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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一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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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对南希谈不上厌恶,只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需要攀附她,便懒得去应付她的大小姐脾气。她太过聒噪,令他觉得头疼。
接到陈友的电话,姜槐以为他察觉到自己与姜山的不对劲。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陈友只是问起她最近的拍摄行程。
不得不说,姜槐最近的工作排得满满当当,连单池远都偶有抱怨:“看来我见你是要开始预约了。”
以前接戏是靠着群头与武指,现在时有导演找上门来,她甚至可以自主选择,只是短短一年,她已经在武行界小有名气,甚至有经纪公司来找她,想要与她签约,从幕后推到台前。
虽然与她的努力脱不开关系,姜槐隐隐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原因,最后没有接受那家经纪公司的邀约。
“你最近都接了哪几部戏?都是什么角色?”
既然师叔问起了,姜槐当然不会隐瞒,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她巨细无遗实诚地将自己最近的工作汇报了一遍。
陈友才听了一半就乐了:“你最近工作排得够满呀!我手上的小角色,你看来是看不上了。”
“师叔,是什么角色?”
“我们最近在拍一部动作警匪片,有个女配角受伤住院了,要补几个爆破打斗场景,因为是近景,几个女武替都不是特别合适,容易穿帮,所以我想到你。”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的事,还有一个问题,取景是在博陵。”
这下,姜槐傻眼了:“师叔,我这几天戏排得特别满,时间有冲突。”
陈友一听,半是怅然半是轻松,忙道:“没事,我再找找别人,我也知道你挺忙的,就是许可导演对你有一些印象问起你,我转达一下。”迟钝如姜槐,都察觉到两人之间变得生疏客气。
姜槐十分清楚,自己有今日多亏当初陈友的提携,是他偷偷背着姜山带她入了行,是他见缝插针将自己推荐给各个导演,是他不厌其烦指导自己,是他教会自己如何在镜头前保护好自己,是他让她武行界逐渐扎稳脚跟,越走越远。
如今,她已不是那个需要师叔引荐才能接到活儿的新人,她已经小有名气,却与陈友越来越疏远,有时候一整个月也不曾见一面。她有如今的成绩,陈友是高兴的,但她不再需要他了,多少让他觉得怅然若失。
姜槐也察觉到师叔的疏远,一时间不知所措:“师叔,要不我和剧组请假吧……”
话还没说完,已被陈友打断:“姜槐,你能走到今日并不容易,这条路不好走,也处处充满荆棘,你今天的确可以请几天假,但你回去,剧组就不一定有你的位置了。”他顿了顿,“你爸……他之所以那么痛恨武行,便是因为它的残酷。有的道理你必须明白,可我更希望你永远也不用明白。你好好拍你的戏,别的不用说了,师叔知道你有这个心就是了,就当我今日没有打这个电话。”
挂了电话,姜槐有些失落,她不明白,自己与师叔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
第53章
姜槐是在连拍六个小时戏后看见姜山的。
她接的新戏是一部特工电影,有大量的打斗场景,作为女主角的御用武替,几乎所有的打戏都是姜槐上阵,女主角只需补拍几个露脸的镜头即可。
当天拍的是影片中六场大战中最重要的一场停车场大战,因为是群战,又是混战,场面十分混乱,拍摄时间极长,从早上一直拍到了下午,中间只休息了半小时。
入夏的南泽潮湿闷热,在高温下的露天停车场拍打戏无疑是折磨,姜槐穿着厚厚的戏服,戴着发套的头已被闷出了一头的汗,身上的衣服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导演有严重的强迫症,又是处女座,对每个镜头都追求完美,光是在车顶奔跑追逐这几秒钟的戏,姜槐就拍了七次,她一遍遍在车顶奔跑,翻滚,再重重地摔落在地。
太远高高地悬挂在头顶,在第八次从车顶滚落时,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疼痛让她更加晕眩。
好在,这一条终于得到了导演的肯定。
