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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970-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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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东西,小柱子人小胃口也小,他们两人栽天了也吃不完这多的粮食。刘婶子,您告诉,东西都哪去了?”
  刘家婶子嘴唇发白,眼神游移,对着她质问的话却矢口反驳道:“这我哪知道?我只是个邻居,每日只过来帮忙做顿饭,其他的事情莫问我!”
  “啪!”唐棠松手,从半空中扣下了缸盖子,挑眉笑着看向她,“您从来没有在这里做过饭吧?每次,都是从蓉叔这儿搬了粮食回家做,恐怕连您一家的饭量都算进去了。”
  “你!”刘家婶子被她说中了心思,脸色涨得通红,双眼更是淬出了血色,“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件事我非得找场部去讨个清白,由不得你平白就污蔑人!”
  唐棠湛然回道:“您尽管说去,我们乡下十个八个一大家子的侄子汉子也不是吃素的,赶明就去您家里论论理!”
  被她这么一恐吓,刘家婶子的嚣张气势蓦然就有些被打压了下来,她抖动着嘴唇死死盯了唐棠好几眼,猛地将碗也不要了,甩手就走了出去,将院子门摔得震天的响。
  蓉叔这才听到声音,捂着胸口缓缓走出来,拧着眉头摇头道:“这可真是,唉!”小柱子更是畏缩地躲在了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唐棠收拾好厨房的碎碗,进到屋里同他说道:“蓉叔,您也别生气,她就是看您这里一老一小,没个大人镇住场子,才故意欺负您的。”
  蓉叔岂不知这个道理,但是他担心的远不止这一点。他的身体每况日下,自从得知自己的独生子身亡之后,年迈的躯体就猛然倒下,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是吃了药问了诊也不过是拖着罢了。
  而他的孙子小柱子还小,旁近的亲戚早年间就断了联系,远不值得托付。待他一去,小柱子又将怎么办?蓉叔担忧地抚着小柱子的后背,眼神却望向了窗外。
  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上,麻雀小鸟们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围着出去给它们换水的唐棠飞来飞去,无忧无虑地像是没有一丝烦恼。
  突然,他身边的八哥道:“老容,这姑娘不错。”
  蓉叔看了它一眼,静默不语。八哥急道:“真的,我观察了一天!她刚刚偷偷出去用自己的钱买了好多粮食回来,又蒸了一大锅的饼子,生怕你们饿着。我真的觉得她是好人。”
  蓉叔道:“你先前还觉得刘家婶子是好人。”
  八哥不由恼羞成怒,气道:“我以为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哪知道她把粮食搬回去都给自家的人吃了。”
  听着它气闷至极的话,蓉叔忍不住抿唇一笑,枯槁的脸上也有了一些光彩。就连他身边的小柱子也道:“爷爷,姐姐是好人呐!”
  这次,蓉叔才是真心地笑出了声,点着他的脸道:“你也知道?”
  “唔唔!”小柱子努力地点脑袋。
  蓉叔轻叹了一口气,“人心易变,再看看吧。”
  料理完蓉叔这边的事情,唐棠眼见晌午过了大半,飞快地跑回了场部门口,果然老队长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蹲在马车前面,吧嗒吧嗒地沉默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之中脸色却并不见多么明朗。
  唐棠走过去道:“老队长,您吃饭了吗?”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热乎乎的饼子,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
  老队长看了她一眼,“哪儿来的?”
