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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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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平白无故得来的,终究是要以千百倍的代价偿还。
林瑟清哭肿了眼,扯着林易清的衣袍不肯领旨。可当时林老将军已死,林易清尚且年少,力量薄弱,不足以能为她与朝廷对抗。
没有人再能护她至羽翼之下,没人再是她的安全港湾。
连真心待她的皇后也做不到。
对皇上来说,她不过就是提前步好的一步棋而已。
身为臣子,命运本就拿捏在别人手上,又有谁能逃得过呢?
也许是立她做公主的那天,也许是林老将军死的那天,也许是姑师放出求和消息的那天。
将命运放于别人手里终归由不得自己。
更何况下旨的是坐于龙椅上之人。
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墨弘并不太清楚,那时他正为太子监国,政事忙不过来,来不及去探望这算是跟着他长大的小姑娘。
只在林瑟清启程那天才堪堪抽出了空去为她践行。
而那天这未语人先笑的活泼姑娘低眉顺目的样子莫名让他觉得心下蒙尘。临走也没多说一句话。
而离接到圣旨至万事俱备的短短半年时间里,就连林易清也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坚毅沉默,目光幽暗。
明明就站在他的眼前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使人看不真切。
墨弘当时无端的心口一疼,想到“我像是要失去他了。”
那天晚上是林易清有史以来第一次醉酒,边喝边哭,将父母死时忍着的泪随着林瑟清的离去一起流了出来。
从此以后这京城里林家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他谁都没有了。
☆、第 38 章
想至此墨弘按了按眉间,叹了一口气,还是道不妥。
“爱卿府里有尚未出阁的女儿,虽说这林絮也可以喊你一声叔叔,但终归是男未娶女未嫁,住在一起难免引来流言蜚语,对双方声名都不太好。”
墨弘说的确实在理。若是林絮贸然住进公孙府,应对纷纷议论是比防贼子更为头疼,很容易就会同时损伤了公孙英和林絮两人。
“若是可以,臣倒愿意空出一间房给那质子居住。”林怀易上前道
“将军府里无女眷,人员不多,偏房有所空余,再多一个质子倒也无妨。”
将军府是街巷之中人尽皆知的“鬼屋”,冷清到连只老鼠都没有,这主人家行踪不定,虽说近半年里都在府里,也不知道下一次消失又是何时。
之前偶尔闲时皇上想起他来,让人去看看林怀易在做什么,不么刚从不知哪里的荒地里挖土回来满身泥泞,不么闭门谢客睡得不省人事,不么干脆连个鬼影都没有。
若非偏房里会点上几盏灯,漏出点人影,探子还以为他们举府潜逃了。
“若是质子在你处借住倒也不失为个主意。”墨弘沉吟了一会儿,他知道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灵渠武力不错,而暂定他是年后再动身至山焉关,所以有他在,近期也是可以不用再担心有人能伤到林絮。
况且还有北军和公孙家府兵于外出巡逻,三重保险,若是这都能让人死了,那也只能说这孩子命数不好。
“朕等会儿让人再送些日用物品过去,王爷就不用操劳办置了,让质子人过去就好。”
皇上要显示大魏风范,大方的很,后来送至将军府的物品上至春蚕丝被貂皮大氅,下到铜镜瓷碗,金勺银瓶,一切都以皇宫的最高规格来办,甚至宫里娘娘们都还得不到这里面的所有。
伙夫们将这些搬至留给林絮的房间时,把那本来简单的偏房顿时照得富丽堂皇。
的确像皇上说的,他只用人过去,府里已经什么都有了。
不过这都是些后话。
在商讨好如何安顿林絮之后,桢伶帝就开始问如今这次大清洗的进展。
“徽王,至今为止统计出的人已经有多少了?报来朕听听。”
墨云济进前一步,都不需要参照什么书册,就流利地对道:“由如今所得的消息所知,冀州总共找出两千八百余人,兖州找出两千六百余人,徐州一千余人,扬州八百余人,荆州一千九百余人,豫州一千二百余人,幽州两千四百余人,并州九百余人,梁州两千六百余人,雍州两千一百人,青州两千三百余人,总计两万一千余人。”
这数据使得其他人倒抽一口冷气,两万多的人,散落在人群里,若非此次下了决心的探查,再过几代,岂不是在大魏生根发芽,除也出不尽了?
