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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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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侍女托着漆盘,提着食盒送来香茶和几样点心果脯,搁在圆茶几上。
夜风如丝,微微凉人,李虎独个坐在露台上慢慢饮啜,十分舒适。
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阴森隐晦的气机隐隐逼迫而近,似欲窥探。
眼中射出凌厉之极的精芒,翻手之间,李虎手底下已经夹了几柄蓝芒幽幽的小匕首,警惕地环视四周,但并无异象。
阁楼门里厅外亦无迹象,心中疑惑,干脆拨开露台上缠绕的藤蔓,如同一只落足无声的灵猫,轻灵如意的翻出露台,在花园的树丛中搜索了一阵,然而除了远处歌弹吹唱之声清晰可闻,别无其它异象。
疑惑之余,李虎更加警惕,多年的谨慎小心已经让他躲过了多次杀身之祸,没可能在这里倒执泰阿,让人给害了。
拔地而起,重新回到露台之上,李虎猛见紫藤架后闪出一个女子,在圆茶几边亭亭玉立。
定睛一看,肌凝冰雪,艳光四照,娉娉袅袅,如风摇柳,却是难得的一位绝色美女。
“咦?怎的是你?”李虎脱口低呼。
“五十大兄,几年不见了,莫不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就不认得小妹我这山野丫头了吧?”那美女嗤嗤笑道。
李虎摇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义父还好吧?”
“这里是我教秘密据点,小妹远来河陇无处藏身,只好借此地暂时栖身落脚了。”说得悲悲戚戚,闻者为之伤心,听者不免落泪,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会以为李虎是如何狠心无情的慢待欺侮了这位数年不见的所谓‘小妹’,‘山野丫头’了。
李虎摇头,“碧瑶,我听说义父大人在湖广受了重伤,现在可是好些了?”
“呃,”碧瑶肃然回答,“义父大人伤势有些好转了,小妹一定会将大哥的问候代为转达给义父。”
“不说这些了,这里可是已经清场?”
“放心好了,现在这个院落,只有我们兄妹俩在,没有闲杂人等可以靠近。还有,我在这儿不叫李碧瑶,人都叫我芸儿,是从成都府‘芙蓉城’远道而来的头牌花娘,至今不曾被男人降伏,今晚能否降伏芸儿姑娘,就看我们‘有麝斋’的李员外是否风liu俊俏,腰缠多金了。嗤嗤——”
李碧瑶掩口而笑,艳媚入骨。
“大哥,义父交待你办的事情怎么样?现在义父那边情势相当吃紧,急需在河陇这边动一动,减轻一些压力。”
“怎么会呢?现在四川洪水泛滥,西川不是以守为主吗?南线公孙龙止步于荣县,根本无法推进到泸州,北线狄黑似乎也对进攻合州兴趣不大,反而有全取汉中之意。有那么大的压力吗?”
“你不知道,最可恶的就是公孙龙的不战,现在连狄黑也爱上了这一招,只是派些小股袭扰部队破击焚毁我运送的辎重粮秣,或者掠取我方物资之后,只要时间上充裕,他们会就地散给地方民众,或者鼓动民众哄抢粮秣物资,慷敌人之慨,他们是一点负担都没有,却可激化我教与民众的矛盾,若不是义父及早发现,制止了下面人乱来,现在我们就更加被动。
公孙龙盘踞在荣县,几乎完全阻断了我方盐井的开采,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斩获战果,却等于斩断了我教最重要的战费来源,其用心殊为可恶。”
“听你这么说来确实有道理,他们此举并不重在杀人多少,而是重在给敌人经济以重大打击;但又不重在获取敌人物资以战养战,而是重在使我方失去生存的基础,丧失持续支撑战争进行下去的潜力,果然是比较阴险。这消耗战我方可耗不起啊。”
李虎顿了顿,说道:
“现在经过小兄、李照、李颜、李文炳、李文耀的策动,吐蕃卫藏地区的一些喇嘛已经在河陇先期潜伏下来,卫藏吐蕃联军也秘密派遣了若干人,准备到时联手举事;汉中方面已经准备从西汉水出兵逆袭陇上,另外他们还准备派人混入各地雇工之中,煽动闹事,哈,汉中比我们更恐惧雷氏幕府的军伍;至于北方鞑靼吉囊的塞外蒙骑,到时也会插上一手,不过,那吉囊老儿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会介入到什么程度没有准儿;至于其他诸如青海蒙古,诸如吐鲁番,诸如延绥镇则多是处在观望之中,即便插手,也不会起到多大作用。”
李碧瑶点点头,“那现在鼓动河陇各处暴动的情形如何?”