  唐棠笑容爽朗,擦着汗在车边上坐下,“县城里有个亲戚,去走了走。正好中午蒸了一锅饼子,就给我拿了两个,说是谢谢你捎我过来。”
  听她这么一解释,老队长这才放了心。揭开包着饼子的手帕,低头吃了起来。他吃的速度不见多么快,但的确是饥肠辘辘,肚子里差点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在场部里磨了一上午,说干了嘴皮子,场部才终于同意把牛家屯的交公粮指标下调两成。
  然后,一口水没得喝,就让他赶紧回去筹粮食。老队长一心盘算着今年村里的收成够不够,一摸兜竟然走得急没带粮票,只好在路口的水井处喝了一肚子的凉水充饥。
  此时唐棠捎过来的饼子,可真算是解了他的急。他仔仔细细地吃着微烫的饼子,越发觉得这饼子松软适口,不像是一般农家地瓜面饼子的粗咧拉嗓子,顿时对唐棠的那个亲戚家里情况也有了几分的了然。
  却不知,这是唐棠为了蓉叔和小柱子二人,特意多掺和了白面玉米面,将饼子蒸的松软一些,以便这一老一小能吃得下去。虽然为了给蓉叔买粮食,花费了她先前卖皮鞋得来的大半粮票和钱,但是她心下认为值得。在这饥荒年代,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力所能及地帮衬到自己认识的人亦是应该。
  何况,蓉叔宽容祥和,援手救助了那么多麻雀小鸟们,足以体现了他的善心。唐棠真的不愿意看到“好人没好报”,所以偷偷地为他买了粮就当作是他照顾小麻雀的回报吧。
  等到老队长吃完饼子,卢向阳和庞英武两人还没回来。一时间,他蹙着眉头不由有些担忧。“这两人又混哪去了?再晚,就天黑不好走了。”
  唐棠建议道:“要不咱们分开找找?”
  “成。”老队长一口应了下来,当下两人就一东一西分别去寻人。
  县城里人多车多,两个男青年一入城内,就像是水滴掉进了大海,瞬间不见了踪影,找起来是难上加难。幸好,唐棠有外援,她向路边打瞌睡的麻雀们探听消息,许诺它们一把谷粒。
  麻雀们立时就精神抖擞了起来,扇着翅膀飞向四面八方,不多时就传回了消息。“他们在两条街之外的国营饭店。
  唐棠笑着谢过,应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子带壳的麦粒。这是来县城之前灰麻雀托自己捎给侄子侄女的,唐棠送到蓉叔那儿,赫然见到当初的那几只小麻雀已经长成了肥硕健壮的一大只,吃惯了城里剥好的小米,反倒是瞧不上这乡下的粗粮。
  她只好又收了回去,没想到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有了麻雀们的带路,唐棠很快就见到了卢向阳和庞英武两人的身影。只见他们此时正坐在国营饭店里面点了一桌的美食,吃得正欢。冷不丁的,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卢向阳和庞英武:“→_→”
  唐棠自若地坐了下来,拿起一副筷子就开吃,顺便又要了两张油饼带走。
  庞英武一听到这,忍不住叫道:“嘿,姑奶奶,您这是太把自个当自家人?”
  唐棠啃着花卷,喝着桌上的一盆西红柿鸡蛋汤,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看看几点了?知道我和老队长找了你们多久吗?”
  庞英武被她说得一愣,抬头向外看去,可不是日头都开始偏西了。他当即就唬了一跳,低头加快了吃个速度,一边嚷道:“还真是!来来来,快吃快点吃!”
  唐棠和卢向阳:“……”
  两人筷子还停留在半空中,眼睁睁地就看到桌上的盘子瞬间被扫荡一空,比狂风暴雨席卷过的速度还要快。以前,他们还真是小觑了胖子的饭量。
  三五分钟过后,三人就仓促地结账跑出了饭店,庞英武甚至有良心地为老队长叫了五张油饼,往自己的怀里一揣,就飞速地赶去会合。
  场部门口的大树下,老队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就连几匹高头大马也被长时间栓地难受,不耐烦地用蹄子踢踏着地上的土泄气。
  庞英武跑过来,不等老队长说话,就腆着脸将一包熨烫香喷喷的油饼纸包塞到了老队长手心里,“老队长,我们来了,走走走!”赫然,不提自己迟到的事。
  老队长被他嬉皮赖脸的笑容闹得没脾气,反手推拒道:“拿回去,家里给你们捎点粮票和钱不容易,别瞎吃瞎喝。”
  庞英武哪再会接,“嗖”地飞快跑到马车后座上,吼道:“容易容易,我家里富着呢,尽管吃尽管喝。”
  他的这一嗓子在熙熙攘攘的场部门口,立时就引来了诸多人的视线。
  卢向阳沉声道:“胖子!”
