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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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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这两首童谣可不是这样子的,象第一则就是“平虏军,一把火,管教你,百万军,无孑遗!”;第二则是“平虏军,火焚城,无噍类,尽成灰!”
这两首最初的童谣明显是心怀不满的士人所为,虽然语意并不是很明显,但语带讽刺,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平虏军的谍报,包括秘谍部的秘谍在这次云南战事中的表现都相当不能令人满意,疏漏、失误频频,但在这件事儿上,倒是表现得可圈可点,反应迅速。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两首童谣就被加了‘尾巴’,添了‘肚子’,一首变成了现在的“平虏军,一把火,管教你,百万军,无孑遗,与对抗,天亡你!”;另一首变成了现在的“平虏军,火焚城,鼠无噍类,尽成灰烬,火德星君下凡尘,扫荡寰宇万里埃!”,这童谣的意思就大大的变了样子,反变成了宣扬平虏军的威势和仁德,甚至还带着一点天命不可违的宿命之说。这一改一定大出了那些始作俑者的意料,之后倒也再不敢明目张胆的下绊子了。
不过,象这样的童谣,听在某些有心人耳里,恐怕还是会心惊肉跳的。
韩、唐、邵三人把楚雄城给烧了,在等待夷平楚雄城的一段时间里,可没有闲着不干事。
他们三人对楚雄府这个东西要冲的重要已经有深入的了解,楚雄正好是云南府城通往永昌、大理等滇西各府的必经之地,要抵达永昌、大理,就得从楚雄府所辖的地界上过,当然这不一定非得经过楚雄府城,熟悉情况者尽可以从县里乡间的大路小路山路甚至兽径中悠然过境,西去大理、永昌。
譬如那杨畏知之所以一力死守楚雄,就是因为他知道楚雄是永昌军民府、大理府等府县的屏障,绝不容有失。楚雄不失,敌军想西攻永昌、大理等府终是有后顾之忧。腹背受敌乃是兵家大忌,想西攻永昌、大理的统帅,必先取楚雄,保障自己后路通畅,才能放心西攻。
又譬如门沧海敢于调集大军围攻云南府城,就是因为杨畏知死守楚雄的缘故,平虏军韩、唐二帅的兵力,后来加上邵福的后厢,近十万兵力都被牵制在楚雄城下,对云南府城的战事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这可以说是韩、唐二帅当时的决策失误,但也可以说是错有错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时势变化,以前错的,现在可能歪打正着;以前对的,现在可能错得离谱。死抱老黄历,哪有好结果?
楚雄城烧了,自然不可能拿来据守,但是围攻楚雄城期间修筑的营垒,挖掘的堑壕,其实比楚雄城还要坚固难攻,但韩、唐、邵三人仍不满足,督促麾下将士想尽一切办法让整个环绕楚雄的野战营垒变得更加坚不可摧难以攻克,营垒不断的加固,纵横的堑壕不断延伸,各营垒间都有多条地道相通连,营垒之间的兵力调动,敌方无法通过斥候的观察来掌握,各营垒中都掘有多口水井,建了大量茅厕,又譬如因为云南雨季已经越来越近,这雨季雨水对营垒的破坏,防涝排水,防病治病,等等等等,都考虑极为周全。这虽然不是建一座新城,但如斯坚固的野战营垒,只要粮水、矢石、火油、火yao、弹丸等粮秣军械充足,坚守当然没有问题。
吸取杨畏知被久围而败的教训,韩、唐、邵三人一直在忙着筹备粮秣军械,忙着往营垒中储藏各种粮秣军械。
韩、唐、邵三人在不攻而取楚雄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誓做一枚铁钉子,死钉在楚雄不动窝了,扼死锁死楚雄这一要冲,切断永昌军民府、大理府与云南府之间的官马大路,看门沧海如何翻天覆地?
