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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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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讲究了。
养生之学讲究早起吃食不可油腻,一粥一饭,堪饱即可,不过这是对于那些个劳心者、读书人而言的,他们早上一碗香米清粥,再加上一块两块糕饼点心也足够打发了,就是那些愿意尝试异域风味的士绅文人,一块两块干酪,一杯两杯牛羊乳茶,一个两个烤面包也尽够了;但是对于干体力活的劳力者、奔波四方的商旅,以及习武者、戍边者来说,‘油腻’那是根本不存在的词儿,‘养生’那又是什么玩意?尽最大可能的多吃、吃多,这才是正经
雷瑾的早膳,惯例是有几十个花样,各色中外糕饼、细巧点心之外,清粥鸡蛋烙饼什么的也有,刀削面、担担面什么的也有,牛乳、奶酪什么的也有,还有各种小菜儿,就是想吃面汤疙瘩什么的,也是顷刻即办,当然雷瑾从小生在南方,面汤疙瘩之类的北方面食他倒不是特别的有感觉,厨上也尽量迁就他的口味,汤面之类也就少做些儿,其他任意选。
雷瑾看了看一大桌子的膳食,除了平日常见的十几种,又多了几种花色搭配,便随便点选了厨上试做的‘鸡饭’,鸡肉与米饭的搭配,看着醒目,闻着香,想来滋味也差不到哪里去。
鸡肉是白宰鸡细切块儿,雷瑾也是老饕,一看就知道是白宰鸡的做法,在清汤中烫熟的鸡肉,皮色油黄,肉白且嫩,骨髓带着血,下筷子一尝,吃着清甜爽口,再拿鸡油拌的姜茸辣子酱一蘸,更是美味无比。
再配上用鸡油、鸡汤煮熟的白米饭,一颗颗发亮的鸡油米饭,香喷喷的,诱人馋涎。佐以一碗清鸡汤、几片脆嫩黄瓜,看着也很简单,但是雷瑾吃上两口,便倒抽一口气,感觉到了滋味的惊艳。如此美味,怕是平时不喜油腻的人,也能吃下一大碗鸡饭。
“这是怎么做的?”雷瑾问道。
房中的侍婢自然早就打听清楚了鸡饭的做法,马上回道:“厨上说,首先要把一大锅干葱头片煎至金黄,再炸一大锅鸡油。然后取二者拌盐,混入生米中,炊熟即可。整只鸡,则依照白宰鸡烫熟的方法,不用滚水,烫鸡的热汤是鸡骨熬出来的,下了很多姜在里头,熬多久都全凭经验,因炉和锅的不同而不同。”
“唔,做鸡饭,最大的难点,可能除了把鸡烫得恰到好处之外,把司空见惯的白米饭做出特别滋味来也不是易事。这提炼鸡油,怕是有点复杂吧?”雷瑾说道。
侍婢连忙回答:“是的。厨上说花了不少工夫,火候不好掌握。”
“知道了。他们也算有心了。打赏吧。”雷瑾吩咐下去就不管了,自然有人打赏厨上各相关之人并回报详细。
这一顿,雷瑾照例是山吞海塞一般的大吃大喝,公府中人见惯不怪,只管服侍平虏公吃好也就完了,反正在她们心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自然是有诸多的神异,非平常人可以蠡测。
用罢了早膳,取了浓茶漱了口,嚼了片香茶,雷瑾并没急着去行辕办公,而是默然沉思,想些事情——虽然现在每天他需要处置的军政事务都很多,需要他亲自过目、圈阅、批示的公事文牍也如雪片一般不断涌来,不过必要的思考还是极其必要的。治理军政讲究一个缓急有度,一味求快或者一味求稳,都非善策,走得快的时候不妨在途中稍微缓一缓、停一停,反省并审视一下来时已经走过的路,修整一些错误,校正一下方向,改变某些不合时宜,重新上路会走得更稳健更轻快。