  却只听他嘿嘿地嗤笑了一声,一点都没拿着当回事,缩着脑袋躲进了车座里,浑然不理会种种思量窥探的视线。
  尤其是场部大门口正走出来的一个人,盯着他的后脑勺一脸的一言难尽。
  老队长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急忙迎上前去打招呼道:“张场长。”今天减交公粮指标那事,最后还是张志山拍板下的决定,老队长自是对他不胜感激。
  张志山和煦地同他笑笑,问道:“这都下午了,还没回去呢?”
  在场部领导面前,老队长倒是护犊子的很,没有说庞英武和卢向阳两人的坏话,反而道:“有点事耽误了,这就走。”
  张志山眼神一扫,看了他手心里的油饼纸包一眼,点头道:“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当下,老队长的心里就有些举棋不定。刚才张场长那一眼,是想要油饼?毕竟他上午刚刚帮忙解决了那么大的问题,自己也该好好谢谢他。但偏偏,这包油饼又不是自己的。
  老队长为难的样子,看在张志山的眼里,心思一转,就明白他在纠结什么,霎时间就不禁哑然失笑。他模棱着话提点道:“村里种点粮食不容易,早些回去吧,别叫家里人担心。”
  “哎。”
  回去的路上,马蹄声嘚嘚,不平坦的土路震得后座的三人晃来晃去。庞英武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卢向阳道:“小舅至于吗?我们不就是吃了他两张粮票,瞧他张脸板的,啧!”
  卢向阳侧首看了他一眼,利落地将他压倒在自己身上的半拉子身体推到了一边,“委屈什么?就属你吃的多。”
  庞英武一脸木然,忽然间闹腾着就往他的身上扑。“啊啊啊,叫你嫌弃我,我压死你!”
  他胖墩墩的体型一动弹,立时就让马车一歪。
  唐棠惊呼道:“哎呀,别闹啦,车要翻啦——!”
  “砰铛!”
  “恢恢,后面这帮子混蛋弄啥了?小爷第一次摔了个嘴啃泥!”
  “夭寿啊!快把你的蹄子从我身上挪开,重死我了!”
  夕阳西下之时,老队长一脸铁青的立在土路旁,狠狠地瞪了庞英武和卢向阳两人一眼。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人影都没有,车轱辘又被压坏了,整副的车架子只能暂且抛在路边。两匹高头大马伸伸胳膊、踢踢腿的,立在了一旁。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肃声问道:“会骑马吗?”
  几人心里一动。庞英武抢先抱住老队长道:“老队长,我和你一匹马。”
  老队长被他沉甸甸的身子扑住,一时苦不堪言。不过也害怕他和卢向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便想着分开两人也好。他点点头,道:“那行,向阳你带着唐棠。”
  却没想到,卢向阳眸光闪动,笑道:“我不会骑马。”
  这下,三个人灼灼的目光瞬间都转向了唐棠。
  压力山大的唐棠:“……”

  第29章 23¥

  被三人齐齐盯着,唐棠无奈地去找马聊聊人生。她压低了声音,安抚地摸着马脸道:“亲,帮个忙呗?平平安安带我们回家,肯定给你好草好食的供上。”
  黑马看了她一眼,当即一人一马就两拍即合,达成了协议。唐棠顺利地带着卢向阳一起上了马,两人一前一后地坐着,不免有些尴尬。
  眼见在她身后的卢向阳没地方可抓,唐棠便提议道:“要不你坐前面?”
  卢向阳哭笑不得,回道:“我在前面,你还看得见路吗?”