虽然这时他们已经收到了门沧海再次逃离云南府城的消息,不过决心未变。
韩、唐、邵三人只是没有想到门沧海会派使者来谈条件。
其实,门沧海自己也没有想到会与平虏军的人谈条件。那完全是因为平虏军的一个无意之举,因为邵福手下的一个将官认为利于大军通行的官马驿路应该予以破坏,这样才能控制敌军大的调动,韩太湖、唐云峰都觉得这个想法挺好,还真的派了不少人逐段破坏经过楚雄府的官马驿道,驿路中间的堑壕挖掘得又宽又深,而且有时还是三连堑、四连堑。带着许多辎重军械的镇南军要想通过就必须将之填平或造壕车通过,但前提是营垒中的平虏军不搞突然袭击,否则镇南军肯定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如果走乡间小路,数量庞大的军队非走到猴年马月不可,那是不可接受的。
无奈,门沧海只得依了阎处士的建议,派人与韩、唐、邵三帅谈‘借道而过’的条件,后有沙定洲的追兵,门沧海实在是耗不起了。
韩、唐、邵三人自然也不客气,狮子大开口,粮食、箭矢、火油、火yao、银硝、硫磺、铅铁弹丸等等,开出了一长串的清单。
韩太湖、唐云峰、邵福原以为门沧海不会那么爽快答应,没想到那使者只半个时辰就回来转达门沧海的意思,条件全部答应,但也请平虏军方面信守承诺,不对镇南军突然袭击。
而韩、唐、邵三人稍稍有点意外的是,门沧海给出了两个秘密粮仓的地点,那里面的粮食都是去年的秋粮新谷。这两个秘密粮仓都离楚雄城不到二十里,这消息连心肠特硬的唐云峰也开始替杨畏知不值了,如果门沧海把这两个粮仓早早交代给杨畏知,以杨畏知守城的智慧,楚雄绝不至于绝粮到出现那种活人近乎一空,鼠类猖獗的惨状。
韩太湖、唐云峰、邵福这时又有点后悔这‘买路钱’勒索得太少了,但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也就罢了。
镇南军总算是靠着门沧海大把撒‘买路钱’,平平安安地通过楚雄。这时候的镇南军可不是围攻云南府城时那样的意气风发了,那些征调来的土司都已星散,那些土司其实都有些畏惧沙定洲的兵势,觉得还是躲到自家老巢比较的稳妥,都跑回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去了。
门沧海手里现在就剩下嫡系的家将庄兵七万多,屯兵有个四五万,兵力上只比楚雄平虏军强不太多,所谓的二十万大军也就剩这么多人了。门氏庄兵在围攻云南府城的战事中,损失倒不是很大,攻城损失的大部分都是各处征调的屯兵。这门氏庄兵就是门沧海的脊梁骨,既然还有这许多兵马,所以门沧海仍然保持着相当强的信心,庄兵在手,云南我有,谁也休想抢去!卷土重来自有日。
不提门沧海直奔永昌军民府而去,这楚雄城下却是使者接踵。
门沧海的兵马刚过去不久,沙定洲的使者便到了。
这沙定洲的使者其实就是汤嘉宾,捏造了一个假名,充当使者,顺便也是想窥探一下楚雄的虚实。
韩、唐、邵三人虽然听说过汤嘉宾,但却是当面不识,只当来的是个寻常使者。这西北的谍报秘探在画影图形方面又显出一个疏失。
汤嘉宾可不敢让韩、唐、邵三人狮子大开口,万一沙定洲手里没有韩、唐、邵要的东西,那不是坏事了吗?
