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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手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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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计被我惨烈的痉挛吓到了,以为我发羊癫疯,手上的力气一松。
我推开他,踉踉跄跄地跳下了床。
当那碗蘑菇汤再一次被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开始趋利避害。
我捧着碗,排气孔圆形的光斑烫在澄亮的汤面上,明明灭灭,像一把幽幽燃烧的火柴,烫着我的手指。
汤上漂浮着一层蘑菇,大部分是可食用的橙盖鹅膏菌,混合着几株毒蝇伞。
有毒,死不了。
我擦了擦眼睛,喝了一口。
汤是滚烫的,能烧到胃里,我不敢细尝味道,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里钢刀开刃般的烧灼感,甚至让我错觉它是冷的。
我把光点燃了。
光慢慢地燃烧,触地生晕。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她已经和我年龄相仿,她的头发像乌檀木那样垂落在颈上,她在看着我。
她在帮我切蛋糕,奶油洁白,夹了一层焦黄色的砂糖和坚果碎,还浇了深红色的樱桃蒸馏酒,它们过度饱和,像湿润的太空沙那样流溢出来。
我鼻子尖上沾了奶油,怎么都舔不到,像只委屈又愤怒的小狗那样大哭,她用指腹轻轻帮我撇了一下。
她的手应该是热的。
可惜这只是一场昙花一现的幻觉。
她消失在光里。
我又灌了一口蘑菇汤,想去抓住她的手指。
这一次,一只哀怨而美丽的小鹿,隔着一层薄薄的蛤蜊光,凝视着我。它四蹄着地,拥着我,我陷没在它蒲公英般柔美的细绒毛里。它的身体比头颅温暖得多。
我抱着它小憩了一会儿,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醒来,蘑菇汤已经冷透了。
我一饮而尽。
什么都没有出现,毒素失效了。
我一生中美好的日子历历可数,连幻觉都为之却步。
我的火柴耗尽了,我该冻死街头了。
第37章 番外。尾后针
这是第四十封邮件。
和前三十九封没什么区别,邮件的内容栏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地址。
每一个地址,都代表着一家小照相馆。在那里的某个照片夹里,总是会静静躺着一张明信片。
夏煜的地图坐标上又多了一个红点。
他对着地图,忍不住笑,他笑起来比寻常男孩子更透亮一点,微微翘起的唇珠看起来得天独厚的甜。
他姐姐就很讨厌他这样的笑容,说他有一副偷了腥似的猫唇,而猫的舌头是带倒刺的,有口蜜腹剑之嫌。
他这么乖,这么甜的一笑,就跟墨鱼腆着墨囊似的,肚子里坏得能冒泡。
但确实没有。
他只是单纯的高兴。
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跟着明信片追寻谢辜的下落。
他很少做这样目的不明的事情,曾经浅尝辄止的爱,再尝一次,收益是什么?谢辜像被他切割出无数横截面的钻石那样,那些虚虚实实的,渗着血的晕圈,本该因为洞彻来历,显得有点无趣。
但在看到落款那两个字的瞬间,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要靠近一个人,这并不困难。
哪怕这是一张被揉碎的纸,一幅由他亲手设色,又用刮刀寸寸剥离,剔刮殆尽的画。
他太了解谢辜的性格了,自幼娇惯,一朝失怙,那是个心眼并盲的小傻子,只会用盲人摸象的手段去爱一个人。他摸过鬣狗的舌头,摸过横死者尚未冷却的血肉,摸过恋人不加掩饰的祸心和反骨,却以为那是温的水,柔的山,和不可自抑的爱情。
哪怕再重演一千遍,一万遍,谢辜依旧会一头撞进进他的掌心里。过去他摊着五指,不无轻慢地任由对方滑落下去,现在他想握住了,也应当为时不晚。
寄出第一张明信片的时候,谢辜显然怒气未消。
“你这个狗尿苔!”