姜槐从地上爬起的时候,一瞬间没有站稳,整个摇摇欲坠,好在旁边的男群演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她被太阳和反光板照了好几个小时,刚刚那一摔更是让她发昏,姜槐用手挡了挡光,致了谢想去旁边休息一下,却看见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姜槐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自那天她从家里武馆二层小楼跳窗逃脱后,她便将姜山的任何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住在哪里姜山都不知,怎么可能来找片场精准找到她呢?再者,当她定下神来后,人群中哪里还有姜山的身影,只有匆忙搬着道具的工作人员。
姜槐更加坚定,刚刚那个忽然闪现的身影,是自己过度劳累后出现的错觉。
这事,姜槐对谁也没有说起,包括单池远。
但事实证明,在目光如炬的单律师面前,姜槐很难将自己的情绪瞒天过海。
原本说好不探班的单池远,在姜槐连续三天没有回碧海蓝天露宿片场后,终于绷不住了,在下班后亲自到片场抓人,姜槐刚换好衣服背着包要回去,刚出休息室,两人便迎面撞上。
才三四天没见,单池远几乎要认不出姜槐来,她黑了好几度,身上又挂了几处彩,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好,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我还以为哪来的小乞丐。”他伸手在她伤口处虚虚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悦:“你又受伤了姜小姐。”
姜槐遮掩不及,只能暂时性失聪,对他笑:“我听不见。”
单池远面对这样的姜槐,只有无可奈何的份:“那我说我喜欢你,你也听不见对吧?”
“听不见”的姜槐脸却红了。
姜槐看到单池远,其实是开心的,但因心里有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单池远和她说了几次话,皆是答非所问。
直到单池远猛地刹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前方道路通畅,并没有塞车。
“姜小姐,你有心事。”单池远用的是肯定句。
“没……”
“我叫了三次你的名字你没应,你无意识地咬了两次指甲,抠了两处牛仔裤的破洞,我问你明天还有没有戏你回答的是吃牛肉面,由此可证明你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更重要的是……”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眉间,“你一直在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像在片场看见了我……爸。”姜槐发现,直到这一刻,她还是无法坦然。
这下,单池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姜槐与姜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去刻意窥探,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也发现了不同寻常,姜槐比从前成熟且敏感了,姜山应该带给她很大的伤害,甚至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因为让人成长最快的,就是伤害。
单池远从不相信父母不会伤害儿女这一类的话,在他看来,最能伤害儿女的,便是父母,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
即便是乐观开朗的南希,至今都在因童年被母亲忽视以及她的自杀而耿耿于怀,午夜梦回都是哭着醒来。
姜槐看似淡然果然,只是未曾触及到她底线。
“你在哪里看见他?他做了什么吗?”
“就在片场,就站在人群中。”姜槐不敢确定,“我定神再看,他已经不见了,可能太累了,看错了也有可能,剧组里有两个老师身材和他挺像的。”
姜槐说服了自己,却没有说服单池远。
他直觉,姜槐不是错觉,她看到的确实是姜山。
至于姜山为什么突然出现,单池远绝不相信,他是因为想念姜槐。
他从来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即便那是姜槐的父亲。
接下来几日,单池远虽忙,仍旧抽空每日接送姜槐。
律师所与影视基地隔着好几十公里,为此每日单池远要多开一个多小时车,且拍摄经常不能按时完成,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单池远时常到了片场,还要再等姜槐。
两三日下来,不仅是单池远劳累,姜槐也觉得不自在:“我感觉大家都用异样眼光看着我。”毕竟单池远的人和车都十分显眼,她只是个武行,如此接送还是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是羡慕嫉妒。”单池远头也没抬。
姜槐啧啧感叹:“以前真没发现。”
“发现什么?”