所以汤嘉宾先抛出沙定洲的许诺,粮食辎重若干,然后再提沙定洲的条件——让沙军顺利通过楚雄去追击门沧海,且平虏军不得衔尾突袭沙军。
古人说守株待兔,韩、唐、邵三人呆在楚雄就不挪窝,现在不是等到了笨兔子,而是等到了天上砸金砖。虽然并不是真的金砖,但那些粮食辎重正是眼下楚雄急需,则金砖的价值也远比不上这些粮食辎重了。固守楚雄,没有这些粮食辎重,那可是空话。
韩、唐、邵三人虽然已经敲诈了门沧海许多粮食辎重到手,现在还在抢运,但东西绝不嫌多,既然沙定洲愿意,那也没什么不好,三个人也就‘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沙定洲的条件,但有一个小条件就是沙定洲许诺的粮食辎重,沙定洲得派人送到楚雄城下交割清楚,反正是交割完了,沙军爱去哪去哪,不关平虏军什么事了。
汤嘉宾对这样一个额外小条件自是满口答应,反正沙军总是要通过楚雄的,捎带着就有了。
如此,宾主尽欢,都很满意。
韩、唐、邵三帅那是满意于粮食辎重全有着落,不用再劳神了;而汤嘉宾则是满意此行圆满,沙军可以放心追歼门沧海的兵马,永除后患。
沙定洲收到汤嘉宾的回报,即刻下令全军整备西行,仅留不到万人驻在云南府城外,以恐吓那些躲藏到乡间的云南官绅,威慑是不可能做到的,滇池上还有平虏军的水军时时在活动呢。
从云南府到楚雄府,快马不过三日程,急于追歼门沧海,独做云南王的沙定洲领军急行,竟然四天就到了楚雄,这时已经是二月初四。
粮食辎重的查验点算交割费时一天,二月初六,沙军通过了楚雄地界,气势汹汹的向着永昌军民府扑去。
沙定洲一心想干一件震惊云南的大事,那就是把门沧海这老小子拉下马,由他来做总府,辖制云南。
沙定洲认为,门沧海‘颟顸无能’(这个词还是他的连襟汤嘉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教会的,包括帝国官话读音),他沙定洲才是天命云南王。所以门沧海必须要死,至于平虏军不过是外来者,能在云南折腾出什么大局来?很快就会黔驴技穷了。
因此,沙定洲一门心思盯住门沧海,在他看来,门氏毕竟是云南几百年的‘正统’,平虏军算个什么东西?在云南的号召力、影响力都不能与门氏相比,暂且不用理会。
向西,向西,镇南军一路西行,留下踪迹明显得很,沙军循着那些踪迹埋头猛追就行了。
沙定洲清楚,门沧海先走好几天,正常情况等自己追到保山城,门沧海必定躲进保山城好几天了,而且防御部署肯定已经完成,这时进攻保山,怕是得用上奇袭才行,得挑选些能攀援绝壁的骁勇士兵伺机奇袭,若是一味强攻怕是毫无用处。
沙定洲就这样一路行军,一路构思完善着他的作战方略。沙定洲一向是小心的,不会马虎大意,否则他也不会独霸阿迷州以及阿迷州以南的广大地土,令众土司完全俯首听命,不敢反抗于他。
沙定洲这时当然不知道门沧海在保山城下,在他自己的‘老巢’遭遇了什么。
门沧海正月二十六的拂晓再次出奔云南府城,虽然有些仓皇,二月初一抵达楚雄地面,人多,走五天倒也不算太慢,在楚雄耽搁了一天多,二月初三才大军开拨,几乎与沙定洲的追兵成前后脚之势。(注:此处,正月以小月二十九天计,不必深究)。
门沧海的大军过了楚雄,行军速度明显加快,‘归心似箭’,现在好象只有保山城才是他们可以信赖的‘家’了。
二月初八,门沧海、一干谋士、家臣家将、太监宦官、侍卫等已经遥遥望见易守难攻的保山城轮廓了。
众人心中那种喜悦中带着苦涩,高兴中带着悲哀的心情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在盘旋起伏的山间驿道上行进是需要不少时间的,望山跑死马之说亦是多人的经验之谈。
转过一个山角,保山城上飘扬的旗帜也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
门沧海眯了一双眼睛眺望,猛然间门沧海如遭电亟,浑身都颤抖起来。
一个太监赶忙策马上前搀扶,一边尖着嗓子喊:“阎先生、谷先生快来!”
阎处士、谷应泰其实只落后几个马身而已,离得并不远,门沧海一出现异常,他们俩已经发现了。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擅专之罪了,阎处士先扯住一个太监,让他迅速传达公爷军令,全军原地歇息!
