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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黎明纪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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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理解高文的好意,他也相信假以时日,高文会明白他的苦心。
  只是现在——他还是得面对怒意未消的海怪,而很有可能今天晚上他就得再尝一次那种被撕裂的疼痛。
  其实他非得要等到毕业宣誓了之后才肯和高文发生关系,一个是为了中规中矩地把仪式办好,一个就是给自己一些适应的时间。
  克鲁从来没有正式参加过大型的典礼,他认为这是他接任章鱼当家的重要一步。所以他不希望在此之前破坏仪式的神圣性,也希望高文能够给他一个足以撑起场面的机会。
  当然了,即便两个年轻人真的在此之前僭越,把秘密都放在心底,克鲁也可以不计较。他还没有计较的成本,而他愿意笃信来日方长。
  但是退一万步来说,鳄鱼兄弟对克鲁的伤害是巨大的,肉体还是小事,心里头却怎么也抹不开这层阴影。
  有时候半夜他还会想起戴尔的脸,而杰洛斯曾经在他身上掐下的青紫痕迹,即便此刻已没了影踪,却还隐隐作痛。
  这都是心理作用,克鲁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缓解。
  何况他没法对任何人说,甚至无法对高文开口。
  现在更是,被高文打的左边耳朵也痛得不行,鼻子和嘴角的口子被海水一泡,仍然刺痛不已。
  但他呈章鱼形态歇息了一会,还是乖乖地化回了人形。
  进入高文卧室之前,莱马洛克一直吵着要克鲁抱抱,要和克鲁一起睡。高文呵斥了他两声,他也悻悻地捏着手指间的蹼跑开了。
  莱马洛克越来越懂事,但同时也越来越怕高文。克鲁有点于心不忍,但高文没让他追过去,反而叫仆从把莱马洛克关好,大晚上的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或许是这两年的工作磨练,高文也愈发懂得发号施令。他慢慢地露出当家应有的硬气,而偏偏克鲁还没摸清彼此相处的模式。
  跟着高文回到房间,克鲁坐在床边上。
  床上是一套崭新的被褥,摸上去滑滑凉凉。克鲁坐了一会,见着高文开始宽衣解带,他也不敢等对方催,背对高文慢慢地把衣服脱掉,换上睡袍,缩上了床的一角。
  在家里克鲁是不盖那么好的被褥的,虽然现在控制住了萨鲁,但之前自己的习惯也没有改变。他仍然住在他的小房间里,被子和枕头也仍然是哥哥姐姐用旧的那些。
  可是现在这被子一看就价格不菲,以至于之前从来不担心被褥沾上粘液的克鲁一不小心用触手粘起了被子的一角,赶紧用人类的胳膊抹平,还紧张地瞥了高文一眼。
  高文倒没说什么,脱了衣服熄了灯,便自然而然地钻到床上。
  他不由分说地把克鲁抱过来,克鲁则越缩越小,几乎成了一只章鱼小团子。
  他总觉得下一秒高文就要开工了,他拼命地做着准备,平稳呼吸。他抱着一个大大的枕头背对着高文,可高文滚烫的胸膛贴着他,透过薄薄的睡袍布料,几欲令他的皮肤燃烧。
  “你说你和我是朋友,对吗?”高文问道,说着他把克鲁的枕头扯掉,抓住克鲁的手压在腰上。
  克鲁抽搐了一下,小声地回答——“我……我我我说错了,对不起,我……我们不是。”
  “那我们是什么?”高文又问。现在他松开手了,只是他的手指从克鲁的睡袍领口进入,抚摸着他的肩膀和胸口。
  克鲁的脸一阵发热,心脏咚咚咚地快从喉咙跳出来。
  他把双手压得更紧,企图以此来抗拒高文的动作。但高文直接用枕在克鲁脖颈下的另一边手抓住了克鲁的手腕,硬是把领口松松垮垮地扯开。
  “我们——我、我们是……”克鲁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说,“您是我配偶,是……我主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克鲁发抖得太厉害,让高文自己也觉得太过火了。僵持了片刻,高文倒是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把手从克鲁的胸口抽出来。
  他握住克鲁的肩膀,将其翻过,与自己面对面。
  “你真的喜欢我吗?除却害怕、感恩、惶恐,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高文说出这话时,他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在心底对克鲁的感觉日渐清晰明朗之际,高文其实很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克鲁从他那里得到了答案,可从始至终高文却没得到。他用鞭子抽打在克鲁身上,他的内心是无比感动的,但他却不知道克鲁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成全两人的感情。