“这些人都从哪里来有招了吗?”墨弘面色不虞。
“除去死不承认的那部分,其余的招了一些,如今知道的暗棋有来自四个西域国,由乌孙来的有七百余人,大宛八百余人,康居六百余人,龟兹……两千余人”
“龟兹这弹丸之地在我大魏竟有如此多的暗棋,他们想要做什么?!”公孙珈大惊失色。
这时谁也都能想起陈奕德与龟兹互通有无被抓一事,如果他们本就在眉来眼去所以那次被人钻了空子将事情扯大呢?
就算林怀易说的没错,这胆小如鼠的陈奕德没这胆量去真正地做通敌卖国之事,但的确给了龟兹不少的便利呢?
就像公孙珈说的,他们想要做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
如此看来,龟兹的狼子野心可是不小。
“公孙将军”墨弘转向公孙珈问道“若是战事再起,安置在西域的驻军可够我们抵抗一阵?”
“回皇上,替大魏守着边疆线的是我朝最为精锐的部队,由各地精挑细选而出,再经由三年训练才有资格在边境作战。且我们也时常注意着西域各国的军防变动,如若战火重燃,臣相信在那里的战士能守得住我大魏安宁。”
公孙珈此人,并非狂妄之辈,做事细致且认真,说出来的话字字铿锵,若是他说边疆能守住,那就的确能留给大魏足够的反击时间。
而正如他所说,派至边境线上的无论是将领还是普通驻兵,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没有一个是滥竽充数的混油子。
他虽说没林易清那般决然,完全不给世家面子的拒绝他们想往军队里塞人的小心思,但他关于此事还是能拎得非常清。
那些个少爷们都被放在无大用的岗位,混混日子可以,上场作战没戏。
而听他这么一说,几人也放下心来。
“龟兹一事还需深入探查,即不可冤枉了他们也断不可打草惊蛇,若是他们有心搅乱我大魏,我们也不会怕他。”墨弘道。
“吴振宇哪里已经查到哪里了?”他又转向秦平问道。
这个可怜的执金吾秦大人本身为北军将领,曾与南军卫尉绍寰宇分管宫内治安。如今皇宫体系完整,戒备森严,难进难出,有他们在,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南北两军分别由始帝与太皇太后所立,分由卫尉与执金吾所管。
南偏重前殿管理,驻未央宫;北偏重后宫事务,驻长乐宫。
且绍寰宇和秦平也并非等闲之辈,两者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都想着将分内之事做到更好压过对方,见面热烈的像是情同手足,背地里却斗得如火如荼,恨不得扒对方一层皮。
而京内治安本由三皇子管着,后来因钦天监建议了一嘴说三皇子命里冥顽缺佛法渗浸,若是任由他自行发展,怕是会成为无道武乙般的射天狂妄之徒,终得天神降怒,暴雷震死。
这三皇子听了此番言论之后竟也就乖乖的收拾好自己去天门寺修了两年的佛法。
自愿将身上职务卸下当个四大皆空的静修者,跑去天山住持门下扫了两年地,吃了两年素。吃的自己面黄肌瘦还怡然自得。
回来之后也没有向皇上要回原本的职务,三五个月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在府里抄抄经书,修修佛道,每天念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连上朝也不去了,总是说着要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看着愈发的六根清净寸草不生起来。
直到皇上看怕了,重新硬塞了不少“凡尘俗事”给他,才强迫着这看着像是在迎接圆寂的下一任高僧重新开始喝酒吃肉,回归这万丈红尘里来。
还因为这事斩了那乱观天象的钦天监。
后来不只是因为能者多劳还是实在抽不出人,皇上就将维护京中治安的职责交给了秦平。
如今秦平看来他自己在京内琐事上花的精力还要远远多于宫内。
功劳怕都是要被那绍猢狲给抢完了!
