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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攻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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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得古怪,蔡文远一时没明白他想做什么,迟疑着看了看手掌,记不清当时的确切情形,只堆着笑容道:“两只手一起吧,就捂住声音而已。”
戴庭安颔首,唇角仍挑着,眼底却笼起寒意,抬眉道:“魏鸣。”
“在。”
“哪根手指碰过,就该剁了惩戒,既是两只手就全剁了。去外面,别脏了屋子。”他说得云淡风轻,指使人泼水般简单,却吓得蔡文远面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w=
第6章
魏鸣行事利落,听得吩咐,随手从蔡文远身上撕了片衣襟,揉成团塞到他嘴里,轻轻松松便将人拖出去。蔡文远吓得面色煞白,被捏住后颈要穴无力反抗,只蹬着腿脚惊慌求饶,口中“呜呜”不止。
不过片刻,外面传来蔡文远鬼哭狼嚎似的哭叫,因嘴巴被布团堵着,断断续续。
这脸翻得着实太快,就连青姈都觉得意外,不由看向戴庭安。
那位也正觑她,眼底寒意未消。
“对心存不轨之徒,戴某从不手软。”他说得漫不经心,那双深沉的眼睛却如暗夜幽火。
青姈藏在披风里的十指不由缩紧。
这是说惩治恶徒的事,恐怕也有弦外之音。
心跳有一瞬慌乱,她忍不住想起前世,有个丫鬟设法混入他养病的院子,被戴庭安亲手宰了。当时他病体未愈,正强撑着会客,当着客人的面取了奸细的性命,鲜血溅在他如玉苍白的脸,戴庭安擦都没擦,任由血沿着脸颊蜿蜒而下,他淡然喝茶。
青姈却吓得半天没敢动。
她其实仍是害怕他的,在尚未熟悉之前。
青姈竭力不去乱想,手指捏得泛白,她坦然对视,低声道:“若非将军出手相救,青姈今晚必会遭遇横祸,蔡文远秉性歹毒,也曾有过别的恶行,这般惩戒理所应当。将军之恩,青姈铭记在心。”
说着,盈盈行礼拜谢,面色虽仍是受惊后失血的苍白,态度却从容不迫。
戴庭安颔首,没再耽搁,起身出门道:“绑起来看着,明天给蔡隐当见面礼。”
青姈随他出去,看到蔡文远已疼晕过去,死狗般趴在地上。
太岁门前动土,他这是找死。
衙役们赶来将蔡文远和帮手捆走,青姈回屋摇醒窦姨妈,看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
没了蔡文远在暗处,后半夜的青姈高枕无忧。
因这场动静,进宿州城前魏鸣又单独找她,说蔡隐是宿州的地头蛇,若她不出此城,最好跟戴庭安同去驿馆,免得在外落单,被蔡家找麻烦。
青姈听了,自是欣然从命。
宿州算不上大地方,司马也是用来安置偏远宗室和闲散官员的送老官。
蔡隐这司马当得清闲,仗着肃王妹夫的身份,俨然是当地一霸,建了座占地极广的奢豪园林,不敢广纳美妾,便养了许多戏班豪奴,夜夜笙歌。富贵人家忌讳的骄奢淫逸四个字,蔡隐差点凑个齐全。
戴庭安造访时,蔡家正在宴宾客。
连日的积雪未融,沿墙有几株梅花早开,倚着砌得整齐的青瓦红墙,枝干蚯曲横斜,颇有清丽高雅的韵致。里头却是喧闹的丝竹声,偶尔夹杂男人们的哄笑,隔墙都能听见老远的动静。
戴庭安未着官服,只让魏鸣递上个捆紧的木匣。
“京城来的,交给蔡隐即可。”
那门房虽觉这厮直呼大名甚是嚣张,听得京城二字,却也没敢拿大棒赶出去,只请戴庭安一行到侧厅喝茶稍候。
青姈随同进厅,还没等到正主,却意外地碰见了个熟人——
靖远候府当家夫人陈氏的内侄女,陈未霜。
陈氏有个堂姐是宫里的贵妃,膝下养着恭王殿下,所得盛宠几与顾皇后比肩,便是这陈未霜的亲姑姑。冬风凛冽,陈未霜罩着镂金丝绣牡丹花纹的披风,头上金钗玉簪,珠光宝气,似刚从宴席出来,被成群的仆妇丫鬟簇拥着,面上露着嫌弃不耐烦。
瞧见侧厅里端坐喝茶的戴庭安,她似不可置信,驻足细看。
认清那英姿俊爽的身影后,陈未霜登时喜上眉梢。
“戴表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她在侍女仆妇的环绕下脚步匆匆地赶过来,目光在戴庭安那张脸上流连片刻,余光瞥见他身后的青姈,笑容微僵,“她怎么在这?”