果然是谢辜牌的污言秽语,他看得失笑,把明信片翻过去,上头还印了张照片,主人公是一片嫩嫩的小伞菌,还有几枚不慎出镜的手指,指尖敷粉,指甲里藏着淡白色的小月亮,清清亮亮的,看起来很健康。
他突然有点想念那双手的温度。
谢辜变得狡猾了。他藏身在这堆琐碎的明信片里,若隐若现,偶尔会露出含怒的眼睛,一点柔和但挺直的脖颈线条,发红的耳朵尖,拼凑的过程无限接近于一场正中痒处的撩拨,像标本里精心着色的植物,除却没有温度之外,鲜亮明丽,宛然如生。
他有时候想,他在拼一颗被碾碎的心。
谢辜留在明信片里的话变得多起来了。
“这朵蘑菇长得凶神恶煞,像个鬼故事,你把照片翻过去,别看,还是看我吧。”
“这朵蘑菇包皮过长,我一看就屁股疼,我给它打了马赛克,像不像你?”
“你看蘑菇的时候少,看我的时候多,像个心不在焉的厨子。”
“我听了一个可怕的故事,从前有个厨子,请蘑菇回家泡澡,泡得蘑菇又白又软,昏昏欲睡,像化掉的冰淇淋那样满池乱漂。然后水就开了,厨子两刀挖开它的菌盖,蘑菇痛得大哭,问厨子,我都熟了,你还剐我做什么。厨子说,你熟得太快,还没入味啊。”
“我也有点怕你,但我怕得不明不白。”
“还是接着稀里糊涂地喜欢你吧。”
谢辜像只疑惑而笨拙的小蜗牛那样,从字里行间,慢慢向他爬。
夏煜一直忍不住笑,因为他在等,等对方乖乖地爬进他的指掌之间,用那对纤细而伤横累累的触须,触碰他温热的掌心。这次是真的,看山是山,看水也是水。
他在维也纳的一家旧照相陈列馆里,找到了第三十九张明信片。
谢辜在明信片上犹犹豫豫地写道:“你说结婚的地方由我来选,那么就在这里吧。”
他似乎落笔又后悔了,把这排字涂得七零八落。
照相馆附近,就是当地著名的教堂,天气高朗,是纯度很高,分外剔透的玻璃蓝色,照相馆里陈列着百年来每一对新人的婚纱照,装订成册,久远的黑白相片,甚至连五官都模糊了,只能看到黑发白肤,像漆盒上剔刮发亮的螺钿。这个小照相馆里到处都是忘却了主人的爱情。
谢辜的明信片夹在里头,有点羞怯地在他的手指底下颤抖。
他在这一瞬间沉溺其中。
他突然想起来,他对谢辜,的确也是一见钟情的。他姐姐给谢辜补课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谢辜的腿随意地交叠,运动短裤下露出的小腿,是年轻男孩子特有的修长笔直,白得几乎在发光。
但那种钟情掺杂了太多肉欲的成分,而肉欲是不吝于与人分享的。一场以熟肉铺子为开端的爱情,注定有一方饱受凌迟之苦。
他姐姐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个混蛋。
但这个混蛋却又受尽了眷顾,在一瞬间锥心的悔痛里,仍有转圜的余地。
他突然有了一个答案。
他为之心跳如沸,不断逼近临界点。
他忍不住给谢辜打了一个电话。
在那一串漫长的忙音里,他像是被捏在对方掌心里,过度饱胀的气球,被浸满柠檬酸的针尖一点,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维也纳是个好地方,他想,的确适合一场迟到的婚礼。
第四十封电子邮件送达的那一天,他屏住了呼吸。
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一点儿对方的想法,像抓住了兔子温暖而柔软的小尾巴。
明信片的地址实在距离他太近了,就在这个他们出生并相遇的城市里。
谢辜本人,回到了这个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有谢辜的气息。仿佛雨后潮湿的苔藓,一夜之间冒出了零零星星的蘑菇。
“姐,你看到过我的化石盒子没有?”他趴在沙发上问,又忍不住翻身跳下来。
“自己找,它又不会长腿,”夏煊道,“你怎么突然玩起这个了?又没什么长性,满地乱扔。”
他果然在沙发的夹缝里找到了。他满世界乱跑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又高价收了一对白垩纪的缅甸琥珀化石,拿回来亲手打磨成了一对戒指。
