的声音在说:“我没允许,谁敢让你死?”
一下,两下,三……怀里的人没了声,周浦深抽离了些,捧她的脸,轻轻拍,没反应。
值班医生的小心脏,在周浦深来时被拎起来之后还没放稳,又被狂响的呼叫铃提了起来。
周浦深还抱着苏叶,低声却狠戾地问:“她为什么又昏过去了,她再不醒你们明天就可以滚出拉各斯了。”
凌数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笑——关心则乱,先生居然说了粗口。
医生低眉胁肩站着,内心腹诽——长时间昏迷突然清醒供氧不足加上低血糖而已啊啊啊!没常识!
然而,只能回答:“先生,苏小姐休克太久,刚醒来身体机能没办法负荷,再睡一觉吃些东西就好了。”
周浦深全然没有尴尬的自觉,挥挥手把人都打发走,就这么和衣半躺到病床上,搂着软软的身子,手腕轻拍。
俯身,他在她额间落下轻吻,长久地凝视她的长睫。
他总算是等到了,她出事时第一个想到联系他。
苏叶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终于可以动弹了,她往右看,没人,往左看,熟悉的面孔,担忧的眼神。
“姜姨……”声音还是沙哑,一张嘴她自己都想笑了,真像只旱鸭。
姜蓉走到床边,“可是醒了,听到消息,我都快吓死了,一路上我都在跟你妈妈道歉,怎么就没有照顾好你。”
苏叶笑了笑,“我自己不小心,总给您添麻烦。”
她说话气还很虚,姜蓉扶她半躺好,“累就不说话了,先吃点东西,我自按照医生的嘱咐自己做的。”
她已经能自己动手,就是动作慢些,她往外头望了望,没人,姜蓉看她的模样,笑笑说:“找凌总呐?他刚回公司忙去了。”
苏叶怔。
姜蓉说:“一大早凌总就把我给接来了,我还听说RC这下子要给拉各斯大学更换电力系统,保证晚上的电力供应,这可不是笔小钱……”
苏叶默默地听,默默地点点头。
“我看他对你也是上心得紧,凌总青年才俊,仪表堂堂的,苏叶啊,别怪姜姨话多,如果能遇上合适的,也该试试处处,早些找个人照顾你,我放心,你爸妈也能放心。”
凌数?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右手拿勺子,没一会儿就乏了,换了左手,刚抬起手,手腕一晃,她疑惑——她的左手手腕上,多了个手环。
外观没什么特别的,黑色,胶质的,不怎么好看。这是什么?
见她不答话,姜蓉又叹气,“只可惜凌总是周先生下头的人,不过你也别顾虑太多,如果中意,能放下以前的事,我倒觉得更好。”
越说越离谱了,苏叶只好拍拍她的手,微笑说:“姜姨放心吧,我都会放在心上的。”
姜蓉一直呆到下午,苏叶打了点滴再次沉睡,她才离开。
她睡得很不安稳,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她记得她醒来过,周浦深在她身边,可怎么再次醒来,一点他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她恍惚记得他的声音透着紧张,是梦?
手腕的刺痛感惊醒了苏叶,护士切瑞正在给她拔针,见她苏醒,微微笑说:“哈尼,又见面了。”
苏叶全身都乏,只有脑袋还在转,她记得她在中尼友好医院,而切瑞分明是白人医院的护士。
“我转院到你们这来了?”
切瑞摇摇头,“这可不是医院。”
她把她扶起来半躺着。苏叶这才注意到,她身处一个陌生环境里,不知是哪里,却也知道绝不是病房。
身上盖的被子是烟灰色的,质感细腻,床很宽敞,她边上看着还能睡下好几个她。房间很宽敞,整体现代感极强,灰白黑的色调,墙体做成了立体砌石的样子,空间看起来冷硬极了。
房间右侧,是一整面的机器人模型,大的小的,摆在分格讲究的展示柜上,木制柜体中和了金属质地的刚硬,添了些柔软。
左侧,一整面玻璃墙体,一直延伸到房顶上,下面有茶几有沙发。这房间的主人一定很会享受,苏叶现在望过去,能看见一整片蔚蓝的海,而她也可以想象,夜里躺在沙发上,仰望夜空的画面。
“这是哪里?”
苏叶心里头也有隐隐的猜测,凌数在这时候出现,证实了苏叶的猜想。
“苏小姐,”他转头去问切瑞,“情况还好吗?”
“很正常,多休息很快就好了。”
“出去吧。”
切瑞出了门,苏叶也不多说话,她没有多少力气,开门见山问,“我在哪里?”
“这是先生在拉各斯的住处。”
果真是的。所以他确实出现过了,不是她的梦境,“那他现在……”不对,她起来的时候,姜姨在,而且说了到时候她出了院就搬去她家里休养几天,“我怎么到这来了,我家里人会担心。”
“苏小姐放心,我已经跟姜院长说过了,我接您就行。”
“她答应了?”