  先前一巴掌扇在克鲁脸上,现在那漂亮的面颊还有印记。
  这一刻的高文和克鲁当初认识的很像,他认真地望着克鲁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狂热。
  是的,当下的高文是分裂的。
  他和克鲁一样正在成长,所以他不停地用理智压抑着心头爆发得越来越猛烈的原始的兽性。但他不知道自己可以维持多久,也不知道放任自流会怎么样。虽然看上去他比克鲁处事干脆,但实际上他也一样迷茫。
  克鲁望着他的眼睛,触手在被窝里挤得慌。他稍微动了动,却碰到了高文的大腿。
  他的心脏又漏跳一拍,再次把头低下,微微蜷缩。
  “你……你靠近我的时候我会紧张……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克鲁说,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夜风一吹就能吹散,“当你亲吻我的时候、触碰我的时候……我、我浑身就会发热。但我也会害怕……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如果我不害怕会怎么样……”
  高文对这样的回答有些泄气,但他也尽可能地从中找到安慰。
  那么多年来的欺凌,确实把克鲁吓坏了。那些欺负他的人和声音没有一天不在攻击着他,哪怕是自己,刚刚也居高临下地威吓他。
  高文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问出他想要的答案。
  高文更深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克鲁彻底拉进怀里。他想起白天时特里斯坦在告诉他任务结果时,对他说的话。
  特里斯坦说——小伙子,你这么横冲直撞的,能办得成什么事啊。
  是啊,高文就是横冲直撞。只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人告诉他这样是错的。父母的眼光必然主观,父母看到的是高文的干劲和野心。而旁人则恐于高文的家世和地位,更是不会对他说出不好听的话。
  本来有一个应该谏言的朋友,可偏偏雷尔也因为私情而选择了沉默。
  没有人指出高文的错误,以至于他认为自己从来都没错。
  他亲吻了克鲁的额头,再亲吻了他的面颊,最后亲吻了他的嘴角。他说睡吧,睡一觉,把今天忘了吧。
  这大概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TBC


第101章 (54)无缘的交错(上)
  尤文是在初春的时候从月戟堡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希尔娜去迎接了她。但她很快从希尔娜的表情上得知了安德烈的命运,她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把弯刀交给了对方。
  她的头发仍然短短地盖住头皮,脸上和脖颈也添了许多伤疤。luo露在外的手臂多了厚实的肌肉,但眼神却比进去之前更加疲倦与麻木。
  她这次出来只有两个月的休息时间,之后会合并入火石堡的正规军。
  月戟堡给她的评价很高,但希尔娜却觉得她比先前更沉默寡言。
  一路上希尔娜努力地问月戟堡的情况,伙食怎么样,住得好不好,有没有出任务,有没有劫船。
  但尤文只是简短地回应着好,好,没有,没有。
  她的脖子上还挂着安德烈送她的挂坠,只是挂坠绳横过脖颈的一条触目惊心的大疤。希尔娜想问那疤是怎么来的,但终究没有开口。
  回到水母家之后,她也只是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希尔娜重新给她分配了卧房,就住在自己隔壁。
  如果尤文能在火石堡完成后半段役期,希尔娜是要重用她的。所以她的请求也得到了当家的同意,而希尔娜更是兴致勃勃地把尤文推进房里,想要进一步地打听月戟堡的消息。
  但回到房间后,尤文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我要见克鲁。”
  这三年来她念念不忘的只剩哥哥的遗愿,这也是她这两个月必须完成的事情。
  希尔娜说,“你刚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拿到药剂了,我一直帮你保管着,但我没有听说他出过裂岩群岛。他估计是没有找到机会,毕竟……他现在和高文越来越近了。”
