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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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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张宸极、杜文焕、曹变蛟即率领骑兵急匆匆先行起程,蹄声很快远去,而张宸极则让一干统领步卒的副将、参将、游击等将领,随后兼程急赶,向榆林塞进发。
趁着黎明前的暗夜,沿着无定河谷遁走的雷瑾所部攀城而入,不动刀兵,轻松拿下松懈无备,又只有不到万人守备的绥德州米脂县城,已经休养了半日,骑士们或是治伤,或是饮马喂食,或是烧煮食物,或是烧水沐浴,或是整备鞍马军械,又或是勘察地形设防,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治患疗伤,养精蓄锐。
顺利拿下米脂,让士气受挫的骑士们兴奋起来,一扫憋闷的恶气,重新昂扬斗志,摩拳擦掌准备着横扫陕北延绥。
雷瑾、温度、阿蛮、雷天云以及各军团的千骑都统、军府的一干军吏僚属都聚集在米脂县衙大堂上,蹲在以酥油花和粘泥临时捏成的沙盘前,探讨着如何进兵。
军吏匆匆拿着最新的塘报过来禀报军情,雷瑾接过塘报一看,哈哈一笑,“庆阳大捷,主将曹文诏突围而走,仅有二百余骑亲兵随其逃脱。”
众将无不喜上眉梢,雷瑾又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斥候探报,北面延绥军张、杜所部已经弃营北走,骑兵疾行,步卒殿后。”
“啊!”诸将都觉眼前一亮,这意味着延绥军后方有变,有利的战机近在眼前,战前的谋划果然开始发挥作用了,牺牲那么大,若是全然无效,那可就亏大了,大家脸上无光啊。
“即刻出发,除了伤势较重留下守城外,再留三千骑,其余人等,全部给本侯轻装疾追。”雷瑾不容置疑的下达命令。
@文@二万余骑犹如一头恶龙,急速奔出米脂,沿着无定河谷兼程追击,蹄声犹如隆隆闷雷,直向天边滚动延伸。
@人@雪,覆盖了年久失修的驿道,频繁的战火,让原本平整的帝国驿道显得坑洼不平,虽然屡屡修补,也是不尽人意。
@书@寒风呼啸,凌乱的雪粉扑打在脸上,隐隐生痛,延绥军殿后的步兵们冒着风雪急急赶路,在茫茫一片雪白中,煞是显目。
@屋@推着战车在雪地里跋涉急行至为不便,幸好眼下这雪下得还不是很大,延绥步兵尚不觉得太过辛苦。
统领这二万步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幸好目的很简单——就是尽快赶到榆林塞,因此几个偏将,有副将,有参将,有游击,各自督促自己的部属兵马向前赶就是了。
冬天的夜来得早,步兵们一路急行,燃起了火把赶路,正是疲劳不堪的时候,不过榆林塞也越来越近了。
这时,大地微微颤动,后方响起隐隐的蹄声,领兵诸将心知不好——这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人马,十有八九不是友军!
就地围成车垒,据垒抵抗是眼下唯一可用的办法,他们没有骑兵的策应和支援,骑兵都被张宸极等带走驰援榆林了。
大地猛烈颤抖,轰隆蹄声仿佛已经在耳边轰鸣。
平虏军从米脂出发,轻骑追逐,在雪地里冒着寒风和雪花,一路换马狂驰才在这时候追上,亦是人困马乏,强弩之末。
此时,天色也已然黑透,唯有朦胧的雪光和车垒中的火把照亮大地。
处在急行军状态中的步兵成数路纵队行进,这时要转换成严密防御的车垒阵比较困难,需要一个收缩集结的过程,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权威够分量的将领,指挥调遣上就不可能很迅捷,完全是凭借以往的作战和操练经验自发结阵;而且平虏军的追击也来得太快,因此,急行军状态的延绥步兵在围成车垒阵的时候,不可能完全收拢集结,只能各自就地收缩,结成了几个互相分隔的车垒,力量无形中被分散了。
从后方追击包抄而来的平虏骑兵如铁流漫卷……
箭矢如骤雨,标枪似电闪,火箭如鸦集,火球漫天飞,火铳作雷鸣……
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平虏铁骑转瞬间淹没了各个车垒,冷厉无情的骑兵们围着各个车垒轮转围攻,不停地射箭,不停的投掷燃烧火球,时不时投出一两支标枪,在如潮如雷的蹄声中,不断的远距杀伤车垒中的步兵,同时不断的高喊:“弃械投降不杀!”