拇指大小的蜜蜡黄,看起来油润澄亮,夏煊一看就吐槽他暴发户审美。
他站在照相馆外,下意识地握着那对戒指把玩,竟然有点近乡情怯。手指上隐隐的湿汗把琥珀浸得一片油润,怎么都擦不干净。
照相馆很偏僻,柜台上都蒙了灰,他屏息环顾一圈,只有布帘在无声地飘荡。
他有一点微妙的失落感,仿佛世上又多了一件不可捉摸的东西。
他前头还有个中年妇人,拿着个铁罐子和店主争论,他百无聊赖地等着,一边看柜台上薄薄的灰尘。
玻璃柜台下压着一排陈旧的明信片,保管不当,皱巴巴的,还浸着淡褐色的茶渍。各种一寸照错杂在其中,数不清陌生的脸,没有他想见的人。
他突然摸出手机,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感里,拨通了谢辜的号码。
打通了。
半年来的第一次。
空洞的气流声,像是并不平稳的呼吸。
他稍微安心下来,放柔了声音问:“我到了,辜辜,你在哪儿?怎么不说话,谢辜?”
没有人回答他,电话被挂断了。
他握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
上头的女人突然回过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着他。
“你认识谢辜?”
他猝不及防地,被这个名字击中了,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女人把铁罐子推给他,如释重负:“这活我干不了,你来挑吧。”
旋开的罐子里,躺着几张一寸照。谢辜透过相片浏亮的反光凝视着他。
他被这过度明亮的光线烫了一下,有点狼狈地别开眼睛。
罐子里的两张照片,拍得都不合时宜。
一张时隔已久,像一封失效的信,照片里的人还很稚嫩,有淡粉色的脸颊,和柔软的眼睛,融化在光里。
另一张则消瘦了很多,恹恹地侧着头,能看到后颈突兀如硬玉的骨节,像个阴沉的陌生人。
谢辜什么时候消瘦到了这种地步?
他选了第一张照片。
老板看了一眼,道:“这张过度曝光了,脸也看不清,放大了更模糊。”
“放大?”夏煜忍不住问。
那个女人道:“还是第一张,另一张阴沉沉的,太晦气。”
老板埋怨道:“你们家属也不上心,最后一张相片,也不挑张好的。”
“他哪有什么家属?”女人没好气道,“平平白白触霉头,我儿子可不卖屁股。”
夏煜一直没说话,他被一串歹毒的信息流所包围,每一条都意有所指,细细密密地蚕食着他,用蛇一样阴冷的腹鳞,在他僵硬悚立的体表爬行,只要他的脑子稍一转动,剧毒便会攻心。
他恍恍惚惚地想,谢辜怎么还不来?
老板用牛皮纸包着相框,放进了他的怀里。
他被烫得悚然一惊,漆黑的边框露出来一角。
他所有的侥幸,都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曾经给人一份淬着毒的爱,却像黄蜂失却了尾后针。
相片里的人轻轻地,不无嘲弄地说:“你来迟了。”
第38章
没死成。
我跟痛饮雄黄的白素贞似的,不幸变回原形了。
千年道行一朝丧。
我缩在角落里,像是在透过奇特的鱼眼镜头,看着这个畸变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庞大得出奇。成群野蚊子跟划龙舟似的,抖索着箬叶那么大的宽翅膀,被烫在骤然亮起的白炽灯管上,滋的一声爆响。
我悚然一惊。
卷帘门宽阔的浅灰色褶皱,每一棱都有好几十个我那么宽,它在某一瞬间动荡不已,层浪叠涌地翻卷上去。
一头庞然大物破门而入。
它黑压压的影子铺在我头上。
我觉得这应该是条大鳄鱼,用短短的前肢来捞我的蘑菇头。
捞到了,还轻轻拍了两下。
我惊恐得像是蒸屉里的包子,都快头冒白气了。
它把我捧在手上,费力地眯着眼睛来看我。那双眼白偏多的眼睛,凝着两点湛黑的眼珠,把我照得无处遁形。
“谁把他关在这儿的?”它瓮声瓮气道,环视一周,“额头怎么这么烫?就给吃这个?”
