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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8末世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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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策大大的吃了一惊。
  他上次来城东,收缴私自流通的军火时,记得当时城东的情况还不是这般。男人女人虽然面色疲倦,至少会衣着整洁,看牢自己的小孩子。
  末世新诞生的婴孩尤其珍贵,他们代表着人类未来。
  他正想打开车门下去,忽然一个女性出现在车旁,蹲身抱起了那个朝他要食物的孩子。
  抱起孩子后她并未开声说话,只用警惕提防的目光扫了车内四人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一场意外的小插曲就这样结束了。
  荀策手还握在门把上,他犹豫了一瞬,重新启动车子。
  游酒隔着他,朝远去的女子和她怀里仍然望着这边的小孩子一眼,皱起了眉峰。
  他平素在外执行任务,极少回到地下城;即使回来,也是回他租住的公寓楼。那里位处
  城北,毗邻城西,勉强算得上地下城的中产地带。他自然是没什么机会来城东。
  至于皇甫谧和施言,一个住在城西高级别墅区,一个出入城西科学研究所和城外的死亡峡谷基地,更是鲜少踏足这边。
  眼前的场景凄冷陌生,让人莫名不安。
  施言倚在车座上默然不语,他想起不久前城门口的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游/行,其中绝大部分居民来自城东。
  皇甫谧同样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从隐入暮色的房舍旁逐一扫过。
  已然入夜,路灯却迟迟没有亮起,黑暗仿佛沉淀在这部分城区里,盘旋不去。
  房舍旁那些本就隐隐绰绰的人影,愈发显得飘忽遥远,如难以延续的一缕缕气息。
  荀策终于开出了城东范围,不远处城西区域灯火通明,与这厢昏暗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荀策一脚油门加快速度,喃喃道:“城东怎么回事?”
  他想回身跟皇甫谧说话,后者在他问他之前,冷冷道:“上次配给局承诺,拿到皇甫财团的资助后会多配给每户人家一斤小米,——我会去找陈局长问询一下此事。”
  但他心知肚明。
  以方才看见的情景判断,一斤小米远远不足以应付城东如今的局面。
  地下城的资源分配,已经愈加入不敷出了。
  &&&&&&&&&
  车子驶入宽敞明亮的别墅区,皇甫宅邸高高耸立在眼前。
  智能大门应声开启,门卫立正身子,朝银色小轿车鞠躬问好。
  荀策把车子滑入车库,刚刚停稳,就听见门外客用通讯器响了起来。
  一个带点阿谀奉承的男人声音从通讯器里发出:“联盟配给局局长陈酋来访,请问谧总在家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荀策道:“小谧你去应付他,我先领游酒他们到后院去。”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叮嘱,“别让他又拿咱家的资源中饱私囊。”
  皇甫谧眼见他明明在家,也不履行皇甫财团少爷的职责,陪自己一同见外客;反而跟游酒勾肩搭背往后院走。
  他心里有气,碰上施言投过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就更加窝火了。
  “你等下,”他拉住荀策,板着脸道,“让下人领他俩去休息,你跟我来。”
  “我在旁边能帮什么忙?”荀策一脸莫名其妙。
  他忙着听游酒继续说他的地面计划,他们为此要做很多准备。何况,他还想瞒着皇甫谧,这种行动多少具有风险,他不希望将弟弟牵扯进来。
  然而皇甫谧哪里看不出他这些小九九。他一路上憋闷得够多了,怎么肯再放这两人背地里算计什么勾当。
  皇甫谧硬邦邦道:“你陪着就行,不用你做什么。”
  “我……”
  “游酒本该出现在联盟军回城的车队上,受到夹道欢迎;现在人不见了,你觉得联盟会议会善罢甘休?弄不好现在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你这么在乎他,希不希望我替你将这件事压下来?”