两万余人在空旷的雪原上同声高喊,那种摄人心魄的震慑力难以言诠。
实在已经疲惫不堪的延绥步兵士气在动摇,意志在崩溃,不旋踵间,一个车垒就被攻破,骑兵已然奋勇突入了车垒。
高高举起的马刀背厚刃薄,刀身细长略有弧弯,劈砍凶狠,击刺轻灵,锋锐威猛。
骑士们的马刀带着恶鬼夜泣般的劲厉破风之声斜劈而下!
骑战的基本功夫之一,除了驰马骑射,便是纵马猛冲时借马匹冲奔之势挥刀斜劈,其势至为威猛,若成功劈中敌人,无论人马多半是一劈两截的效果!
骑兵对步兵,居高临下,这纵马斜劈乃是威力极大的凶厉杀法,步兵的噩梦;骑兵对骑兵反而是纵马前冲时,借马力翻腕拖刀最省力也最有效,若是能在两骑交错电光石火的刹那,准确地从敌人脖子上一刀抹过,敌骑准是头颈分离,血溅数尺,被轻轻一抹勾了魂夺了命。
冲入其中一个车垒的骑兵们,尽情杀戮,马刀凌空,每次落下便划出一道寒光,其势劲锐无匹,所向披靡,鲜血飞溅,人头滚地,惨厉之极,惊心的惨叫,动魄的蹄声,狂暴的喊叫,锐烈的刀啸,修罗杀场怕也不过如此。
不消几下,车垒中的延绥士兵,他们的抵抗意志便所剩无几,纷纷弃械投降,毕竟这不是面对蒙古游骑,一旦投降就只有做奴隶的命。
一个车垒的崩溃,连锁引发了所有车垒的动摇,延绥步兵纷纷夺路溃逃,再也无法结阵相抗了。
不久,战斗结束,开始清点死伤、打扫战场、看押战俘,这等事自有军府随行军吏应付。雷瑾驻马扫视整个战场,等待部属报告详情。
大队大队的延绥步兵被骑士们驱赶到车垒中解除武装看押,这一次追击,如同虎入羊群摧枯拉朽,没有顺利收拢结阵,又没骑兵游击策应的延绥步兵在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要么选择投降,要么只能战死,虽然平虏骑兵也同样的疲劳不堪。
“宿营休整!”
雷瑾只简单的下达了一个命令,他知道自己统率的骑兵在这几天连续的驰马战斗,期间短暂的休整根本无法让骑兵们始终保持旺盛的体力,现在每个骑兵的体力都已经下降了不少,正是黄台之瓜,不堪再摘的情形,虽然在米脂得以休息半日,但随之几个时辰在风雪中策马狂追,仍然让骑兵们的体力下降很快,急需食物补充。
眼下不进行饮食休整就连夜赶赴榆林的话,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可能造成‘榆林方面’的困扰,而且击灭抚降了延绥军殿后的二万步卒,足以让回援榆林的张宸极等人绝望了。
两万余延绥骁骑终于在半夜回到榆林城下,骑兵们手中燃烧的火把虽然汇成一片火海,但是在这样深暗的雪夜,也觉暗淡。
在铁蹄敲击大地的颤震中,雄伟的榆林塞却在黑暗中沉默,城头上没有一点火光,宛若死城。
张宸极、杜文焕、曹变蛟犹疑不定,心中都感觉有些不妙。
“呔,城上人都挺尸了吗?出来一个活的。巡抚大人回城啦,赶快打开城门迎讶。”
一个骑士驱马冲到城下,扬声喊道。
随着喊声,黑沉沉的城楼上陡然升起两挂灯笼,燃起众多火把,火光烛照,龙旗大纛仍然迎风招展,但是另外几面旗帜却让延绥众将士心中一沉——雷字大纛、白虎军团旗、苍狼军团旗赫然在目。
出现的是意料之外的西北幕府下辖白虎和苍狼两军团,张宸极、杜文焕这时已经无从追究为什么‘长驻‘四川的白虎军团、苍狼军团会出现在陕北?是谍探无能,还是西北幕府有意误导,这一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榆林塞已然陷落易帜。
而且随着一声悠长粗砺的虎啸,疾风般掠过白雪覆盖的原野,在延绥骁骑的背后骤然闪现出点点火光,宛如火海。