它的鳄子鳄孙立刻炸了窝,甩着长尾巴,叽叽喳喳地争辩个不停,腥臭的唾液顺着利齿喷溅出来。
“别吵。”它不耐道,抄起我就走。
可惜到底是爬行动物,走路打偏,一头撞到了卷帘门上。
立刻有手下搀着它,道:“飙哥,您眼睛还没好全,不好走,还是我来抱着……”
它眼露凶光,眼睑微微跳动了一下,是个斜睨的表情。
“你们他妈都快把人给我弄死了,滚一边去,”它又凑过来嗅嗅我,把冰冷的蹼爪搭在我湿透的菇头上,“啧,眼泪把头发都打湿了,冷不冷?”
我瑟瑟发抖,它用一块大毛巾裹着我,给小孙子搓澡似的,把我的菇头捂干了。
我埋在热烘烘的毛巾里,眼泪越流越多,一边没什么声音地抽搐。
它顿了顿,捂紧了我。
它的栖息地又大又软和,透着股浓烈到呛鼻的消毒水味。
“别怕,”它干巴巴地安抚我,“我就想睡睡你,不想要你的命,这事也不怨你。”
我更惊恐了,它少说有几十个我那么大,一颗大脑袋就抵得上我三室一厅,要是被它压着睡上一睡,跟被榨汁机轧有什么区别?
它甩甩大尾巴,只听啪叽一声,两只孔武有力的蹼爪拍在枕头边。
“别哭了,睡一会儿。”它道,还撅着宽宽的嘴巴要来亲我,一股冷血动物的腥气,我差点被它吓得晕死过去。
我撞开它,就要夺路而逃,却被它轻而易举地按在了枕头上。
“谢辜,你不对劲,怎么不说话?”
它咧嘴的时候,居然有点慈眉善目的。
我犹豫道:“你吃不吃素?”
它道:“我更喜欢吃肉,怎么?”
我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除了热爱跨种族交配之外,它还是正常的肉食动物。
我又试探着问:“那……你能不能找条母鳄鱼?我还没你的爪子尖大,会压出蘑菇汁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烧傻了?”它道,又来捂我的脑门,“别瞎想,闭眼,医生一会儿就到。”
我得寸进尺,看它背上厚实的鳞片:“那我能不能睡在你背上?”
它不耐烦了:“我看你是找操。”
它一爪子把我拨得滚了几圈,我饱受委屈,只能挨着它又硬又刺跟猪鬃毛似的脑门睡着。
它往巢里叼了个医生。一张精瘦的古铜色羊脸,两撇细长的山羊须,仿佛一开口就要咩起来。
鳄鱼抱着我,把我的菌褶翻起来。
山羊大夫捻着听诊器,道:“这孩子也是割包皮?”
