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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等等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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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整以暇地看我一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只能呵呵一笑,“哪里哪里,您谦虚了,都是您爹娘生得好。”
  他莞尔,“你爹娘生得也不错。”
  提及父母,我的笑容僵了那么一瞬,侧过头去正打算无所谓地说两句时,却忽然发现他的眼里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懊恼的情绪。
  我愣了愣,“怎么了?”
  他立马若无其事地扬了扬手中那半只红豆饼,“太甜了,有点腻。”
  我不疑有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星冰乐凑了过去,“喝水!”
  他微微一顿,唇角的弧度有扩大的趋势,有些无奈地叫出我的名字:“祝嘉……”
  “……”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尴尬地缩回手,咬着吸管不说话了。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夏天的风有些燥热,把我的脸都吹红了。
  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我把剩下的咖啡扔进了垃圾桶里,回头对陆瑾言说:“走吧。”
  我们检票入厅,排队时,有几个法国人站在我们旁面,应该是主办方的人。
  音乐厅外的展板上写着“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的字样,中法双语,海报下方还有一只小小的彩色木马点缀。
  我听见那几个法国人指着木马,似乎很感兴趣,夸着夸着,话题忽然由木马转到了人,一个大鼻子的法国人说:“中国的女人挺漂亮的。”
  回答他的是个法国女人,“那你怎么不追求一个回法国呢?”
  他摸了摸大鼻子,“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你旁边那个小姑娘就不错啊!”有人笑起来。
  一开始我只是单纯地听着,直到察觉到有几道炙热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我身上扫过以后,我才意识到他们在说我,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那个大鼻子的法国人很年轻,此刻也被他们嘲笑得脸色发红,嘀嘀咕咕地说了句:“小点儿声!”
  卷发的女生笑起来,“怕什么呀,她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我忽然一下恶趣味上来了,朝着那个女生咧嘴一笑,用法语十分流畅地对她说了句:“感谢你的夸奖。”
  我看见几个法国人顿时呆住了,大鼻子先生的脸直接一路红到了耳根子。然后我们集体笑了出来,他们和我一一打了招呼。
  卷发女生看了几眼和我站在一起的陆瑾言,也对他笑了笑,用法语问了声好。
  我赶紧补充说:“他不懂法语。”
  女生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看看我,“你们是恋人吗?”
  我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陆瑾言,他的表情很温和,哪怕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也非常礼貌地微微笑着。
  落日的余晖映在他英俊干净的侧脸上,散发出一种叫人忍不住嫉妒的光芒。
  我忽然间虚荣心发作,笑眯眯地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女生,点点头,“是啊。”
  他们开始夸我俩郎才女貌,表情夸张得叫我喜笑颜开。
  检票入厅后,陆瑾言才好奇地问我:“刚才他们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他们问我你是不是我爸爸。”
  他的脸立马黑了半截,“……那你说什么了?”
  “我当然说不是了。”
  我语气轻快地回答他,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表情稍微好看点了。
  于是下一秒,我又立马补充说:“我告诉他们你是我叔叔。”
  陆瑾言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倒是叫我失望了,我本来就是存心想逗弄他一下,凭什么每次都是我闹了个大红脸?
  这不公平。


☆、第11章
  我们的座次是第三排正中间的七号和八号,看得出,我妈从卖黄牛票手里买来的是绝佳的好位置。而当我们对号入座时,七八号空位的两侧都已经坐满了人。
  我一眼瞧见七号左边是个帅哥,而八号右边是个大叔,于是立马拉住了正欲就座在七号的陆瑾言,凑过去小声说:“让我坐这里!”
  他了悟地看了眼七号旁边的唇红齿白英俊小生,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七号座位上。
  我黑了脸,只得坐在八号小声问他:“干嘛啊?干嘛跟我抢座位啊?”
  他微笑着看我一样,轻描淡写地说:“叔叔年纪大,优先入座。”
  “……”
  这绝对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我想过也许会在这个不算大的音乐厅里碰见陈寒和沈姿,可无奈我妈挑选的座位太靠前了,我猜沈姿订的位置无论如何也该在中间偏后去了。
  真遗憾,我打扮得这么好看,身旁还坐着这么帅气的一位叔叔,要是能当面交锋,我该多有面子啊!