咆哮如虎,此起彼落,明白的昭示着延绥骁骑腹背受敌,大势已去。
如雷的蹄声缓缓滚动,西北幕府合围之势将成,平虏伏兵也已经现身列阵。
后方根基榆林塞丢失,已成飘萍无根之势的延绥军何去何从,端在张、杜、曹等人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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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29发布
第六章 战局终
鼓角轰鸣,人马如潮。
平虏军骑兵从四面八方发动一波紧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火光烛天。
一夜鏖战,当天色微明之时,即便是以曹变蛟的骁勇善战,亦不得不谋求突围以做后图之望。
漫山遍野都是冲突来去的骑兵,耳内贯满如潮水一般的喊杀声,原野上尸骸遍地,诉说着夜间惨烈的围杀,延绥骑兵在骤失榆林塞的打击下,再经过一夜的厮杀混战,被被冲乱了阵形,再难组织起较大规模的反击,溃败之势,不可收拾,甚至连曹变蛟的亲兵也被随后追击的骑兵穿插分割,打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
厮杀了半夜,曹变蛟已经与张宸极、杜文焕在乱军当中失散,只得率领自己手下剩余的千余亲兵拼力突围,他已经被苍狼军团、白虎军团的前后夹击逼得走投无路,丈八长矛也早已经折断,只能挥舞着马刀左砍右劈,杀入乱军之中,夺路突围。
马刀幻化为寒光弧芒,催动坐骑,犹如狂风般卷过原野,刀风怒啸,带起漫天刀光,四面翻卷。
其他亲兵也舍生忘死,跟在曹变蛟身后奋勇冲杀,一时刀光剑影,硬生生冲开血路,落荒而逃。
无如,平虏军方面是绝对不会让曹变蛟这样的骁勇战将轻松突围而去的,几乎就在曹变蛟堪堪要冲破重围之时,森冷光芒裹着“嗡嗡——”犹如风雷的金铁震音,一口长刀迅捷如电,凌空斩劈,竟然是毫无预兆的一刀,凌厉刚猛!
曹变蛟大惊,催动胯下坐骑侧滑两步,骤然前冲加速,虽然堪堪躲开这一刀,但久驰力疲的坐骑却已不堪胜任,勉强之下,竟然马失前蹄,向前栽倒,突围功败垂成。
森寒凌厉的刀芒此时已经如影随形从后劈来,凌厉无前。
慌忙之中,抽身后撤,一个侧滚,曹变蛟方才脱出刀锋的追击,浑身上下却已经是冷汗淋漓,湿透重衣,沾满雪泥,狼狈之极。
刀芒电闪,那口森寒凌厉的马刀却再次当头劈到,刀气呼啸,雪泥飞溅,刮得衣甲猎猎作响。
以步对骑,大是不利,曹变蛟无奈之下,也只有硬撼硬挡。
来骑人马合一,骑术娴熟,刀法洗炼,居高临下的几刀犹如狂风殷雷,纷飙若绝,翼尔悠往,回翔竦峙,横出谲起,云转飘忽,刚猛凌厉中暗含细腻若绣花的细微神妙变化,每一刀来势都是那么清楚,却又是那么难以测度。
只这眨眼间的几刀斩劈,就让曹变蛟完全摸不到来骑的刀法路数,应付起来感觉非常的难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月舞苍穹’?
叱喝如雷,曹变蛟心念闪动之间,强自收敛心神,马刀化作一蓬寒芒,朝来敌卷去,进手拼命,凶悍无前。
来骑拨马回冲,咆哮如虎,长刀化虹,破风疾劈,刀势凌厉,刀啸震耳,随刀先至,劲如山压,声势惊人之极。
曹变蛟这时无暇旁顾,心志如一,眼前这对手非常不好对付,必需全神应对,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
瞬间交错而过。
铮!