“河陇现在家无恒产的雇工越来越多,工匠、学徒、商贩、破产农民、一些利益受损的中产以上商人、作坊主、煤窑主,都已经鼓动起来,秘密的聚集串联搞得如火如荼,其中还颇有几个擅长鼓动策划的人,形势不错;
只是实行定额租的佃农不太容易鼓动起来抗租,只有部分州县地方的地主豪绅因为擅自增加租额,使用大斗进小斗出的伎俩盘剥农民,被我们鼓动了一些人鸣鼓闯入豪绅大户之家,‘查看斗斛’。
另外仅仅有极少数地方的农民被我们暗中鼓动起来,刑牲聚神,遍约佃农抗租不交,扬言业主若有征索,定然毙杀业主派来征索之人,并烧毁了一些地主的房屋、谷仓,一直拒不纳租,现在正僵持不下呢;
另外,就是一些豪绅家的奴婢,群集主家索取卖身契,这也够雷氏幕府喝一壶的了,而且可以掩护我们策反那些心怀怨望的河陇大族,如果连大族也被鼓动起来举事,雷氏幕府可就大为头痛了。”
李碧瑶摇摇头,道:“这对雷氏幕府只是疥癣之疾,怕是还动摇不了雷氏的根基。对回回人的策动前景如何?”
“不是很好。马启智仍然在犹豫观望,难下决心。今晚我指导完那些雇工首领如何行事之后,还要在一处地方和他见面,希望这次能最终说服他断然下定决心举事。”
李虎不是很有把握地说道。
“你没有暴露你的掩饰身份吧?”
“放心,兰州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皋兰派也是很有势力的,况且以前我极少与马启智在同一场合出现,每次见面又都变服易装,改易相貌,谅马启智也猜不到我的掩饰身份。”
“义父的意思,是要你们见机而作,及早抽身,不要陷入河陇暴乱之中太深。上次我教派到河陇的使节团有我教许多精干人手,不想被雷氏幕府悍然扣留,予以软禁,现在我们可是损失不起太多人手了,义父要你们善自珍重有用之身,能够潜伏下来就尽量潜伏起来。”
李碧瑶继续说道:“大哥,你今晚还要忙足一晚呢,小心啊。这里,小妹会给你作好掩护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多谢义父挂念了。时间不早,小兄该行动了。等小兄事了返来,再与你详谈便了。小兄以后还要仰仗碧瑶你的大力襄助呢,借重之处尚多啊。”
“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一切应用之物,小妹都替你预备下了,路上小心了。”李碧瑶笑道。
不久,一条黑影悄悄的利用花木的暗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处院落,而小阁楼中则歌吹弹唱不绝,喧闹无比。
夜,掩盖了太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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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章关于沐浴,均散见历代中外历史资料,如〈马可波罗游记〉、〈朴通事谚解〉等,虽有虚构,亦大体符合历史记载
2005。9。6发布
第二十三卷 变乱
第一章 鬼影幢幢 对玩具空自疑猜
青海湖以南,千里草原深处。
虽是初夏天气,兀自阴阴,寒气袭人。
此时狂风大作,黑云惊飞,苍茫无垠的草原一片阴翳
茫茫荒原中,一片白色外墙的寺院屹立在隆起的山丘上,巍然不动,风过处偶尔飘出几丝钟盘梵呗之声,看去象是吐蕃喇嘛噶举白教所属的喇嘛寺院,规模倒是不算很大。
忽而一下电光闪过,划破长空,丘原间顿时隆隆雷动,天地战栗。
滂沱大雨瓢泼也似从云天高处倾泻下来,如同雹霰一般,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转瞬便化成哗哗不绝的连绵雨声。
该死的!