  尤文点点头,没有作声。希尔娜帮她看着那么多年,她已经感激不尽了。接下来的事情她得自己去办,而即将成为水母当家的希尔娜还是少参与为好。
  所以当她到海城学校见到克鲁的刹那,克鲁忽然意识到,这三年来风波迭起,他竟然真的已经把杰兰特抛在了脑后。
  望着尤文的眼睛和伤疤,克鲁突然有点愧疚。
  其实这几年来大家过得都不容易,他绝对不是例外。
  克鲁让尤文和他一起到学校外院详谈,毕竟学校里人多口杂,要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尤文有些感慨,克鲁和几年前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时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仅是长高了,长开了,还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与当初的唯唯诺诺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这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结果是好的。
  两人走在后院的长廊上,尤文也说明了来意。她表示,“如果你不敢独自行动,我有两个月的时间,我陪你走一趟。”
  克鲁回答——“我为我之前没能及时出岛感到抱歉,但希望您能再等一等,过几天我进行完了最后两场考试,我立即动身。”
  尤文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知道让你为我已经过世的兄长接二连三地冒险,实在是不应该。但我仍然希望……我兄长在魔王的宫殿里能安心。”
  “我明白。”克鲁笑起来,用触手卷了卷尤文的胳膊。
  尤文随之一怔,有些想把手臂抽回来。也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克鲁发现尤文的伤疤不仅仅存在于她的脸上,还有她的手腕。
  克鲁不会揣测手腕上的增生伤痕究竟因何存在,他佯装无事地继续把话说完——“杰兰特也是我的朋友,这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克鲁的回答让尤文满意,而克鲁心里清楚——这不单纯出于他和杰兰特之间的、曾经的友谊,还将出于他和水母家重要将士之间的、未来的友谊。
  这一次,参加完考试后的克鲁没有隐瞒高文,把他和尤文的计划详细告知。
  高文虽然面露不悦,但终究没有阻止。
  他确实越来越不喜欢从克鲁嘴里说出杰兰特的名字,但回头一想,或许把这件事完结了克鲁的内心也得清净,便也由他了。
  在克鲁离开之前,高文嘱咐——“午夜过后从断崖岛西边的码头走,那是我们家的码头。我会给你和尤文安排渡船,最好别让萨鲁他们知道你离岛。”
  克鲁感激地点点头。
  虽然是阴差阳错地在一起,但向来严苛的命运总算给了克鲁一些回馈。他没有看错人,高文确实值得他的信任与依赖。
  纵然扫在脸上的那一巴掌过了很久才消肿,但克鲁认为这和高文其他的优点比起来,真的算不上什么。
  他们的启程安排在考试结束之后的当天晚上。
  克鲁不敢拖延,趁着夜色和尤文登上了小船。那天晚上天空中的月亮微微泛红,预示着次日将有大雨降临。
  海怪家和水母家的旗帜在夜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尤文和克鲁面朝不同的方向,直到两家旗帜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尤文站在甲板边缘,低头握住右边的弯刀。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心事重重。
  她掌握着配方的地址,而这地址一直如石头一样压在心间。三年了,她仍然没法理解兄长当初对巴罗的忠诚。但现在她找到了另外的方式安慰自己——兄长选择了他的信仰,那自己也可以选择信仰兄长。
  在月戟堡的日子是残酷的,她对希尔娜撒了谎。她出了任务,劫了船,杀了人,还做了一些之前完全想不到的事。
  她也是进入月戟堡才了解,原来很多应该正规军出的任务,却掺杂不少她们这类服役的小兵在其中。原因很简单,一旦出现了任务失败的情况,管理者就会把责任全部推到这类非正式士兵的身上。
  她理解这是为了保护月戟堡和火石堡名誉而不得不为之的做法,只是身处那样的环境中,确实需要信仰点什么,否则真的度日如年。
  她之所以能够成为佼佼者,或许也是凭借着要出来把兄长遗愿完成的执着。
  信念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完成了她牵挂三年的使命之后,她将把信仰转到希尔娜身上。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准自己今后的地位,也才知道如何好好地过下去。