  我特别惋惜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陆瑾言忽然语气淡淡地问我:“是在遗憾身旁坐的不是陈寒吗?”
  我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他的眼神陡然一沉,黑漆漆的眼眸一瞬间幽深得可怕,差点没叫我以为全场的冷气都给开到了最大挡。
  我还没见过陆瑾言什么时候拥有过这种表情,似乎是失望透顶,又像是隐忍愤怒。
  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素来的温和沉静像是落日一般消失在沉沉夜色里,丝毫不剩。
  怔忡了好半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向他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陈寒坐在‘我们旁边’,不是‘我的旁边’!”
  我刻意强调了一下“我们”二字,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说:“我是觉得丢人,他和他那位亲爱的第一名小姐都知道我喜欢他,我就跟个眼巴巴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瞎转悠的神经病一样。要是他们在这里,看见我带了个比陈寒帅了不知多少倍的优质男人,今后就不会在那么看我了……”
  我甚至加上了手势,“真的,没骗你!你比陈寒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稳重又成熟,穿得也特有品味,跟你走在一起我脸上都有光!我这个人虚荣,又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要是让他们看见咱们俩坐在一起,我……”
  我越说越紧张,于是话唠特质就立马表露无遗。
  而我急于解释,都没来得及看清陆瑾言的表情是如何由那种极度阴沉的状态又恢复到温润如玉贵公子的状态,总之当我听见他无可奈何地笑出声来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已经不生气了。
  我立马噤声,看着他弯弯的唇角和明亮得有些灼人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气消了?”
  他用那种温软得如同三月春风的眼神望着我,慢条斯理地回答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我一愣,这不是糊弄人吗?
  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的双眼,“这儿和这儿!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我看见身旁的大叔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就跟看戏似的,于是赶紧充满期待地问他,“您也看见了吧?他刚才明明就是生我气了,是吧?”
  我期盼着他赶紧点头,给予无助的少女一份力量与支持。
  哪知道这位胡子拉碴的大叔笑眯眯地摇摇头,“我只看见了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
  我倏地涨红了脸。
  不帮我就算了,还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为老不尊的人可真是,真是没法说!
  我红着脸转过头来对上陆瑾言饱含笑意的眼睛,正准备再辩解两句,下一秒却听见那位大叔慢悠悠地哼起歌来。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都快出口的话霎时间堵在喉咙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直憋得我脸红脖子粗。
  而我看见陆瑾言面上的笑意更浓,配合着全场刹那间暗下来的灯光,柔和又美妙,宛若万千星辉同时绽放。
  我顿时愣住了。
  明明音乐厅内的灯光都已经黯淡下来,只剩下台上微微发亮的舞台效果,可我的眼里却不知为何只看见了这个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似是传说里的夜明珠,在一片寂静的旷野之中散发着温柔的光。
  而我的心也不知为何颤巍巍地摇晃起来,扑通,扑通,心跳声响彻胸腔。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挪开眼。
  整场音乐会听下来,我都处于一种神游天外的状态。
  原因之一是女歌手的声线柔和轻盈,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了情绪,如同飘浮在云端一样;原因之二是我的身旁坐着陆瑾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了我的感官,叫我莫名其妙地分散了一半的注意力。
  我的眼前明明是闪亮夺目、遍布星光的舞台,可有的情景像是被烙在了视网膜上一样,挥之不去。
  脑海深处不断浮现出一双眼睛,温柔明亮,充满了我所不熟悉的情感与力量。
  就连音乐会结束时,我也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陆瑾言出言提醒我:“散场了。”
  我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发现大家已经开始起身离去了。
  慌慌忙忙地站起身来,我听见陆瑾言无奈地问我:“又在发什么呆?”