“答应了。”
这……苏叶想起姜姨那天说的话,她八成是把他代入到她的追求者的角色里去了。
这天大的乌龙要如何解释?
凌数说:“先生那天是连夜过来的,撂了许多事,都是刚起头的事,不好丢,现在还在处理。”
苏叶点点头,除了点头,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
凌数走后苏叶尝试着起了身,腿有些麻,她用手敲着腿侧的穴位,手也没什么力气,但也缓解了些,撑着床沿,苏叶缓缓站立,走了两步,腿脚没力气,又摔回了床上。
周浦深进来的时候,苏叶就狼狈的趴在床边,她手臂也撑不起自己来,只好打着滚要回到原先躺的位置去。
他三两步就走过来,一把捞起软糯糯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苏叶勾着他的脖子,看到他突起的喉结,往上是冷硬的下巴。
察觉到她在看他,他低头,她的视线又躲开了。他把她轻放好,给她拽过被子盖好,站在边上居高临下看她。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他问。
语气冷淡,一如当时他问她——有事?所以他的紧张真的是她在做梦。
苏叶的手机里,静静地躺着一条通话记录,她记得,意识到危险的那一刻她不假思索地拨通了他的电话。她也清晰地记得,他冷淡的回复。
“按错。”她说。
“按错十几个数字,恰巧错到我的号码上来了。”周浦深淡淡道。
她的借口找得确实不怎么高明,她从不保存通讯录,每个电话都是一个个数字拨,如果全能按错,真是神奇。
“是很神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若不承认他也不能怎么样。
周浦深哂笑一声,“苏叶,你承认依赖我,有那么难?”
她又沉默了,有时候她的被动真是令人抓狂,周浦深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俯下身问:“你要什么,告诉我。”
他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肯正视自己?
苏叶抬起头,说:“我要一段平凡的感情,平等,信任,坦诚。缺一不可。”
周浦深盯着她的眼睛,她也回视他,在他高压的气场里毫不示弱。
他问:“我没有?”
苏叶:“你一项都没有。”
周浦深:“那你呢?”
苏叶:“若对方给,我也给。”
周浦深捏她的下巴,“你这是双向标准,不公平。”
她要求他先给,她才考虑要不要给,霸道至极。
苏叶沉默半晌,“这是我最高傲的地方,也是我最卑微的地方,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跌入尘土里。”
他们俩属性上的本质差异,注定从一开始就不平等,他的性格,人声经历让他天然高高在上,即使在感情上也是如此;她的坦诚,与他而言可有可无,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他还是能知道他所想知道的一起,她则不能。
若草率开始,他或许可以给她一段甜蜜的爱恋,却极有可能到不了爱情就要曲终人散场。
只有他先给,她才不至于为了维持这段爱恋,把自己变成一个低到尘土里的可怜鬼。
看似高傲,实际上没有什么比这更自卑——没有资本,所以极力去维护和争取。
周浦深放开了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脸颊上摸索,“苏叶,且走且看。”
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提步离开。
在苏叶的要求下,第二天凌数差人把她送到姜蓉那里去了,周浦深始终没见到人,苏叶想,大概是被她乱七八糟的要求搞得不耐烦了。
是啊,多少人争着抢着求他去爱,她还设门槛,不自量力。
摩洛哥公主,香港名媛,大概她们更适合他。
她在下多大的赌,只有她自己知道。
姜蓉对凌数的热情把他给吓到了,只好说自己在安哥拉还有工作需要立刻离开,否则真在姜蓉那里吃上饭,回去先生还不把他给卸了。
姜蓉第二天就出差去了,家里佣人照顾着苏叶。
其实她也不需要别人照顾,身体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学校来了电话,通知她回去上课,她疑惑,对方也只说回来再作说明。
于是苏叶又搬回学校去住。
回到寝室,安娜扑上来抓着她的手上下看,“你好了吧,没有什么后遗症对不对,我后来还去医院看,护士说你出院了。”
“嗯,去我阿姨那里养病了。”苏叶说。
安娜点头,“这样也好,寝室里乌烟瘴气的。”
话音刚落,赵玮伊踢着门进来了,大白天的她一身酒气,看到苏叶她停住了,盯了她几秒,又转身把门阖上,歪歪扭扭往里走,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没动静了。
苏叶蹙眉问:“玮伊怎么了?”
安娜叹气,“楼里的老师都说是她放蛇咬你,因为她打麻将的时候就说过想毒死你,现在她的牌友都不跟她玩了,我们组织里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个事,大家现在都挺疏远她的。”
苏叶说:“那你呢,你不帮她解释一下?”