西北幕府的移民实边之策,或者说迁徙之政,虽然军方与民间并不同,其实都是一直在做、在推进的事情,短时间内也绝无可能停止。
迁徙之政,裹挟也好,逼迫也罢,若是全然的强制和压迫,下民自然会有许多喧嚣叫扰甚至激烈反抗,尤其是同姓同宗同一血缘,往往会比较抱团,是时若非强悍刚霸的不世英主,则不能拿捏强硬以对的分寸火候,驾驭住全局,而即便是国初太祖那样刚猛峻烈的性子,在必要的时候也不得不向臣民许诺实际的好处,使些以退为进、以迂为直、以缓为快的手段(比如多姓杂居、同乡混居等等),才能压服汹汹之下民,实现其军政意图,可见一味的强硬并非上策;而以利诱之,迁徙下民当然就容易许多,不过世人总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居多,是以也得威迫辅之,并且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做来,就象下棋一样,该下的‘子’,你都‘下’到‘位置’上了,才能合为一条大龙。
以西北的现状而言,西域、塞北以及南方的新拓疆土,其中的肥沃上好之地、水草丰美之地,多一半都已直接划为官地,西北幕府每年都能从官地上稳定获得大量粮食和马驼牛羊等军政储积之资,自然也不会分给一般的平民耕种,不是由‘官办农牧垦殖公社’直接经营,就是连片成顷的交由‘农牧垦殖招商总局’、‘元亨利贞银庄联号总司’这样的大农庄、大牧场、大商社包租屯种,哪怕是有着军功爵在身的将士也最多是赏赐一些‘官田地股份额’坐吃分红而已,虽然他们作为‘东家’之一,拥有对帐监督之权,却无权干涉官地包租商社平时的经营。
从外地迁徙的移民,至少最近几年的新移民,多半安置在城镇讨生活或者安置到边远、荒僻和边疆战乱之地垦殖屯守,那里都是西北幕府目前鞭长莫及,难以面面俱到进行管治的地区。中土若有较大的宗族西迁,到了地方,在官方的有意操纵下,各姓各宗的田土划分完毕,自然也就难以做到合族一宗的完全聚居,必然有一部分族人分徙落籍的情形,先是大宗分出几个小族,小族再分为各家各户,西北幕府再陆续通过佥征、招募、抽丁、家属随军以及新拓疆土晋爵授田令,乃至学校、科举、征辟等多种方式,慢慢的抽调分拆,削弱大宗大族聚居团结之势,再以各种会社制衡之,强力谍探衙署监视之,使其慢慢分化。其实雷瑾倒是认为鼓励经营工商之业,乃是分化瓦解村社宗族势力并替代之的最好方法,只是在一个时期内,工商之业有其极限,城镇能够容纳的人也很有限,起码现在的西北,无法做到这点,村社屯堡仍然是西北幕府最基本的底层群体,只能采取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之策了。但是西域等地以部族、部落居多,要想拆散重编,所花的心思和精力、人力,也不比安置中土移民更少,反倒是那些被全部贬为奴隶的部族、部落,分拆编遣要容易多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西北的迁徙之政,每年都会有一些细微的调整,毕竟不同地方的情形都有不同,各地因地制宜的一些办法,看上去也可以推广到其他地方,但作为上位者的雷瑾却不能随意决定,他要权衡其中利弊作出某种抉择。
当然,作为西北最高统帅,雷瑾思考移民迁徙的策略,自然不仅仅限于一般的移民垦殖事项,西北军队除了出征作战、巡逻捕盗、驻营大训之外,惯例的军队迁徙与调遣也是每年不断的,当然官方正式的说法是‘番上宿卫’和‘轮调更戍’,而且这也不是西北的独创——‘番上宿卫’在秦汉时代就有类似的兵制,隋唐时代以及本朝都有不同程度的沿用,区别仅仅在于侧重点和目标、对象的不同;‘更戍’则是故宋时代曾经沿用百年以上的军制,也可以看作‘番上宿卫’的变种;其实这二者间的区别也不是非常大,完全可以归入同一个类别。