  我面上一红,一边跟着人群慢慢往外面移动,一边勉励维持镇定,“听得太入迷了,没回过神来。”
  这话就跟在安慰我自己似的。
  我甚至开始相信这个理由了。
  进场时天还亮着,散场时却已是夜幕低垂。
  我们走出音乐厅的大门,对面的中心广场上已经亮起了无数盏灯,音乐喷泉在鼓点节奏中摇曳生姿,一群跳舞的人将原本宁静的夜晚点缀得热闹非凡。
  我的心情也在这样的场景下无端轻松愉快起来。
  跟在陆瑾言身后,我稍稍放慢了一点脚步,却看见他停在几步开外,回过头来关切地叮嘱我:“这里人多,别走神,不然该走散了。”
  他的表情始终维持在那种清浅怡人的状态,是我从第一次见他以来就熟悉的那一种。可是与过去一年半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我似乎能从一些细微的变化里分辨出他的情绪。
  就好比现在,他的眉梢微微抬起,嘴唇稍微有些紧绷,眼神直直地定格在我身上。
  这代表他有些担心。
  我倏地笑了出来,走到他身旁抬头看着他。
  “笑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就是心情好。”我低下头去,心想,原来跟在心理医生旁边,我也不知不觉变得敏感细腻起来。
  然而一切都好像被剧本安排好一样,这个夜晚终究没有辜负我的精心打扮。
  我们才刚走到路口,还没来得及过街,身后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阻止了我们的脚步。
  “祝嘉?”
  我一顿,和陆瑾言一起回过头去。
  几步开外,沈姿与陈寒并肩站在一起。
  我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了陈寒,他目光沉沉地看我一眼,然后毫不避讳地盯着我身旁的陆瑾言。
  而这时候的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对金童玉女今天竟然都穿了白色的T恤,就连陈寒的牛仔裤和沈姿的牛仔裙也都是浅蓝色系。
  我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惊人的巧合,全世界那么多人,颜色却只有那么几种,撞衫的几率可比火山爆发的几率要大多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心一沉。
  他们从来就没有对外宣布过他们在一起,可是那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又有谁会相信他们没有在一起呢?
  我甚至看见了沈姿面上的笑意,那么刺眼,充满了不友善的意味。
  我想我大概善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不会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浓浓的炫耀气息。
  沈姿笑着问我:“呀,原来你也来听音乐会了,真巧啊!”
  而陈寒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道:“这位是……”
  陆瑾言没有说话。
  于是我露出一抹没什么诚意的微笑,介绍道:“这是陆瑾言,我的——”
  后半句卡住了,因为我发现我貌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他。
  我的什么?我的叔叔?
  估计我要真这么说了,明年今日就是我的忌日,我可忘不了刚才陆瑾言在音乐厅里忽然翻脸的那一幕。
  何止是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
  所以我干脆就这么戛然而止,不再往下介绍。
  陈寒却好似抓住我的话不放过我似的,又冷着脸追问了一句:“你的什么?”
  我憋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第12章
  幸好沈姿上前两步,当着陈寒的面故意说道:“肯定是嘉嘉的好朋友吧,不然不会一起来听两人音乐会!”
  两人音乐会——非常意味深长的五个字。
  说罢,她还笑盈盈地朝陆瑾言伸出手来,以示礼貌。
  那只手修长纤细,莹莹如玉。
  我盯着她的手,脑子里竟然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个念头:这只手就是连续考出五次一等奖学金的手,也是撕掉我的演讲稿叫我为此奋斗了两天的手。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它,事后想起来,总觉得这时候的我表情一定十分诡异,带着一种黄继光舍身堵抢眼、董存瑞舍命炸碉堡的大无畏精神,一副要与它同归于尽的意味。
  我以为像陆瑾言这么懂礼貌的人,必定会温文尔雅地伸出手来与她交握,然后用他那好听得随时令人怀孕的声音说句“你好”。
  可是几秒钟后,我身侧的人却迟迟没有伸出手来。
  我看见沈姿就这么神情尴尬地把手悬在半空,等待着陆瑾言。
  而陆瑾言却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句:“不是说好要去星巴克吃甜点么?再不去就晚了。”
  诶?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看着他,只看见他沉静温柔的容颜,和漆黑透亮的眼珠子。
  他把手递给我,而我顺从惯了,总是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节奏,于是也不经思索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
  下一刻,他带着我姿态闲适地过了街。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地认识到,陆瑾言他帅呆了!他的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他对我那些小心思的了如指掌、准确判断——简直叫我由衷地想要顶礼膜拜。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干燥清爽,不像思媛,每次碰我的时候总是带着凉凉的潮湿感,叫我略微不适应。
  走过宽阔的街道大概需要二十多秒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应该抽出手来,反而深思熟虑地想着一个问题:沈姿此刻是不是依旧维持着那个准备握手的姿势?