青姈暗叹倒霉。
她跟陈未霜认识,也是在当尚书府千金的时候。
陈家跟顾家在宫里争宠,宫外暗里掐得更甚,这陈未霜幼时养歪了,性子鲁莽,连面上功夫都不肯做,时常待顾家女儿以冷眼,连亲近顾家的人都不喜。青姈跟顾藏舟早有渊源,跟顾四姑娘又能相处融洽,且有貌美招妒,自然为其不喜。
偶尔碰见时,陈未霜便跟梁娇一副德行,丝毫不掩敌意。
前世青姈嫁进给戴庭安冲喜,陈未霜被横刀夺爱后心里憋着气,可没少添麻烦。她那位姑姑陈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是贵妃堂姐、侯府里主张中馈的当家夫人,居于侯府深门,虽常笑脸迎人,却难缠得很,姑侄俩都是刺头。
青姈从前都是避着陈未霜的。
谁知今日如此倒霉,竟在这里碰见。
便只淡声招呼,“陈姑娘。”
陈未霜早知陈家落难,巴不得踩上两脚,当即笑吟吟道:“真是巧,快半年没见,还以为令尊获罪,你都没脸见人躲起来了呢。”她捏着锦帕,掩唇轻笑,“怎么,跑到宿州喊冤呐?”
这话口无遮拦,非但青姈,就连同行两位官员都露诧色。
戴庭安眉目微沉,“陈姑娘。”
陈未霜笑睇着他,“表哥别介意,我说笑呢。不过这谢青姈是个天煞孤星,逮谁克谁,你得——”剩下的话生生她咽回了喉咙,因她看到戴庭安面色冷凝,目露寒光,锋刃似的戳过来,令她险些打个寒噤,赶紧闭嘴。
“她是我朋友。”
她听见戴庭安如是说。
陈未霜愣住,看他神情不是说笑,没敢戳再老虎鼻子。
戴庭安又道:“我有公事,你先回。”
“那、那我先走了。”陈未霜碰了一鼻子灰,知道戴庭安的心肠有多硬,没敢再胡闹,只悻悻地道:“我住在刺史府上,表哥若有空,可来做客。”说罢,盈盈施礼道别,走到门口还不忘回望两眼。
侧厅重归安静,青姈捏着袖子,目光落在戴庭安的背影。
她没料到戴庭安会出言解围,但他说她是朋友。
哪怕明知这话是敷衍陈未霜,出于戴庭安对武将遗孤的怜悯,青姈心里仍觉得暖和。
……
后院里,蔡府的宴席正热闹,男客女眷隔水而坐,都是宿州城有头脸的人物。
蔡隐欣赏美人戏装,兴致陶然,喝得半醉不醉。
听见有人造访时直呼名讳,他不悦皱眉,“何人如此嚣张,瞧瞧是什么东西。”
小厮应命掀开木匣,只瞧了一眼便吓得怪叫出声,碰见滚烫的火炭般迅速丢开。那木匣摔落在地,滚出十截血淋淋的手指,触目惊心。
满座皆惊,甚至有侍宴丫鬟惊叫出声。
蔡隐的脸色登时变了。
他仗着肃王的势力在宿州这么些年,从没被如此挑衅过。酒意催动怒火,蔡隐当众丢了脸,憋着满腔怒气拍案而起,带了成群的奴仆直奔府门,还没到门口便高声道:“是谁来生事?给老子滚出来!”