  荀策比他年长,皇甫谧其实极少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他说话。但只要涉及到游酒,荀策似乎就很容易妥协。皇甫谧越是在心里这么认为,越是在语气上难以控制。
  荀策微微皱眉,红发男人回想那一地尸骸和燃烧成黑炭的两辆吉普,直觉这件事未必能轻易善了。不过,皇甫财团权大势大,或许有谈判的条件。
  他叹口气,倒是没听出弟弟口吻中微妙的醋意。只好冲游酒无奈的耸了耸肩,跟着皇甫谧向前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50、执意

  50、执意
  新任配给局局长陈酋端坐在皇甫家装潢华丽的大厅里,眼馋的把这间足可建成五人制足球场的客厅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
  不愧是名门大户,区区一个客厅都气派十足,场地宽敞装饰奢华,处处透着末日前才有的装修格调。
  他回忆着跟着下仆一路走来看到的堂皇大门,高耸可做谷仓的停车库,长长的青石路面从门口一直铺到视线范围外。
  皇甫家超出他想象的阔绰,前有庭,中设厅,后为院,中间穿过好几条曲折弯绕的回廊,廊柱均用上等石料建造;廊边亭台水榭,一派花草繁茂,俨然地底版的苏州园林。
  在地底水资源如此匮乏的状况下,皇甫家自家庭院里还有潺潺流水,自脚底蜿蜒而过;几条一看就很金贵的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水下悠然游弋。一旁芳香花草更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件,在不见阳光缺乏雨露的地底,植物极难存活,这贵气逼人的宅邸里居然栽了好些娇嫩的牡丹。
  这可都是拿钱堆起来的啊,堂堂皇甫财团主事人,果然不差钱。
  陈局长越想越觉得自己上次做出让渡百分之三水脉的决定是正确的,成功傍上了一棵大树,不禁兴奋的搓了搓手。
  他等了好一会,才等到皇甫谧沉着脸色进入大厅。
  一看皇甫家少爷的脸色,陈局长心里就一咯噔。
  不妙,皇甫谧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刚从外面回来?
  ——而且心情好似不佳。
  陈局长踮着脚站起身来,一脸油汗的就想跟皇甫谧握手:“谧总,今天打扰了。”
  皇甫谧虽然板着脸,仍然勉强伸出手去同陈酋握了握,应道:“陈局长客气,请坐。”
  他不等陈酋坐下,自己大剌剌的往客厅主位上落座,眼神却是瞟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红发男人。
  陈酋目光跟着落到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红发男人身上。
  这男人外表俊朗,有一股勃勃英气,看上去颇为随性不羁,似是跟商务谈判之类的密谋事宜格格不入。他奇怪皇甫谧为何带上这么一个人来一同会客,难道是皇甫财团其他的高级经理人?
  ——他的情报网调查中没有看到过这个人啊。
  荀策挠了挠头,他确实很少出席这种应酬场面,也不知道皇甫谧今日为何坚持要带上他旁听。他只好对一脸迷惑不解打量自己的陈酋耸了耸肩,在皇甫谧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皇甫谧简单道:“这是家兄。陈局长所来为何,直言无妨。”
  陈酋顿时恍然大悟:家兄。原来是皇甫瑞那个在特种兵部队服役的养子。
  听闻这个养子一向不插手皇甫财团的运营事项,绝大多数时间在外执行任务——不过执行的都是比较初级的任务,毕竟没人敢将皇甫家大少爷往危险地带派——反正既然是皇甫家族的人,那算起来就是自己人了。
  他便不再避讳,直截了当道:“说起来惭愧,鄙人是为上次城东资源分配的事情而来。上回我们让渡了百分之三的……”
  他话未说完,就收到皇甫谧凛冽的一个眼刀,后半截话硬生生从水脉让渡上转了开去:“……当然,皇甫财团提供给配给局的资源可谓雪中送炭,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只是中途出现了一点变数,我们不得不匀了部分去接济城北地区——”
  他原本想把水脉的事情隐晦再提一下,提醒皇甫家从这地下水交易中受益远超过他们供给的那部分资源;但皇甫谧眼神含有警告之色,似乎不想他在荀策面前提及那点心照不宣的交易。
  陈酋官场中人,惯于见风使舵,何况他有求于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于是他非常机警的再不提水脉之事,还补充了一句:“城北居民收到援助后,知晓是出自皇甫家之手,那些人非常感激。”
  皇甫谧脸色稍有缓和,冷哼了一声:“我曾告诫过贵局,资源当用在刀刃上,不可挪作它用。如今再来向我们求援,皇甫家恐是爱莫能助。”
  荀策在椅子上不安的挪动屁股,好像想说什么,被弟弟冷冷瞪了一眼,又咽了回去。
  陈酋忙道:“那是,那是,我们也知道资源难得,肯定不敢在这么短的时期内又向贵财团开口。”
  “那陈局长今日……”
  陈酋往皇甫谧坐着的方向倾了倾身子,热切道:“其实还是城东那点事,谧总你看,这不是因为答应的资源没能落到那些居民头上,他们现在闹事的频率越来越多了……联盟会议最近也不知怎么,频频把联盟军往外地区派,我一提安全防卫问题,都没人理我,说什么其他地下城,比我们这里安全形势严峻得多。咳,可是也不能由着那些下等人镇日游/行吧,他们还搞起了偷窃抢劫……”
  荀策想起那些鸽笼子般的房舍,死气沉沉的街道和无人看管的小孩,一双剑眉慢慢皱了起来。
  他在城东收缴私运军火时,情况还没有今日看到的这般严峻。
  他道:“联盟军靠不住,所以你想来征借私人武装?”
