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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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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面前的矮几上都摆着两三个陶盆,或是盛着汤汁鲜亮的炖肥羊腿、灌血肠什么的,或是盛着切割成大块的手扒牛羊肉,或者是炙烤得油光四溢的牛肉、羊肉。
军帐中央,还有一个凹陷的泥砌临时灶台,上面架着两只冒着油光的全羊,滴下的油脂落在熊熊的柴火上滋滋作响,不过那全羊应该是事先炙烤过的。若是从头炙烤的话,光是炙烤怕就要近两个时辰,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烤全羊除了宰杀、留羊血做guan肠、洗剥皮毛、去除内脏、清洗等处理外,白条绵羊还得将各种盐、酱、姜汁、酒、醋等等调味料放入预先割开的切口或是涂抹羊身内外,在腹腔内也得放上土豆、胡萝卜、炒米等,表皮上还得涂一层油,才能架起来烤制,烘烤近两个时辰,才是一只外皮酥香,味美肉嫩可以上席的烤全羊。
军帐中这两只烤全羊摆在中间,只是意思一下,增加气氛而已,真正要分割而食的时候,还得叫人把它端出去,切成片或块重新上席分食。
这后到的几位,行礼请安之后纷纷落座,早有雷瑾身边的护卫干脆利落的在每人面前摆好了碗盘刀筷,斟好了烧酒。
酒,尤其是酒力绵厚酒味纯正的粮食烧酒,在如今的西北比较稀缺难得,因为西北幕府对盐、酒、醋、茶都征收高额重税,控制很严,在每户配给额度之外,市面售价极是昂贵,而酿造粮食烧酒消耗的粮食相当可观,自然更是西北幕府控制极严的一种商货,喝粮食酿造的酒在西北属于比较奢侈的行为,就是西北幕府的高官或者富商,平时宴客也多是以葡萄酒、番薯酒等招待宾客。
有酒的日子自来便多是狂欢的日子。就是这些西北幕府的文武高官,现在一看到烧酒,都不免有了些馋虫蠕动的意思了,再闻到香味四溢的肉香,更是食指大动了。
再往长几上细看时,除了摆上来的炖鱼、炖好或烤好的肉块、牛羊肉骨头加血肠炖萝卜黄豆外,还有纯按汉人习惯烹制的大白菜、豆芽菜几样,不过是沸水中一抄,油盐醋蒜一拌而成,图的就是原味真色。
红亮米醋、黄亮蒜泥、清澈盐水、黑亮酱料、腌泡咸菜等自也不缺,用小木碗小瓷碗盛着,每人面前都摆了几个,随各人喜好自蘸自用,这其实是汉人的习惯吃法了,塞外蒙古牧民通常是没有这么些调味料和小菜儿佐餐的,顶多也就只有一碗盐水而已。
至于白面饼,白米饭之类也都管够,却是摆在军帐一隅,随叫随上,大概除了酒水限量之外,其他食物都可称丰盛,虽然不够精美,却尽够众人海吞饱嚼,足够尽夜狂欢所需。
至于那颇是不小的粗瓷碗却是拿来推杯换盏喝酒的,没有点酒量的人怕是要在心里打鼓了。
过惯奢华的都督大人一点都不在乎军中这些粗陋的酒具,也颇让如常明这样的新人有些意外。
众人坐定,左右侍从的护卫们摆布好杯盘碗碟,就有一人端来铜盆,一人捧了高大的铜壶注水给几位后来者净手。在入席就座之后执铜壶注水净手,是近似回回人和西域部族的习俗,汉人宴客入席则习惯在入席之前净手或使用干净的湿手巾擦手,并用茶水漱口。
净手毕,帐中诸文武官员,其实也就只有临潼常氏的子弟,刚任命为长安府守备军团节度的常明是新人,其他人大半皆是旧相识。
常明站起身,举起盛满高粱烧的瓷碗,高声说道:“卑职幸蒙都督大人青眼擢拨,在此末将先敬都督大人一碗!”
话音刚落,常明已经一口气汩汩饮干,扬手照碗,余沥不存!