我子实体一凉。
我觉得我再割就不剩什么了。
………………………………………………………………………………………………………………………………………
蒸屉那么大的听诊器,盖在了我的菇头上。
我咯咯打颤,心如擂鼓,一切的惊惧都被听诊器暴露无遗。
“他太紧张了,你抱住他,把他胸口的衣服解开。”山羊大夫把听诊器收回去,道。
我惶然无措,想要回头看看,却被那只大鳄鱼仰面按在它的胸腹上。它搓揉着我脆弱的表皮,撕拉一声把我开膛破肚,剜出两瓣鲜嫩白滑的蘑菇肉。
我被他掐得疼痛难耐,几乎是瞬间沁出了靛青色。
老山羊凑过来,嗅嗅我,仿佛我脸上写满了水草丰美。
它的眼皮上都是松垮垮的黄褐色褶皱,那冷酷的眼神像锥子一样,刺得我遍体生寒。
卧槽,这玩意儿吃素的。
我剧烈挣扎起来。
鳄鱼好整以暇,一爪就把我制住了。
“听话,先测体温。”
老山羊说我有三分熟了。
还目光如刀地问鳄鱼,是不是给我芝士注心了。
鳄鱼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大夫又自己摇摇头,恨铁不成钢:“您又干这档子事,这孩子看起来就不瓷实,挨不住您那么个折腾法。”
它们翻来覆去地折腾我,又是洗胃又是灌肠,总算把我肚子里的芝士注心抠出来了,还往我身体里注射盐水,我战战兢兢,连眼睛都不敢阖,只知道泪汪汪地看着老山羊。
“黄大夫,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会不会被毒傻了?”鳄鱼道,朝我探过来一只爪子,用力撑开来,问,“谢辜,这是什么?”
我茫然道:“蹼?”
鳄鱼恼羞成怒,用蹼把我铲得翻了个面。
老山羊道:“摄入量少,主要是蝇蕈醇和鹅膏蕈氨酸产生的干扰,再后续观察一段时间。”
老山羊用坚硬的蹄壳敲敲我,给鳄鱼递了一张名片。
“我学生的,他主攻这一块。”
“大夫,还有个问题,我能不能……”鳄鱼道。
话音未落,就被老山羊一票否决。
“不行,憋着。”
它悻悻的,到底没敢违抗医嘱,只能把我养在了枕头上。
我的眼神时好时坏的,吃了几天药。
它比我焦躁得多,总是在半夜垂涎欲滴地舔我的蘑菇头。
我睡得提心吊胆,一觉醒来,枕边睡了个长着鳄鱼头,敞着睡衣的男人,他身高腿长,奈何眼如灯泡,龇牙咧嘴,跟贴图bug似的。
我看一眼就会做噩梦,鳄鱼男不以为意,精赤着胸口,又撅着扁扁的鳄鱼嘴来叼我。
我大叫起来,骨碌碌滚到了枕头底下。
“还没好?”他不耐道,“过来,吃药。”
我在床底下瑟缩了一会儿,纳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它们像一簇秀气的小水萝卜,细细长长的,指尖透着点水头很足的藕粉色。
可喜可贺,我不完全变态了。
我是一朵有手有脚的蘑菇人了,跟寄居蟹似的。
鳄鱼男随手一摸,精准地捞到了我的手,把我从床底下拖出来了。
他像童话书里吃小男孩的老巫婆那样,摸我手臂上稍微长出来的软肉。
“胖了一点儿。”他阴森森道,又摸我的屁股,“晃什么脑袋,坐稳。”
我慑于淫威,他这才来碰我的菇头,捻我毛茸茸的菌丝。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难得夸我,“谢辜,我想草你了。”
我小声道,你想草谢辜,跟我蘑菇人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厚颜无耻道:“怪你长了个谢辜的屁股。”
他剥了我的睡裤,说要看屁股识人。我大惊失色,那条毛茸茸的小蘑菇睡裤吊在小腿上。我像猫甩尾巴那样,蹬着软乎乎的睡裤去扇他。
我是真的吓破了胆,但是他不在乎。