  我忍不住弯起了唇角,直到我们已经踏上了街边的台阶,走向半条街外的星巴克时,仍然没有合拢它。
  经过路口时,转了个弯,陆瑾言才终于放开我的手。
  他瞥了我一眼,“现在又是在笑什么?”
  我说:“你一天到晚问我那么多‘笑什么’干嘛?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就不能猜一猜?”
  他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心理医生最擅长的不是瞎猜,是从不断的问答中揣摩患者心理,你以为我是神算子?”
  我哈哈笑起来,“不,你是陆半仙!”
  走进星巴克以前,他似乎有些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祝嘉,你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吗?”
  我一顿,“啊?”
  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回过头去推开了门,带着我从温热的空气里迈进了冷气十足的店内。
  我压根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
  星巴克的马卡龙比起其他店里的当真要便宜很多,十元钱一个,小巧可爱,色泽粉嫩,看着就惹人喜欢。
  虽然味道及不上以前我妈让李叔叔带给我的,但是我还是吃得很欢乐。
  大概是看我一口气居然吃了五个下去,陆瑾言有些惊讶,“你很饿?”
  我白他一眼,“我这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他挑眉,“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是问我,我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吗?”我又一次把一颗小小的马卡龙塞进嘴里,笑眯眯地回答他,“看我食欲这么好,就该知道我没有勉强自己强颜欢笑了。”
  他顿了顿,随即又低低地笑起来。
  他问我:“不是看见陈寒和你的死对头一起听音乐会了吗?不难过?”
  “开始还是很难过,不过看你那么不给沈姿面子,完全无视了她的问候和握手,我一想到骄傲如她不知道会在心里憋成什么样,就立马心情大好了。”
  我特别诚恳,毫不掩饰自己那阴暗的心理,甚至把我长出来的毒蘑菇摘下来给他看。
  “等我回寝室之后,一定不忘告诉她,我的陆叔叔有洁癖,不爱碰脏东西!”
  “陆叔叔”忽然间笑出了声,那笑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快随意,我差点就被他吓到了。
  这还是那个随时随地温和内敛的陆瑾言吗?
  这样的笑容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男神应该有的。
  不过,我立马又在心里对这个笑容进行了分数与星际评定:五颗星,九十九分,阳光到可以把人晒死的地步!
  之所以少了那么一分,是因为他太吝啬,太少露出这种笑容,评委不满意,所以扣分。
  离开星巴克的时候,我的手里又捧着一杯可可碎片星冰乐。
  我把那些小小的冰渣与可可碎片含在嘴里,感受着那种冰凉甜蜜的滋味,忽然觉得遇见陆瑾言是我二十一岁这个夏天最棒的一件事。
  又或许不是二十一岁,毕竟我已经与他相遇一年半的时光。
  要感谢那个下雨天,感谢他打着雨伞走向我,温柔地问了我一句:“没带伞?”