尤其自从摊上这事以来,时不时的会被叫至御前问话,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来应对。
“回皇上,吴将军承认是他将那刺客安置在城郊吴家别院,私下里养着,为己所用。”秦平回道。
这事还得归功与裕成王,也不知他哪里找出来的吴家府内本由吴夫人审查保管的收支账本,像是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似的,跟秦平获取来的吴府实际收支校对之后发现有所出入。
两人总共看了两天两夜,眼都看疼了,头都快熬秃了才找出吴家夫人手里的那份少了定期给偏院送去的粮食与钱财,数目可疑,他们立马一手抓人一手搜府,在床底搜出了应是黑衣人不小心遗落的西域尾戒。
秦平直到找到证据之后才放下心来,他被林怀易怂恿的同时进行抓人和搜府时本就是担着极大的风险。
虽说正值严查时期,的确有王孙贵胄一夜之间被掳进了廷尉府或或是在路上走着突然被套上黑麻袋领走,甚至他们的家人也是等到来人通知了才知晓这忽然失踪了的人的去向。
但这些大都是已经证据确凿只差个口供的人,怕他们听到风声后遁逃才要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本就是十拿九稳的。
但单凭个来路不明的账本就上手抓人秦平也是真的没想过。
可偏偏林怀易此人能蛊惑得本领好得很,拍着胸脯保证此趟必能有大收获,能让北军名声鹊起,明明在那会儿听着更像是白话,秦平也不知怎么的就晕头转向的敢跟着他去闹这一场。
虽说皇上金口玉言给他们开了便利让他们可以放开手的去查,但也不是说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拘留朝廷重臣,要是出了错,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精明的殷沽就推脱掉林怀易这看似极有风险的提议不动手,在一旁观望。
不过所幸结局是足够让人信服。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个意外收获。
在吴家别院不远处的榕树下,他们发现了几具尸体,有男有女,年龄迥异。
那些女人应是吴纳孜还在京中时死于他的色心之下的可怜人,其中一人还被人辨认出是青楼里的一位琴娘。自从上了一次吴纳孜的马车之后就再也没在人前露面。
后来吴家还出了重金将这琴娘赎身,听说是吴纳孜喜欢这琴娘喜欢的很,就想还她自由身。
没想到,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这也曾小有名气的琴娘竟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寻出。
黄土尚不蔽体,面上苦色犹在,看的秦平不免心头一悲,找人来好好葬了这琴娘,算是迟来的愧怍。
男人的身份照吴振宇的说法是那些对吴纳孜所犯命案知情的下人,但这些男性尸体与女人的腐烂程度不尽相同,吴振宇必是在说谎。
同样的也是说,若是吴振宇在买凶一事上确实清白,在树底下找到的这些惨死的尸体也足以作为藤鞭抽他个皮开肉绽。
秦平这时才知道林怀易说的“必有大收获”指的是什么,原来他早就知道。瞒着不说,留了这一手。
这王爷心眼也忒多了!所幸现在与他是站在同一边。
此事过后,本对秦平和裕成王能力有所怀疑的殷沽也开始正式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之后由廷尉府倾囊相助,诸事也就顺了很多,除了吴振宇。
“但臣等还是觉得游击将军在这里面瞒了不少事未说明,他自称为报仇找了人来,养于京中,想先杀了姑师质子再杀了公孙英将军,新仇旧恨一起报。”秦平继续道。
“公孙女将军一脚将他儿子踢到半残废,作为父亲想为此报私仇,虽说于法不容,走了极端,但也情有可原,有何不对劲的地方?”王司直在一旁不解问道。这听着也像是合常理之事。
“行刺当天公孙女将军也在场,王爷四皇子都在场,若是想为子报仇,何不将公孙女将军和质子一起杀了?报仇哪还有先来后到的道理。”秦平回。
王司直听秦平如此说,不免也沉默了下来。
“秦卿的意思就是这吴振宇此番的确就是针对姑师,并非是他自称的报仇。”墨弘道。
“臣的确是如此推测,但真相如何还得继续审问。”秦平回道。
吴振宇硬气得很,讲完自己的故事就不再回答其他询问,是块极为难啃的骨头。
“嗯,还需你们多在此事上费心了。”墨弘道。
处理了一整天的事务,再加上质子府事情一出,这时已近亥时,不仅是墨云济等人还是墨弘自己,都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头昏脑胀的想回去休息。
于是墨弘最后嘱咐了林怀易好生对待姑师质子,就遣散了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口改得我欲哭无泪
☆、第 39 章
叶落生如雨,月色似如霜。
被各方各事牵扯了一天的林怀易直到马车停与府门前的时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十几年来,他从未再在回府时有过这般放松感,而且心里还有着隐隐约约的期待。
这数千日他守着这本就不是他的将军府,一草一木都没变过,为的是留住那人的气息,留住两人的记忆。
而今日他知道那人就在府里。