安娜跳得老远,“苏叶你开什么玩笑,我跟她也没有很对头,而且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放蛇呀你,我怎么解释?万一是呢,毕竟她那么讨厌你。”
“你不是每天坐她车去集合吗,不对头?”
安娜:“那是她拉拢我疏远你的手段,我之前没看清,现在明白了,最近我都是打车去的。”
苏叶:“安娜,我觉得这件事你真的有失偏颇了,别人不相信她,你也不信她么?”
安娜闻言有些气急败坏了:“苏叶你少白莲花了,我就不信你不怀疑她。”
说罢白了一眼,扭头就出门去了,门摔得老响。
满室寂静,苏叶望天花板——人际交往她真的好无力。
第30章 Chapter 30
她看看床上的赵玮伊,头发湿了汗粘在额头,狼狈极了。苏叶开了空调,给她盖了薄毯,出门去院办。
在院办看到加尔文苏叶不惊讶,但看到巴布贾小学的校长,她愣了一会儿,院长喊她她才回过神。
姜蓉这两天出差去了,这件事就交给了尼方院长处理,他是知道苏叶的,也知道她和姜蓉的关系,但怎么也没想到苏叶还有这么硬的后台。
苏叶听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校长竟是加尔文的父亲,加尔文是追着他来的尼日利亚,相劝他回英国但未果,而加尔文接近苏叶,是因为认为父亲和她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认为父亲不愿离开和她有关。
苏叶:“……”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在办公室里,校长只严肃说明了,加尔文是有家族联姻的,不会在外头谈恋爱,这件事是误会,也以家族名义担保,加尔文与苏叶之间绝对没有师生恋的关系。
他还说,苏叶是非常优秀的支教老师,希望学校能重用。
出了办公室,苏叶道谢,“如果您不来,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恢复我的工作。”
校长叹气,“这件事由我儿子而起,是我们抱歉了。”又强调说,“加尔文有些顽皮,但绝对没有坏心思,爆出师生恋,不是他做的,这一点我敢担保。”
“嗯,”苏叶说,“我也相信。”
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对加尔文也还算了解。更何况,出了黑曼巴的事以后,她更觉得,这件事和加尔文半点关系都没有,恐怕盯她的人,已经谋划很久了。
至于她到底得罪谁以至于想要她身败名裂,她暂时想不通。
苏叶的生活开始重新步入正轨,大学、小学、公司三点一线,部门里的人都知道她大病出愈,总监给她安排的工作很少,巩家航也不知道怎么了,鞍前马后的像个小弟一样,苏叶忍不住问了他。
他笑笑说:“您是我的上司嘛。”
苏叶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工作少也有好处,她的书寄到了,闲暇时间她都用来恶补矿石知识,日子过得很充实。一本厚厚的基础教材看完的时候,苏叶意识到她闲着太久了,再偷懒下去都不好意思了,她也需要多实践,于是主动跟总监请缨,给她点活干。
总监挑挑眉,扔给她几张行程单,“刚好这个活还没安排,是开发部刚送上来的,矿研组请了个北京来的专家,这是行程,还挺着急的,你去安排一下,注意跟个部门协调。”
矿研组?苏叶眼睛一亮,“没问题。”
苏叶翻看这位专家的资料。
崔元,北大地质系教授,北大宝石鉴定中心法人,亚洲宝石协会常务理事……后头还跟着许多牛气的后缀。苏叶需要安排好接送机、他在尼期间的住行,从车辆等级到酒店等级都要考虑到位。
他此行共四天,后天就到了,确实挺着急的。他的活动范围都在拉各斯,其中有一项行程吸引了苏叶的注意——巴达村。
巴达村,苏叶看向自己桌面上灰色的小石头,这么巧?
她致电公关部,看看他们派谁去接机,就能知道用车等级了。那头回复说:“凌总吩咐了总监亲自去接。”
阵仗还挺大,那车辆怎么的也得是A8了,苏叶吩咐下去准备。又按照同等规格看了公司附近的酒店,行政套间是要的了。
这些琐事说来简单,真正上手得很细心,苏叶再也不敢跟姜姨说自己只是个订盒饭的了。
崔教授到的这天,苏叶再次确认好车辆、司机和酒店,一切都没问题才放心。
她很想知道这个崔教授是来做什么的,但是公司部门各司其职,互相之间除了工作相关,其余不能过问太多,她几次打算顺口问问都打住了。
她拿着桌上的小石头把玩,眼珠子习惯性滴溜转。突然就“蹭”地一下往外走,巩家航忙问她要干嘛去,苏叶:“我去酒店再看看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巩家航看她的背影感慨——苏姐都跟先生关系匪浅了还这么拼,他这个下属要更努力以后才有机会跟着大姐大飞黄腾达啊!