一声金铁交鸣,以曹变蛟的骁勇,在苦战半夜之后也抵敌不住来骑在瞬间连续的几刀猛劈,刀上如山暗劲如怒潮奔涌,其势雷霆万钧,曹变蛟禁不住踉跄后退。
几张捕野兽用的猎网就在这时从天而降,兜头将曹变蛟网了个结实,迅速拖倒在地,曹变蛟还想挣扎,却被几个骑士策马狂拖,本就疲惫的曹变蛟在雪地中被拖得头昏脑胀,再被网绳缠身,越挣扎缠得越紧,空有一身武技也难施展,只得束手成擒。
天色大亮。
雪光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阴冷杀伐的气氛。
战鼓敲响——得胜回营的鼓点欢快而流畅,彰显着最终胜利者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远处地平线下也有战鼓号角之声齐鸣应和,那鼓点节奏分明是《将军令》和《得胜令》。
正在打扫战场的平虏军士都向远方警惕的眺望,当西北幕府独有的龙旗大纛上那独树一帜的黄金团龙冒出地平线时,雪原上的平虏军将士爆发出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欢呼,说起来若在太平时期,严加追究的话,足以给主帅招来杀身族灭的大祸,不过,在这西北边陲,威权独擅的一方诸侯,都督陕西的平虏将军雷瑾关起门来做土皇帝,就是喊万万声万岁,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沮丧的张宸极这时正被五花大绑,被几个军士推推搡搡押着进城,与他一起成为俘虏的还有延绥镇的几员将官,几头凶猛的番獒军犬恶狠狠的盯着这些俘虏,阴冷的精光闪烁着撕咬的yu望,令人不寒而栗。
远方马蹄声车轮声,响彻雪原,大队人马正向榆林塞开来。
张宸极回想起昨夜雪原烛照,火光点点,千军万马,往来冲杀的场景,叹了口气,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是过眼烟云,如今他只是平虏军的阶下囚而已。
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
中原慈母的萧萧白发,江南春闺梦中的遥望,稚儿幼女的静夜啼哭,花前柳荫的诀别,将军的怒目,袍泽的鲜血,朔风猎猎中飘扬的军旗……
一路烟尘一路风,风飘云散皆茫茫,战士的尸骨很快就会化作边塞的沙堆一座,但是这争来争去,又争的是什么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是维持那点儿可怜的面子,守住那点儿脆弱的尊严吗?
战败被俘的张宸极这时候已经远离了权势和虚华,忽然有了些不同于以往的感受涌上心头,别是一番滋味,茫然、木然的随着被俘的一些将官往前走。
杜文焕策马冲出重围时,一干亲兵已然所剩无几,只有寥寥数人紧随身边,大腿上也中了一箭,深达股骨,血流披离。
奔驰到一处人声稀疏的地方,饶是以杜文焕的凶悍好斗,毕竟是年岁不饶人,身体一阵发虚,只得驻马不前,命人拔箭,血水涌流,溢满靴筒,那箭幸好未曾淬毒,否则怕是捱不了这么久。
刚刚草草包扎好伤口,便听远处蹄声隐隐,正在急速接近之中,当此落魄之时,杜文焕虽然是久经沙场也不由色变,赶忙喝令上马,迅速驱马奔逃。
片刻之后,十余头军犬掠过原野,引领着百余骑兵追到此处。
带队的百骑指挥锐利的目光仔细地搜索辨认着地上可疑的踪迹,稍顷喝道:“只有五个人,快追。”
呼哨声中,猛犬如箭离弦,敏捷的向前奔跑,骑士们跟在犬群后面穷追不舍。
天上,有猎隼盘旋,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鹰唳。
榆林塞延绥巡抚衙门。
巡抚府邸,因是边陲军镇,自是不宜富丽堂皇,而是以坚固难攻为上,实在就是一个堡垒。
不过在后府的小小花园,也是假山迤逦,曲廊飞檐,具体而微,供人消遣。便在那假山之下,一方小池早已冰封如镜,池上东侧砌着小小船厅一处,厅外植着数株寒梅,尚是老枝横斜,未吐梅蕊,还闻不着凛冽清幽的冷香。
船厅之中,本就拢砌了地炕,现下举火烧起石炭,厅外寒冷,厅内倒是暖意融融。
此次随雷瑾北征的温度、阿蛮、雷天云,南下奇袭的魔高、白玉虎,还有运作秘谍活动的秘谍总管马锦,各军团的副节度、千骑都统等齐集一处,一则稍稍欢宴一番,以示庆功;二则商议一下接下来征伐、招抚等诸般事宜。
厅内几条长几一摆,各人都是席地而坐。
虽然说是稍稍欢宴,以示庆功,但军行简陋也整不出象样的美食佳肴,长条矮几上也不过是些大盘盛上的手扒牛羊肉而已,每人面前几个瓷碗,盛着盐水、酱汁、蒜泥、葱姜等调料,余者无他,就是酒也限量,不能管够,当然这比起征战在外,宿营野地已经强了很多,这样的午饭在严酷的冬天里委实是不容易备办的。