“你脸皮这么厚。”
两人插科打诨往停车场走,单池远忽然顿住脚步:“等等。”
姜槐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正看见匆忙逃窜的一瘸一拐的背影。
“姜……你站住。”出声叫住他的是单池远,那是姜槐的父亲,他虽不喜欢他,也觉得在姜槐面前直呼其名不妥当。
意料之外的,他这么一叫,姜山真的没有再跑了,顿住了脚步,又踟躇着回头,他远远地站了半晌,才低声叫了一句:“阿槐。”
只是这么一句,却几乎逼出姜槐的眼泪。
她忘记多久没有见到姜山,几日前只是匆匆一眼,并未看清,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头发比之前白了许多,穿着脏兮兮的汗衫和运动裤,不安地站在那儿搓着手,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姜山,不是那个狂躁暴戾的姜山,而是不安可怜的姜山。
那不是她噩梦中的人,他眼中的悔恨与小心翼翼显而易见,那一句熟悉的“阿槐”,让姜槐忍不住酸了鼻子。
但她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不是不想靠近,而是她恐惧。
单池远没有劝姜槐,也没有带着她离开,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眼眶微红的姜山。他在法庭上看见了太多的眼泪,他比许多人都要铁石心肠,即便姜山狗搂着身躯令人心酸,单池远仍旧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他对姜山的印象并不好,他见过了太多老实憨厚的人,他们眼神畏缩,但往往内心都藏着令人恐惧的暴力因素。
只是那是姜槐的父亲,他不会指指点点,只站在她身边陪伴。
姜山见姜槐不出声,犹豫着又叫了一句“阿槐”,同时朝她走近。
这下,姜槐终于开腔了:“你别动,站在那里。”姜槐不想承认,可当姜山朝她走近的时候,那夜的恐怖回忆又一次袭来,她无法自控地发着抖。
姜山见她面色灰白,失落而悔恨地顿住脚步:“阿槐,对不起,原谅爸爸,爸爸知道错了。你离开家之后,我一直很担心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几天,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第54章
“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你,来看看你好不好!”姜山否认,又要上前。
姜槐不自觉又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姜山犹豫了几秒,才道:“我……我打电话给你师叔。”
姜槐一怔,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与陈友联系,每每提起这个师弟,他都是不屑的态度,她想不到他会为了自己的下落,而主动联系陈友。
姜槐不是没有动摇,早在看到姜山的那一刻,她的心已不再是坚固得牢不可破了。
那是姜山,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她一直称为父亲的人。
姜山见她神色激动,神色一喜:“阿槐,你回家吧!爸以后再也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你喜欢做武行就去,我不会再阻止你……以前的事,是爸的错,我对不起你……你在外面,我一直很担心。”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单池远身上,似乎是想问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姜槐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内心早已波澜万千,姜山朝自己走近的时候,她没有再后退。
傍晚风大,随着姜山靠近,姜槐忽然却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微乎其微的酒精味。长期浸泡在酒精里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着气味,只是当事人自己难以察觉。
姜槐猛地抬起头,姜山见她忽然沉下来的脸色吓到,踟蹰着没有再走近。
“阿槐,你怎么了?”
姜槐带了一点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失望:“你,是不是又喝酒?”
“我……”
“不要骗我。”
姜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比了比:“昨天喝了一点,今天来见你,我没喝。阿槐,我以后都不喝酒了,你和我回家,我以后都不喝酒。”
“你给我点时间……爸。”姜槐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也给你一点时间,你戒酒了,我就回去,好吗?”
那个从前像山一样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眼里的光蓦地都熄灭,姜槐几乎看到那眼中的泪。
姜槐没有再看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心软:“我很喜欢武行,我不会放弃。你戒酒了,我就回……去。”
她原本想说回家的,但“家”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从何时,武馆那二层小楼已经被蒙上了阴影,已经不是从前温暖的存在了。
姜山还想再说什么,单池远却出声:“走吧。”
姜槐被拉着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头看。
姜槐没有听到姜山的回答,他站在她背后,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猜他一定很难过。
直到走出很远,姜槐才想起什么,又回头朝姜山走去,她忽略他眼中的惊讶和喜悦,直接问他:“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姜山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应该是没想到她去而复返是为了这个问题。
“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也是演员?或者说,她也是武行?”