等阎处士、谷应泰赶到,马上的门沧海已经平静了许多。
阎处士疑惑地问道:“公爷,你怎么了?”
“本公也许是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阎先生,你看看保山城上的旗帜是不是我们的?”
门沧海这话让阎处士心里一激灵,莫名其妙地觉得冷入骨髓,“公爷,你且稍候,容学生仔细了望了望。”
暗中扯了一下谷应泰的衣角,阎处士递了个眼色过去。
谷应泰会意,策马向前行了几步,与阎处士并肩向远处的保山城上眺望,眯着眼睛看了半响。
阎处士叹道:“这会要是有个千里镜就好了。”
“这会子上哪里去找?就一个还摔坏了。还是说说感觉吧,这么远虽然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个轮廓,但不太象是保山城惯常的旗帜悬挂方式。怕是真有问题了。”谷应泰低声道,“所以公爷虽然没有看清楚,还是直觉到有不妥当,才会突然失态。”
“看来得禀明公爷,派绝对信得过,不会乱说话的斥候近前去打探一二,把事情弄清楚才说。”阎处士沉吟道。
“也就这个法子了。”
门沧海听了两人的回禀,道:“好吧,该派谁去呢?”
阎处士笑道:“绝对信得过,不会乱说话的斥候,公爷应该成算在胸了,何须学生再多说。学生说出来,也不过是公爷心里那几位了。”
门沧海微微一笑,吩咐太监去召两个斥候来,又对阎处士道:“该怎么做,阎先生尽管吩咐他们吧。本公在路边歇歇。”
“是。”
一会儿,阎处士对两名斥候吩咐了他俩必须要看清打探到的一些事,两名斥候翻身上马,奔驰而去,很快隐没在青郁郁的山色里。
等待是令人焦虑的,一个多时辰后,当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两名斥候策马奔回时,阎处士、谷应泰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看到几样旗帜?”阎处士低声问。
“阎先生,”一个斥候道,“按照你先前的吩咐,保山城上的旗帜都大致描下来了,不是很准,但大模样能有。”
“好。我们先看看。”
“这是主旗,挂得最高,最显眼。火红的大旗面,绣着黄金色的龙,是团在一起的,很凶猛狰狞的样子;第二面是大纛,也是火红旗面,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篆字‘雷’;第三面也是大纛,不过是白色旗面,上绣着狼头,象是蒙古人的狼头大纛;另外还有牛头旗和烈火太阳旗,这似乎是吐蕃人的旗。”两个斥候分别说了一下他俩所看到的旗帜,又道:“保山城戒备森严,不能再靠近了。”
阎处士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们俩先不要归队,先跟在公爷身边吧。否则什么时候性命不保,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俩。”
“多谢阎先生。”两个斥候知道阎处士、谷应泰要小小的商议一下怎么给门公爷回话,都知机的避开远一点。
阎处士苦笑道:“对平虏侯,兄弟不是没有探究过他处事决事的一贯脉络。兄弟发现平虏侯特别喜欢直捣对手的老巢,摧毁对手的根基,他的一切造势、谋势、布势,不管多么的能迷惑人、引诱人,他的根本意图其实永远都是在于怎么挖断对手的根,而在挖断对手之根前,向不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就绝不罢手,不死不休,比牛皮糖还讨厌。看来这次,平虏侯又是故伎重演了。”
“兄弟也一样探究过平虏侯,”谷应泰沉着脸低声说道,“这个人其实不太象个正常人,他想事总是象那什么,对,跳蚤!他想事就象跳蚤一样,跳来跳去,别人很难追上他如同跳蚤一般的思路。另外,他思考问题总是从出人意料的方向切入,然后以一般人不太容易想到的方式解决问题。还有,我不知道,该说是他的思路呢,还是他的眼界,总之非常广阔、非常大就是了,这让他总是能想到或者看到些别人不曾看到或想到的东西。或者,这就是平虏侯特别喜欢出奇制胜的原因和本钱。阎兄,你不觉得平虏侯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蒙古人、吐蕃人,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占了保山,这是平虏侯又一次出奇制胜的成功战例吗?”