自故宋太祖赵匡胤开始,创设“更戍法”,宋军‘自龙卫而下,皆番戍诸路’,‘更番迭戍’,‘新故相仍,交错旁午,相属于道’,没有固定的屯戍营所。
据宋人的议论,设置更戍法,一是使“将不得专其兵’。宋太祖‘尽削方镇兵权,只用文吏守土及将天下营兵,纵横交互,移换屯驻,不使常在一处,所以坏其凶谋也。’;二是使军士“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宋太祖‘制更戍之法,欲其习山川劳苦,远妻孥怀土之恋,兼外戍之日多,在营之日少,人人少子而衣食易足’。这两条理由中,第一条自然是主要的,利用更戍法,造成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态势,煞费苦心,至于其中‘就粮’、‘屯驻’、‘驻泊’的细分名目,也无须多言。
故宋禁兵‘更番迭戍’,固然抑制了武夫割据和军伍叛变,但另一方面却是宋军战斗力的人为削弱。
更戍需要长途跋涉,尤其是北人移屯南方,南人远戍北土,常因水土不服而病亡甚多,‘一往三年,死亡殆半’。一军归营,‘未及三两月,又复出军,不惟道路劳苦,且妻孥间阔,人情郁结’,军士能否‘习山川劳苦’并不确定,但是痛苦和死亡却是确定的,军队奔走于道途,可以训练操演的时间也一定不会太多,这样的军队战斗力纵强,也强得极其有限。
另外,更戍法使‘将无常兵,兵无常将’,‘出师数万,而以生杀存亡之柄,授人于仓卒之中,把旄赐钺,建灵旗以启行。而三军之士不知其谁何,莫敢仰视其面,而欲与之同其死生,攻取战捷,不亦难哉’宋初大将曹彬在涿州大败,原因之一便是‘元戎不知将校之能否,将校不知三军之勇怯,各不相管辖,以谦谨自任,未闻赏一效用,戮一叛命者’。宋军出戍征战之际,各种番号的禁兵指挥拼凑成军,各指挥与部署、钤辖等暂时委派的统兵官之间,号令不通,不相管辖,不能组成臂指相应的战斗整体,‘及至出军,首尾不能相救,号令不能相通,所以多败也。’更戍法沿续百余年,到宋神宗时,禁兵‘更制’,‘无复出戍’,但实际上,‘更戍’仍不可能全免。
西北连年征战远戍,精锐的野战部队一大半部署在边疆,但幕府仍然非常注重军中军官与税士的‘番上宿卫’以及全军部队的‘轮调更戍’,根本目的与宋太祖是相同的,就是控制军权不使旁落,维系内外军力的平衡——导致故唐皇朝中衰而终至于亡国的‘安史之乱’,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内外军力失衡,边将因外重内轻之形势而野心逐渐膨胀所致。
不过考虑到‘番上宿卫’和‘更戍法’损伤军队战斗力的弊端,西北军制在控制军权方面严密部署的同时,也必须兼顾以不损伤军队战斗力为前提,是以‘军府’将各级军官与各级税士的升迁转调之期予以刻意错开,而且类似于文官的迁转,每一军中职位的迁转都有年限规定,每一个军职差遣,一般三年为一转(调任或升迁),一职最多允许三转共九年为上限,即任何人不得在同一军职差遣上连任三转,超过九年限期。凡是超过九年的将士,若任职期间素有军功、能力精悍且连任事出有因者,期至则调往他处任职;若其人在任职期间军功微末,则转调扈从军团、佥兵守备军团、少年营、巡捕营等处当差应役,或者勒令其退役回乡(九年时间都挣不到什么军功的将士,不管是什么原因,其人至少于军队是无甚大用了),总之不使军官、锐士在一个军职差遣上作匆匆过客,但也不能久任其事超过九年为准则。