“好——!”帐中诸将齐声喝彩,雷瑾哈哈大笑,亦是一饮而尽,旁边的阿蛮忙拿过酒壶,给雷瑾碗中满上。
“再敬各位大人一碗,在下先干为敬!”
常明虽是儒学举人,但其喝酒的豪爽确实大有关中秦川人的遗风,立即拉近了与帐中将官们的距离,诸将一齐举碗饮干,至于笃信清真的回回将领们饮用的则是“亚剌伯酒”——咖啡,因为清真教义禁止他们饮酒,茶和咖啡倒可饮用(见注)。
常明上来连连敬酒,一连三大碗高粱烧下肚,这才坐下一撂酒碗,操起一柄雪亮小刀,径自两刀,将条案上一只尚趟着血水的烤羊腿上,剁割下一大块饱带血丝的带骨羊肉,怡然自得的大嚼起来,两手撕扯,大啃大嚼,已吞下热腾腾肥嫩浓香的一大口羊肉。接着再一阵撕扯,只一小会儿工夫,他已竟是吃得两腮沾满油水汤汁,额上腾腾冒汗。
雷瑾见常明毫无做作拘谨之态,从容自若,心里倒有几分欢喜之意,吩咐侍从护卫递过一方汗巾,让其擦拭油水汤汁,悠然说道,“世兄真情真性,毫不虚饰,好!天下好男儿皆当如是也!也不枉蒙长史再三荐举你出任长安府守备军团节度,果然没有腐儒辈的迂阔酸腐之气,以后鹏程万里,斯可预见也。”
“学生承蒙大人错爱,荣幸之至!”常明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一礼。
雷瑾见常明老实不客气地受落自己的夸赞,并不象儒生们通常那样一味的拼命谦虚,点了点头,右手虚掩左胸回礼,笑道:“宴饮之时,不必拘礼,都随便一些,没的吃喝都不痛快。”。
坐于一侧的蒙逊见状,知道常明的任命已经得到了雷瑾最后的认可,不会再生波折了,心情顿时一松,毕竟军府的人事任免,长史府只有荐举之权,最终决定权只掌握在雷瑾手里。
蒙逊挑起一块炙烤得七八成熟还带着血丝的牛肉,蘸了蘸小瓷碗中的蒜泥和酱料,然后咬在嘴里一通大嚼,心中自嘲:自己现在也胡化得相当厉害了。
蒙逊想起自己早几年不要说这种七八成熟的牛肉,就是炙烤或烧煮得熟透的牛羊肉,也不愿意多吃,一点点轻微的腥膻气他似乎都不适应,现在可好,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七八成熟的牛羊肉了,甚至五成熟的牛肉也照样能吃下肚去了。不能不说,人是应该时常尝试着去适应一些新东西的,不去试上一试,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忍受和适应新事物的极限。
蒙逊吞下嘴里的牛肉,想到雷瑾至今未对陕西布政使、长安知府的人选作出批示,遂开口问道:“大人,这陕西布政使、长安知府的人选不知何时可以定夺?”
雷瑾呵呵笑道:“蒙先生何必着急?