他没头没脑道:“夏煜刚醒过来,就闹着要找你。”他哼笑了一声:“我告诉他,你去了国外。谢辜,你自己选,是老老实实地等我腻味了,再放你一条生路,还是回到他手里?”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听到一串串嗥叫。
他抓着我手腕的手,覆盖上了厚厚的鳞片,弹出了锋利的爪尖。
那条鳄鱼又来了,压在我的身上,甩动着那条锉刀般的长尾巴,噗嗤噗嗤地扇击着我,像在拍击一张毫无生命的鼓面。
它要和我交尾,那是强人所难。
它狰狞的生殖腔裂开了,密密麻麻如棘刺的鳞片丛中,弹出了一根充血通红,裹着粘液的东西,顶端膨大到了畸形的地步。
这是什么蒸汽朋克风的生殖器官。
我惊恐地大叫起来。
它咝溜咝溜地舔我的菇头。
“忍着。”它道。
第39章
它没能成功和我交尾。
而是握着我的大腿,去顶弄我垫在臀下的睡衣,把那些软和的绒毛浸得一塌糊涂。两个沉甸甸的肉褐色囊袋,不时拍击在我的大腿上。
我被这荒野求生般的场景,吓得浑身僵硬。
它逼我捧着畸形的鳄鱼头,去亲吻那张覆盖着粗糙鳞片的扁嘴,那滋味简直像在亲吻一只鳄鱼皮鞋。
它阖着那双凶恶的眼睛,只露出一线眼白,在眼皮底下微微震颤着,仿佛在并不安稳的睡眠之中,捕捉到了一缕美梦。
它腥臭的唾液都糊到我嘴唇和下巴上了,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痉挛的手指探在桌上,像攀浮木那样,乱糟糟地抓挠起来。
我在沼泽深处,被鳄鱼贪婪地舔食内脏,我快沉没下去了。
我摸到了一把水果刀。粗枝大叶地斜插在果盘里。
它割破了我的指腹,我应激性地蜷紧了五指。
鳄鱼在我身上耸动不止,把我的睡衣口袋都捣出了毛球。它一条冷血的爬行动物,鳞片的缝隙里却热烫得像是沸油,汩汩地往外冒。
我抱着它,有点笨拙地反握着那把水果刀。
从脊骨开始,剖开那些指甲盖大小的骨质鳞峰,一刀划到尾巴尖。刀尖磕磕绊绊的,怎么也突破不了那一身的鳞甲和糙皮。
越来越多的黏腻液体顺着刀刃往下滑,把我的手腕浸出一片油汪汪的猩红色。
我急得要命,仿佛手里握着一条滑不溜手的鱼。
我双手握着水果刀,气沉丹田,猛地撬了下去。
它闷哼一声,把我掀下了床,一尾巴把我摔到了床头柜上。
我被撞得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知道抱着手肘,手心仿佛被剥开的扇贝那样,不断淌下黏糊糊的灼热液体。
它抓着我的手腕,把那把水果刀夺走了。
“你傻吗?”它咆哮道,“谁教你倒着拿刀的?”
它张着那张血盆大口,仿佛被撑开了交错的利齿和强悍有力的颌骨,露出过分剖白的咽喉。
不知为什么,我倒想起了那些老套的冒险故事。猎人往鳄鱼的口中,插进一根木棍,就能把它梗得痛不欲生。
它的嘴张得这么大,看起来蠢态毕露,是什么梗住了它?
我看得有趣,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它给我紧急止了血,打了厚厚的两团绷带,一边转头叫医生。
在此期间,它显得比我还痛苦,不停地用头撞墙,撞两下,又来捂着我的眼睛,接着歇斯底里地撞。
它的鳄子鳄孙又冲进来,被它一爪拦在了外头。
“药。”它哑声道,“我见了血,又发作了。”
我怀疑它被我隔山打牛,受了内伤。
我用那双包扎得像机器猫的圆球手去碰碰它,问:“你生病了?”
它差点把我的手腕给活活掐碎了。
它抓着我,哆哆嗦嗦地,一口气吞了一瓶盖的药,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从惨绿化作了碧绿。
这次来了两个医生,一个沉着脸折腾它,一个来安抚我。
我靠在床边,看到了一匹四蹄着地,毛色雪白的鹿,像是丝缎在发光,它有一双沉静而美丽的,杏核一样的眼睛。
我看得发愣,它问我:“起得来吗?”