  否则今天的我不会拥有如此充实的周末,不会在面对沈姿与陈寒时能够从容淡定如斯,更不会在失恋以后还有心情和他一起坐在这间晚来客少的咖啡厅里笑得肆无忌惮、没心没肺。
  他把我从市中心一路送到寝室楼下,一路除了要忍受我那一激动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话匣子以外,还要负责把我那些稀奇古怪的话题给接下去。
  我忍不住想笑,你看看,成熟稳重的陆叔叔竟然会和一个小姑娘讨论大姨妈与心理学的关系、内分泌与心理学的关系,以及不孕不育与心理学的关系。
  我以为他总该受不了我的聒噪,毕竟连思媛有时候都会抱怨我。
  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就耐心且好脾气地笑着,时而侧过头来看我一眼。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总是叫我失神。
  临下车前,他又一次打开我面前的小柜子,送给我一颗草莓大福。
  我笑眯眯地接过来,剥开以后,没急着吃,而是心血来潮地把大福送到他嘴边。
  他一愣,挑眉看我,似乎在问我要干什么。
  “每次都是我吃,也不见你吃。”我晃了晃手里的糖,“吃啊!”
  其实我的意图很简单,有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
  和思媛在一起时,我一向这样,就连和陆瑾言相处时,红豆饼手抓饼什么的,我们也是一人一个。
  而当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真的微微张口时,我才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含住了那颗草莓大福,同时亦无可避免地触到了我的指尖。
  他的嘴唇温热柔软,像是三月的杏花花瓣。
  我的指尖蓦然一动,滚烫得像是被火灼伤。
  我忽然间有些慌张,愣愣地看着他,而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定定地注视着我。
  陆瑾言凑过身来,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我,而我的心跳骤然停滞,浑身的感官都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我感觉到了他呼吸时温热的鼻息。
  我看见他的面庞无限靠近。
  我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觉得事态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
  ……
  这一秒,时间被拉长定格,而当我以为他与我之间的距离马上就将成为阿拉伯数字里最初始的那一个时,他却忽然停住了。
  下一刻,他的手从玻璃罐子里伸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然后摆在了我面前。
  “喏,你的。”
  他摊开手心,修长好看的五指正中,摆着一颗圆润可爱的……草莓大福。


☆、第13章
  直到那辆黑色的车载着它可恶的主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时,我似乎还能听见空气中残留着陆瑾言若有似无的低笑声。
  我面红耳赤地朝宿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明天早上要睡懒觉,于是决定去对面的面包店点早餐。
  而当我转过身来时,竟然又一次看见了面包店门口的陈寒。
  奇了怪了,怎么老是在那个地方看见他=_=?
  他是有多爱吃面包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我有点迟疑地放慢了脚步,却看见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我,顿时不服气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千古罪人,这么神不唠叨地盯着我做什么?还一副要砍死我全家的表情!
  我心一横,昂首阔步地朝他走了过去。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小,我甚至看清了他手里一如既往的两个菠萝包和果粒多,以及他陡然间微微张开的嘴唇。
  靠,一定是又想骂我!
  我迅速直起了腰板,目不斜视地从与他擦肩而过。
  我祝嘉也是有脾气的人好吗?为了沈姿骂我一次就算了,两次三次我可忍不下去。
  等我买了酸奶和海苔蛋糕之后,再走出来时,陈寒已经不见了。
  我就这么哼着歌回了寝室,心情却无端低落下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陈寒和沈姿那副金童玉女的造型,我只能从手机上调出演讲稿,又一次默默背诵起来。
  于一片寂静的黑暗里,我听见沈姿小声地拨了一个电话,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了句:“晚安。”
  我顿时屏住呼吸,下一秒,听见她低声笑起来,悄悄地对那头说:“今天我也很开心。”
  不用说,我的预感应验了。
  呵呵,多恩爱的小情侣,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胸腔里毫无阻碍地开始泛酸,我觉得很闷,演讲稿也背不下去了,就这么盯着漆黑的天花板。
  下一刻,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短信竟然是陈寒发来的。
  “祝嘉,睡了吗?”
  我无端恼怒起来,怎么,刚和小情人打完电话,又立马来找我炫耀了吗?
  我把屏幕一关,不再理会。
  几分钟后,手机又震动了一次。
  “如果睡了,早上看到短信回我一个电话吧,我想和你谈谈。”
  我还是没忍住,手贱,回了一句:“抱歉,祝小姐很忙,没空和你谈。”
  这次他立马就回了我:“有什么气,见面再发吧,我们把话说清楚。”
  说你个鬼!