怒喝之间,穿着整齐褐衣的豪奴便围向侧厅。
戴庭安眉目冷沉,负手站在厅门外。
那位面容方阔、沉稳端凝的男子率先开口,沉声道:“刑部主事,李时。”
随后是短须长脸、面相颇凶的那位,“御史宗懋。”
“刑部郎中,戴庭安。”
最后这个名字报出来,蔡隐嚣张的气势微微凝固。他去京城的次数不少,又跟肃王府往来密切,当然听过戴庭安的名声,此人行事乖张,心狠手辣,触动阴鸷脾气时连王侯公府的面子也不卖,令人忌惮。
且刑部和御史台一起来,未必是小事。
蔡隐勉强压住怒气,“原来是几位大人,里面请。”
戴庭安没理会。
旁边李时看不惯他这豪强恶霸般的做派,沉着脸道:“这趟绕道尊府,是有些话询问赵管家,还请蔡大人行个方便将他交出来。我等问清楚了,自会交还。”
赵管家是心腹,帮着办过不少大事,蔡隐哪肯轻易推出来,当即找借口推辞。
戴庭安也不废话,掏出张文书。
那文书是刑部出的,也盖了梁相的大印。
蔡隐心中暗惊,目光从文书挪向戴庭安的脸。那位神情冷厉,蹀躞悬着的上不是侯府贵公子的玉佩,而是悍厉小将的短剑,他想起那带血的见面礼,总算明白这人今日不会善罢甘休。
那柄沙场上饮血的刀刃,没谁敢去舔。
蔡隐自忖情形未明,不敢拒捕生事,盛怒而来的气焰渐渐委顿,终是暂将赵管家交了出去。等戴庭安等人一走,蔡隐立马回书房修书给肃王探问详情,又派家奴暗里尾随盯梢,免得管家被带出宿州,累及大事。
戴庭安倒不急着回京,吩咐到驿馆安顿。
驿馆在刺史府隔壁,方便文书传递和往来官员留宿。
青姈原没资格入住,有戴庭安安排,倒得了套招待官员女眷的客房。因冬日客少,原本能住十来人的小院里就她和窦姨妈住,颇为宽敞。屋内桌椅整洁,锦褥绣榻,靠墙的长案上还有一瓶新折的梅花,锦帐柔暖,博山炉上熏着淡淡香气。
屏风挡住的小门通向单独的浴房,隐蔽又温暖,于青姈而言暌违太久。
青姈甚喜,让伙计送了两桶热水来。
等窦姨妈洗去满身风尘,另换香汤,轮到青姈进去。
浴汤温暖柔滑,混着茉莉花的味道,没过白如细瓷的腰腿胸肩,只剩脑袋露在外面。
青姈阖眼靠在桶沿,舒了口气。
满身的疲惫劳累暂时被驱出脑海,筋骨都慢慢酥软起来,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舒适。
落难后鸡飞狗跳、心力交瘁,青姈满脑子所想的是该如何活下去,如何摆开周遭的虎狼。如今,总算窥到穿透云翳的一道亮光。
戴庭安虽心狠手辣,阴鸷冷厉,却仍如她所料的,肯对武将和清正重臣的遗孤稍加照拂。这份照拂足够她设法求庇护安身,只要他别再如前世般重伤卧病,一切就都有转圜之机。
青姈靠在浴桶里阖眼养神,渐渐地,唇边绽开微笑。
这一趟,她算是旗开得胜。
作者有话要说:戴前夫:这是我朋友。(你未来表嫂
陈未霜:???
