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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黎明纪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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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鲁委屈地不吭声了。
  他知道人类世界的可怕,单单让他见两个人类他都吓得要命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走在到处都有可能把他煮了吃的世界里。
  房间里一时间,三人都不说话了。
  蜡烛静静地烧着,四周氤氲着一股压抑而沉闷的气息。
  “算了算了,做吧。”希尔娜做出了决定,尤文是她的朋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她的血亲。
  她知道兄长对尤文的重要性,而在目睹了兄长惨死之后,尤文不可能坐视不管。一旦尤文采取行动,希尔娜又不可能让她独自承受。
  尤文之后可是要成为她的将军的,希尔娜可不希望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与尤文产生裂痕,更不希望尤文刚刚毕业,甚至还没来得及加入训练团之前就出什么闪失。
  何况,克鲁也没有拒绝,甚至还有点积极。
  若不是克鲁太自不量力,就是杰兰特对他真的很重要。
  重要得他敢拿自己的名誉和生命冒险。
  “你去过海蛇家的,你应该知道怎么进地下室吧?”希尔娜瞥了尤文一眼,替尤文交代,得到克鲁的点头后,继续道——“但地下室有三层,不是两层。你想办法进到第三层,里面有一个——有一个标记。”
  尤文掏出一块沾血的布料,那是哥哥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来的。上面用血画了一条蛇和一把剑,她把它递给克鲁。
  “听说是一个印有这个标记的黑色柳条箱,里面有几个玻璃瓶。”希尔娜说着,看克鲁把布料小心翼翼地塞进袍子里。
  “把瓶子拿出来,箱子就不要了。瓶子可以直接放在袍子里,然后——”
  “然后换个地方藏起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朋友,杰兰特。”尤文说。
  尤文不打算亲眼见见这些瓶子了,毕竟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小家伙到底会在哪个环节出纰漏。而如果一切顺利,任何纰漏都没有出——“之后空手来见我,我们……我带你去人类的世界。”
  希尔娜咬了咬牙。
  虽然整个过程说出来并不困难,但她总觉得这事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那两个人类呢?”希尔娜谨慎地问,“现在在哪里?”
  “卫戍岛……”克鲁说,“我……我说水母家在那里,让他们往那里去了。”
  希尔娜楞了一下,继而紧绷的脸突然放松下来,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那我们的进程可以放慢一点了。他俩要被裴迪抓到了,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
  TBC


第55章 (32)畜生的觉醒(下)
  特里斯坦和加雷斯骨头还剩,不过皮肉就不剩多少了。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不停地变换位置来躲过畜生的进攻,但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畜生的移动速度和攻击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尤其是加了海民血统的、失控的畜生,移动轨迹快到肉眼难见。
  往往是猎人才挪了一步,畜生便已经预判出了结果,猛地一扑,稳稳地站在他们想要到达的方向上。
  特里斯坦和加雷斯无法停在原地,但也无法大幅度闪躲。
  一是行动不便,二是敌在明我在暗。虽然房间都是黑的,但畜生化形之后视域会大大提高,能在黑暗中分辨人眼难以分辨的细节。
  他俩唯一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他们是可以自由移动的,畜生的链条是凿在墙里的。也不知道墙另一边拴着什么,它们硬是扯了半天也没扯出名堂。
  不过一旦畜生一爪子抓过来,还是能在特里斯坦背后拉出几道血淋淋的伤口。特里斯坦几乎把加雷斯包裹着,将加雷斯抵在门板上。自己则左右闪躲着不停朝他们抓来的爪子。
  其实被抓了几次之后,后背也就烂了。疼痛也稍微麻木了一点,没一开始那么尖锐。
  特里斯坦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尽可能把长得好大只的加雷斯压得更紧。
  加雷斯当然不愿意,虽然特里斯坦叫都没叫一声,但只要他的身子晃一晃,加雷斯便知道对方又被划了一道。
  他们不知道会在这里关多久,但特里斯坦有安排。
  这里的畜生那么多,每天的投喂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只要他们——或者加雷斯——撑到门再一次打开,就能找到机会冲出去。
  他们之前的戒备心太弱了,从来没想过海岛上有那么多畜生。但现在特里斯坦也有了判断,只要加雷斯手铐和脚镣没有拴在墙里面,只要他们能坐船到岛上,那找到相同的方法回去也不是没可能。
  其实特里斯坦从来就没细想“死亡”这件事,他也从始至终没把“药剂”放心上。