他知道今日皇帝必会应他将质子搬至将军府的提议,进宫前灵渠就已经去请人了。
他推开府门,里面静悄悄的,林絮应是还在休息。
他蹑手蹑脚的走至林絮房内,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吵醒林絮,甚至还放出了自己的肉垫,屏息静气的近前,看着双眼紧闭沉睡中的消瘦人儿,眼圈带着些病气的青。
这半年他也忙的兵荒马乱到处打着转,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质子府看林絮,可每去一次就发现他比上回更瘦一些,不免心疼复加。
对自己做的荒唐事又自责几分。
看了许久,他忍不住化作原形,一股脑的钻进林絮怀里舔舔他的脸。
林絮:……
其实他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
只是身体实在是累,就没起身也不点灯,继续躺着休息养神。
虽说他不知道为何会在将军府醒来,但心里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林怀易回府时他就已经听到动静,睁眼看了一会儿。看到他在窗格上的投影。但林怀易如此小心近前,他也就只好当自己睡着,免得这王爷不好意思。
只是没想到……
这一下子他不知道是得继续装睡还是假装刚醒,还是就与这大变狐狸的王爷开诚布公……
“这可真是个难题”他在心底默默地想,但还是双眼紧闭。
小狐狸摇头晃脑的边舔边拱,还没等开始上下其手,自己先累极了,就在林絮怀里的松叶清香,倒头就睡了过去。
剩下林絮整个人僵成了一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想起这狐狸之前在质子府时被他揉来搓去,时不时拉拉耳朵,挠挠肚皮。
虽说有是它会警告性的轻咬一口林絮以正视听,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半傲娇半享受的那儿在哼哼唧唧。
想到这儿,林絮恨不得剁了自己那双没个底线的骚手。
他扯的可是这大魏唯一一位异姓王的耳朵,挠的可是这林将军义子的肚皮,揉的可是皇上三皇叔睿王过继儿子的脸……
“你可让我如何是好。”他轻轻地对着睡得香甜的小狐狸说道。
难怪上次狐狸在他的习字的宣纸上捣乱之后,次日过来送书的王爷手上也有淡淡的墨迹。
难怪狐狸总是在他心情灰暗的时候过来跟他闹腾,像是知道他白天发生了什么事似的,小小的一只过来抚人心。
可是这狐狸很早就在质子府里出现过,按照那时,他与裕成王并不算太熟悉,虽说初次相见他对这惊为天人的王爷有些异样的感受。
但林絮颇有自知之明,他还不至于到能让这王爷特意过来讨他欢心的地步。
京中人杰地灵,有的是较于他更有才也更有貌的人。
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
难道是真的?
他相信因果起源,前世今生。
也喜欢猎奇,西域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他都听过,甚至还特意去昆仑瘴林里寻过传说里掌风雨的北玄武,不过只是并未寻到而已,还差点被守护瘴林的黑蟒生吞活剥,足足赶出了八十里。
他好奇心极强,精力旺盛,人前循规蹈矩知书达理,人后专挑惊险刺激的事来不要命的探索,活成了一副人面兽心的样子。
可今日这王爷是真正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林絮苦着脸,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怀里对情况浑然不觉的狐狸。
这小灵物细长的眼脸挂着漆黑的睫毛,柔柔的,像它身上的毛似的。林絮忍不住轻轻吹了一口,这睫毛竟随风摇曳起来。
看得林絮心里发痒,伸出刚还想着剁了的骚手轻柔的抚着这簇睫毛。
狐狸有些迷迷糊糊的扰醒,伸出前蹄拍了一下这双不老实的手,又往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再次入梦。
这小灵物自己倒是四平八稳的梦周公。林絮却看着怀里毛绒绒的一团,随着呼吸此起彼伏,彻底失了睡意。
直至天明破晓,林絮开始又有些头昏脑胀起来,半睡半晕了过去。
病秧子不适合晚睡,这么心绪不宁的一夜使得热症卷土重来。
辰时的一声闷咳,惊醒了狐狸。
他探了探林絮的额头,发现比昨日更热,急忙起身冲回进药材房衔药来煎。
这会儿灵渠也正好从药房经过准备去膳房做早点,听到药房里的动静赶紧进去看,结果看到这只狐狸正热火朝天在药臼里捣着一味青至近妖的药,一边架于柴火上的陶罐里冒着热气,时不时还分出一只脚朝柴火上扇风,四只脚都不够用的样子。
因为与柴火靠得太近,整只狐就跟只花猫似的。
灵渠叹了口气,赶走了小狐狸让他回去换好衣裳免得到时候吓到林公子,自己轻车熟路的开始捣药。
林絮有些昏沉间闻到苦涩的药味,是他在这半年光景里几乎每日与各种苦味作伴,
可今日这药不知是加了什么,闻着特别又苦又涩,于是无意识的紧咬牙关不肯喝。
这姑师王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苦。
端着碗的林怀易无他法,去自己房里取了放床底下偷偷吃的蜜饯,切成小块一点一点的喂林絮。
直至酸酸甜甜的乌梅入嘴,他紧咬的牙就松开了一些,林怀易机不可失的朝着缝隙里灌了一勺,得意洋洋的等着林絮将药咽下去。
结果这人暴殄天物!