第7章
宿州的气候比京城稍暖,驿馆里红梅初绽。
戴庭安这趟来宿州有不少事做,青姈打算回京时也随他同行,行程宽裕得很。两人的屋舍离得不算太远,偶尔碰见,她行礼招呼,戴庭安已不是最初的清冷淡漠。
没处在前世那样重病垂死、危机四伏的境地,他甚少流露阴鸷狠厉的那面。
青姈看着他的身影,时常会暗自琢磨。
当夫妻的那半年,戴庭安没跟她泄露过机密,但身在侯府、照顾起居,听着内外消息,青姈仍能拼凑出许多隐情。他被行刺身负重伤,是因触碰了肃王的生死之线,戴庭安有能耐防住肃王的明枪暗箭,却没想到侯府里竟也有人趁机痛下杀手。
也因此,戴庭安在京城的谋划受创,不得不以兵戎烽烟夺回皇位。
蔡隐的事是他砍向肃王的第一刀,到明年春末,便会是那场致命刺杀。
她得尽早寻机会提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仍是去舅舅家——这事关乎母亲的死因。
青姈的外祖家是北地富户,外祖父走南闯北地长见识,也带回了不少桃花韵事,膝下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枝叶极为繁茂。青姈的母亲是正室次女,住在宿州城的这位舅舅名南山,也是妾室所出。
窦南山自知能继承的家业有限,十多年前便来宿州一带,靠着早有往来的宿州朋友和老家带来的资财站稳脚跟,如今也颇有家业。
既是经商谋生,就得仰赖官府照拂,少招惹事端。
而驿馆之外,却有不少蔡家的眼线虎视眈眈。
青姈怕仓促行事会连累舅舅,最初几日都没贸然去拜访,只寻了个帷帽戴着,一日几趟地从侧门出去,与窦姨妈闲逛邻近的商铺。
起初还有人尾随盯梢,次数多了没瞧出端倪,那些豪奴没了耐心,身后总算干净。
青姈这才放心,遂雇了辆马车去窦家。
……
窦家在城南,周遭住着的多是富户,屋舍鳞次、楼台高耸。
姨侄俩登门时,窦南山出门跑生意去了,只有舅妈钟氏在府里,将账本搬到暖阁细细翻看,顺便看先生教膝下一双儿女识字。
见了青姈和窦姨妈,钟氏显然很诧异,惊喜之下,连忙吩咐人整治了好菜招待。那姐弟俩生在商户,倒也不认生,长姐从前到京城见过青姈,招呼得甚是热情,弟弟生得玉雪可爱,胖嘟嘟的一张脸,很招人喜欢。
青姈和窦姨妈带了不少礼物,送给姐弟俩,一团高兴。
钟氏时常陪着丈夫应付生意上的事,极有眼色,饭后打发儿女回去练字,将青姈和窦姨妈请入暖阁里坐着,奉上香茶和糕点蜜饯。
两处路途遥远,彼此也有许久没见面。
说着近况,难免提起陈家的变故,提起青姈早亡的母亲。
青姈手里捧着暖热香茶,顺势问道:“去年舅妈来京城的时候曾给母亲送过一副枕头,枕着很舒服,也很漂亮,舅妈还还记得是在哪买的吗?”
“钟楼南街的梦里香。”钟氏记得倒清楚,指着短榻上的一副引枕,“我家里许多都是那家的。梦里香的名气不大,枕头做得其实极好,掌柜跟你舅舅还是朋友呢,时常有生意往来。”
青姈追问道:“还有人知道这事吗?”
这话问得古怪,钟氏一时间没头绪,就听她提醒道:“比如我嫂嫂。”
“她呀,她知道!”钟氏记性很不错,“她说那枕头质地很好,她很喜欢,想买来用,问我是哪里买的。我原想再买了送她,她又不让,说这事有点难为情,她悄悄买就是,别叫旁人知道,免得人笑话她——她实是想多了,看到好东西谁都喜欢,有什么可笑话的。”
钟氏说得浑不在意,青姈却是眸光骤紧。
是啊,不过是个枕头,谁会在意呢?
可母亲的命,偏偏就断送在这无人在意的东西上。若非前世临死得知母亲的死有蹊跷,又经了漫长琢磨,她怕是永远都想不通其中关窍。
青姈垂下脑袋,捏紧了手,贴着薄瓷的指腹微微发烫。
钟氏瞧见她那几乎失去血色的指甲,声音温柔,“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想念母亲。”青姈放下茶杯,勉强勾出点微笑。
钟氏叹了口气,温声道:“好孩子,别难受,你母亲去了,我和姨妈照样疼你。”
青姈点点头,又将话题扯到表妹身上。
……
那一瞬间的心绪激荡与神情骤转,钟氏没深想,窦姨妈却瞧出来了。
冒着严寒到数百里外,特意问及白氏,里头定有古怪。从窦家出来后,姨侄俩钻进马车,窦姨妈便低声道:“这趟来宿州,就是为了问那枕头?”