这个缠绕在她心上多时的疑问终于被问出口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然而姜山却没有给她答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无须姜山的回答,从他的表情,姜槐已经得出了答案。
回碧海蓝天的路上,车内的气氛很沉重,单池远自姜山出现后,他就没怎么说话,给了她思考的空间。
倒是姜槐受够了这可怕的寂静,忽然开口:“我有种预感,他不会戒酒。”姜槐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点疲倦:“我其实已经原谅他,但是我害怕。我害怕回去后,他又喝酒,再一次发狂。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是,我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冷血又绝情,他都来找我了,我还不肯跟他回去。”
“姜槐,你不是冷血,不是绝情。他做的事情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我没有觉得你做错,我反倒觉得你做得对。”单池远扯了扯嘴角,“你比南希果敢多了,她啊,只要我那个姐夫多说几句好话,她就什么都原谅,完全忘记以前受过的委屈,也就是这两年,吃亏多了,才长些记性。所以,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姜槐,你不是那种人,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我从不觉得随随便原谅是美德,这样只是纵然犯错的人,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伤。”
“你怎么想,就怎么做,不要勉强自己做任何事,不要被谁左右你的想法,即使这个人是我。”
从来没有人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随心所欲地过。
姜槐焦灼的不安的痛苦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抒发口。
“单池远,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她一直不曾说起,这一刻,终于压制不住了。
只是姜槐没想到,单池远比自己还要激动。
她说完后才发现,他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单池远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底的狂躁压下去。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即便当初武馆伤人事件是自己判断失误,他对此人人品仍持保留意见。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姜山的恶劣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姜槐说得平静,云淡风轻。
但单池远还记得,他与姜槐第一次见面,因为他将姜山与罪犯相比而惹怒她。那是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她爱他,也尊敬他,那种发自内心的亲近,是多年来的相依为命而衍生的。
然而,这个被姜槐当做唯一的亲人的人,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不,不止一巴掌,他用他的拳头和暴行,对违背他意愿的姜槐进行了报复。
单池远不敢去想象,当时的姜槐有多绝望。
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除了愤怒,单池远更多的是自责,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独自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
他恨不得开车回去,狠狠将姜山揍一顿,或者直接阻止他出现在姜槐面前,因为人骨子的里的暴力并非突然萌生,而是长年累月的压抑,家暴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可是,单池远不能。
那个人纵然可恶,令人不齿,他终究养育了姜槐,单池远无法在她面前口出恶言。况且,她是独立的个体,他爱她,也不能左右她的思想,否则他与姜山有何区别。
所以,单池远除了伸出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什么也做不了。
“姜槐。”
“嗯?”
“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我不会阻挠你的决定,但是我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站在一起。”
第55章
回到碧海蓝天的当天晚上,姜槐生病了。
起初,她并未察觉到自己生病,只是觉得累,连晚餐都不想吃,被单池远强制要求吃了一碗面后,从2201回到2203休息。
单池远看她面色不好,还以为是她是为姜山出现而困扰,也没多问,给了她足够的空间。
回到家后,姜槐匆忙洗了个澡,便钻进被窝休息。
南泽已经入夏,炽热难当,姜槐连空调都没开,却感觉一阵阵地发冷。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说是梦,梦里的一切却是无比清晰。
她置身于姜家武馆,身处自己凌乱的房间,门紧紧地从外面被锁上,电视嘈杂的声响不断地传来,还有姜山的骂骂咧咧。
姜槐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被姜山囚禁的那一夜。
她知道这是梦,却被桎梏在床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也无法从这恐怖的梦魇中抽离,甚至无法呼救,只能盯着黑暗那一点细碎的光,煎熬地忍耐。
那是她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绝望,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明显,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几乎就要窒息。
就在这一刻,一只手重重地将她从噩梦中捞了出来。
“姜槐……姜槐,你醒醒,没事了……”
姜槐挣扎着从梦中醒来,那种恐怖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她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摇晃着自己,她努力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单池远脸上的担忧慢慢变得清晰。
“你这么来了?”