这长安府眼下还需蒙长史暂时署理,本侯才能放心。能者多劳嘛,这付担子还得蒙长史你先担起来呢。到明春再议定合适人选吧,眼下多选几个得力的副手帮你跑腿打下手,多磨练磨练。
至于陕西布政使,本侯看以后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行设置,就空起来吧。
这长安是关中心脏,面向中原的要冲,长史府也要尽快考虑在这里设置分署衙门,大力经营长安。从武威遥控关中,路途遥远,总有鞭长莫及,难以控缰之感,不能什么事都要上报到武威的长史府才决定嘛。”
司马翰、杨罗闻言,眼中都是一阵精光流转,几位将领也是若有所思,都督大人这话等于是说西北幕府除了武威这个军政中心之外,长安将很快成为西北幕府的第二中心,再说明白一点,就象皇朝帝国有南北两京一样,西北幕府也将很快设立两个军政权力中心,当然目前仍然以武威作为西北幕府的主要治所。
蒙逊也恍然,都督大人讫今为止不对长史府上报的陕西布政使、长安知府人选作出批复,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果长安成为西北幕府治所之一,这样考虑当然非常有利于西北幕府对陕西、四川的控驭,但是这样一来,陕西布政使自然可有可无,而长安知府地位也将不可避免的弱化,设与不设的问题不再重要了。
“呵呵,”雷瑾笑道,“长安的经营,包括关中、延绥,还需要司马先生多多费心勘测规划,与两位长史多多商榷利弊得失,权衡而定。”
司马翰精明练达,阅历深广,才智过人,又坎坷多年,饱经磨难,雷瑾倒不怕他做事操之过切,好心反办了坏事。
司马翰自也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雷瑾又笑道:“如今延绥镇边军的军伍整训改编尚未结束,刘长史的意思是延绥镇边军士卒虽然与我敌对,但战死伤残者仍应同样予以安葬抚恤,以安众人之心,以免士卒哗变。各位以为如何?”
“可行。”杨罗简洁的回答。
“有道理。”
“刘长史此议能很快安抚延绥军民,不错。”
……
“既然都没有不同的意见,这事情就按刘长史的意见办吧。”雷瑾见众人对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意见,也就最后一棰定音敲定下来。
“榆林塞现在暂时由白虎军团驻守,本侯看可以等到明春再派人换防,玉虎有什么问题没有?”雷瑾问道。
白玉虎正在嚼咬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见雷瑾问他,一口把肉吞咽了下肚,有点含糊地回答:“没什么问题。”
“呵呵,”雷瑾颔首点头,对蒙逊笑道:“这次魔高统领的苍狼军团、白玉虎统领的白虎军团功劳很大,战利品什么的都敞开让他们挑最好的。
哦,对了,都说名都多妖女,这次拿下了长安,秦王府、钦差衙门的女眷奴婢也收容了不少,蒙先生就多挑几个年青貌美的美女奴婢,赏赐给苍狼、白虎军团的有功将士,暂时安个家吧。”
“这容易,而且各位将军都可挑一两个合心意的美娇娘带回去。”蒙逊笑答,一口应承了。
“侯爷,”魔高高声笑道,“我们苍狼军团就不参与到这里面了,让给其他军团的兄弟们尽情去挑吧!”
“哦?这里面有何说道?说来听听!”不只是雷瑾,其他文武官员也都齐刷刷地望着魔高,等着他解释其中因由,他们才不相信,魔高和他统领的苍狼军团是不吃腥的猫,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僧,就是禅宗寺院里现在都稀少得不能再稀少了,何况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全由纵横塞外的马贼整编而来的苍狼军团?再说,苍狼军团的纪律又一向不甚严明,遭人诟病。若说他整个军团上下人等无一好色,不要说是人,就是鬼都不会信了。
“金银也好,马牛也好,女人也好,属下等情愿凭自己的一刀一枪换取,别人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战利品,我们就是接受了也没多大意思。”魔高说道。
雷瑾哈哈一笑,道:“呵呵,有志气。罢了,苍狼军团就暂时不考虑在里面吧!”
“既然魔将军都这样说了,恭敬不如从命,长史府把名单上的已分配名额划掉重新分配就是,这容易得很,不过是举手之劳。”蒙逊道。
白玉虎嗤之以鼻,说道,“得了,你魔高什么德性别人不知道,本人还不知道吗?哼哼,苍狼军团的营地里,可是有不少金发碧眼的西域美女,当本人不知道吗?”
魔高也不示弱,反唇相讥,道:“难道你白虎军团抢的西域、蒙古女人就比我们苍狼军团少?”