我摇头。
我顿悟了,为什么我在床上总是屁股疼,因为我一朵蘑菇,就该长在地里。
我抱着膝盖,原生态地长在床下。
它问我哪里疼,我疑惑地看着它,蘑菇又没有人类那样娇嫩而又丰富的痛觉神经。
它生物一定学得不好。
它前蹄着地,跪坐在我面前,脖子下面的绒毛蓬松柔软,像芦花一样。我忍不住去蹭了蹭。
第40章
白鹿驮着我,在一片烟雨迷蒙的山谷中行走。
我埋在它的毛发间,舒服得差点翻出菌褶来。它没有坚硬如顽铁的鹿角,看起来温顺非常,任由我抱着。
它问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一朵蘑菇。
我触摸它雪白的绒毛,因为被雨水沾湿的缘故,毛尖泛着一层淡而朦胧的银光。
我想了想。
因为天在下雨,所以我是一朵蘑菇。
这套逻辑如此环环相扣,搞不好是达尔文托梦告诉我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雨把它的睫毛都沾湿了,我犹豫了一会儿,用那双打着绷带的圆球手搭在它的额头上,帮它遮住了。
它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我抱着它,睡了难得安稳的一个觉。
然后我就被惊醒了。
是枪声。
枪把白鹿留下的温度搅碎了。
我悚然一惊。
鳄鱼用那条粗糙的长尾巴缠着我的腰,盘踞在我身上,强烈的绞杀感让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抱着我。”它道,避开我受伤的掌心,让我像只别扭的树袋熊那样挂在它身上。
不愧是爬行类,爬起来健步如飞,一尾巴就拍开了窗户。剧烈震颤的窗玻璃,在一片波谲云诡的反光中,被一梭子弹壳弹射成了齑粉。
它骂了一句,飞快地和手下对接。
这个空置的兵工厂,已经被溺毙在一股呛鼻的硝烟味中。
据说对方是它的老对头,总想着到它手头打秋风,抢他的沼泽,睡它的母鳄鱼,这次闻着腥味儿就摸过来了。
要不是它早就悄无声息地把军火脱手了,这次偷袭估计能在危险品爆炸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它们食肉动物,大概见惯了围猎的场面。它除了暴躁地骂人之外,表情还是镇定的,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里杀机四伏。
突围也不容易,外头天都黑透了,那场景跟狂蟒之灾似的,数不清的蟒蛇蠕动着惨绿色的鳞片,磨牙吮血,子弹爆破的轨迹甚至能交织成灼亮的火力网。
半透明的雨幕被火药擦得锃亮,黑洞洞的一片天,劈开一扇白,把鳄鱼的鳞片照得抛了光似的,覆着一层湿亮的水膜。
这可怕的动物世界,连个警察都没有。
“飙哥,那边传话过来,要您考虑上次那桩生意,卖卖一成就停火。”
它端过一挺枪,冷笑道:“放屁,有这么谈生意的?老子送他一梭枪子儿当报酬。”
“我们这边的人手不够,这么下去耗不住,再说那生意的确也是块肥肉,到底跟毒不一样,还有些生物制药的名头……”
鳄鱼给了它一枪托。
“你三岁小孩儿?我找人化验过,那就是毒,会成瘾的。”它道,“打不过,跑你会不会?”
它们边打边撤,中途这皮糙肉厚的巨鳄也受了点伤,等到了安全处才有空查看,肩上的鳞片被掀掉了一块。
它草草处理了,问我:“吓傻了?”
我点点头。
它还故意扯着我的小蘑菇睡衣擦那些乱糟糟的血迹。
狡鳄三窟,这是它的又一个老巢。
它把我叼进巢里,又去捍卫肉食动物的尊严了。
门锁了,灯还开着,我又饿又累,漫无目的地乱晃,照着他囤积粮食的习惯,在主卧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盒布丁。
我手指没什么力气,撕不开,只能用犬牙去乱糟糟地啃。
布丁脱手滚到了床底下。
我跟着钻进去,摸到了一团皱巴巴的废纸。
一份奇怪的产品介绍书,还是双语的,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只能看出产品名里的“上帝之肉”四个字。下头的小字更是一塌糊涂。
“……「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生物提取……特殊警告和注意事项:对于有惊厥性疾病……”
说明书的角落还订了一小袋花里胡哨的样品,形如蘑菇,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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