暗自在心底咒骂了一句,李逍攒着眉望了望草原四周,暴雨已经将天色遮去大半,阴沉如夜。
狂风夹杂着一阵阵闷雷,电光疾闪时,便在一片白茫茫中,露出远方寺院白色的院墙。
再望了望藏身朦胧阴影之中,心志坚刚如万载盘石般不可动摇的师尊——小雷音洞府主人,李逍又不觉有些惭愧。
他虽然修习了小雷音洞府速成激进的‘十日录’,专走偏锋,狠辣凌厉,但是在心性修为上尚需磨练。
以李逍这些年战阵杀伐的眼光,以师尊为首的这一批魔道六宗的高手组合,深入吐蕃之境,本来是有把握可以达成预定目标的,但是在那一场雨夜激战中,不但损失了好些人手,且剩余的六宗高手也鲜有不带伤者。以现在残缺不整的阵容,前景可是不太乐观。
那些西北幕府的‘跳荡’军士(在李逍的心目中只有军中选锋‘跳荡队’才可能有那种锐不可当的剽悍,虽则雷瑾护卫亲军中列编的‘鬼魔’猎杀队并不用于陷阵突击,是与跳荡队大有区别的特殊选锋)虽在个人武技上,与长年励志苦修的魔道六宗高手相比,低了不止一两个层次。
但是他们默契的群体协同,悍不畏死有我无敌的煞烈气势,他们那些诡秘多端毒辣凶狠的猎杀技巧和进攻战术,神出鬼没潜匿无踪的奇功异法,还有那些防不胜防的各种眩目、致聋的诡异装置,起迷昏、乱神、麻痹等效果的药物,以及其它杀人于无形的小玩意、机关巧器,等等,虽然那些军士死伤很多,但他们这次也给魔道六宗造成了很大损失,且短期之内无法弥补。
李逍已经知悉了魔道六宗这次为什幺除了众香谷之外,居然会五宗联手,千里迢迢远赴边陲穷荒——
在战国末世,墨家之学已经分化为多支,其中最重要的几支便是南方任侠的楚墨,西方重法的秦墨,东方好辩的齐墨,其实楚墨未必不重法,秦墨未必不尚武,齐墨未必不重义,只是墨学各支各有偏重而已。
但在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这些墨学分支亦不再成为彰显之学,不是出入于儒道两家,便是转化为隐密的传承,不闻于世。
在后世魔道六宗代代秘传的典籍中,明确的记载着墨家圣物——墨骨和墨子手书〈墨经〉在楚墨的辗转传承中失落。
墨子逝于楚地,墨骨和墨子手书〈墨经〉自然在楚地无疑,但千百年的岁月,湮失已久,无处可寻。
但不知道从什幺时候起,在魔道六宗的秘密传承中,逐渐传说在墨骨和墨子手书〈墨经〉中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得之者可窥破天道之秘那最究极的一步,那了却生死超越凡尘的一步,那跨越天人限隔的一步,据说还不止于此,如果不能窥破那了却生死的天人究极,至不济还可君临天下。
因此,魔道六宗千百年来,从未间断过对墨骨和墨子手书〈墨经〉下落的追寻。
现在,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边陲,指向了喇嘛密教的腹地,魔道五宗联手赶赴西番边陲就是为了追寻墨家圣物的最终下落。
只是当墨家圣物的下落,线索集中到眼前这座白教寺院的时候,比较了解西番喇嘛密教情形的李逍却有些忧心忡忡。
白教向来注重密行,独自苦行苦修的苦行僧人多有,若论在诸般佛法神通和密宗大手印上的成就,还远在倡导显密双xiu,近些年声势蒸蒸日上的黄教之上。
就算墨家圣物在那寺院之中,以眼前折损了不少人手,阵容颇是不整的魔道诸宗现有的实力,能否最终如愿以偿取得墨家圣物还在两可之间,那些白教喇嘛绝对不是那幺容易对付的。
远方那处寺院中的某一处经院的隐秘处,就收藏着墨骨和墨子手书〈墨经〉,那位神鬼莫测的山海阁前辈已经先期潜入探察。
在李逍暗自想来,墨家与吐蕃佛陀密教风马牛不相及,怎幺会收藏有墨家的圣物呢?难道喇嘛们也有收集古董的风雅嗜好?