  站在她身边的克鲁,却想着另外的事情。
  克鲁觉得,水母家是需要团结的。
  高文明年将参加二审,九人议会的投票也将占据很大的比重。海龟、海鳗的支持自然不在话下,但水母始终是摇摆不定的,或者说她们有着特立独行的一套观念。
  在关于畜生的判决中,水母就坚定不移地投了死刑票。
  说到底她们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水母和海龟掌握着裂岩群岛的兵权,对于生活状态比较原始的裂岩群岛来说,握住兵权就相当于握住了群岛的命脉。而表面上看,现在海龟家又略逊水母一筹。
  所以克鲁必须建立彼此的友谊,即便此刻离岛是十分冒险的行为,他也必须身先士卒,让尤文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何况,说不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能见到活着的杰兰特。
  不过,事情却和他俩想的不一样。当经历了几天的航行,终于踏上陆巫的土地时,他们立即被眼前缭乱繁复的景象镇住了。
  海城岛是裂岩群岛人口密度最大的岛屿,但就算如此,对于他们登陆的陆巫领地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
  克鲁只有在大祭奠或大宴会上见过那么多的人,他们来来往往,摩肩接踵。街道上的车辆和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
  配方的地址在隔壁的城镇,抵岸的时候却天色已晚。他俩得先就近找个地方住下,第二天再赶早往隔壁城镇去。说到底他们对陆巫不甚了解,谁也不敢冒险大晚上行动。
  克鲁读过一些陆巫的历史,并在上岸的一刻就对自己施了通语咒。他看得懂那些招牌的文字,也非常谨慎地早早把金币上的纹路磨掉,让它们只是普通的碎金。
  他们没有陆巫的通用货币,所以只能用金子代替。而碰了几次壁后,也终于有一家旅馆愿意通融,勉强收下碎金,让他们小住一晚。
  房子只有一间,按照老板的说法情侣要一间就够了。现在炎虎家开奴隶贩卖会,本来客房就很紧张。
  克鲁本想问什么是奴隶贩卖会,但尤文赶紧杵了他一下,拿了钥匙就往楼梯上走。
  “不要多问,否则别人会发现你是海民。”
  进到房间后,尤文对克鲁说,“海民对陆巫来说不但是异种,还是他们要捕捉的稀有动物。”
  “动物?”克鲁对这个回答非常疑惑,也有一点点不舒服。虽然混有古海兽血统,可是他从来没有、也从未被人当成动物看待。
  但回头想想上岸之前尤文特别交代克鲁一定要变出人腿,并自己也喝下一种能让皮肤呈现正常色彩的药剂,克鲁也稍微理解了一些。
  陆巫是发达的,人数众多的,而稀少鲜有,且不会使用魔杖的海民他们在陆巫的眼中定然是低等物种,是可以和动物一样关在笼子里观赏与把玩的东西。
  克鲁回忆起特里斯坦和加雷斯,回忆起那些混血怪物,再回味着老板说的奴隶贩卖会,不得不猜测陆巫之间的阶级区别比海民更鲜明。
  克鲁把床铺收拾好了,又打开了窗户。
  屋子里灰尘的味道慢慢散掉,繁荣的街景再一次映入眼帘。
  与陆巫的世界对比,海民的世界是无色的。他们除了家族的徽章和旗帜外,基本都是灰色的厚墙与堡垒。而身上的袍子不是褐色,就是深浅不一的蓝。
  陆巫的世界则是彩色的,无论是房屋还是穿在人身上的衣服,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或许也正因如此,只要去过一次陆巫的世界,杰兰特便心心念念,总计划着再往外跑。
  在这样一个缤纷的世界里,即便藏着海民童话中描绘的吃人的怪物,似乎也无法抹消它的吸引力。
  克鲁抬眼往远处看,在街道的岔路口,有几个人已经搭起了擂台。擂台上有一个巨大的lun盘,lun盘旁边用铁链拴着好几个蓬头垢面、全身赤luo的男人。
  那些人被鞭子抽打着,铁链碰撞,发出一记又一记刺耳的声响。但奇怪的是他们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声音,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那就是……奴隶贩卖会吗?”克鲁喃喃地道。
  尤文听罢,也从床上站起来一并朝窗外看。
  而后轻轻地笑了,点了点头。
  “大概是吧,”尤文说,说着又离开了窗边,随后不知何意地补了一句——“对陆巫这种存在,即便我们不去捕杀他们,他们也比我们更懂得自相残杀。”
  TBC


第102章 (54)无缘的交错(下)
  克鲁绝对不会知道,在他与杰兰特真正再见面之前,就已经无比地接近过对方。