阎处士低叹一声,“谷兄,这话可不能在公爷面前说。还有这事怎么跟公爷说,伤脑筋!”
“什么都不要说,”谷应泰道,“直接拿这图给公爷看。兄弟想,公爷心里其实也有了些底的,应该挺得住。”
“这样也好!”
“公爷,”门沧海瞥了一眼阎处士,接过那张斥候画的略图,看了有一会儿,仰天一叹:“难道真是天亡我?两位先生听过‘平虏军,一把火,管教你,百万军,无孑遗,与对抗,天亡你!’的童谣吗?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门沧海是什么人,岂不明白保山城既然失守,象大理府、丽江府等也绝不可能幸而独存,他的滇西根基已经全部完了,他只是想不通,平虏军怎么就到了滇西,难道真是能飞越关山?平虏军若真有那本事,十个云南也拿下了。
阎处士正色说道:“这些鄙俗童谣,公爷还是不要当真的好。必定是有人在幕后捣鬼。公爷要下令在全军禁绝流言蜚语,不许传扬,凡妖言惑众者斩!否则,军心必乱。”
门沧海说道:“阎先生说的是,都照你说的办就是了。
不过,我们现在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是,现在该何去何从?就是老天要亡我门氏,本公也要尽人事,绝不轻易屈从。
哼,天命这个东西,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硬!本公做了很多年的黔国公了,生死也看淡了,做人就是要硬气一点,这样才象个人!
天命,狗屁!
天要亡我?那就来吧!”
阎处士、谷应泰同时拱手作揖,说道:“公爷如此豪气,学生虽力不能缚鸡,也绝不后人,誓与公爷共进退!”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啦!”门沧海转头遥望保山城,那里旗帜仍在高高飘扬!
——————————
2006。5。1发布
第四十一卷 林花谢了春红
第一章 春之味
二月,黄历上早就是春天了。
然而二月的河西,仍然是冬天,寒风凛冽,原野荒凉,没有一点春天的气息。
所以,人们照旧还在窝冬,除了四方逐利的商人和戍边有责的士兵,很少人愿意这时候出门受冻吃苦。
正月里走亲戚,这二月里祁连山上的雪水还没有化,春耕也是无从谈起,说不得还继续窝冬着。
长史府上上下下的官僚,这时候头疼的是怎么度过春荒,以及怎么保证不误春耕农时,能让关中延绥的大量公田顺利开始春耕。
这春荒因为事先筹备早,荒政救济做到尽量不死人、少死人的些少底气,长史府还是有的;
而春耕,其实长史府倒不是头疼那些私人庄园和零散农户会不会误农时,长史府头疼的是关中延绥大量被西北幕府没收充公的田地无人承种而撂荒,譬如秦藩田地、钦差太监梁剥皮强占但现在已经无主的田地、一些犯官被抄没的田地,这些充公田地,长史府几次召集‘竞投扑买’,关中尚存的豪强大户以及商贾人等却无一应者,没有一个愿意以‘定额地租’承种三年或者五年的,十年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不象在河陇地区,长史府只要召集‘竞投扑买’,河陇的有力有势之家,无不趋之若骛,与关中延绥的这种冷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到底,这是关中延绥的那种谨小慎微的保守习性在作祟,人们对不熟悉的东西宁愿敬而远之,也不愿意去尝试。
刘卫辰一直为这事忧心不已,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民生之必需,也是西北幕府治理西北的根底,这春耕误了农时,不是小事。虽然雷瑾允诺调派佥兵支应春耕,但刘卫辰认为这个先例最好不要开,这先例一开,后人一旦频频援引此例,佥兵恐怕又要步上屯兵的后尘,渐渐彻底烂掉,难有什么战斗力了,所以刘卫辰是不赞同调派佥兵支应春耕的。