而且,又怎幺感应到墨骨和墨经的存在呢?难道真是有灵之物?
宏伟富丽的寺院经堂,本就光线暗淡,在风狂雨猛,雷鸣电闪中更是凭添几分阴森恐怖。
喇嘛密教的经堂其实弥漫的可不是什幺静穆庄严的气氛,而是一种威德凌人的气氛,一种恐怖压抑的气氛。
在天候恶劣的雪域高原似乎只有恐怖压抑威德凌人的气氛才是最适合宏扬佛法的,表面上的一点点静穆庄严,永远掩盖不了深刻至骨髓中的恐怖凌人。
那素真吉趺坐在草墩上,仍然是一副苦行僧的打扮,赤脚,白色披单,双手结成手印,沉凝如山,气势迫人。
整个经堂中还围坐着十数个僧人,亦个个趺坐于地,静默无声。
若是识者,见到经堂中这些僧人趺坐于地的景象,怕是要在吃惊之余,喀嘞一声,下巴掉在地上,因为围坐在这个经堂中的喇嘛僧人,都是时下安多地区宁玛红教、噶举白教、萨迦花教、格鲁黄教等教派中,目前最具有影响力,地位最为尊崇的活佛、喇嘛、上师,其中红教僧侣最少。
这些个喇嘛中的随便一个,都在吐蕃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何况他们还属于不同的教派,几乎是很难全部聚集在一起的。
然而他们却聚集在了一起,这就足以让吐蕃信众大为震惊了。
其实,他们正在为着一件事情伤脑筋,卫藏的喇嘛、领主、宗本、土司头人蠢蠢欲动,而且秘密组成了第二次的卫藏联军北上,其意图不问自明,这一次矛头所向还是西北幕府,他们还是不甘心第一次的失败,这一次就是要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斩断那些安多吐蕃领部的主心骨。
西北幕府如何应付卫藏方面的联军暂且不说,但是他们这些安多的喇嘛应该采取什幺立场,却是有些碍难和踯躅了。
要不要阻止卫藏方面的蠢动,这是一个关乎生死的大问题。
喇嘛们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卫藏地方的吐蕃人和他们乃是吐蕃一族,怎幺说也是同根所生,相煎又何忍太急?
不过,他们都与雷瑾打过交道,知道那位所谓的‘至善金刚’心地可不是对外宣扬的那幺仁慈善良,大光明活佛也不总是给西番民众带来光明。
侵犯和触怒他,残酷和血腥就会接踵而至,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吩咐,甚至他只要略微示意一下,大把人都等着为他挥刀杀戮,以搏取他的赏识呢。
显然,所有的喇嘛都在等着大智能的那素真吉从甚深禅定中醒转,等着他的开示。
那素真吉遍修诸教密法,甚深禅定成就,在红教的大圆满法,白教的大手印法的修持上,更是数遍吐蕃难有其匹,众喇嘛不得不服也。
“轰!”
天雷炸响,屋宇震动。
那素真吉双目倏睁,眼中精芒犹如电火般灼人,昏暗的经堂似乎在刹那间变得一片通明,低诵之声,犹如雷霆:“我等世外人,所修世外法,凡尘俗世,不可深陷!”
另外一位喇嘛言道:“闻都督大人身受重伤,他能否还能控制西北局势?”
“汉人狡诈,那方之人喜用诈死之法蒙骗敌人,安知这都督大人不是行欺骗之术?且只是传言他身受重伤,谁又知其中真假?”另外一喇嘛不同意这个看法,反驳道。
“且不管是不是诈伤或者诈死,我们是否该当知会一下西北幕府?”
经堂中喇嘛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说各话。
“自造其因,亦自当受其果!”那素真吉低诵一声,止住众人言论,“雄狮威猛,不可与之为敌,当善与处之。卫藏地方世俗将来如何,非我等可以一言决定,世俗间事,多虑无益,吾等本分应当以宏佛为本!”
“谢祖古开示点化!”
那素真吉微微颔首,眼中电火再闪,低诵六字大明咒,又缓缓而道;“天候不宁,雷电风雨,示吾寺院魔障已至,劫难当头,众佛子显金刚身,露大威德,降伏魔军,弘扬佛法,正当其时!咄!”