  虽然表面上看是加雷斯服从着特里斯坦的命令,但实际上只要加雷斯想做的,特里斯坦都会陪他去做。
  包括现在。
  特里斯坦从来没有丧失过意识,所以他清晰地记得每一次与死亡对峙的场景。要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放纵自己的害怕却不是他的习惯。
  蜘蛛家的人都有一个惯性,那就是不去想死后的事。只要不想,就不会恐惧。而没有恐惧,就是在以最好的状态求生。
  但海民比他们想象的聪明太多了。
  特里斯坦知道这些混血杂种造出来的根本是为了对付海民,以它们在海上的生存力和战斗力看来,只要训练得当,把海民包围并剿灭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谁知道,现在却让海民抢了先机,反而用它们来对付陆地巫师自己。
  这一刻特里斯坦不得不感慨,还好这些东西大部分已经杀死了,海民看似也无法驯服它们。否则假以时日,如果双方皆用这种怪物开战,必然造成海陆两地皆尸横遍野的惨状。
  可是此刻加雷斯不是这么想。
  他也想抱着特里斯坦,但他的反应总是比特里斯坦慢一步。他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几次想从特里斯坦的怀抱里冲出去,都被特里斯坦更紧地箍在怀里。
  “……妈的,这时候能不能别乱跑了!”特里斯坦吼了一声,可吼的下半句又变成一声哽咽。
  那些扯着链条的畜生都发了狂,狠狠地挠在特里斯坦的后背。
  特里斯坦疼吗?加雷斯很想问。可是他问不出来,他怎么这么没用。
  按照特里斯坦的说法,他才是对方的狗,可是现在主人却抱着他这条狗,试图让他活下来。
  加雷斯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好像有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挣扎,把他的心脏撕开,把他的筋肉搅烂。
  他要哭了,他的眼泪压抑在眼眶里,鼻腔里。酸痛难忍,头晕目眩。他的牙关咬得生疼,拳头也捏得咯咯作响。
  “妈的……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老是——”他说不出来,特里斯坦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他以为特里斯坦是在反驳他,但实际上不是。只是特里斯坦的脖颈也被抓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直接扯烂了他的皮肤,汩汩鲜血涌出,甚至流到了加雷斯的手腕上。
  加雷斯头痛欲裂。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他一点也不想继续了。
  他不知道特里斯坦如果就这样死在他身上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特里斯坦变得冰凉和僵硬的结果。
  他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真的发生了,他是否还有理智去思考应该埋伏在门口边的哪个角落等待门板再一次打开,也不知道他之后他是否还有精力与毅力杀出一条血路,背着特里斯坦再次扎进海里,游向应该属于他的陆地。
  他没有特里斯坦,他甚至无法定义自己。
  这样的想法第一次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而特里斯坦却说——“没事……等一会,再等一会门就会开……”
  加雷斯难受得肝胆俱裂。他再一次试着动一动,并告诉特里斯坦——“你不活我也不活了,我也不——”
  “傻逼崽子,闭嘴!别瞎ji巴——啊,操……”特里斯坦没能说完,他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同时低落的还有他后半句没说完的话。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脊椎,他失去了知觉。鲜血继续从后背冒出来,现在特里斯坦那脏得分不清颜色的衣服,已变得一片鲜红。
  特里斯坦健硕的手臂像堡垒一样牢牢地圈着他,就算因失血过多,意识已经开始溃散,他也没有忘记要把加雷斯护在怀里。
  加雷斯痛不欲生。
  他忽然不明白做人有什么好处,救赎治疗又有什么意义。是不是人又怎么样,有没有见过光明又能如何。
  他那么多年来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可因为特里斯坦在他身边,他就活得好好的。
  贪得无厌,是的,正是特里斯坦的纵容,让他贪得无厌。
  他的眼泪涌出来了,温暖得如特里斯坦流在他手腕上的鲜血。可是那泪水还没落到嘴角就滑开了。
  特里斯坦又被划了一道,不过还好,特里斯坦仍然没发出声音,他的眼睛已经闭上。
  “……妈的,对不起,对不起啊……”加雷斯嘶哑地叫起来,可他叫不出来。
  强烈的窒息感掐着他的脖颈,他发出的声音不像是他自己的。
  特里斯坦的脑袋垂下了,垂在加雷斯的颈窝,让加雷斯看到后方仍然有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喷射着骇人的红光。
  “……我错了,特里斯坦……我错了,妈的,他妈的!……”加雷斯青筋暴起,他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特里斯坦的血不停地流,加雷斯便不停地后缩,往角落缩。可是空间就这么大,任他再怎么退缩,他也没法把特里斯坦彻底拉离畜生的魔爪。
  “……我是狗啊,你才是主人啊……”加雷斯咬牙切齿,那话从他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来。
  他才是狗,他才应该死在前面,他才要保护特里斯坦不受伤害,他才是命贱的那一个,不是吗?