一边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边热热闹闹地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
雷瑾甫入榆林城,即已经下达军伍改编令,以安延绥被俘士卒之心,又下令将所有大小军官一体看押于榆林城内,以待逐一甄别安置,除了几个主要将领之外,皆允许被收押将官的亲朋故旧前往探视,以避免多生事端。
此次里应外合袭取榆林之后,关中、延绥大势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招抚余众,击破残余的顽敌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由长史府抽调的官吏加上文官学院、吏士学校的诠选出来的干员,仍然在兼程赶来的路途上,未及马上接收施政,因此只能暂且维持原状。这延绥一带还与河陇、关中的情形不同,由于战乱,大姓豪强或是迁徙,或是在战乱中残灭,西北幕府就是接收下来也没有办法象关中等地那样利用当地强宗大姓的人脉和人力,迅速理清头绪,安定地方;且现在延绥一些府州县的官吏又多是张宸极一手提拔起来小军官,治民理政简单粗暴,所幸延绥镇剩余的编户之民才几十万口而已,全部以军法治理,全民皆兵也不过如此。
所谓的欢宴,因为酒肉的有限,时间并不太长,待商议部署完毕榆林以及北方边墙一线的防御,诸将也就各自领命而去,征抚各处。
厅中只剩下秘谍部总管马锦,雷瑾与马锦又谈了一些机密事项,随口问道:“绣章兄(马锦的字)有无意愿在其他方面大展一番拳脚?譬如巡抚一方,治民理政?”
“卑职唯侯爷之命是从!”马锦应声回答。
“嗯。如此甚好,本侯知道了。这次平定关中、延绥,绣章兄当居首功,本侯这里预先给绣章兄道贺了。”
马锦忙道:“卑职不敢!这都是侯爷信任卑职,放手让卑职便宜行事的缘故,而且底下人皆能用心办差,不敢马虎,故能一举而成功,卑职实不敢掠美。”
“能让下边人用心办差,就已经是大功了,何掠美之有?长官能好整以暇,必定是部属办差兢兢业业,未曾懈怠疏忽之故。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有功当赏,有过不隐,本侯岂会自乱法度?”雷瑾说道,又点点头,继续道:“这就去看看张巡抚张大人吧。”
“是。”
天色晦暗,彤云密布。
到了未正申初,天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珠子,打在屋瓦上,飒飒作响。
张宸极推窗眺望了一下远处,屋宇瓦上已然覆了薄薄一层,白晃晃的,闪着惨白的光。
风刮着雪霰子在院中起舞,天气越发阴冷。
放下窗棂,张宸极回屋坐下,房中一个紫铜火盆,炭火熊熊,哔剥有声,驱散了房中的寒气。
张宸极无聊的拿着火钳拨火,他身上的绳索束缚早已经解开,甚至中午还吃上了一顿“丰盛”的囚饭:有肉、有酒、有白面带馅蒸饼、有臊子面、甚至还有一盘香脆的稀罕食品——油炸花生米(注:历史上,油炸花生米直到满清乾隆嘉庆时期还是较稀见的小食品,虽然落花生传入中国在明代中期),相当之丰盛,这好象是只有死囚才能享用的饭食,滋味也不错,手艺相当不坏。
张宸极倒也还有几分硬气,虽然已经是阶下囚了,却丝毫不见惊慌失措,照吃照喝,有肉和花生米下酒,一口气把所有的饭食一扫而空,吃喝完了,甚至还美美的睡了一小觉,放才起身用火盆上温着的热水净面洗手。
张宸极被软禁在这里,西北幕府的人虽然客客气气,他却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但是除死无大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忽听靴声橐橐,满院里涌进一群人来。
移时,门上毡帘一动,再看时,房中已经多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为首的年轻人,骨格雄武,束发小金冠,外系一袭玄狐大氅,紫貂风领衬出一张和煦面孔,微微含笑,然而张宸极分明感受到笑容后面的森然冷峻,这位该是西北平虏将军了。
另外两人,披着名贵的乌云豹斗篷(即沙狐颔下之皮,不是豹皮),围着大貂鼠风领,相貌清雅婉丽,似是女流,不过想到这位都督大人的浪荡名声,寻又释然。
另外一人,除了一双眸子精光熠熠外,相貌普通,但能跟在堂堂西北都督身边的人,又岂是易与小觑之辈?