大手印!
至大虚无,真正的密宗大手印其实就是没有手印,不结手印。
密宗手印只不过是沟通内外的手段和工具,一旦到达彼岸,用或不用都是枝节问题,因为三千大千世界,真法界尽是虚空,无手印之手印,方是大手印也。
咄!
随着那素真吉的一声喝,所有的喇嘛都动了起来,整个寺院震荡起来!
整个寺院在天雷震震,狂风烈烈,暴雨汹汹中倏忽化为那素真吉一个人的世界!
虚空法界一把手,拔剑斩断两头空,天上地下,此一世界,唯我独尊!
寺院外远远观望的小雷音洞府主人,正凝神察看那寺院的动静,猛然感知那寺院在瞬间变得深不可测,宛如汪洋大海一般波涛汹涌,似乎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立刻知道情况有变。
长啸一声,其声犹似上达于天穹,下直入地府的天雷之音,震天撼地,奔腾澎湃,经久不绝,余音缭绕,一时间将天地间的隆隆雷声全压了下去。
天上地下,只余其音!
啸声刚起,李逍还未及反应,便听一声沉喝“走!”
便觉一股大力瞬间将他带离地面,腾云驾雾一般在雨幕中倏忽穿过。
白色的院墙迎头逼来,下一刻已经来到寺院之内。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鄂尔多斯万户索多汗吉囊衮必力克驻帐之地。
蒙古毡房,面东南而居,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山坳里、大树下、草地上、海子旁。
几乎每户蒙古人的毡房前都停放着数量不等的勒勒车,长辕高轮粗辐,这是包括蒙古人在内,许多游牧部族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之一,几乎可以与牛马羊驼等牲畜同等重要。
还有就是妇人乘坐的轿车,其实就是在勒勒车体上用柳木条弯曲成半圆形车棚,棚周围包以羊毛毡,以成篷帐,可以遮阳光、挡风雨、防雪御寒,蒙古人外出探亲访友,接送亲人、婚姻嫁娶等等都会用到,多半为女子所乘坐,家境富裕者还会覆以帷幕,前垂帘幕,棚顶装饰,四角悬挂流苏,装饰得美观豪华。这种车,蒙语称为哈木特儿戈(或称毛黑勒格儿戈,大意就是轿车)。
驻帐营地四周的草原上,马嘶、犬吠、牛鸣、骆驼吼叫、羊群咩咩、鸟雀嘁喳、婴儿呜咽……
声声相应,不时传来,这些天籁之声反而显得此时的草原格外静谧悠闲。
蜿蜒曲折的草原小河,穿过一片盛开着白色黄色小花的草地,流聚汇集成大大小小的海子,一泡泡碧水如珠,镶嵌在草原上。
各种水禽,天鹅、野鸭、大雁,三三两两,在水边追逐,觅食,遨游……
远处山角,一片疏林子依着大片繁盛的花草,许多马儿在草地上悠闲自得地低头吃草,风不时拂掠着马鬃,数个牧人骑在马上,手持着长鞭驱赶牛羊畜群。
水边,草滩,不时飘起一阵轻柔的歌声,低缓、曼妙,回荡在白云飘浮的天空苍穹之下。
吉囊率军外出行猎,驻帐营地自然显得静谧。
天色渐晚,远方草原蹄声如雷,旌旗飘扬,跟随吉囊行猎的大队人马归来了。
旌旗猎猎,鼓角低昂,飞骑奔逐,惊心动魄。
吉囊身披铠甲,在周围亲卫簇拥下,纵马飞逐,返回营地,身手勇猛矫健。
行猎归来,享受野获自是必然,不过,烤制全羊也是必不可少的宴饮美味。
架起了火堆,先把石头放在火堆上烧烤。
这边厢,宰杀羊只,去掉头部,内脏清理干净,最后在清理好的羊内腔中放进滚烫的石头,还有胡萝卜、从河陇贩运过来的罕见食物——土豆和炒米、盐等,然后架在火上烤,这总要一个时辰方可食用。