另外,针对常驻一地之军,军府规定若该军无征讨之事且其主将久于其任,常驻一地者,常驻之期当以五年为准;同时又在此条下补充规定,驻防部队至少驻满一地三年,最多不得超过八年,至期必须移防屯驻。
如此一来,每年在‘番上宿卫’和‘轮调更戍’的安排部署上,军府都要花费不少精力和时间,雷瑾也不敢在这上面放松,时时加以关注。雷瑾亲自带过兵上过战场,万里转战,杀人盈野,也是深知北人南征,南人北戍的弊端,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推测,宋朝禁兵‘更戍’多死,因水土不服而病亡者很多,其根子多半还是在于文臣官僚的催逼与苛刻上。宋朝禁军奉命‘更戍’,其军粮马料是否给养充足暂且不论,军衣被服以及医药等应用之物肯定是有不足不全的,行军于道途又哪是能样样周全的?在此情形下,上官、文臣又多不体恤下情,驱军中将士如驱牛马猪狗,往往一纸军令就催逼更戍的‘禁兵’务要刻期抵达,迟误时日者不问情由皆以军法处之。限于条件的‘禁兵’又多半无有车船骡马代步,一路吃喝也是干的、稀的凑合着果腹,却仍然日夜登程不敢误期,栉风沐雨鞍马劳顿之下,士兵体力虚耗极大,最是体虚气弱不过,易为邪祟病害等侵体。等到‘禁兵’到达屯驻营所时,看着身体强健,其实往往已是外强中干,心神一懈便极易水土不服而生病。屯驻营所中,又人杂马多,数百上千号人聚于一营之中,统兵用事的官员若不通军中医事,不注意清扫营所防疫防瘟,又哪能防止军中士卒因水土不服而大量病亡?这就是徙调军伍而又不体恤士卒之害了。即便粮秣充足,衣被充裕,若是上官催逼过甚,军卒道路劳苦,限于此时医术以及仅有车船骡马代步的条件,‘更戍’自是苦不堪言,将士大量病亡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否则怎么会有‘军无百疾,是谓百胜’的说法?所以西北的‘轮调更戍’主要集中在军官和锐士身上,而千人以上野战或守备等部队移防屯驻,也考虑到唐宋以来之‘番上宿卫’法与‘更戍’法的种种弊端,在具体的命令操作上尽量体恤,一般情况下就大大放宽了每日行军里程及最后抵达时日之限,‘轮调更戍’的部队在途中一般还给以休整之期。当然如果是军令紧急,自然也就无法如此顾惜体恤了。
‘番上宿卫’和‘轮调更戍’,虽然西北幕府已有一整套成熟的章程惯例,但具体到哪支部队、哪一个人的‘轮调更戍’,具体到哪一个人、哪一支部队的‘番上宿卫’,雷瑾仍然需要慎重,多方权衡,理清脉络,他现在的每一决定,都要注意平衡各方,事关军权却是丝毫也马虎不得,尤其是在开封陷落,中原形势骤然生变之际更需如此——眼下知晓开封陷落这个消息的,在西北绝不超过五十人,雷瑾也是在不久之前收到谍报。
自从甘霖九年的五月,白衣军四打开封以来,西北幕府就加派了大量秘谍东出潼关,密切注视着中原战局的新动向,甚至为此目的还派出了‘鬼魔’部队中好几支功勋卓著的‘猎杀队’,深入中原战乱区,察探备细军情,随时禀报。
为了支持在中原活动的秘谍与猎杀队,雷瑾甚至批准军府秘谍司建立专用的秘密鸽驿和补给秘站,算是不惜重金,不恤成本了。
中原腹地,这一年恰是赤地千里,粮食窘绝。虽然西北幕府早在好几年之前,就与白衣军、横天军保持着秘密联系,互相之间颇有默契,其实西北派遣的小队秘谍人马深入中原乱区,给养什么的是可以通过与横天军、白衣军的秘密交涉而获取的,但补给依赖于潜在的敌人,终究不是个事,也不是西北秘谍做事的习惯,终究还是启用了西北秘谍多年前部署的秘密站驿。
五月间,白衣军扫清开封外围之后兵临城下,营盘绵延十五里,斯时河南一省,城邑已陷七八,开封久困之下,无粮无援,必将不攻而自破。
开封郊野的小麦在五月成熟,白衣军与开封官军皆派人抢收,不日即已收割殆尽。