  他哭了,他的四肢痛得难以言喻。好像有人把他的骨头全部敲碎,再按照另外一个方式重新排列,安装粘合。
  他的脑袋混乱不堪,一股一股上涌的血液仿若把大脑也毁掉了,变成一片灰蒙蒙的混沌。眼前所见也因泪水而模糊起来,模糊的视域中闪过一个又一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些画面加雷斯看不懂,他只看到一片血红。
  特里斯坦还是如堡垒一样压着他,张开双翅将他护在羽毛之下。
  老猎人的手臂上满是岁月留下的伤疤,羽毛残破,城墙坍圮。
  加雷斯崩溃了。
  剧烈的疼痛在蚕食着加雷斯的肉体和神智,他产生了剧烈的反胃与眩晕。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双腿正在变形,关节向后弯曲,筋肉饱满,仿若兽腿。
  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睛正在改变,从人类的双目,变成蛇一样的竖瞳。
  没有意识到他的牙齿正在生长,两根尖牙从上颌牙龈冒出,尖利的齿沿似乎随时要咬进皮肉,射出毒汁。
  他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剩什么意识。
  当他把特里斯坦从身上推开,从地上站起来的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他却吐了吐信子,猛地张嘴露出了尖牙。
  随后以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力度与猛劲,毫无畏惧地冲入畜生的包围之中。
  TBC


第56章 (33)海岛的警报(上)
  裴迪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当他在第二天巡视牢房,却听不见候审室传来的声音时,他以为那两个看上去挺有人性的怪物已经死了。即便没死,也已经被其他怪物同化。
  这种情况他见过很多次,每次新抓来一个怪物,刚开始它们总会受到同伴的排挤和进攻。通常经过一个晚上的搏斗——要不新来的就被其他怪物撕碎,要不就自己兽化,和其他怪物一样。
  意识越来越少,兽性越来越强。直到他们再投进新的怪物,便重新轮回一遍之前的种种。
  只是裴迪没有想到,这一次抓来的怪物不一样。
  这不是两个怪物,而是一个畜生,一个主人。
  这也不是普通的畜生,而是一个花费了主人几十年的心血浇灌引导,到了现在几乎和人一模一样,并几十年未曾兽化的混血杂种。
  他的高度进化让他距离解开基因锁只隔一层纱网,他的意识散尽了,但所有的想法都冻结在兽化前的最后一秒。
  兽化后的脑子存储不了太多的东西,但偏偏会以最后的想法为唯一的使命。
  这是陆巫培养出混血杂种的初衷,因为一旦灌输其杀戮的想法,并用仇恨将之兽态激发出来,它们会杀到最后一秒,直到自己也咽气身亡才肯作罢。
  所以它们容易失控,却难以认主。所以它们攻击性极强,却没有明确的攻击对象划分。
  而无法认主的攻击是可怕的,仇恨所激发出来的野兽本能,将让怪物把主人一并咬死。
  正如晴天和阴天曾经历的那样。
  只是晴天没有想过,她当时全身的毛孔都因仇恨而张开,全身的鲜血都因愤怒而沸腾,她是悲痛的,可激发她兽化的是熊燃的怒火。
  所以她咬死了阴天。
  加雷斯则不一样。
  激发加雷斯的不是愤怒,而是排山倒海的悲痛。
  最后一秒停留在加雷斯脑海的也不是杀戮,而是守护。
  守护特里斯坦。
  无论守着的是一息尚存的同伴,还是一具已没了气息的尸骸。
  没有人知道他和那些怪物是怎样搏斗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能强悍到将铁链挣断,更没有人知道他如何与那些怪物交流——或许压根没有交流,武力的角逐便是最好的沟通。