青姈抬眼,正对上她的目光,关切而疑惑。
怀里才添满炭的暖炉发烫,青姈隔袖抱着,迟疑了下,贴近她耳边低声道:“姨妈,我怀疑母亲的死另有缘故。”
声音很轻,却叫窦姨妈心头剧震。
“她死得确实蹊跷,只是当初尚书大人查过,却没半点线索,你是怀疑……”
“白巧兰和陈绍。”青姈郑重吐出那对夫妻的名字。
那是去年仲夏,清圆碧绿的荷叶接天,母亲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慢慢隆起,因天气闷热,总是不大舒服。窦南山夫妻俩进京谈生意,舅妈来家里做客,陪母亲说话解闷,听说母亲睡得不好,便找了相熟的店家,买了个极好的枕头送来。
那枕头柔软舒适,母亲用着很喜欢。
嫂嫂白氏说母亲怀着胎该静养,特地收拾出荷池边一处独栋的楼阁给她养胎,说水边清凉,又有荷花,能凝神静气,陈文毅跟陈绍还夸她孝顺,懂得体贴长辈。
只是母亲仍心神不宁,时常独坐蹙眉。
还在窦姨妈来看望时,无缘无故地分了些东西,交代后事似的请窦姨妈保管。
青姈觉得古怪,询问过原因,母亲当时犹豫了半天,最后说朝堂上波谲云诡,朝不保夕是常有的事,她挪些东西出去,有备无患。
半个月后,陈文毅因公事去了京郊。
那晚青姈跟寻常一样,在母亲那儿练字到戌时过半才回屋休息。谁知次日清晨起来,却见陈绍命奴仆围住了那楼阁,说母亲突然得了鼠疫,已不省人事了。
疫症太过凶险,不许任何人靠近屋门,她想去看母亲,却被陈绍命人带回住处锁起来。
很快,陈文毅闻讯赶回,亲自开门去看。
彼时母亲的症状已极重,几乎气绝。郎中将陈文毅包裹得严严实实,到跟前看了眼,很快就被陈绍和奴仆们拽了出去——鼠疫向来极难诊治,传染得也快,尤其是母亲这种急症,人到了濒死的关头,神医再世都回天无力,且一旦传染给他人,京师内外的百姓都得遭难。
到那时候,连累的就是成千上万的性命。
京城两百里外的鼠疫才刚控制住,若这边大意,不慎传入宫中,后果更不堪设想。
陈文毅痛心疾首,却也知道轻重。眼看妻子咽气,带着腹中胎儿撒手归西,沉稳端重的男人跪地不起,生平头回流泪。
陈绍却不敢耽搁,又有闻讯而来的官员焦急催促,说怕疫症传染开伤及百姓,逼着陈文毅下令,拿火油将阁楼泼透,一把大火,连人带屋子烧得干干净净。又将伺候陈氏过夜的丫鬟婆子单独关押起来,说是以防万一。
那会儿已是后晌。
青姈被关在屋里整天,踹不开屋门打不开窗扇,哭得声嘶力竭。
好容易等陈文毅来开门,父女俩冲到荷池边,映入她眼中的只有滚滚浓烟里冲天而起的大火,刺得人眼睛疼。她哭喊着想见母亲,却被陈文毅死死抱着,父女俩跪在大火跟前,就那样跪到次日清晨。
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浇灭残余的火苗。官府亲自派人上门,装了十几车的土将灰烬深埋起来,堆成一座山丘。
青姈连着好几天高烧,就那样失去了母亲。
后来陈文毅想追查源头,又谈何容易?
陈氏的起居饮食都一如往常,临睡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亲女儿,在外间陪同过夜的人又都没有任何破绽。问来问去没半点头绪,只以为是前几日去进香时不慎碰上了京外鼠疫处来的人,孕妇身子弱,才会被传染了疫症,死于非命。
直到青姈临死,她才得知那晚曾有人进过母亲的房间,换走了贴身之物。
那贴身之物,据青姈推测,必定是枕头。
新放的枕头里藏着鼠疫区的死鼠,一路包裹得严严实实,到母亲枕边才剪开。
那晚房间里还被吹了迷香,无人察觉动静。
直到次日天蒙蒙亮时,白氏借着担心婆母的名义推门嚷嚷,众人才知母亲染了鼠疫。
白氏不通医术,她只是远远看了眼,见母亲高热下脸颊红肿,便断定事情已成,将局面交给陈绍后,立马回屋换了衣裳烧干净,请郎中开药以免差池。陈绍拿着为大局着想的借口,拖着病情不许人靠近,散尽了迷药的味道,等陈文毅赶回时,母亲已是病入膏肓。
当然不会有人去翻枕头,因那个跟钟氏送的一模一样。
谁会起疑呢?