就在刘卫辰的忧心忡忡为关中春耕头疼之时,筹备了有些日子的集议决策如期举行,西北文武官僚能赶到的,都聚集在平虏侯府中,激烈地争论和商议如何处置南洋奴隶的问题。
这两天的集议下来,最终成果就是拿出了一个〈特别奴隶则例(试行)〉,一个〈特别奴隶等级管置细则〉,一个〈特别奴隶自治章程〉,并且与先前西北幕府早已颁布的〈奴婢则例〉、〈奴婢赎身则例〉、〈告发举报则例〉等相关法例一并适用。
这南洋奴隶的问题,如此集议决策下来,解决了章程规矩上的问题,有规矩成方圆,这问题就算暂时的解决了。
各文武官僚都有自己的一摊子大小事,尤其是外地赶来的官员,因此集议一结束都纷纷辞行而去。
刘卫辰本欲回自己的官署(长史府也设在平虏侯府的十七连城中),雷瑾却派人来请他去。
刘卫辰刚进了北书房,雷瑾就呵呵笑道:“刘先生真是大忙啊,本侯不派人去请先生来,先生怕是打谱以公牍往来了。见先生一面真够难的。”
“哎呀,”刘卫辰拱手道:“疏忽,疏忽,最近实在忙昏头了。”
刘卫辰知道雷瑾最近心情大好,相当不错,神兵天降袭取了滇西各府,挖断了门沧海的老根,门沧海失去了与平虏军长期对抗下去的根基凭依,虽然是百足之虫,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雷瑾心情一好,幕僚们讲话随便些,开个小玩笑都无伤大雅,雷瑾也不会在意。
雷瑾又道:“刘先生,还在想着春耕的事?如果是这个事,已经有人愿意替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了。”
“谁?”
“元亨利贞银庄愿意将关中延绥的公田当作一项生意来经营,他们认为乱世之中,粮食赛过黄金,是个好东西,这笔生意可以做得。刘先生,你可以再次召集‘竞投扑买’了。”
刘卫辰摇头,“‘竞投扑买’只有一家竞投,也不合法例啊。”
“呵呵,元亨利贞银庄自然有办法凑起合乎法例的竞投对手,陪太子读书的道理他们懂。我们现在就是要保证春耕,不使关中延绥田地撂荒,其他的,需要睁只眼闭只眼时,也只得装装糊涂了。元亨利贞银庄不接下来,我们还能找谁呢?”雷瑾无可奈何地说道。
刘卫辰牙一咬,“也只能这样了!”
雷瑾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次还在长安‘竞投扑买’。关中那些土财主,这次还捎带上他们。刘先生,你和元亨利贞银庄商量一下,做一场好戏让那些土财主开开眼界,也算是给他们启蒙吧,别让这些土财主老是坐井观天,懵懵懂懂,不知人间何世!象他们这样,迟早是要被大浪淘沙,变得一文不值的。”
刘卫辰思忖了一下,道:“那风爵爷和丁爵爷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尤其是丁爵爷,他家可是做粮食生意的大商家。”
雷瑾呵呵一笑:
“风闲和丁应楠?他们能有啥反应?他们两个都是元亨利贞银庄的大财东。譬如西北的粮食生意,那又不是他丁应楠私人的,那是丁氏家族的。这元亨利贞银庄想做的这笔粮食生意才是他们自己私人的份,那怎么会一样?元亨利贞银庄只要把握好分寸,不让丁应楠难做,丁应楠就不会多说什么。刘先生终究是不曾在商人圈子里混迹,不懂得其中的微妙也正常。
象他们这些替本家族打理生意的‘地方诸侯’,家族地位不高不低,在家族中能说上话,但没有多大决定权。他们每年能够按为家族赢利了多少而从赢利中分成若干,加上家族各种名目的养家银子、外驻银子、酒肉银子、柴炭银子、消暑银子、避寒银子、冬衣银子、夏装银子、贵重裘服置买银子、车马银子、马料银子、盘缠银子、宴席银子、应酬银子、年节礼敬银子等,又有什么行旅贴补、租赁房舍贴补、仆役雇佣贴补、客栈宿住贴补、边关贴补、酒肉贴补、柴炭贴补等等,这些银子、贴补加上分成,使得他们的个人腰包每年收入支出的合计都在数百万两银子以上。他们也随时可以私人拿出一两百万两银子,甚至上千万两银子也未必就没有。但是银子再多,终究是从家族里分得的一杯羹。象这样的与家族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私人生意,他们没理由不动心。