到了五月底,开封放兵民出城打草、采野菜。
六月,开封城内客粮已尽,民粮不卖,从此乏粮。起初官府高价购粮,后来即强闯民宅,收夺粮食,除了周王府城垣高固,余皆不得免。
到了八九月,开封民粮已经无余可取,饥困之极,人人相食,惨状已非文字可述。
有些人家粮尽,无力出户,唯闭门等死而已;又有强壮者,光天化日之下掳人至背人处,杀之而割肉分食,官府亦已无力缉拿;守城官军亦许杀马充饷,其中竟有人将马肉、人肉相混叫卖,搏取不义之财,每斤的卖价达数两纹银之多,一马可值千金之数。
弱民不能杀人食肉者,只能吃一切不能吃的东西,水草、胶泥、皮革、中药,甚至新马粪,但有骑马过者,众人尾随其后争拾新马粪,捧回吞咽充食;城中水坑浅沟,有一种小红虫,也被饥民捞取炒食。
开封城头的守城士兵,乏粮到极点时,每天都饿死三四百人。
九月中,黄河决口,水至开封城下,数日之后满城俱成河汉,只存钟、鼓两楼及周王府紫金城屋脊、相国寺顶、延庆观、土街等高阜处。
宣武公乔行简麾下‘河北大营’河防民军,督大船二十余只,救周王及王府眷属五百号北渡而去。随后,又遣小船将聚集在城头、屋顶、树上的百姓渐次运抵黄河北岸。
水淹开封之后,开封城上尚有官军数千,仍然与白衣军交战竞日,直到势弱力穷,方才登舟北渡。
至此,中原形势已不可挽救,尽为白衣军、横天军所分据。
中土局势由此转折,四分五裂之局面再也不可逆转,谁还能挽狂澜于既倒呢?
雷瑾目前也还尚无决心全力搀和到中土的逐鹿争霸,过早介入对目前的西北而言也很不现实,西北大军现在都征战于莫卧儿,此时哪怕抽调三五万精锐,集中三五十万民夫转运,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因此雷瑾也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第六十九卷
第一章乱局中的谍来谍往(一)
甘霖九年秋,南直隶军与白衣军激战于江淮;京军的河南大营、河北大营、山东大营因乏粮之故,各出军万余,转战河南、山东,牵制白衣军部分兵力。
湖广军亦在甘霖九年秋,频频遣军北上袭扰白衣军、横天军,又在甘霖十年开春之后,大举出兵攻伐横天军,两军你来我往,各有胜负不提。
从来都不缺乏聪明人,开封陷落之后,中原周边的诸侯藩镇都不会让白衣军轻松好过,但眼下谁也不会下死力气去跟白衣军死磕。西北的平虏公自然是不会公然伸手的;东南的浙闽军本是浙闽豪族聚众公推的团练,只以保境安民为号召,自然也不会公然伸手;南直隶军和京军,由于一直暴露在白衣军兵马的威胁之下,却不会眼看着白衣军得了喘息的机会,占稳地盘慢慢坐大,自然是要出军打一打的,趁着中原粮荒,消耗白衣军的实力,同时也顺带着练兵;湖广军与横天军之间,年年都有征战,倒也不差这一次,湖广巡抚刘国能出兵也是练兵以及消耗敌方的目的更大一些,现在中原破败,人民流散,就是抢到了一些地盘也无甚大用,还不如关起门来吃饭做事稳当,至于中原数百万的流民,还是让白衣军、横天军、京军或者南直军去头疼粮秣够不够吧。
至于盘踞广西,占据安南,代表着丁氏一族的广西巡抚张德裕,全力经营南洋诸藩,无暇北望中原;以八闽为家族根基,却割据了岭南雷州和朱崖大岛,又在安南等南洋诸藩插上一脚的风氏家族,无力顾及中原;已占据辽东、朝鲜,又与‘海天盟’缔约联手出兵迫降江户幕府,并与海天盟联合设置‘东瀛都护府’的武宁侯雷顼,自成割据之势,虽再无朝廷掣肘,但以一镇之力,要将建州伪金残虏料理干净也还尚需时日,除了辽东、渤海、海东的水师船队和商船队偶尔靠岸驻泊之外,也无暇理会中原的动荡局面;纵横于七海的‘海天盟’大元帅,此时正忙于控制麻剌加、爪哇、吕宋、锡兰山等南洋诸岛,分封功臣诸侯,俨然一国君王;这几家天下豪强,他们占据的地盘几乎都与中原隔阻,在眼下情势下,多半都只能是冷眼旁观中原变化而已。