母亲就那样断送了性命,怀着腹中已经六个月且脉象稳健的男胎。
猝然枉死之后,还没能留下任何可供深查的线索,若不是白氏在她临终时炫耀,谁都想不到母亲竟是被那对恶毒夫妇蓄意谋害。
青姈握着窦姨妈的手,越捏越紧。
她不好说前世今生的离奇,只缓声道:“母亲去进香是前几日的事,那阵子我与她同吃同住,仆妇丫鬟也都在,却都安然无恙。她身上的鼠疫,有另一种可能是老鼠传染的,才会发作得那样凶猛厉害。而枕头又是贴着脸……”
声音微微颤抖,她已不敢想象那情形。
窦姨妈听得心惊胆战,“若是白氏那恶妇,她为何要下此毒手?”
“我也想不明白,但总会查清楚。”
不管他们为何起了歹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害人,她必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我的小青姈。
蟹蟹小院子的地雷,muaaa!
第8章
青姈连着两晚梦见了母亲。
梦境凌乱断续,是她幼时在塞北,母亲养花调香、倚窗做针线,躺在夏夜树荫下,教她认参商星宿。是阖家进了京城,母女俩赴宴看灯,绮罗华彩映照着灯光,女人温婉丰腴,比公侯府邸的贵妇还明艳照人。
然而那一切,终都付于染红天际的烈火,母亲在里面挣扎,神情痛苦而绝望。
青姈从梦里惊醒,红绡帘帐长垂。
屋里炭盆高烧,熏得满室温暖如春,博山炉里甜香袅袅,身旁窦姨妈睡得正熟。她翻了个身,抠着枕上绣的海棠花纹,就那样睁着眼睛躺到晨曦载曜。
这日天气倒不错,晴空朗照,庭院暖融。
青姈在廊下闲坐,想着过世的爹娘,心绪起伏,索性起身去寻窦姨妈,想麻烦她到集市上买几个瓠瓜,再少买些酱油、醋、麻油等东西来。这事儿不难,都是寻常用物,出驿馆过两条街便有商铺,容易得很。
窦姨妈只是好奇,“买瓠瓜做什么?”
“做素烧鹅吃,很简单的,蒸熟就行。”青姈对着窦姨妈满头雾水的眼神,唇边抿起微笑,“母亲爱吃那个。她会烧的菜很少,素烧鹅却做得很好吃,清淡软糯,又不会腻,以前我老缠着她做。”
而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已很久没吃过了。
青姈抱着窦姨妈的手臂,难得撒娇,“咱们今天闲着,做来尝尝好不好?”
窦姨妈哪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微笑颔首,“我这就去。”
她走后,青姈又找伙计借个小火炉和蒸锅。
驿馆里的厨房不能随便给客人用,但因时常有人生病煎药,火炉倒不少。伺候女眷的伙计是个妇人,长得一团和气,做事也手脚麻利,很快拿来炉子和炭,又帮忙找了个敞口的煎药陶锅。
青姈含笑道谢,将火炉和锅支在檐下。
日头暖洋洋的照在庭院,屋里有炭盆,她夹了几块出来,又放新炭进去生火。
这事儿倒手生得很,青姈捣鼓了半天才弄出点火苗,忙找个破扇,撸起袖子扇风。炭上有灰土,被风吹出来落在嫩白的手背,连腕间珍重戴着的手钏都沾了灰,她赶紧小心褪下,放在旁边矮凳上。
那是母亲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变卖了所有首饰,却舍不得手钏,一直藏在箱底。这次出门的时日长,她怕白氏趁机乱翻箱子时偷走手钏,便随身戴着,可不能弄脏了。
好在折腾半天后,炉中火势渐旺。
青姈心满意足,扭身去外面折竹枝,打算编个蒸屉。
才踏出院门,侧头便见戴庭安大步走来。
他似是有事要出去,披着墨色大氅,步履如风。
青姈驻足行礼,“戴将军。”
“嗯。”戴庭安颔首,经过她身边时忽然顿住。
他转过身,清冷目光落在青姈那张花猫似的脸蛋——娇嫩腻白的脸颊上沾了灰尘,还抹出几道煤黑的印记,格外显眼。她却恍然未觉,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有点茫然的摸了摸脸蛋,再添一道浅浅的爪印。
甚至连她那件昭君兜上都沾了些灰,如同雪地里泼了淡墨。
戴庭安冷邃的眼底浮起笑意。
他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声,提醒道:“谢姑娘,出门前记得照镜子。”说罢,抿着笑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眼她,没瞧够似的。
剩下青姈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
生火弄脏脸而已,有那么好笑吗?