  唐棠笑道:“老马识途,这匹马待会儿会自己跟着老队长的马走,不用我管。”
  没想到,这句话赫然刺痛了黑马脆弱的小神经,它气愤地踏踏蹄子道:“你说谁老呢?小爷我明明身高体壮,油光水亮,青春着呢!”
  旁边的那匹马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就您?得了吧,蒙谁呢!牙都快老掉了吧,哈哈!”
  黑马怒气冲天,伸腿绊了过去,“恢恢,敢嘲笑小爷,看我一脚!”
  立时,两匹马就嗖嗖地闹成了一团。等老队长好不容易安抚住两匹马,终于开始上路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一路上,寒风凌冽,黑马还时不时地犯个抽,它跑得太欢过头,撒开蹄子把另一匹马撇到了身后。
  那匹马欲哭无泪,一路唠叨着身后的死胖子怎么那么沉?
  等两匹马风尘土土地跑回村里的时候,所有人的头型都乱了,衣衫吹得冰冷冷的,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木愣愣的像是雕像一样,一动就龇牙咧嘴地疼得厉害,活像是被刀锋拉开了好几道口子。
  老队长下马后,狠狠地跺了跺脚,对众人说道:“快活动活动,别冻坏了!”然后,就伸进怀里,把一直揣得温热的油饼一分,让这几人早点回去休息。
  唐棠拿着油饼抹黑走到了院子后面,老狗和小奶猫正在窝里打盹,看见她来了顿时喜不自禁,摸摸蹭蹭地绕着她的身子打转。唐棠笑着将油饼分了一半给它们,看着它们吃得香甜的样子,自己的一颗心也忍不住熨烫起来。
  吃完另外半张油饼,她这才擦了擦手,走进屋里。此时,王敏和孙淑萍早已经睡下,当下便收拾一下,自己也合身躺到了炕上,阖眼入眠。
  第二日早晨,王敏两人才猛然发现,唐棠回来了。王敏照常对她没有好脸色,把她当作空气一样的一句话不说,自顾自地洗漱完走了出去。反倒是孙淑萍悄悄凑了过来,问她昨天去了哪里,唐棠笑言道县城的亲戚家有些急事,过去帮忙照顾了一番。
  应付完这件事之后,唐棠便走到食堂吃早饭,不多时就见到老队长叫了自己的儿子和几个小年轻,一起骑马带上工具,赶往昨天马车扔在半道的地方。这年头,一副马车打造起来颇为不易,断是没有坏了就扔的习惯。牛建华等人带着工具前去,就是准备就地修缮一下,然后修修补补又三年,重新将马车给带回来。
  连接几日,唐棠在村里一边下地劳作,一边忍不住就记挂着蓉叔和小珠子。每当大队上有车进城时,她都会随着走一趟,有时给蓉叔他们送过来一把柴火,有时送来一捧地上摘的野菜,还有时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的,便笑着上门讨一杯清水喝,帮两人洗洗刷刷做着家务活。
  幸好蓉叔和小柱子的粮本上还有不少粮食,不至于让两人断了炊。
  但这仍然抵挡不住蓉叔的身体每况愈下,他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在病床上缠绵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好几次,唐棠都悄然感受到蓉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似是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地没有说出口。这让她心里缓缓地有了一个模糊的感觉,恐怕蓉叔的时日不多了。
  等到初秋,牛家屯大队上终于勉强凑够了交公粮的份额,十来个汉子押车带着粮食往县城里送的时候,唐棠才终于又有一次机会,前去了蓉叔家一趟。
  这一次,她叩响蓉叔的家门,却不见小柱子来开,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打开了大门。那个女人面相尖酸,拧着眉头打量了唐棠一眼,“你是谁?”
  唐棠心里一沉,面上还是扬着笑脸问道,“婶子,请问蓉叔在吗?”
  没想到这一句普通的问话,让那个女人眉头皱得更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差点打到了唐棠的脸上,口气极差的说道:“哟,这老爷子死了有阵子了,现在这是我们家。”说着,就把唐棠往外推了一把,准备重新关上门。
  唐棠心里一惊,她有些日子没得空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下就一把拦住了她的动作,扯住她的手臂紧逼地问道:“那小柱子呢?”