苏叶去酒店前,先拐去市场部找老肥,看见她的胸牌老肥惊讶,“苏小姐您到RC来上班了啊?”
办公室里几个新人在培训时都听说过有关苏叶的流言,这会儿纷纷侧目,刘经理(老肥刘建飙)都认识她,看起来对她还很尊敬,这卡罗琳是真的关系户啊。
“刘经理,叫我苏叶,或者卡罗琳就好啦,我现在是您的下级。”苏叶笑说。
老肥:“嗨,谁在意这个,怎么了,到市场部有事?”
“不,我是来找您的,求您帮个忙。”
苏叶眼神狡黠。
老肥办事,苏叶很放心,周末她果然接到老肥的电话,说崔教授让叫上她一同前往巴达村。
崔教授待人很热情,没有老学究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老顽童,见了苏叶就笑说:“咱们北京的漂亮小姑娘在黑妞里头赏心悦目啊!”
苏叶:“回到北京我就是那个黑妞。”
众人皆笑,互相作了介绍就欢欢喜喜上车了。
路途漫长颠簸,崔教授毕竟年老了,苏叶之前准备车子的时候就特意命人把坐垫换了,崔教授感慨说:“这年头的企业啊,都把生意伙伴奉若神明,研究人员啊,就是走过场,我给不少企业当顾问,这么用心的还就RC一家啊。”
老肥说:“都是苏副理细致,蕙质兰心。”
老肥就是苏叶安排给崔教授的翻译,崔教授虽然英语很精,但是当地英语带口音,还有许多从未接受过学校教育的人,只会说当地的约鲁巴语,比如今天要去的巴达村,半数村民不会英语。实地研究势必要询问当地人,语言不通就很麻烦了。
这也多亏苏叶想到了。
崔教授摊开掌心:“听说这个石头就是你发现的?”
苏叶赧然,“真抱歉崔教授,您行程紧凑,我还擅自作主意。”
这块石头,是她放在他酒店茶几上的,就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毕竟他要去巴达村,如果顺便能够看看这石头就好了,安排老肥作翻译也是私心,想让老肥引荐引荐。
崔教授微笑:“怎么会,我此行,就是为这石头来的。”
苏叶惊讶,“我以为您……”
“你们凌总亲自找的我,我看了一些资料,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前日我看到这石头,更坚信自己不虚此行。”
苏叶这会儿只觉得兴奋,“真的吗,您也认为它不是普通的石子?”
崔教授语气神秘起来:“小姑娘,如果它的贮藏量客观,它很有可能成为21世纪的坦桑石。”
坦桑石是20世纪末被发现的一种蓝紫色晶体,之后Tiffany公司把它推到了国际珠宝市场,它成为了世界公认的新兴宝石。
因为它呈现蓝紫色,净度也高,与蓝宝石色调十分接近,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蓝宝石,又因为它比蓝宝石的贮藏量更大,克拉也更大,价格却更便宜,所以很受欢迎。当时更是震动了整个珠宝界。
手里这种,则很有可能成为绿宝石的替代品。
所以,如果它的贮藏量客观——
“你也极有可能以发现者之名被载入宝石界的史册。”崔教授说。
这下子车子里静了下来,苏叶看看老肥,愣愣说:“刘经理,这样的话,公司要开采,会修路吧?”
老肥被她跳跃性的问题搞懵了,这不是在说她有可能创造了一项丰功伟绩吗,怎么……
崔教授笑起来,“敢情你是扶贫来了,不是要给RC创收啊!”
众人又笑,老肥心里头暗想,你说一句话的事,还问我!面上笑得憨实,“如果像崔教授说的,那应该会的。”
喜悦来得太快,苏叶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崔教授直感慨,年轻人难得有情怀。
奔波了三个多小时到了巴达村,几个村妇见到她迎了上来,苏叶这下子也还没敢透露消息,只说要雇她们带路,她这几日看书,也知道些矿石勘探的知识,若在河流发现的,得求根溯源找河流源头,这个没有当地人的帮助是办不来的。
在河边苏叶看到了Max和几个小孩在玩耍,见苏叶来,叽叽喳喳地说:“老师,我们在洗手洗澡。”
苏叶蹲下来,看他们的指甲,“老师检查一下。”
指甲缝里干干净净的,孩子们脸上是邀功的表情,她揉揉Max的脑袋,夸赞说:“真棒!”
太阳很晒,照的清澈河流波光粼粼,青草绿得刺眼,苏叶蹲在草地上,微微抬头微笑着,伸手柔柔地抚摸孩子的脑袋,黑皮肤和白皮肤反差感强烈,她披散的黑发勾勒出线条柔美的背部轮廓,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天使。
一众研究员都看着眼前的一幕,纷纷站住了没再往前走,后头带了相机的研究员愣怔了,边上的人撞了撞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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