雷瑾哈哈笑道,“好了,好了,这事情你们俩自己私下打官司去,本侯可不管这等事。现在吃肉喝酒才是正事。来,大家满饮此碗。”
帐幕之中一干人,纷纷端起杯碗一干而尽。
放下酒碗,啪啪,雷瑾击掌,吩咐将炙烤多时的烤全羊上席,一时,帐幕中尽是扑鼻的羊肉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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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咖啡为阿拉伯人首先栽培和食用,他们曾经将磨碎的咖啡豆与动物的脂肪混合,作为长途旅行补充体力的一种食品。16世纪,咖啡以“阿拉伯酒”的名义,经威尼斯及马赛港逐渐传入欧洲。欧洲人喝咖啡的风气,是17世纪义大利的威尼斯商人在各地传播开来的。
2006。1。1发布
第二章 夜阑议政 欲闲偏惊急讯来
暮色渐起,画角低吟。
雪粉纷纷洒落,就在暮色将合之际,雷瑾、阿蛮、温度、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尼法胜、尼净渊等人,以及五百余骑护卫亲随行色匆匆,径往长安而行。
荠麦弥望,点点雪粉飘洒,待众人入得长安城,则见城内萧条,令人不胜凄黯,雷瑾好没来由的无声喟叹:离乱的关中,何时可享太平?长安尚且如此萧条,其他不问可知也!
催马向秦王府驰去,这时凛冽的寒风倒是息缓了不少,又有长安高大的城墙阻挡,城内着实比城外要少些风霜凌人的压迫,只是那雪片反下得大了些,四处皆已是白茫茫一片。
遥望秦王府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都覆盖了一层积雪,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阿蛮这时也换下了戎装,外披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映着漫天飞洒的雪粉,滟滟生色,在飒爽英姿的矫健中带出几分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
骑在马上,阿蛮侧着身子跟栖云凝清说着话,斗篷中露出里面一线云锦妆花缎袍,袖口露着白狐风毛,轻轻软软。
而栖云凝清则围着白驼毡斗篷,戴了秋板貂鼠昭君套,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阿蛮闲话,恰好见雷瑾的眼神在阿蛮身上一刹那的流连,不由噗嗤低笑一声。
“栖云姐姐,你笑什么?”
“哦,我笑别的人,和你不相干。”
“嗯?不明白。”
“明白有明白的好处,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太明白了也未必好。”
“你是说绕口令吗?”
“就算是吧。”
马蹄声碎,转眼转过街角……
近得秦王府,天已经黑透了。
各处殿堂楼阁正在上灯,远远看见各处稀稀疏疏的灯光。
洒落的雪片子这会儿又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无声无息。
蒙逊、常明带着几个扈从,围着斗篷,正打着青绸油伞在秦王府城西门处候着。
雷瑾甩镫下马,提了马鞭,一边走一边笑道:“天寒地冻的,不用拘礼,都进去说话。”
夜沉如水,前后有扈从打着羊角灯笼照路,暖暖晕黄的光,照着地上的水磨青砖。一块一块方整的青砖,磨砖对缝,平整如镜。
这位于长安城东北角,占据着长安内城四分之一地面的庞大秦王府城,一殿一厅,一砖一柱,一花一木,皆具匠心,朱漆粉垩,雕梁画栋,果是金碧辉煌,豪华尊贵之极,与长安城他处的萧疏形同两个世界。
目下的长安城中,原陕西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左右参议以及陕西按察司按察使、陕西都司都指挥使、总兵镇抚使、长安四关关城的副将、参将、游击等等军政文武官员,在接管长安的蒙逊入主之后,统统被蒙逊安上‘卫藩不力’的罪名将他们一一‘公开’地‘拿问抄家’‘斩首弃市’,目的是借此化解来自朝廷,尤其是京师外朝对西北幕府的责难,以转移视线——