  当牢房门打开的一刻,不仅是裴迪,跟在裴迪旁边的两名守卫也惊呆了。
  整间牢房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斑驳的墙面仿若泼了油漆一样,一大块一大块全是未凝结的血浆。地上到处都是断裂的脑袋和四肢,被咬烂拆裂的肢体碎得到处都是。
  这小小的领域为了角逐出首领曾经历过一场惨不忍睹的血战,而当下,血战结束,首领已经选出。
  那些生还的、愿意屈服于新首领的怪物全部围成一圈,它们的束缚被兽王斩断了,它们的身上还挂着兽王给他们的警告似的伤疤,它们的眼睛猩红着,满是杀戮后的疲倦,以及疲倦中的虔诚。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同时还夹杂着奇怪的恶臭。
  那些因啃咬尸体而残留在怪物体内的臭气一股一股,随着它们的呼吸从嘴里喷出。
  而在圆圈之中,是仍然维持着兽态的加雷斯,和不省人事的特里斯坦。
  门打开同时,光线照射了进来。
  裴迪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试图往后退去并将门重新关上。
  但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加雷斯猛地把头抬起来,神色一凛,围在他身边的怪物也似乎同时得到了命令,一致地朝门口望去。
  下一秒,裴迪和侍卫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所有得了自由的怪物便打转了方向,兽腿一蹬,势如破竹地朝门口的守卫和裴迪冲去。
  此时,高文正坐在房间里让弟弟莱马洛克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莱马洛克咬了他肩膀一口,他把莱马洛克扯开。莱马洛克又咬了他手臂一口,他再把莱马洛克扯开。
  然后莱马洛克顺着他袍子往上爬,爬到他胸口时再咬一口。
  高文吃痛,把莱马洛克摘下,丢进了鱼缸里。
  莱马洛克已经变出了半个人形了,只是鱼尾还在他下半身晃荡。他的耳朵和手臂也冒出了半透明的鱼鳍,可他好像不乐意它们长出来一样,动不动就去扯它们。
  一般情况下高文看到了会把他的小手挪开,顺带手指再被莱马洛克咬出几个牙印。
  不过今天他没有什么心情,他的脑袋里全是先前在海底练习召唤术时听到的声音。
  他跟雷尔下去了两天,这两天都住在海龟的宫殿里。
  他的原意是要多住几宿,既然好不容易下到海底了,他自然也要抓紧一切时间和条件进行术法的练习,也好尽快找到自己的弊端,并有选择性地进行突破。
  在巫师世界里,包括海巫与陆巫在内,术法大致分为八大类。分别是伤害类、治疗类、祈福祭祀类、自然类、占卜预言类、召唤类、戏法类和其他类。
  海城学校主要教导自然类、治疗类、祈福祭祀类、占卜预言类四大方面,而召唤类蜻蜓点水地讲一讲,伤害类、戏法类及其他咒法则一概不提,待到于海城学校毕业后,自行涉猎或进入其他机构研习。
  自然类咒语,不必说,便是召唤风雨雷电。准确来说就是降雨咒,飓风咒,雷电咒,扬尘咒,冰霜咒,通感咒,通语咒等七大咒。
  自然类咒语的释放是大范围的,越松散的咒术效果越容易实现。相反,越精确、越集中的咒语释放则越考验巫师的能力。
  拿降雨咒举例,降雨咒,顾名思义,便是召唤雨水的咒语。
  因巫师使用的法力程度不同,可以召唤从小雨到大暴雨程度的降雨。降雨水量和总持续时长由巫师力量决定。
  高文刚刚接触降雨咒的时候,他只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来一场毛毛细雨。