嘁。
……
青姈没理会戴庭安,仍扭身去折竹枝。
很快窦姨妈就买回了瓠瓜,洗干净对半切开,往瓜瓤上切个十字,很快就能蒸熟。青姈按着母亲以前交的配方将蘸料做好,等瓜肉透明蒸熟,拿勺子挖出来蘸上酱送到嘴里,软烂甜香,不油不腻,味道跟当时母亲调制的一模一样。
青姈吃了几勺,甚是满足。
可惜这煮药的锅太小,每次只能蒸两块,姨侄俩各吃了半个,窦姨妈心血来潮,去街上买别的吃食当午饭,青姈仍在廊下蒸瓜。
蒸到一半时,院里却进来个不速之客。
是先前在蔡府门前碰见的陈未霜。
她是来找戴庭安的,到那边却扑个空,便在附近溜达等他回来。无意中扫见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陈未霜认出那是青姈,带着随从就进来了。
那日蔡府门前,戴庭安出言维护青姈,陈未霜仍记着旧账。
见青姈大冬天的在廊下扇火煮饭,陈未霜出口便是笑吟吟的奚落,“谢姑娘好能干,都会煮饭了。我瞧瞧,里头是什么。”说着,便朝身旁丫鬟递个眼色。那丫鬟仗着是贵妃母家,横行惯了,上前便揭开锅盖。
热气腾腾的竹架上,瓠瓜散出清香。
青姈微怒,劈手夺了锅盖放回去。
陈未霜遂掩唇轻笑,“那是什么东西,瞧着好寒碜。谢姑娘从前锦衣玉食,哪能吃这个,你若缺银钱使,尽管跟我们说就是了。毕竟是旧日相识,还是能施舍些金银,别客气才好呢。”
说着,踱步到青姈跟前,一副幸灾乐祸看戏的模样。
青姈淡然抬眉,双眸如水,声音沉静。
“陈姑娘有此善心最好,我纵用不上,街头乞儿挨饿受冻,拿出去也能救两条性命。若还想施舍行善,也可送到京城承恩寺的养济院,里头都是孤寡贫寒之人,定会感沐恩德。”
陈未霜养尊处优、皇亲贵胄,哪会去那种地方。也就谢青姈这种商户出身的,黑心做生意良心不安,才会往那儿送银钱。
这样想着,她不屑地哼了声。
青姈哂笑。
陈家仗着贵妃之势,为恭王结交党羽,宫内宫外开销极大,暗里搜刮民脂民膏、侵占良田财产,青姈听到过好些风声。她没拿这事刺过陈未霜,对方又何必跑来说风凉话?遂淡声道:“若舍不得,就不必贪嘴上便宜了。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不送。”
“这寒碜地方,我也不屑待。”
陈未霜嗤笑着,意犹未尽,瞧见青姈跟前的火炉汤锅后心思微动,临走前故意使坏,拿膝盖撞向陶锅。那锅哪受得住这力道,哐啷一声便翻倒下来,青姈吓得往后跳开,低头就见满锅热水泼洒在地,瓠瓜摔落,陶锅滚向檐外,径直撞倒矮凳。
青姈一声惊呼,伸手去抢上面的香珠手钏。
手钏却已被撞飞,啪的一声摔在檐下石板,那陶锅砸上去,哐当碎成两半。
青姈猛跳的心脏也似在那瞬间咔嚓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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