  我气呼呼地关机睡觉,闭眼不知多久,最后又恼怒地睁了开来,重新开机,噼里啪啦回了几个字过去:“见面也行,绝交的话还是得当面说比较好!”
  然后我终于踏实地又关机睡觉了。
  活了二十一年,我所了解的那个祝嘉总是这样,善于为自己的种种行为找借口。
  我猜我大概永远改不掉这个毛病了。
  ***
  我和陈寒的见面地点还是老地方——校外步行街的甜品店。
  我一勺一勺挖着碗里的碎冰,食之无味,而我面前的陈寒定定地看着我,多少让我有些不自在。
  反正我是不会先开口的,我这么赌气地吃着甜品,最终等来了陈寒的妥协。
  他说:“不生气了行不行?”
  我呵呵两声:“陈大帅哥说笑了,我啥时候生你气了?”
  他顿了顿,“祝嘉,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我继续呵呵,“我一向说话就这样啊,啥叫好好说话?”
  陈寒的脸色有点阴沉了,眉头微皱,责备似的叫我的名字:“祝嘉!”
  那表情,和上一次为了沈姿质问我有没有心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智障。
  我勺子一扔,起身就走,“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吧!”
  哪知道他倏地抓住我的手腕,迫使我回过身去怒喝一句:“你干什么?”
  他的力道很大,拧得我吃痛地瞪着他,而他似乎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这一点,慌忙松了开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就这么想为沈姿报仇?”我抬高了嗓音,打断他的话。
  陈寒的表情霎时僵住。
  他收回了手,慢慢地说了一句:“祝嘉,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哦?说来听听。”
  “我和沈姿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陈寒看着我的眼睛,“我们没有在一起,也不是男女朋友。”
  这次我才真的是呵呵他一脸屎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没在一起?没在一起买什么早餐啊?没在一起说什么晚安啊?没在一起还穿着情侣装去听什么音乐会?没在一起会默许满校园的人都看出你们是一对?没在一起会答应她放假了来一次双人雪山蜜月之旅?陈寒,你这么对沈姿可就有点叫人看不起了啊,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陈寒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除了去听音乐会这一点,其他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嗤笑两声,转身就走。
  门外涌进来几个我们专业的人,见我之后打了个招呼,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他们又对陈寒招呼了一句:“哟,沈姿家那位也在啊?咦,怎么不见沈姿呢?”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以更快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我一路走,而陈寒就一路跟在我身后。
  太阳毒辣,一如上次我从甜品店里跑出来的那样,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陈寒没有留在里面,而是追了出来。
  他就在离我两步之遥的身后,低声和我说着话。
  “祝嘉,我为自己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就批评了你道歉,我并不是帮着沈姿,而是因为她和朱琳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那个谣言,思媛也没帮你说话,所以我才会误会。”
  我只拿后背给他,一言不发地走着。
  “我在电话里指责你,只是不希望她们再来指责你,如果你做错了事情,我希望对你严厉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从小到大,当我做错了事情,我妈都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批评我,甚至是当着众人的面。因为只有你最亲近的人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对待你,旁人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才会闭嘴。”
  我还是没有吱声,却在为那句“最亲近的人”而失神。
  诚然在这个偌大的校园里,他是我最亲近的人,因为自从高中以来,他和我相处的时间甚至比我和我妈相处的时间还要多,而我在他家吃饭的次数比在自己所谓的家里吃饭的次数多得多。
  我曾经一路跟着他的屁股后面,不论他做什么,我都凑上去,而他也不曾拒绝过。
  他学画画,我跟着去。
  他参加补习班,我跟着去。
  高考之后,他去手机城打工,说要自食其力,于是我放弃了我妈早就替我计划好的毕业旅行,也跟着他在太阳下暴晒一个月,发传单,搞宣传。
  我甚至一路努力学习,跟着他进了C大,跌破一众曾经不看好我的老师的眼镜。
  我以为我可以成为他最亲近的人。
  然而我没有。
  陈寒还把我当成以前那个任性的姑娘,每次生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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