当然,这些‘已经’被‘公开斩首’的大小文武官员实际上并没有真个被斩首,而是通过‘纳银赎命’得到‘私下’的纵放免死,随后连同他们的眷属子女全部被‘秘密押送’到河陇安置,目前暂时仅作为西北幕府文官学院、武官学院、吏士学校的‘教授’来使用,以后如何安置使用,还得看他们今后各自的表现和造化,以及西北幕府的需要了。
这些个官员不管其素质秉性才能品德如何,在现在西北幕府迫切需要用人之际,一概杀掉以绝后患并不上算,何况杀戮太惨,如何收拾人心?长史府的意见是对这些官员控制使用,即在内务安全署的秘密监视下进行较长时间的甄别筛选、全面考察,而且依刘卫辰的看法,就是‘逼迫’这些官员异地迁徙,割断他们与游宦之地的各种联系,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重新加以锤炼改造,刘卫辰认为‘桔生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白布固然可以染皂,但黑布未始不可漂白,端看风气如何尔。将来在西域,这些官吏应该还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因此,这些文武官员在刘卫辰的力主之下,全部被秘密送往河陇,对他们实行在内务安全署秘密监视下的半软禁控制,而那些文武官员侥幸在刀斧下拣回了性命,又有‘把柄’在西北幕府手中——他们这些官员现在都是已经被“斩首弃市”的死囚,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除了老老实实,毕恭毕敬,被西北幕府掐着脖子捏扁搓圆外,委实也没有多少法子可想。
虽然陕西长安城残余的这些个大小官员,并不能对挟泰山压顶之势入主的西北幕府形成多大的掣肘作用,何况目下秦王已经是中风瘫痪,缠mian病榻,半身不遂,形同白痴,而秦王府自世子而下嫡系血脉的男子,大多在长安内乱中死于非命,太妃、王妃等秦藩重要人物也中风不起,秦藩已经起不到什么掣肘作用。
但蒙逊在仔细权衡之后,还是断然将原有官员全部撇开一边,全部启用了从河陇的文官学院、武官学院、吏士学校抽调的一批年轻学子,再加上长安一些强宗大姓中早已经被内务安全署暗中观察了很长时间的优秀子弟(有藉此笼络长安附近各强宗大姓的一层意思在),委任这些冲劲十足的年青官吏为行政班底治民理政,强龙加上地头蛇的组合,形成长安城里朝气蓬勃的权力新格局,彻底的大破大立,气象为之一新,同时辅之以西北幕府平虏军的强大武力震慑,对长安附近各强宗大姓也具有很大的震慑力,西北幕府现在在长安简直就是予取予求。
说实话,在这样的乱世,个人的力量强煞了不过一莽勇匹夫,就算有百人敌,千人敌的勇武,没有过人的头脑、严密而强大的集团组织作后盾,是难以立足容身于乱世之中,纵横无碍的。人之所以异于鸟兽者,在于人是可以有头脑有计划有步骤地运用组织力量,而鸟兽虫鱼就是有某种‘组织’形式,也不过是受长期演化的本能驱使而已,完全无法与人类的群体组织相媲美。
而在帝国衰微,天下纷乱的时代,威权独擅的西北幕府,其强势霸道的作风,反而极大地迎合了经历战乱之后惶恐无主心力憔悴的人们极其向往秩序安定天下太平的心理,他们希望依附于强者、英雄、霸主、救世主或者圣人之类的强力庇护之下,不再颠沛流离,不再妻离子散,不再食不果腹,不再易子而食……
西北幕府的强势,成为了他们的希望所在,所以西北幕府驻长安的临时衙署堂而皇之设在秦王府,长安内外所有的人都保持缄默,包括最喜鸡蛋里挑骨头,最喜强项不屈,表现个人气节个人风骨的儒生清流都保持了缄默,反正西北幕府并没有直接骑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各家自扫门前雪,别人家的事儿,管他娘的呢?死别人不死自己就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
什么是人心?这就是人心!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猛无畏,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风骨气节,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得到的,动动嘴皮子的清谈从来都是比较容易,而实干却是有危险的,包括杀头流血的危险,能矢志不逾身体力行者自来不是多数,当牵涉到自身的安危荣辱时,能够言行一致的有多少呢?