  那女人立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紧张了起来,“你叫他干什么?”
  唐棠一听此话,就知道小柱子肯定在院子里面,她沉着气说道:“蓉叔生前曾交代我定期来看看小柱子,不准他受半点委屈。正好,今天乡下的侄子侄女们都来送粮,派我打头过来看一眼,他们一会儿就到。小柱子在哪儿?见不到他,我们这些乡下侄子侄女今天可就不走了!”
  那个妇人被她说的后怕,一脸的惊慌和厌恶。她没办法,生怕拖延时间再招惹来一帮乡下汉子,所以干脆猛地推开门,一边尖锐地叱责道:“蓉叔这是想干什么?既然把人给了我们,哪有这么不放心的道理?”
  唐棠不理会她的不满,快步走进院子里,就见到一个小娃一身旧衣服,肮脏又不合身,就像是许久没替换过了一样。就连原先圆乎乎的脸蛋儿,也瘦得又干又小,越发显得一双眸子衬在小脸上格外的大。
  当下,她的心里就是一痛。
  小柱子努力端着一小盆水,放到树下。然而一树的小鸟麻雀,早已经被这家人给赶跑了,唯有一只八哥还不离不弃地跟在他的身边,赏脸地从高处飞了下来,立在水盆边上轻啄了两口水。
  突然就在这时,一个石子从旁击了出来,狠狠地打中了正在低头喝水的八哥。
  它顿时就痛呼出了声,几撮羽毛甚至被石子狠狠地击落,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下,整只身体都挣扎地掉进了水里。
  厢房里猛地跑出来了一个胖小子,拔高了声音兴奋地喊道:“妈快来看,我打中了!这只鸟,我给打落在水盆里了,快把它抓住。”
  小柱子一听,急忙挺身拦在了八哥的身前,挺着小小的胸脯又急又怕地说道:“不准你伤害他。”
  “嗤,滚开!”胖小子讥笑地看了他一眼,“砰”一声就猛力把他推倒在地,伸手就欲抓住他身后的八哥。
  然而他的手刚伸出去一点儿,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
  “嗷!”他顿时一痛,一脸阴沉地抬头看着唐棠。“臭婆娘!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滚!”
  唐棠怒气隐忍,反而笑着盯着他道:“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啊啊啊——!”胖小子顿时痛地大喊大叫,另一只手慌忙抱住自己的手臂,四处乱晃道,“放手,疼死我了啊。”
  妇人见他吃瘪,急忙扑了过来。唐棠没有多做纠缠,对自己的力道十分有数,根本就没有捏痛他,连道红痕都没有在胖小子的手腕里留下,他完全就是在做戏!
  她蓦然松开了手,湛然走过去,将被推倒的小柱子扶了起来。
  小柱子见了她,不禁眼泪汪汪,眼眶里含着泪水打转。他想扑又不敢扑过来,束手束脚地站在原处,叫道:“姐姐。”
  唐棠被他这一声颤抖委屈的叫声,喊得心都软了。她恨不得当下就带小柱子离开,但一想自己也是个一个背井离乡的下乡青年,哪里有能力照顾得好他?不由,心里就是顾虑重重。
  她张开手臂抱住小柱子软软的身体,刚准备安抚他几句,没想到一顿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就随之而来。那个妇人怒气冲冲地将胖小子带在了一边,尖酸地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想干什么?来我们家耍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她狠狠地瞪了唐棠一眼,扭头就猛然冲着屋里喊道:“死鬼!你去哪了?赶紧出来,人都欺负上门了!”
  “谁欺负你?”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男人就拎着菜刀冲了出来。满脸横肉,一脸煞气,打眼看过去就让人心惊胆战。他敞着嗓门喊道:“那个王八羔子来惹事?”