  海民到陆巫土地只有一个码头,而杰兰特自从来到这个城镇就被困在了赌场里。他被迫为赌场里的人谋财,但当然,他不会甘于现状。
  此刻他正在赌场厨房的后门里,戴上了兜帽,没入一条小巷子中。
  他的左边口袋里有好几瓶稀释了的海蛇毒,其中还加了他自己调制的酒酿。这种东西不仅仅在赌场卖得好,在妓院也颇受欢迎。
  他转入一个黑暗的角落,来到一扇破破烂烂的小门前。他很有节奏地敲了四下,门打开了一条缝。不过上面仍然有链条拴着,证明里面的人只想要货,不想见人。
  杰兰特把装着药瓶的口袋稍微在伸出的手掌上放了一下,又立即挪开了,低声道了句——“钱。”
  门砰地一声关上,只听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一会木门又重新打开,这一次伸出的手握着一袋金币。
  杰兰特赶紧把金币拿过,换上了药剂的口袋。
  在手收回的瞬间,门又立即关上了。门廊上还震落了一点灰尘,让杰兰特呛了几口。
  杰兰特打开口袋,金币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忍住心头的兴奋,把金币藏进衣服里,再次整了整兜帽,又没入下一条小巷中。
  在他另一边口袋里还有一管浓度更高的蛇毒,不过这里头没有兑酒精,反而兑了点其他的药。它的价格更高,贩售的对象也不是留恋在酒池肉林的人。
  他也是来到陆巫的土地上才知道,原来能榨出金币的不仅仅是那些达官显贵,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大的挖掘潜力,只要投其所好,不愁没有财路。
  杰兰特一边在巷子里穿梭,一边在心头盘算。再攒个两三周,他大概就有钱赎自己的身了。不过他可不想把这些千辛万苦得来的金币全部送给那膀大腰圆的赌场老板,他得用这些财富来到另一处城镇,他需要自由和重新开始。
  他都计划好了,他花了两年的时间兢兢业业,让赌场的人放松警惕。也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和那些厨子搞好关系,给了他们诸多好处,现在也终于苦尽甘来,换得了偶尔偷偷跑出来的机会。
  等到他再熬过两三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他一出来就不会再回去。
  他会没命地跑,连夜地跑。他要跑到赌场的眼线再也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忘掉过去。
  此刻他来到了旅店的门口,他在墙角观察了好一阵子,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后,一闪身进入了旅店之中。
  他知道最近炎虎家准备开奴隶贩卖会,届时会有全国各地的奴隶商跑来观赏。这个时候他的药剂是卖得最好的,它能让那些奴隶保持最好的状态,也能让商贩们在闲暇时放松精神。
  旅店老板把杰兰特带进了走廊深处的办公室,拉开抽屉把金币和钞票拿出来。翻找之际,有几枚被磨掉花纹的碎金也掉落在台面上。
  杰兰特看见它的一刹那,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是什么?”杰兰特拿起其中一枚,问旅店老板。
  老板别了一眼,又继续埋头翻压在最底下的财务箱,“不知道哪个地方来的两个怪人,说身上没钱了,用这个代替——你也知道,这时候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但愿我没收中几个会说话的畜生。”
  “怪人?”杰兰特拿起金币对光打量。
  金币一些边角还没有彻底磨掉,他似乎摸到了花草的纹路,就像——杰兰特心头一惊,提高了声调,把老板叫起来再问——“你说什、什么怪人?长什么样?”
  此时老板终于把一个箱子拖了出来,浓烈的烟尘呛得他阵阵咳嗽。
  这个守财奴把箱子塞到柜子后面,上头还压了一堆的杂物,就怕它有一丝半毫显眼的地方,被别人多看几眼。
  他奇怪地瞥了瞥杰兰特,把箱子打开,枯槁的双手把布袋一层一层开解,漫不经心地道——“一对情侣,穿着那种拖了地的袍子。其中一个是几乎把头发剃光的女人,还有……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小伙子。”
  这话一出,杰兰特猛地抓住老板的手腕。
  老板吓了一跳,以为杰兰特要抢他的东西,赶紧整个人护住箱子,惊恐地瞪着他。
  此刻杰兰特的兜帽掉了,他捏着金币一时回不过神。
  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把老板松开,却更加急切地追问——“在哪里?他们……现在住在你的旅店吗?”
  “你——”老板还惊魂未定,但似乎意识到杰兰特并不会抢劫后,才小心地把箱子放好,清点出适宜数量的金币后,又把箱子小心地盖上,重新推回杂物堆后,“你认识他俩?”