但可能谁也没有想到,这各路兵马的中原征战一旦开了头,想歇也歇不下来。
阴霾沉沉,漫天而起的烽烟遮蔽天日,白衣军骑兵如同风雪怒潮那样,在江淮之间的原野上推卷而进,似乎可以将任何阻挡吞噬。
“出击——”
看着本队步兵的阵形已经被白衣军挤压到很危险的境地,顾远辰举起手里的斩马长刀朝天一挥,四百披甲骑士齐声应和,驱马前突,虽然人数不多,但气势逼人。
白衣兵的阵形稍微有些混乱,顾远辰带着骑士扑了上去。
箭矢呼啸,火铳轰鸣。
披甲骑兵如尖刀,从白衣如雪的军阵中楔入,血肉迸溅,当者披靡。
数千白衣骑兵在数百名南直甲骑的突阵挤压下,竟然松动。
白衣军人多,南直军气盛。
对峙。
消耗。
无奈。
忍耐。
谁将生力军适时投进战场,谁就掌握了战局走向。
在后押阵的怒蛟先自忍不住了,他知道浴血苦战中的数百骑士是南直军隶下‘江淮甲骑’中最菁华的一支,何况战场中还有南直总督顾剑辰的从弟顾远辰,顾氏年青子弟中少有的猛将,他虽然已是南直总督府隶下的大将,身份不在顾远辰之下,但也承担不起顾远辰在此战陨的后果。
“出战。”怒蛟一下子就把他手上的全部本钱押上了,一队‘江淮甲骑’五百人,还有怒蛟亲手训练多年,号称‘横江甲士’的三百名亲兵。
得到生力军投入的南直军开始屠杀白衣军,苦战力竭的白衣兵成列成列的倒下,顾远辰率领的前锋甲骑已经突入白衣中军。
眼看胜利在望,怒蛟却面色滞重,这几年出没风波里,身经水陆百余战,他对战场形势的洞察比一般人要敏锐得多。
果不其然,顾远辰被一队白衣骑兵挡住了去路,那是白衣军中精锐的‘白衣神兵’,皆是纵横江淮横行中原多年的百战骑卒,非同一般。
浴血中的南直军骑兵披离倒下,但没人后退,前仆后继,血气澎湃的骑兵眼睛充血,生命在生死间爆发喷薄。
两方都是经验丰富的百战军卒,在金鼓号角声中刀枪交击,在长短哨声中血肉横飞,在怒吼呼喝声中血水喷涌,直到仆地僵卧,直到被人砍杀至死。
但是,白衣军的旗帜却在这时倏然折倒,认军旗的倒下是非常不祥的大凶征兆,这几乎让所有的白衣军士卒面色灰败。
士气一消,咄咄逼人的白衣军,看到中军的旗帜突然倒下,一时不知所措。
此消彼长之下,南直军士气大盛,全面反击,很快占据上风,胜局已定。
白衣军潮水一般退却,虽然是败退,却还算有序,并不是溃散——败而不乱,循序而退,这是只有百战精锐才可做到的。
南直军虽然一战击溃白衣军一部精锐,然而白衣军未伤筋骨,双方的拉锯与僵持,还得在中原江淮之间继续下去。
甘霖十年,中原烽烟四起,江淮遍地血火,饥民丛聚,饿脬于道。
是年,王金刚奴等云南经略府骁将,在东莫卧儿以轻骑诱敌于‘布德湾’(布德万)决战,先以步营坚守营垒,待敌军势颓,断其粮道,复以水军运兵迂回,合围敌军,困敌两月,以二千精骑出击,阵斩敌酋,掩杀无算。‘布德湾’之役之后,东莫卧儿大局底定,但英吉利‘东印度公司’盘踞的‘加利各答’等处如何处置尚需西北幕府决断,不过大军所在,一体军法管治,倒也容不得西洋商客横行不法就是了。