  妇人抬手一指,“她!”
  那个男人一愣,瞪着一双虎目,步步紧逼着走了过来,“你想干啥子的?耍横,也得看看我手上的菜刀肯不肯!”
  唐棠立刻就将小柱子护在自己的身后,她的心跳如雷,却仍旧稳着声音道:“蓉叔将小柱子托付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待他?真当我们家没人了?”
  那个男人的气焰顿时萎了下去,他底气不足地张口说道:“我们家怎么了?是缺他吃了,还是少他喝了?衣服不少穿,饭也不少吃,能把他安安稳稳地养活大,已经是尽了情分了!你们有本事你们接过去养啊,这么个拖油瓶我们还不稀罕呢!”
  当场听到这些不堪入目的话,小柱子的脸都涨得通红。他紧紧地揪着唐棠的后衣襟边缘,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躲在后面一言不发。
  唐棠握着他的小手,忽然就感觉到滚烫的泪滴掉在了上面,烫得她心里一痛。她心知这家人态度蛮横,有刀有汉子的,一时让她挂怀着小柱子,不敢轻举妄动。必须得找到他们的痛处和软肋,才能狠狠地拿捏住他们,让他们不敢得意忘形。
  却没想到她的沉默,竟然让对方以为是个软柿子。立时,胖小子的态度又嚣张跋扈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唐棠和小柱子两人,说道:“白痴!把鸟给我,否则我就叫我爹揍你们!”
  掉进水盆里的八哥一听,立马也不顾的痛,扑扇扑扇着挥舞翅膀,飞到了树顶,一时竟让胖小子无法够着。他愤然死死盯着八哥看了好一会儿,猛地在树下撒泼耍赖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就是要鸟,你们上树给我弄去!”
  他呼天喊地地抹着眼泪,衣服在地上蹭得黑黑的,不嫌丢人。那个尖酸的女人见状,也气急了起来,黑着一张脸抓起他就狠狠地打了几下屁股,一边数落一边怒声教训道:“什么你的鸟?现在别提鸟了,人都是白眼狼,有什么好惦记的,招回家里面可劲地生气吧!”
  这段话说的含沙射影,更让唐棠气的浑身颤抖。她没想到,小柱子的日子比她想象的更难熬。在这家人的手底下,他以后怎么过的下去?当下她就带着小柱子离开,准备找街道说说理,压制住这一家人的气焰。
  然而,她们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大门就“砰”的大门被紧紧关住了。一身高深的呵斥隔着门板传了出来,“滚滚滚,都给我滚蛋!别在我们面前碍眼!”
  小柱子茫然失措地立在门外,看着打小熟悉的门眼眶都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他紧紧拉住唐唐的手,带着哭音地说道:“姐姐我不能走,这是爷爷的房子,我要守住这个家。”
  他乖巧懂事的样子,越发让人心疼。唐棠低下身子,在他头顶抚了抚,更心酸他枯黄没有一丝营养的头发,不像是一个孩子。
  就在她准备先带着小柱子离开之时,那只八哥扇着翅膀从院子里飞了出来,突然在这个僻静的后街小巷子里开口说了话:“姑娘,蓉叔有话留给你。”
  唐棠蓦然一惊,听着八哥喑哑的鸣叫声,一时沉默了下来,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头一次有小动物自发地对她说话,还受人所托帮人传话。这不免让唐棠猜测,蓉叔和八哥都知道她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事实,而且他们之间也沟通自如。唐棠惊惧地盯着八哥一语不发,不知道它这是在试探自己,亦或是什么。
  小柱子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抬头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爷爷托八哥给你留了话呢。”
  唐棠心里一震,脱口而出问道:“你听的懂它在说什么?”
  小柱子软萌地点点头:“懂得呀!”
  这一句话,霎时间让她心跳停滞了一拍。她猛地回想起先前来蓉叔家的时候,数次细微地察觉到蓉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原来那时他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
  唐棠心里疑云密布,无数的问题堵在心口。既然被人看穿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她索性直接朝着八哥道:“蓉叔说了什么?”