  “我不知道……”杰兰特看着老板把金币往他面前推推,再摊开手示意他把药拿出来。杰兰特愣愣地盯着摊开的手心,好一会才赶紧掏出口袋的宝贝,放到对方手上。
  “他们在二楼,倒数第三间——你告诉我,他们不是畜生吧?”老板也有点不放心,尤其看到杰兰特的表情后,更动了待会就上去把他俩赶走的念头。
  这几年一直有风声流传,说是有些畜生进化出了说话的能力,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两样,除非扒开他们的胸口才知道那上头是纹身还是烙印。
  收留了畜生可是大罪,可他一个做小生意的又怎么可能要求顾客把胸口露出来,尤其当顾客是女性时,他只能祈祷自己不会碰上这档子麻烦事。
  杰兰特和他往来好长时间了,待在赌场的人消息也比较灵通。他只能寄希望于杰兰特身上,否则他必然先把他俩赶走再说。
  “不,不是畜生,”杰兰特摇摇头,但他也不忘揶揄一番——“畜生哪会穿那种袍子,他们只会光着膀子到处跑。”
  说完杰兰特先笑了,等到老板也跟着笑起来,他才算把这事搪塞了过去。
  杰兰特把金币收好,又把兜帽戴上。顺便用两枚陆巫通用币,换了一枚被磨花的碎金。
  他说他想确定一下他俩的身份——“我帮你去看,不用你操劳。”
  老板自然乐意,连连说好。
  可只有杰兰特自己知道,他走出办公室时身体是颤抖的。他不知道即将见到的是谁,甚至不确定自己敢不敢见。
  按照老板的指示来到二楼走廊时,他又一次把碎金掏出来端详。
  海民的金币有不同的纹样,每一任新领主上任,都会在其任职年间把新的金币压印出自己家族的图腾。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金币边缘都是鬼草。
  这个传统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按照先人的话说,这是在警示海民财富所暗藏的毒性。
  海民是贪财的,他们可以感知矿石所在,寻找宝藏的下落。也为获得财富而泼洒热血,付出生命。
  金银财宝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为了满足心头的欲望,必须把命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在敛财的路上背水一战。
  杰兰特现在可以确定这就是来自裂岩群岛的金币,而根据老板的描述,他知道两人中至少有一个是章鱼家的人。
  他会是克鲁吗?杰兰特不确定。
  按照年份来算,克鲁今年该毕业了。可是他是那么听话、那么怯懦的小家伙,他又怎么会跑到外面的世界。
  而同行的另一个女人又会是谁呢?杰兰特的脑子里想不出其他女孩的影像,他也未曾认识对外界那么感兴趣的雌性。
  他在楼梯间站了很久,直到他的手心溢出了汗水,把碎金捏得滑腻腻的,才鼓起勇气往前走。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如果里面住着的真的是克鲁,杰兰特该怎么办?他现在这副样子根本见不了人,他又如何能让克鲁看见。
  三年多过去了,他不知道克鲁在裂岩群岛上过得如何,也不知道高文会如何处置和克鲁的关系——对了,还有高文。
  那同行的会不会是海怪家的人?如果是,杰兰特又岂能在海怪家面前丢丑。
  他对克鲁当初的背叛仍然耿耿于怀,可是这些年月以来恨意已经渐渐消散。他知道在海怪家的强势下,克鲁做什么都身不由己。那他怪不了克鲁,他只能怪高文与华德。
  在他于赌场中因偷跑而被鞭打,因过分榨取蛇毒而精疲力竭,因笨手笨脚而对客人招呼不周被关禁闭时,他都想到克鲁。
  他会透过禁闭室的小窗户看向外面的天空,他会承受着链条的沉重站起来,仰起脖子。
  他不知道克鲁是不是又跑到礁石滩去捉海星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孤独地一个人望着窗外,但如果是,那他们就在望着同一片天空,而杰兰特也能得到些许的安慰。
  克鲁永远不知道他这些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已无法修复的伤痕。或许克鲁简单的小脑袋里只记得当初杰兰特许下的承诺——扬名立万了我罩你——是啊,那杰兰特又如何能在如此潦倒的时候,摧毁克鲁心头的美梦。
  杰兰特害怕了,他害怕看到克鲁眼中的失望,看到同胞脸上的嘲讽。
  在陆巫的世界里谁都不认识他,那他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也无所谓,可是海民知道他曾经是谁——他是海蛇家的少爷——而他现在的模样,无疑会给海民留下永恒的笑柄。
  他站在那扇简陋的木门前,怎么也没法抬起手。
  他幻想着住客的身份,却无法一鼓作气一探究竟。
  他的手臂举起来握成拳头,可最终他又将其垂下。
  他咬紧了牙关想喊一声,但嗓子眼里卡着鱼骨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默默地站在门前,然后再默默地离开。
  是的,他推不开这扇门,他承受不起憧憬破碎的结果。他非常想念克鲁,可却没有脸面去面对对方。
  就在他转身离开并走到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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