是年,南宁经略府辖下诸军在‘底里’外围诸役中,逐次击破莫卧儿纠集的各路兵马,围困莫卧儿帝都‘底里’已近一年,不但渐次扫清‘底里’外围各处城邑,彻底隔离‘底里’,并分遣偏师南进,横扫南印度诸土邦王公,促其归顺。总而言之,莫卧儿帝国治下可战之兵,此时已经所剩无几,‘底里’也是指日可下,一旦剿平了南印度诸土邦,整个莫卧儿帝国就完全落入西北之手了。莫卧儿虽云帝国,其实莫卧儿皇帝的权柄远不能与文治武功处在鼎盛时期的中土皇帝相提并论,其境之内不仅为数众多的土邦王公桀骜不驯,在事实上割据一方;就是皇帝名义上统辖的各行省,手握大权尾大不掉的行省总督也常常不听号令蠢蠢欲动,虽然大家仍旧维持着名义上的中央帝国和统一,私底下为了扩充实力,大大小小上百个地方军阀,离心离德,你争我斗;西北幕府南征能够在数年间横扫莫卧儿而几无敌手,与莫卧儿这种干弱而枝强的松散局面有相当的关系,莫卧儿皇室驾驭全局的能力和手段实在是少而弱,皇室能够号召动员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力不能支当然只能任人宰割了,而西北方面能够取得如此大势,一则本身兵强马壮,将士身经百战;二来诸般施政号召得力,偌大利益在前,西北军民皆上下同欲,有志一同要拿下莫卧儿万里疆土作为子孙万代之基业;三来幕府中枢又谋划布局多年,一旦出兵征伐莫卧儿,自然是奔流直下,几乎难逢对手,不数年间就已将南略大计完成大半——当然了,战胜攻取也只是第一步而已,能不能将吃下去的疆土,再将之消化干净,却也是要看西北幕府后续的治理手段是否高明,意志是否坚定,毕竟国朝弃交阯已有前车之鉴。
高密是一名谍探,一名以商人身份作掩护的间谍,受命于九华山地藏王一脉秘传的京师水云庵,不过水云庵的主人乃是当今内廷顾太后的大内剑卫总教习官,朝廷敕封国师释水云大法师,因此高密自家都清楚,他真正的主家肯定是内廷的大人物。
西北幕府对中原形势变动的掌握欲望,肯定远远超过中原诸侯对西北强藩的了解欲望,但这并非说,中原的诸侯藩镇对西北幕府的最新动向,毫无谍探窥视之心。中原诸侯的主要注意力当然还是放在中原,但是西北强藩虎视眈眈,也不能当作不存在不是?就高密所见,不仅中土诸侯时常有探子往西边走动,就是某些大族势力、官宦世家、大商家也通过在西北设立商号或者将商队派往西北,密切关注着西北幕府的军政风向,打探各类消息。高密从上一年自京城启程赴天津,乘海船抵达松江府,然后溯长江而上直抵贵州,再起旱进抵云南直隶府,尔后借道缅地,辗转抵达‘东莫卧儿’的‘榜葛剌’地区,在那建立一家兼营茶叶和布匹贸易的商号,后来又在北印度、中印度开设多家商号,以之为根脚来回奔波于‘莫卧儿’北部、中部、东部诸土邦、诸行省,暗中搜集各种官民消息。
如今西北幕府征伐莫卧儿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传言作战有功将士都会分到一份莫卧儿的土地,据说最差的都能得到一个传诸子孙的小庄园,战功卓著的将士得到的‘份地’和‘官田地权股份’更是有多没有少。在此情形下,大量商贾闻风而动寻找赚钱商机,涌入已被西北兵马控制的莫卧儿诸地区也就不足为怪了。高密混在这些商贾当中并不显眼,而且主家其实也不需要他深入窥探西北方面的军政机密,更多是要求他细察官声民情、街谈巷议,注意西北在占据莫卧儿之后有无东向中原的迹象和举措,搜集西北治下公开半公开的消息,高密为此所承担的风险也不算多高。
其实,就高密这么多年磨练出来的直觉而言,短短数年时间就占据了莫卧儿大部,对西北幕府而言未必就是件好事:一是如此‘速胜’易使己方官僚将佐骄惰狂妄,二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慢慢消化战果,所有的问题都将堆积在战后的短时间内集中处置,人手不足的问题势必相当严峻,尽管西北以大办学校、少年营等方式大量培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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