张宸极虽然已经是阶下囚,却也仍按帝国见上官的礼仪给雷瑾长揖作礼,三拜而起,盖因雷瑾无论爵位、官职皆高于他。
雷瑾解了大氅,拱手还礼毕,寒暄一番落坐。
“本侯军务繁忙,迟来一步,委屈张大人了。”雷瑾微微笑道。
“能吃能睡,没什么好委屈的。”张宸极不阴不阳的回答道。
雷瑾装糊涂,点头说道,“张大人不觉得委屈,那就好,那就好。呵呵,本侯的意思,是请张大人屈驾到武威小住一段时日,正好西北幕府下辖的文官学院、武官学院目下也缺少优秀的学官。张大人才兼文武,治民治军皆有不俗的治绩,若肯在学院中屈就一些时日,必将令西北学子收益不浅。
西北需借重张大人处尚多,他日张大人必定还有一展抱负,施展才干的时候,就看张大人如何抉择了。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雷瑾的单刀直入,并没有打消张宸极的疑虑,他苦笑着答道:“鄙人还有得选择吗?”
雷瑾也不为已甚,根本不问在背后支持延绥镇的是谁,呵呵笑道:“张大人对此既然没有异议,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嗯,马锦,这事就着落在你头上了,回头,你再和张大人商量一下行程,张大人有什么疑难之事,你能答应的就先交办下去,如果无法应承的,就直接告诉我好了。”雷瑾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雷瑾又接着对张宸极说道:“另外,本侯还有一事想劳动一下张大人,曹变蛟曹将军脾气暴躁,损毁了下榻之处的不少东西,张大人若是能劝劝曹将军稍安勿躁,就劝劝他吧。要非逼着我们用强不可,脸面上那可就不好看了。”
“多谢侯爷提醒,鄙人劝劝他就是,听不听鄙人不敢保证。”
“那就可以了。”
“鄙人想打听一下,杜文焕杜将军的下落,不知道侯爷能否赐告?”
“哦,刚刚才收到的飞鸽传书,杜文焕将军罹难了。他的几个亲兵中,有人迫于风寒,走投无路,欲绑其来投,结果几人之间意见不合发生混战,在混乱中也不知杜将军死于何人刀下。杜将军的几个亲兵则随后在自相残杀中同归于尽。本侯的追骑赶到时,只来得及在重伤垂死的伤者那里问清一个大概。本侯已经命令属下的追骑将尸体全部带回榆林安葬。”
“哎——”张宸极一声长叹,不觉潸然泪下。
“另外,庆阳府曹文诏将军率领二百余骑突围而走,不过已被我追骑围捕,现正送往长安。延安府、绥德州亦已望风归降。本侯到现在才是真正的都督陕西呢。”
张宸极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道:“鄙人该恭喜侯爷了!”