  而且毛毛雨的范围还不受他控制,比如他希望毛毛雨淋在自己头上,可偏偏自然风一吹,那雨便淋在了雷尔头上。
  练习了一个学期之后,高文能够控制毛毛雨降落的地点了,但雨量却难以增大。他顶多只能召唤出中雨,持续降雨一个下午,他的手指便全部皲裂出血。
  再到了更大一点,他便能在五分钟之内凝聚一团乌云,并伴随闪电和雷鸣,让它固定在教学楼门前的操场上,哗啦啦地下上一整天甚至更久。
  而到了现在,即便让他迅速在手中形成一片乌云,并扩大乌云范围,使之覆盖整个操场,然后电闪雷鸣,下上个三天三夜的暴风雨也不是问题。他不会觉得喉咙干涩,手指也绝对不会有脱水褶皱的现象。
  高文对自然咒的掌握是炉火纯青的,不仅是降雨咒,即便是风咒,他也能让风如刀片般锋利,只消一划便破开克鲁寝室的门,把他从两条鳄鱼手中救下来。
  所以他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把八个自然咒都过了一遍,便得到了雷尔和几个海龟族人的肯定。
  他们表示这样的展示对一审而言已经足够了,“不要在一审时便证明你可以让整个断崖岛连降一周的暴风雨,否则其他家族会高估你的实力,直接把海怪家列为重要威胁对象。”
  这样的演习讲究一个度。
  既要让其他家的人觉得海怪家惹不起且实力非凡,又不能强悍到让其他家族觉着他们是颗□□。
  年轻人很难摸清这个度,所以雷尔把高文带到海底训练,也有另一个目的——他可以让比自己年长的海龟家人看一看,稍微指点一下。
  海龟家的人掌控着整个裂岩群岛的律法,他们知道多大强度的示威最恰如其分。
  高文理解雷尔的苦心,但到了练习召唤术的时候,他就出了问题。
  TBC


第57章 (33)海岛的警报(下)
  海底利于亡灵的栖息,很多死在海上的人,实际上是沉入海底才扎了根。
  他们的尸体在海底腐烂,他们的灵魂便在海底附近。
  能浮出海面的亡灵要不是怨念极其深重,要不就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吸取了海洋的精华,使得他们能脱离肉身对他们的小范围的禁锢,四处飘荡。
  所以高文在海底召唤出亡灵很容易,至少比在海城学校容易多了。
  雷尔是在第二天早上离开的,他没有陪伴高文进行召唤术练习,他被裴迪急急地召了回去,只留高文一个人在海龟老宅底。
  所以,也只有高文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召唤亡灵是非常顺利的,他顺利召唤出了一个,再送走一个。歇息片刻,他便召唤出三个,然后又顺畅地送走三个。
  海底的亡灵因为存在的时间不够久,身体腐烂程度大多没有那么夸张,有一些甚至还维持着人形,看着也没那么恶心可怖。
  比如他昨天下午召唤出的那一个还穿着裙子的小女孩,看上去死去不超过十年。
  虽然裙子已经腐烂,只剩下一些如骷髅般的裙撑,但她的脸还是完好的,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伸手碰一碰高文的鱼尾。
  当然,她碰不到。
  同样是因为存在的时间不够久,她还没学会怎么显形,怎么消散。她的手直接从高文的鱼尾中穿过去了,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说了几句话。
  高文听不懂那是什么语言,只好在召唤的过程中同时使用了通语咒。
  通语咒是一种转换自身语言能力的方式。
  海兽利维坦受地狱恶魔的驱使,而恶魔拥有通晓万灵母语的能力。这种能力给了利维坦,经过多年的摸索,也由利维坦传递给了海民。
  高文先是试着对小女孩使用通语,试图让小女孩能说海民的母语。可咒术直接穿透了小女孩身体,根本不起作用。
  不得已,高文又对自己通语。于是他听懂了小女孩说的话,小女孩说——“你是谁呀,你怎么拿着三叉戟?”