都病成这副鬼样了还能精准的将蜜饯分出来嚼了,药他是一滴都不肯喝,含了一会儿重新从嘴里流了出来。
林怀易一看,简直气炸成了爆竹。这冰芷草保存不易,虽说是林易清自己跑去极地寒川处摘的,但还是花了不少气力,他什么时候这么败家了?
也不想想当年狐狸也是照样不肯喝,拖着个病体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都没用。
他可记得林易清那会儿硬掰开他的嘴巴给灌进去的。
凶残的很。
塞北物质贫瘠,山路并不像中原那样开发完全,路上遇见个果子树就足以能让狐狸喜极而泣,哪里还像现在有蜜饯吃!
这难喝到人神共愤的玩意儿他可是整整喝完了十株,一株能泡五天还不淡其味,整整五十天!
林怀易蹬蹬蹬的跑回卧房,一股脑的拿出私房槐花蜜,舀了三大勺在碗里搅拌至完全化开,这浓郁的糖味稍稍的盖过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药味,林絮这才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将药咽下去。
一碗药过后,就这寒冬时节,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
不过这汗一出,也或许是冰芷草药效极好,林絮额头的温度是降了一些下去,不再像刚才那般烫手。
林怀易替林絮将嘴角的药汁清理干净,帮他将被药打湿的衣服换掉,让他平平整整的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放了条冰毛巾于他额上,交代好府再巡逻兵多打起精神来,就奔向了廷尉府继续还未做完的事。
如今离林絮满二十还有些时间,而那老神仙给他打的咒语是取整而用,他要在这短短的几月时间里替林絮将京中事务打理好,可不能等他醒觉,却发现又落入焦头烂额的困境之中,生活一团糟。
只是可怜了这天生灵物,从未将俗事放于心上过,却还是朝九晚五的守在闹哄哄的廷尉府里不停抓人不停审人。
坐于门口啃鸡骨的秦平见他来了,朝他招了招手,油晃晃的五只爪子在光照下闪闪发亮,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如天蓬元帅下凡,往哪儿一放像个镇宅之宝,是个能呼吸的存粮。
旁边呷着苦丁茶的殷沽倒是看着正常了许多。
“那两个失踪的陪兵找到了”他对林怀易说道。“被人制成了人彘,浸泡在酒缸里,在东部一个暗庄里供人戏弄。”
等他们探子找到这两人时,一人已经全身溃烂长满了脓包,没多久就死去;另一人已经完全疯了,无手无脚,神智不清,任何人走近就会做癫狂状,如疯狗般去噬咬。
但每每咬到的却是他人递过来的动物尸体,铁链,粗布。
在黑暗面前,人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怕是连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都自愧不如。
“把两人都运回来吧。长安是他们的属地,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横死异乡。”林怀易道。
“那个……死了的也要运回来吗?”听到这话的秦平鸡骨头也吃不下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块儿。
“嗯,运回来,多加些冰块,尽量保存的好一些回京。花些银子找入殓师化些妆,让亲眷领尸体的时候心里能好受一些。”
没想到王爷有如此向善之心,倒是与传闻有些不符。殷沽暗道。
这些能攒阴德的事他自然也乐意去做,毕竟对他来说只是多花些银两,还能将廷尉府的名声打得好听,何乐而不为呢?