“我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接,按门铃也没响应,我就自己进来了。”单池远顿了顿,“大门密码你没换。”
姜槐昏沉沉地坐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虽然已经从梦中醒来,但那沉重的束缚感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
“我没事,洗个澡就好。”身上那种黏腻感让她十分难受,姜槐摇摇晃晃要起身,眼前一黑,整个人又重重栽回床上。
单池远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手往她的额头上探,热得有些烫手。
“你病了,发烧。”
单池远进了她的卧室后,发现她在睡梦中哭喊,将她从噩梦中唤醒时就觉得她身体的温度很高,还以为是因为大夏天没有开空调还裹着棉被的缘故,这会儿才知道不是,她是发烧了。
因为痛感不明显,他连生病的时候都不甚痛苦,而南希身体也好,感冒发烧好几年也才有一次,这会儿面对面色酡红的姜槐,单池远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动,躺着,我去买药。”
“不,我难受,我想洗个澡。”姜槐喃喃道,她的眼神已不甚清白,却比平时还要固执,顽强地要从床上坐起。
单池远冷喝了一句:“姜槐,不许动。”
这句警告总算有了短暂的效果,姜槐没有再要起身,但仍在床上像毛毛虫一样蠕动。
单池远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一走开,姜槐就会从床上爬起来,只得放弃出去买药的想法,打电话让人送药过来。他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觉得这时多喝热水总没错,正准备出去烧水,便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还动。”
姜槐十分委屈:“我想吐。”
话未说完,她已经手脚并用地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很快,就传来了呕吐声。
姜槐在洗手间坐了很久。
她很难受。
这种难受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梦魇了一身汗也情有可原,汗臭味已经令她难以忍受,所以她才那么固执要洗个热水澡。只是没想到,澡没洗成,还吐了一地,以及自己一身。
她看着满身狼藉的自己,头又重又沉,半晌也没有勇气开门出去。她无法让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单池远面前,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糟糕狼狈的自己。偏生单池远见她好一会儿没出去,担忧地在外边拍门:“姜槐,你怎么了?”
“姜槐,听到我的声音没有?”
“你是不是晕倒在洗手间了。”
“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啊!”
姜槐那句“等等”还卡在喉咙里,单池远已经推门而入,她忘了锁门,一时间让自己的尴尬暴露无遗。
单池远知道她不舒服吐了,却不想她是这般狼藉,一时间也愣在那里,然后他忽然转身离去。
这下,怔住的是姜槐。
姜槐知道他有洁癖,想过他会尴尬,会嫌弃,会嘲笑,却没想过他会这样直接地跑掉,身心的不舒服在这一瞬间发挥到极致,眼泪也忍不住,拼了命往外挤。
单池远拿了毛巾和换洗衣服再一次进来,便看见姜槐坐在地上哭。
对于这样脆弱的姜槐,他显得有些无措:“你怎么哭了?”
姜槐猛地抬头,发现他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我给你拿衣服,你快洗个澡,我在外边等你。”见姜槐不动,他疑惑:“你是不是没办法自己洗澡,要不要我帮你?”说着,他便要过来搀她。
姜槐感觉自己从海水中泡了一通又被推入了火焰中:“不用,我可以。”
“真的?”
“嗯。”
这个澡,姜槐洗了十五分钟,期间,单池远在敲了四次门,问的都是同一句话:“姜槐,你还好吗?是不是晕倒了?”