刘先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好。只要‘竞投扑买’能搞起来,这关中延绥的田地有人承种,怎么样都行。”刘卫辰道。
雷瑾哈哈笑道:“还有一个事,这次‘竞投扑买’涉及田地,堪舆署按法例要介入,刘先生得跟司马翰提领大使关说一下,最好是刘先生、司马先生你们俩一起与元亨利贞银庄方面仔细谈谈,能达成共识最好。”
“侯爷说的是。”
“好。先生既然公忙,那就不留先生了。”雷瑾笑道。
金鸭香袅,笑语盈盈。
正餐,绿痕、紫绡本来并不常与雷瑾在一起吃,但今儿也来与雷瑾凑了一桌吃饭,却是瞄准的一桌子来自四川的野菜,什么荠菜、蕨菜、苦菜、马齿苋、马兰头之类,相当丰富。
四川可不象西北这么苦寒,不少野菜这时候已经生长起来了。
而桌上这些野菜的来历,还颇有点传奇。
本来呢,雷瑾一则自己吃了一冬的腥膻,也想尝尝鲜,换换口味了;二则也顺便哄哄身边的女人,象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尼法胜、尼净渊,都是峨眉山下来的人,这些四川山野间的野菜儿,想必能让芳心怒放,逗得美人儿可心一笑罢?
野菜要吃新鲜的才够味,但是四川到河西那可是很远,雷瑾并不想搞出个‘八百里加急’快马驿寄只为了送野菜的新名堂来惹人耻笑。
不过,雷瑾自有雷瑾的‘旁门左道’,他专门找来一个以头脑灵活著称的年青商贩,这个商贩常年往返于四川河西之间贩卖商货。在商人中这样的人被称作‘行商’,与‘坐贾’相对,一般‘行商’的本钱要比‘坐贾’要小一些,但这也不能一概而论,有的行商本钱就很雄厚,往往垄断某一商货或某几种商货的贩运。
雷瑾就跟这商贩商量,不管这商贩用什么办法,只要他能保障四川的野菜送到平虏侯府时是新鲜的,价格随这商贩开,雷瑾绝不还价。而且,雷瑾也不限定他必须多少时间就要送到,反正只要这商贩送到的野菜是新鲜的,花三天和花十天是一样的效果。
这是一门独门生意,那商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与平虏侯府做生意,那是许多商贩的梦想,但是平虏侯府的绝大部分采办都是通过‘竞投扑买’,一般的小行商是无法问津的,现在这么一个机会从天上掉下来,那个商贩决心冒险也要一试。
雷瑾就把这事完全地放手让那商贩去想办法,其实即使做不成雷瑾也不在意,这只是他的又一个奇思妙想破产了而已。
就在雷瑾差不多快要把这事忘掉的时候,内宅小厨房的管事嬷嬷今儿却来找雷瑾了,说有人送了六个木箱来,还有侯爷颁发的通行符牌,现在厨房的后门等着,请示该怎么办。
雷瑾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他也想看看那个商贩是怎么从四川贩运过来的,便与那管事嬷嬷一起走到厨房后门外那条夹道里,小厨房的食料都是在这里交割的。
开了箱一看,每个木箱都分作五层,每一层的野菜都绿意盎然,新鲜无可置疑。野菜的底下都是厚厚一层的‘黑土’,雷瑾很疑心那是牛马粪便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黑土’,雷瑾经常骑马在草原上奔驰射箭,对牛马粪便的气味可是太熟悉了,不过经过那商贩的‘捣鼓’之后,这种气味一般人是嗅不出来的,反正小厨房那些以嗅觉见长的厨娘就没有觉得那些‘黑土’气味恶劣,厨娘们都一门心思的称赞那些野菜的鲜嫩水灵。
“这是怎么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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