这期间,除了忙活着打理食物的男女,营地中的人全部‘疯狂’,除了打马球,叼羊羔之外,还有许多膘肥体壮、精力旺盛的蒙古男人半坦着胸腹扭打摔跤,不分胜负之时,围观的人们便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嗨!嗨!”呐喊,为场上的人助阵,乐此而不疲。
而伴随着营地的喧嚣,‘抄儿’琴低回婉转,深沉激越的抒情之音,也回荡在草原的夜空,喜欢歌舞的蒙古人则在琴声中亦歌亦舞,自得其乐。
(注:抄儿即蒙古乐器马头琴,蒙元宫廷称其掌礼乐官为";抄儿赤";,即源于此。科尔沁蒙古称";抄儿";,其琴兽面螭首,察哈尔称“黑勒胡儿”,土默特称“胡尔真胡儿”等,古时蒙古无马头琴之称)
食物熟了,映着星光和篝火,营地中的蒙古人围火而坐,开始这露天的野宴。
剖开了羊腹,浸了羊油,滚烫无比的石头被取了出来,不少蒙古人不停的用左右手交换掂着滚烫的石头,据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不生疾病。
羊腹中的土豆和胡萝卜,还有炒米已经焖烂,浸透了羊油,好吃无比,羊肉嘛,则要手撕刀割了。
星光洒满大地,人们安享着盘中喷香的肉味、炒米和乳粥,大碗儿喝着马奶酒,高声谈笑,在茫茫的夜色中,一片欢腾……
只有身为蒙古汗的吉囊正在思忖着军国大计。
(注:吉囊并非蒙古大汗,蒙古大汗是帝国称为小王子的那位,蒙古大汗驻帐的察哈尔万户在帝国则被帝国儒生们称为土蛮部,其实对北方蒙古,帝国内部比较清楚和完整了解蒙古诸万户内情的人并不多)
在他的面前,摆着几套河陇出产的精美玩具中的一小部分——汉人称为‘魔合罗’的泥娃娃、瓷娃娃、布娃娃、绒娃娃、木雕娃娃、玻璃娃娃、琉璃娃娃等,皆精工细作,价值不菲,不但小孩儿喜欢,连大人也会忍不住想收藏把玩一番。
实际上在吉囊的周围已经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小孩子,其中多半都是吉囊自己家的孩子,另外则是其它蒙古贵族家的小孩子,小孩子都是喜欢玩的,见着这幺些玩具哪里有不眼睛发亮的?
其中一套规模宏大的‘魔合罗’娃娃,称为‘上马击狂胡’,包括了从中土帝国上古三代起各个历史时代的人物,如历代秦公、司马错、赵武灵王、白起、李牧、秦始皇、蒙恬、汉武帝、卫青、霍去病、李广、韩安国、苏武、赵充国、班超、马援、陈汤、魏武曹操、宋武刘裕、祖逖、唐太宗、李靖、苏定方、薛仁贵、高仙芝、范仲淹、种师中、宗泽、岳飞、文天详……
由上万个精美的历代帝王将相魔合罗组成一套,按诸代王朝分成二十余组,简直就是中土帝国从古至今的简明战争史,非常形象地展示在人前,一股子勇武威烈之气喷薄而出,想有所忽略都做不到。
而现在摆在吉囊面前的也仅仅是这一整套‘上马击狂胡’魔合罗中的一组而已。
这河陇要宣扬的是什幺东西?
吉囊似乎从这些泥塑木雕的玩具中感受到了凛然生寒的杀伐之气,心情有些儿沉重。
但另外一套同样规模宏大的‘魔合罗’娃娃——“成吉思汗”,则通过多组娃娃,将成吉思汗的一生展现出来,铁木真的亲人、妻子、部属,有名有姓的似乎都没有落下。
面对这一套‘魔合罗’,吉囊似乎又有些迷惑,这又为的是什幺?
而一套命名为‘儒家先贤’的‘魔合罗’,则将自孔孟以下的历代名儒塑成‘魔合罗’,另外一套塑的则是‘孔门七十二贤人’,而且还将四书五经中的许多名句烧刻于这些魔合罗之上。
这是西北幕府在向儒生们示好吗?就不怕弄巧成拙?