  三叉戟是海怪家的武器,它没有实体,是凭借海怪自身的法力幻化而成。
  当海怪家族的人要施行威力更强大的法术或者进行准确攻击时,一般都会幻化出三叉戟以求法力和注意力更加集中。
  高文此刻也是一样。
  召唤术对他来说是非常耗力的法术,他必须幻化出三叉戟,才能更好地集中精神。
  “我是……”高文看了一眼因精力消耗而变成原型的鱼尾,本想说自己是一个海民,顿了顿,干脆笑道——“我是利维坦,海兽。”
  小女孩偏了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然后摇摇头,说,“不,你不是利维坦,我见过利维坦。”
  “你见过利维坦?”这么一说,高文倒来了兴致。
  他没有亲眼见过利维坦,因为他尚未参加过血祭。华德意思是等他成年之后再参加,而明年,他才将第一次亲身经历这场神圣的献祭。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笑起来,“利维坦不拿三叉戟。”
  对,真正的利维坦不拿三叉戟。
  因为它震动翅膀便能分开海水,它张开嘴巴便能降下暴雨,它扬起尾巴便能甩下闪电,而它只要发出鸣叫,便雷声隆隆,绵延不绝。
  “那它在做什么?”高文也跟着笑了。他还没有和亡灵说过话,这一份新鲜刺激让他想把对话进行下去。
  但女孩却忧愁了起来,她的手指掰着裙摆上的花瓣,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远远地看见它……它在一声一声地哀嚎,像打雷一样。”
  高文明白了。
  因为女孩听不懂利维坦的语言,那只听到哀嚎也很正常。
  “它好像想找人说话,它好像在担心什么,”女孩又说,她抬起头来,指着幽深的海域,“你去帮帮它嘛……你和它长得那么像,你肯定懂得怎么帮它。”
  高文还想回答什么,可女孩变得越来越透明,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高文知道是自己的法力撑不住了,于是连忙把女孩送走,以免被召唤的时间太长而自己又没有持续的法术供给,导致亡灵彻底消散,不复存在。
  本以为这只是女孩的一个奇遇,毕竟在海洋里活着,偶尔有幸能碰到常年沉睡在海洋深处的利维坦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休息了半个小时之后再次使用召唤咒时,利维坦的声音便传入了它的耳朵里。
  是的,高文知道那是利维坦。
  因为他明明试着召唤更多的亡灵,可召唤咒念了几十行,完完整整、顺顺当当地念完了,周围却一片悄寂。
  他以为是自己施行咒语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于是又试了一遍。
  可是当长长的导魔词念完,召唤术成功开启的光线也把高文迅速围起又迅速消散,周围还是什么都没有。
  海龟家的后院空荡荡的,只有几尊拴着铁链的石龟伫立在远处,光线不明,它们也不甚清晰。
  而正当高文准备第三次念诵咒语时,幽深的远方传来了一阵低沉如雷鸣般的声音。
  它犹如闷雷滚动,又仿若暗潮翻腾。它一寸一寸靠近,却又像海浪般一波一波远去。
  高文试着追寻声音的来源,可游了几米,却发现声音从四面八方来,却又散往四面八方去。
  他在空旷的平台上徘徊,不得已,冲着黑暗的远方喊道——“主人,是你在召唤我吗?”
  高文从来没有听到过利维坦的召唤,虽然史书上曾经记载着利维坦召唤海民的故事,但高文以为那只是故事。
  神兽如何会召唤海民呢?只有海民主动召唤神兽,祈求庇佑的份。
  所以他也不知道在出现这种情况时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正确地回应。
  那隆隆的闷雷继续响,没有理会高文的高声发问。
  高文又往更深处去,他游下海龟家的平台,化成了完整的兽态,继续往黑暗处沉。
  “主人……是、是你在召唤我吗?”高文又用海民语再次高声地问了一遍。
  但是海洋深邃,很快就把他的声音吞没了,和在山里喊话不同,在海洋深处喊话,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他再接着往前游。
  他没有咒术球的保护,便离开了海龟家的范围。他游向更深的黑暗,很快,海龟家的灯火成了遥遥的一点。
  而雷声依旧在他周围滚动,没有远离,也不会靠近。
  于是,他第三次问——“主人,是您在召唤我吗?我是海怪家的高文利维亚坦,我听凭您的差遣。”
  可是仍然没有回应。
  闷雷一刻不停地响着,高文也继续往前游着。
  现在,他的周围只有一些发光的鱼和珊瑚丛,他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后面已经见不到灯光,但他仍然不想停歇。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雷声,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托在他的腹部,顽固又执着地把他往深海里带。
  那只手把他带到彻底的黑暗之中后,高文终于停住了。
  他环顾四周,现在连小鱼群也见不到了。他陷入一种狭窄又虚空的境地里。
  真正的黑暗莫过于此。
  而当他打算第四次张口发问时,突然,雷声骤然加大。
  那雷鸣猛地炸响在他的耳边,好似有人绷了一面巨鼓,再费尽全力地砸烂鼓面。
  一声巨响过后,高文的耳边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哭喊声,哀嚎声,怒斥声,咆哮声。
  他们用着海民的语言,却像是几十万海民同时在叫喊。
  高文马上捂起耳朵闭上眼睛,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些声音毫无阻隔地闯入他的耳膜,既像在他耳边说话,又像在他脑海里呐喊。
  他们哭泣着——“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们讨饶着——“他们是我们的人,让他们留下。他们已经不属于陆地了,饶了他们吧……”
  他们发着誓——“放我们一马,我们便把命和灵魂献上,救救他,只要救了他,我永远听你差遣……”
  他们还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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