所以西北幕府的文武官员出入王府如同闲庭信步;
所以无论是雷瑾,还是蒙逊都把豪华富丽的秦王府当作了可以随时下榻的行宫别馆。
靴声橐橐,雷瑾一行今夜下榻于秦王府中未曾在那一夜的暴乱中遭到破坏,尚完整无损的跨院中。
这处院落在灯火楼台的秦王府中并不太引人注意,实际上这一处本是秦王安置一些文人清客的所在,堂下有一曲池,池西有卢橘幽篁,一径深曲;穿径而南,则植有官梅数十株,如椒如菽,红破白露,枝影扶疏,若着谢公木屐在苍苔细石间逡巡赏梅,野兴横生,倒是确有几分雅致,秦王将文人安置于此,怕是也动过一番心思的。
“蒙先生,”雷瑾在花厅的花梨太师椅上坐定,慢慢地品完一盅热茶,这才问,“现在长安内外现在的户籍男女人丁以及田亩耕地山林之数可以估算出来了吗?”
雷瑾这样问是有道理的,眼下的情形,要想非常精确的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其实不太现实,能够大概估算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蒙逊现在每天忙了个底朝天,千头万绪一时涌来,诸事缠身,颇是应接不暇,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安排六曹、内务安全署、税务提举司、提刑按察行署、堪舆署等衙门的官吏进驻接管,理顺各种关系,配合军府对延绥边军、长安守军、长安民团联军的整训改编,供应粮秣军饷。
至于清理长安各军政衙门的文牍典册、仓房银库,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这作为行政治理的重要依据,自然也是其中重中之重。
蒙逊对雷瑾的问题倒也不含糊,从查封整理的文牍典册所记载的数目,从秘谍部搜集的种种谍报中汇总的数目,甚至是一些刑案的汇总,再加上一些合理推测,条分缕析地把他认为相对比较准的各府县丁口和田亩数目说了一遍。
“唔,”雷瑾说道,“想不到延绥一带州县丁口损失十去其八,田亩撂荒竟然如此触目惊心了。”
“延绥两府一镇军民男女现在总计大约六十余万口,由于战乱,老弱妇孺多死,现余人口在军籍者多,壮年者多,男口也较多,除了原来张宸极推行了军屯的一些地方,几乎十之八九的田亩已经撂荒不种。关中虽然稍微好一点,也主要是长安附近,渭水以南的田亩;渭水北岸至少有六成田亩撂荒。”蒙逊答道。
雷瑾想了想,道:“蒙先生,你看是否可以这样,这军队的整训改编再尽量督促提前一下,凡是未获准重新编入军伍的士兵,也暂时不予遣散,改由幕府雇佣,发给薪饷,集中屯种,先把明年的春耕夏收应付过去如何?
而且既然渭水以北田亩多数撂荒,又多系无主的田地,大多数都可以收归幕府所有,延绥既然已没有多少人口,不如干脆将其中大部分人迁移到关中耕种,只关隘要津附近,留一些军民即可。
你再看看能不能与堪舆署司马先生商议商议,凡是那些即使耕种也收成不高的地方,干脆就封禁植以林木,划作山林猎场算了。”
“侯爷说得不无道理,不如在下与各位参政、参议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办,明日递个备细折子上来。另外,原先迁徙到河陇的人口,如果他们自愿重新迁回关中,也可以弥补一部分人口,幕府可以给他们一点优惠。侯爷看如何?”
“这就不必要了,蒙先生你看着拿主意就好了。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不过,现在还要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赈济,一件是疏浚水利,这得未雨绸缪,等真的有什么事,怕就来不及了。”
蒙逊沉吟道:“今年的雪,在下看怎么都不会下很大了,不知道明春会不会干旱?这水利从现在起,是该重视起来了。另外就是赈粮施衣施药,今冬这雪虽然不大,不过又冷又饿之下,也是会死人的。侯爷,你看能不能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办?