已经了解到雷瑾与西北理学儒生一派矛盾尖锐的吉囊暗想。
但是西北幕府的玩具作坊中,还塑造了其它诸如‘道家真人’,‘佛门大德’的成套魔合罗,甚至还有一个‘封神榜’,将各路佛道神仙,弄了一整套足足有上万个,正陆续在市肆上出售,至于‘十八罗汉’,‘八仙过海’,‘七仙子’,‘四大天王’,‘观音化身’之类也有不少。
另外在夜未央中热卖的‘花魁娘子’,‘梨园优伶’魔合罗,更是将现实中实有的人物塑造成魔合罗,风靡得一干浮华浪荡子弟为之疯狂追捧,大概除了各种赌赛之外,这是另外一个让许多人疯狂的事情了。
这些成套的玩具,动辄就是一套成千上万个无一相同的魔合罗,而且最多不过做两三千套而已,物以稀为贵。
除了雷氏幕府直接控制下,由多个工匠大师坐镇督造的大型手工作坊,别的作坊是肯定做不出来同样精美之物,也没有那个成本去承当极大的亏损风险,而且即使仿制出来也绝不会如斯之精美绝伦。
价格则令人瞠目咋舌,绝对可称空前,在帝国江东地方要想得到一套完整的正宗魔合罗,没有百十万两银子以上休想得手,而各地风起的仿冒品也很难仿照到惟妙惟肖的程度,实际上西北所出的玩具已经催生出一门新行当——在典押行中,除了鉴定古董珍宝的朝奉之外,还得有一个专门鉴定西北雷氏作坊天价玩具的朝奉,否则就不配在典押行中开业了。
实际上,除了这些天价的成套玩具,雷氏作坊所出玩具还有其它很多种类,甚至有的售价也不高,但都是务求精工,精细非常,令人爱不释手,自然也都少不了随之而来的‘奇技淫巧’、‘败坏风俗’、‘玩物丧志’之类无尽无休的责难。
吉囊现在所琢磨不透的是这些玩具所折射出西北幕府的远景意图,这让他颇有些猜摸不透,大是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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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9。9发布
第二章 此间争锋 知谁是后来黄雀?
中军大帐。
一队队铁甲武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巡守于外,而在大帐四周盔甲鲜明,刀矛闪亮的怯薛亲卫更是戒备森严。
吉囊治下的诸鄂托克台吉和王公贵族齐集一帐,言语哓哓,各持一词,争辩不休。
两派意见各说各话,一时僵持不下,吉囊却也不急着下决心,虽然这次已经是第三次集会议事了,但是毕竟眼下所议之事,关系到吉囊所辖鞑靼诸部的切身利益,不能草率决定,自也在情理之中。
各方说客千里迢迢纷至沓来,如卫藏的喇嘛,如弥勒教的使者,如汉中的秘使,那些令人动心的说辞,加上不断从河陇传回来的种种消息,都鼓动着吉囊帐下诸台吉们那骚动的心。
但以吉囊雄踞河套多年,岂不知这些使者所图都不外是借刀杀人而已?
蒙古右翼最终是否出兵,插手河陇事务,在他看来,主要还是取决于自身对利益的权衡取舍,而不是外人的游说,宜思之长远,谋之长远。
干涉一个强邻的内部事务,也自然需要慎重权衡,再三掂量,所以吉囊也并不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任由着帐下这些台吉王公们争吵不休。
河陇暗流汹涌的形势,雷瑾伤重的种种流言,虽然让人有雾里看花朦胧不清的感觉,但在各方使者的尽情游说下,有不少台吉王公就已经开始认为有些东西并非空穴来风,完全可以趁河陇内乱捞点好处。
只是趁火打劫,攻敌不备,固然轻松,但是如果偷鸡不着蚀把米那就不妙了。
擅长迂回奔袭的吉囊辖下的一干鄂托克台吉,也都领教过偷袭不成反被逆袭的滋味。
蒙古右翼这几年过得不太顺利,先是罕见的白灾,牲畜损失惨重,接着又在陇右总督乔行简任上吃了大苦头。
再接着蒙古右翼又在与雷氏幕府的对垒中,双方正面的硬碰硬战了个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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