当下他就修书给驻于东部的探子,让他们好生的将人带回来。
“对于此事吴振宇必然是不会承认。”林怀易道。
“正是,这老贼也不知怎么,单按他买凶行恶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他死了,不过就是进行暗地里人贩子的买卖,有什么不好认的?”秦平道。
林怀易并未回复,看着大牢的方向思索了不少时间。
“我去会会他。”他随即起身,向阴冷潮湿的大牢走去。
吴振宇的隔间位于第一层的最后一间,他走过那些关着千奇百态人物的狱房,满耳充斥着他们的低吼声,哭诉声,满腔都是牢里浓郁道散不开的血腥味。
林怀易脸色有些难看,脚步发沉,强撑着走至吴振宇的隔间前让看守的狱卒将人带至审讯室。
如今眼前的吴振宇与半年前在御前磕头求情,或是昧着良心替儿子杀人埋尸的老父亲已经大相庭径,头发花白,眼窝深陷,瘦的只剩一副枯骨,耸高的颧骨显得人更加刻薄。
端坐在后面染满血迹的刑具面前,面不改色的看着林怀易。
“小王爷好久不见了。怎么今日有空来这坐坐了?”他像是看出了林怀易不习惯地牢环境,知道他并不会久留,更是肆无忌惮的拖延时间。
林怀易这会儿的确感觉有些不好。
他自知不应久处于血气深重的地方,尤其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地牢,密不通风,能轻易地将他嗜血的天性激出来。
所以他就算审人,也就是好好的将人请到廷尉府地面上的审讯室,找人端茶送水,坦白的进行威逼利诱。
今日单独下来的确少见。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啦
☆、第 40 章
“许久未见吴将军,小生来拜访拜访。看看廷尉府可有怠慢了将军不曾。”他强压着由身到心的强烈不适,与吴振宇你来我往的寒暄。
“这倒不必,一着不慎,吴某如今已沦为阶下囚,王爷又称什么吴将军呢。”
“吴家上数几代皆镇守于西北,各个赤胆忠心,若是了解过这段故事的人,必是会对吴家敬佩不已。”吴振宇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了解过这段故事?
是说子孙被召回京做人质,还愚蠢的替皇家苦守边疆吗?
敬佩不已?
那些人都是在暗地里笑话这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吴家吧。
简直可笑。
林怀易看着吴振宇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叫来狱卒,塞了块沉甸甸的银子给他道:”这位官爷,劳烦去楼上将我带来的新茶取一袋下来。”
狱卒心领神会,带着旁边站岗的小兵一起去楼上拿茶叶。
林怀易找人观察过吴府不少时日,对这府里上到夫人老爷下到仆从奴婢的喜好都知晓的清清楚楚。甚至记录成册放于书房。
吴振宇却依旧不为所动的看着案台上摆着的紫砂茶具,等着林怀易先开口。
林怀易等人走远之后,轻声说道“贵公子的尸体我已经派人找到,这会儿应正值入京的路上,吴将军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只说这是客死异乡的商旅,也已经替他拟了入城文书,能让吴公子好好的回来安葬于吴家宗祠。”
吴振宇眼睛里的光晃了晃“那就……有劳王爷了。”
“无妨,黄天厚土绝非人墓。只要有一人活着能收尸,也必会让他魂归故里。”林怀易自嘲般笑了笑。
吴振宇这时也想起这王爷也曾在那荒凉戈壁里失了亲人,回京之后还被人当做礼物般送来送去,不免神色有些缓和。
“前几日贵夫人来找过我”林怀易继续道“说是下月初九为将军的寿辰,问我可否通融一次,为将军捎碗面来。”
听到关于自己夫人的消息,吴振宇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眼林怀易,但并未说话。
无功不受禄他怎会不懂。
吃了人家的甜枣得将手里更贵重东西当做谢礼,可这谢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得起的。
不小心会要了他的命,更别说什么生辰的面了。他静看着林怀易,就等他接下去还会说什么。
林怀易像是浑然不觉这短短时间内吴振宇风云突变的想法,继续说道
“家眷探监本就可行,这里又不是天牢。况且吴将军也是个痛快人,没有为难我等,已经将前后因果说的如此详细,也足够我们去交差领重赏了。
这事贵夫人无论是来与我说还是去殷沽那儿,再或是秦平,我们自然都不会过分阻拦。
贵夫人对将军的这份心真是令人倾羡。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丝毫未提吴振宇等着他说的那些要求,
自顾自在那儿羡慕了一通,还唉声叹气的诉说自己命苦从未有幸得人照顾。
只能做个苦力去照顾人,今日竟还被心上人吐了一手的药。凄凄凉凉,情真意切,只差流泪。
吴振宇一时也不知道这裕成王葫芦里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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