宁夏镇那边的山里,在下曾看到有人修塘堰,修水窖在冬天蓄雪蓄水的。这么冷的天,让人下到水里去疏浚河道有点勉强,但挖几口雪窖,修几处塘堰,应该不会太艰难吧?让那些壮丁挖雪窖储藏冰雪,以米粮为报酬,就权当赈济,以劳力换赈济,侯爷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嗯,相当好的提议,值得考虑。”雷瑾点头,道:“呵呵,你们觉得好就行。呃,这事你们看着办好了,也不用特别禀报上来。
现在和弥勒教的软磨硬泡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加上还要调整关中、延绥的布防、军队整训改编,整个冬天都不会有多少空闲,怕是至少要等到明年夏天,人手才有可能变充裕些吧?”雷瑾话里带着一点憧憬,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明年夏天?”蒙逊有些疑惑。心想,人就是这么多,难道还能从哪里变出一堆人来?谁让都督大人几乎把整个西北都变作了一个兵营呢?不要说正规的野战军团、野战行营,就是各府州县的佥兵守备军团,还有内务安全署、税务提举司也占用了相当多的男丁,虽然佥兵们在农忙时节也是要下到农庄帮忙干活的,但西北缺少人丁劳力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农庄中最缺人手,牧场还稍好一点,毕竟可以实行军牧,对劳力的需求就不象农庄那样迫切。
“呵呵,到时自知。”雷瑾笑了笑,心说,这暂时还不确定的事情,可不好事先张扬出来。
……
翌日辰初三刻,雷瑾就在秦王府中接见了一些长安的缙绅乡宦,与蒙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人连哄带唬,既有警告,也有安抚,即是说缙绅乡宦以往如何既往不咎,若往后还有违反西北幕府律例条令之事,按律严惩,绝不宽贷,这也是先礼后兵,教而后诛之意,谅经过这一番警告之后,这些缙绅乡宦也没有多大胆子敢在背地里与西北幕府捣蛋使绊子了。
送客之后,雷瑾才得放松心情休憩一下,啜上一杯浓香咖啡,品味一下来自西域亚剌伯人的异域饮品。
咖啡的香味透入鼻端,令人舒适,雷瑾捏着小银匙轻轻搅动,慢慢的一口口喝着加了牛奶和糖块的醇香滋味,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刻,近一段时间以来,雷瑾一直都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不敢放松片刻。
栖云凝清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火漆封。
雷瑾在心里哀叹一声,难道想安静一会儿都这么难吗?
那是一个绝密的火漆封,火漆上的戳记已经表明这个火漆封是既不属于秘谍总部,也不属于内务安全署,而是只直属于雷瑾个人单线掌握的一些个军府秘谍小组发回的加急秘报,这些秘谍的身份只有雷瑾知道,极端绝密,连绿痕、紫绡等人也无从事先得知其中的内幕。
拆开火漆封,只看了几眼,雷瑾的脸上已经黑云密布,一片冰霜。
事态显然非常之严重,否则以雷瑾的涵养,已不至于那么容易的七情上面了。栖云凝清心中暗忖。
“这是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援信。”雷瑾恢复了常态,说道:“‘佛母’冯烛幽发出了急讯,在山西策反弥勒教李大仁一系的天师级高手时,不慎露出了破绽,已经至少有三名投靠我方的前弥勒教高手被李大仁一派的人杀死,在逃亡途中,玉灵姑也被李大仁聚众生擒,现在生死不知。眼下正有大批弥勒教的人奉命追杀冯烛幽。急待支援,十万火急。”
雷瑾说着话的时候,身上不自觉地隐隐涌动着阴森诡秘的肃杀之气,一双黑眸中流转着奇异可怖的幽光,令得一旁的栖云凝清暗自有种冷颤战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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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发布
第三章 太行追猎 树上艳尸高高挂
急雪乍翻飞絮,寒风袭面如刀。
雪沫、冰凌、枯枝在冰河里缓慢流动,时有坍塌的冰雪訇然入水,溅得水起云落,惊得寒鸦、冻雀四散,苍鹰高飞。
黄河岸边,悬崖绝壁,林莽沉沉,龙门渡往昔怒涛咆哮桀骜不驯的河水也在寒冬的淫威下顿失滔滔,安静了许多,不复往日‘峡束洪流起怒涛,乱翻晴雪与云高’的雄浑不羁。
龙门渡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在黄河西岸的龙门渡驻扎有守备军团下辖的五个团,两千多人的守备兵力,可见西北幕府对此地是极之重视,其实这样一个地形险要的渡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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