雷瑾微微一笑,道:“罢了,本侯还需处置一些军政事务,就不打扰张大人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马锦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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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30发布
第三十二卷 太行山
第一章 渭水夜宴 谈笑之间定长策
吹角连营。
渭水南岸,长安城外,薄雪覆盖,一片苍茫。
广袤雪原上,一座座军帐星罗棋布,龙旗大纛上的黄金团龙,主帅大纛上的“雷”字,远在三五里之外都还看得清楚。
火红、玄黑两色战旗在寒风中飘扬;一队队轮值的剽悍士兵牵着凶猛的军犬四处逡巡,弓刀在腰枪在手,军容肃然,戒备森然;
营地中操练的士兵,例行的会操一丝不苟,鼓角轰鸣,旗帜飞扬,雄壮的呐喊声令人热血腾腾。
威权独擅的平虏将军,纵马驰骋沙场,铁蹄踏处,尸骨如山,流血漂橹,如今尽行收取了延绥数府之地,率领数万铁骑凯旋而归,驻于长安西门之外,每日操练不辍,军威赫赫,直令长安内外诸高门大户强宗大姓胆寒股栗,一时尽皆肃然,不敢则声。
当暮色降临,号角呜呜,在广袤宽广的原野上回荡,营地中燃起一堆堆篝火,将士们正在对着炙烤的牛羊肉狼吞虎咽分而食之。
现在几个转战延绥的军团都已经开始休整,每个军团的伤亡都不算少,安葬战死的战士,给付抚恤,收留遗孤眷属,伤者疗伤,评议军功赏罚,勒石纪功,分配战利品,等等,千头万绪,虽然有军府精干的军吏们稽核综算,必须亲自处置的军中杂务也仍然花了雷瑾不少时间。
而作为雷瑾的护卫亲军,以及近卫军团、火凤军团、黑龙军团,驻留于长安城外,除了让将士得以充分休整这个原因之外,也是借此耀武扬威,震慑长安内外,以有利于长史府在关中顺利推行西北幕府的诸项政令,建构起崭新的权力格局,划一西北幕府对陕西的治理,以待来年有一番新气象。
当长史府长史蒙逊、西北幕府参政兼长史府堪舆署提领大使司马翰、幕府参军兼审理院都判官杨罗等官员,在新任的长安府守备军团节度常明的陪同下,来到城外军营,甩鞍下马,被辕门官引入辕门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张被篝火映得通红的脸庞,每一堆篝火旁都有十来个士兵围成一圈,篝火中间则架着烤得焦黄发亮油光滋滋的牛羊肉,酒坛子已经撂得老高,士兵们随便在身下铺张狼皮或羊皮坐褥席地而坐,大碗喝酒,短刀剁肉,高声呼喝,一片喧闹,人人脸上汗津津脸泛红光,都沉醉在牛羊肉烧烤的香味和激昂雄壮的鼓角笛箫的合奏声中,甚至有人高声吟唱起家乡的小调,故里的歌谣,冬季的寒风似乎已经远去……
除了这些喝酒吃肉放浪形骸的豪放将士,轮值巡营的将士依然甲仗铿锵,部伍整肃,在大部分将士吃喝狂欢之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只有长安府守备军团节度常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由随口吟了一句稼轩词,蒙逊、杨罗、司马翰等人都不由呵呵而笑,在辕门官的引领下穿过营地中的堆堆篝火,向中军大帐行去。
中军大帐营地这时也是欢声笑语,几个大帐幕内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热闹非凡。
掀开中央大帐侧边一个帐幕的毡帘,众人鱼贯而入,只见军帐中除了都督大人以及几个军团的节度外,就是护卫亲军的几个千骑都统加上军府的十几个随军的军吏,二三十人在那里开怀大啖。
由于这军帐里都是高阶的将官,因而虽然气氛热烈,虽然也是随意的席地而坐,却隐隐的秩序井然,显得要庄重一点,不象一般士兵那样放浪形骸,将官自然要有将官的厚重沉稳气度,再放肆也有限了。
每人面前的矮几上都摆着两三个陶盆,或是盛着汤汁鲜亮的炖肥羊腿、灌血肠什么的,或是盛着切割成大块的手扒牛羊肉,或者是炙烤得油光四溢的牛肉、羊肉。
军帐中央,还有一个凹陷的泥砌临时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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