  八哥扇翅飞了起来,在前带路,“跟我来。”
  它带着唐棠和小柱子在街面上绕了一圈,几乎是绕到了蓉叔这座院子的后街上,那里有一棵绿荫繁茂的大槐树,树上叽叽喳喳地站满了一树的麻雀小鸟。打眼望过去,竟然有不少都是老熟人,先前在蓉叔的院子里见过。
  一见八哥,树上的鸟儿顿时就精神抖擞了起来,纷纷在树上树下跳来跳去。
  “唧唧,八哥你来啦?”
  “东西我们看得好好的,放心吧!”
  “小柱子怎么样了?咦,他在后面?”
  小柱子的面上猛然咧开了笑容,飞快地奔着小短腿跑到了树下,激动地看着一树的小鸟又惊又喜,连连道:“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
  一听此话,树上的小鸟顿时都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透露出说不尽的狡黠。
  八哥正色地对着小鸟们说道:“把东西拿下来。”
  立时,十几只鸟儿齐心协力将一包东西飞着传递了下来,唐棠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证件、粮本和为数不多的钱。
  八哥看着这堆东西,不胜唏嘘,对唐棠道:“蓉叔说,这些东西留给你,拜托你好好照顾小柱子。”
  哪怕料想到了此话,唐棠心里还是免不了一惊,问道:“蓉叔他不是找好人家了吗?怎么会托付给我?”
  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八哥的痛点,它怒气冲天地跳了起来,“我跟在蓉叔身边这么多年,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家子人。蓉叔走得突然,什么都没来得及和你交代,这家子人就立马冒了出来,打着亲戚的名义料理了蓉叔的丧事,占住了他的房子,又自愿照顾小柱子,这事做得连街道上都没话说,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若果真是如此,那不难理解他们对小柱子的态度了,压根就没有真心照顾他的意思,又谈何对他好?
  八哥眼见唐棠沉默着思考对策,一语不发,便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它猛地飞了起来,立在小柱子的肩头,对她道:“你看看他,衣服里面全是伤,你忍心让小柱子再在这家过下去吗?”
  唐棠一惊,倏然回神,掀开了小柱子的衣袖,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数道又红又紫的鞭痕,像是用小棍子、竹竿子之类抽出来的痕迹,深深浅浅,新新旧旧,有些甚至已经血淤,衬在白白软软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让人忍不住触目惊心。
  握着他的胳膊,唐棠立时就猛地站了起来,把报复往小柱子怀里一塞,沉着脸道:“他们太过分了!今天,必须得讨出来个公道!”
  然而小柱子却是个怯懦不愿惹事的,他急急忙忙抱住唐棠的头颈,叫道:“姐姐不要去。”
  唐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口怒火却堵在心头,怎么也消不下去,当即甩开大步往回走。没想到转了一个路口,迎面就碰见了两个熟人。
  庞英武见她大白天的突然抱了个孩子在怀里,忍不住挤眉弄眼地怪笑道:“哟,姑奶奶,半天就弄出来一个娃娃,速度够快的啊!”
  唐棠没有理会他,一张脸面沉如水,径直冲过两人身边。
  顿时,庞英武就摸不着二长头脑,奇道:“她这是怎么了?”
  然而,此时他身边的人不是卢向阳,赫然是一身便装的徐长林。他眸光一沉,简单地答了一句,“跟上去看看。”
  等两个人跟着唐棠越走越快的步伐,走进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猛然只见到一个小娃被放在了院子门口外面等候,而大敞的院门里,已经赫然传出了震天的叫嚷声和吵闹声,各种家伙什被摔得噼里啪啦作响。
  庞英武和徐长林两人俱是心惊肉跳,当下顾不得别的,直接推门跑了进去。
  “干什么呢?”一进门,庞英武就抢先怒喝一声。
  等看清了院子里面的情形之后,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住咋舌道:“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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