“没。”
她觉得他可笑得很,晕倒了,还怎么回答?
好不容易冲刷掉身上那难闻的味道,一出洗手间,单池远便将药和热水塞给她:“喝了快去睡觉!”单池远其实不会照顾人,因为那杯水还很热。
姜槐吃了药,正要去休息,又听他喊:“等下。你洗了头?”
“嗯。”
“吹干了再睡。”
折腾了这么一遭,姜槐已经精疲力竭,压根没力气理会他,整个人就往床上栽。单池远只好将她捞起来,翻箱倒柜找了吹风筒给她吹头发。
姜槐垂着头,不知是难受还是因为原先的尴尬。
“姜槐,堂堂单律师给你吹头发,有没有感激涕零。”
“嗯。”
“那快点好起来。”
姜槐没有应答,只有吹风筒呼呼的声音,单池远给她吹了头发,见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拔了电线轻手轻脚往外走。
刚关了灯,床上的姜槐已经坐起来:“你要去哪里?”
“客厅,你休息。”
“你……可以不要走吗?我有些难受。”姜槐不想承认,除了难受,她更多的是害怕,屋子里多一个人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心,或许也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那好吧。”
他没有开灯,叹了口气朝床边走了,姜槐感觉身边的位置陷了进去,单池远在她的床上躺下。
又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试探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的体温原本就偏低,对于发烧的姜槐来说,无疑是沙漠中的甘霖,她忍不住朝他的方向蹭了蹭。
“姜槐,别动。”他低声警告,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的女孩就在身边乱蹭,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姜槐却听不出他的忍耐,又伸手抱住了他:“单池远。”
“嗯?”
“没事。”
“那睡觉。”
姜槐“哦”了一声,老实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往他怀里钻:“单池远?”
“到底有什么事!”他不耐烦地睁开眼,将她拉开一点点,瞪她,虽然知道黑暗中姜槐看不见。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
她是个内敛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却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黑暗中,单池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槐。”
姜槐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后续,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服。
“睡吧,天都要亮了。”
姜槐被他抱着,他的气息笼罩着她,那是一种十分陌生的感受,以至于让姜槐产生了错觉——生病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
她素来独立,从不知道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如此美好。
第56章
姜槐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
不知是因为吃了药,还是因为单池远在身边的缘故,连梦都没有做,直到肚子发出了抗议,将她从睡眠中唤醒。
前一天只吃了一点东西,结果都吐了个干净,吃了药昏昏沉沉睡了好几个小时。她身体素质向来不错,这场病来势汹汹,走得也快,醒来时后脑的钝痛感和身体的沉重感已经缓解了不少,只是浑身乏力。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许久,才发觉不对劲,猛地转头,看见的就是单池远的脸——他与平时干净精致有些不同,头发乱糟糟,下巴也有一点青色的胡渣,近距离看,才发现他的皮肤连毛孔都没有,白得反光。
走丢的记忆也慢慢地回笼了,姜槐还没在马上起身和继续装睡中抉择好,单池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能不能别再盯着我看?”他的睡眠质量不大好,在姜槐醒来的一瞬间,他已经醒了,只是怕她尴尬,便闭着眼装睡,还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呼吸,结果她倒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不仅不起来,连害羞的意思都没有。
单池远本来是可以继续装下去,无奈,她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他的手还压在她身下,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身体僵硬得难受。
他是想多了,姜槐小姐怎么可能会尴尬。
听到单池远的声音,姜槐先是一愣,随即转头遵循吩咐不再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单池远又说:“你身体好些了吗?可以起来不?”
“好多了,头不疼。”她问:“怎么了?”
“你一直压着我的手。”
姜槐这才发现,原来脖子那硬邦邦的触感是他的手,这会儿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她几乎是缩在他的怀里的。她侧身让他抽出手臂,听着他起身往洗手间走,忙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与别人同床共枕,而那个人昨天还见证了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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