  荀策一开口,陈酋目光原本是在皇甫谧身上,这时也一愣,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他。
  陈局长心中所想被直接点出,酝酿好的一大堆告苦辞藻都派不上用场,只好痛苦的挑明了来意:“大公子说的没错。”
  荀策道:“皇甫家的护卫人数也并不多,而且他们是用来看守私人产业,并不具备……”
  皇甫谧切断他的话,对陈酋道:“你要多少人?”
  “小谧!”
  皇甫谧不理荀策,只对陈酋道:“维护城东秩序,和看守配给局储存的资源,对吧?三十人够不够?”
  万万没想到皇甫谧此次竟然答应得这般爽快,甚至没另外提什么附加条件。
  陈局长心中狂喜,连忙道:“够了,够了,谧总真是高瞻远瞩,有大局观念——”
  “但是家父近段时日不在此地,征调皇甫家私人武装需要经过他老人家同意,”皇甫谧慢条斯理道,“可能需要局长亲自手书一封,我令下人尽快送去。待取得家父回复后,便会将人调来。局长看如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酋哪里会往其他方向想,忙不迭地满口答应。
  目的达到,也不多作客套,立刻起身告辞,回局里写公函去了。
  荀策眉峰皱得紧紧的,皇甫谧说得轻描淡写,他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为什么要答应借人给这种假公济私的官僚?而且,调人什么时候需要经过父亲同意了,父亲不在期间,不是全盘由你做主吗?”
  皇甫谧狭长的眸子似睡非睡的眯了起来,好整以暇的道:“当然不是借给他了。这三十个人,要跟着我和你,去地面。”
  荀策消化了一秒钟,然后原地跳了起来:“谁告诉你我要去地面……不是,你不能去,太危险!”
  “要他一个手书给父亲,只是一个障眼法,这样父亲也不会对这些人的调度去向生疑。”
  皇甫谧压根不理会他哥哥的强烈反对,自顾自道,“等他觉察到的时候,我们说不定已经从地面平安归来了,对吧?”
  “我没说要带你……”
  皇甫谧忽然欺身逼近荀策,男人猝不及防,瞪大的眸底映出对方面上薄薄怒意。
  皇甫谧攥着他衣领,一字一顿,道:“我说要去,就是要去。你要跟着游酒出生入死,就没有立场阻止我跟你冒险。”
  他另一手贴近荀策,修长指尖抚摸上他左耳垂坠着的那颗红宝石耳钉。
  红发男人只觉得耳垂那处传来浅淡的温度,同皇甫谧右耳垂上的那颗耳钉似乎在遥相呼应。
  皇甫谧盯着他眼睛,热热的气息洒在他鼻间:“从我给你这颗耳钉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你是躲不过我的,我的好哥哥。”
  &&&&&&&&&
  “——事情就是这样,小谧他也想跟去。”
  荀策烦恼的给一瓶威士忌开了盖,倒了两杯,推了一杯到游酒手边。
  他朝一旁的施言怨念的瞟了一眼:“施教授,我同游酒一路上都是压低声音说话,走漏风声的是你吧?”
  他们三人此时坐在给游酒安排的客房里,这间客房也尽情体现了皇甫财团的阔气,家具摆设一应俱全,随时可以拉出去接待任意一个联盟会议高级官员。
  游酒说着“我不喝酒”,荀策意料之中的耸了耸肩,把加了冰的威士忌礼貌性的往施言那边推过去。
  施言做出惊诧的表情:“不能告诉谧总吗?他问,我就老实答了,我并没有被下达封口令啊。”
  他看了看荀策推过来的玻璃杯,犹豫了一下,拿出手帕在玻璃杯边沿擦了擦,然后端了起来。
  朝荀策举了举杯,笑道:“不过,谧总想跟去是件好事啊,有皇甫财团雄厚的实力做后盾,我们不是更加容易事半功倍吗?而且谧总行事周密,他必然有办法把行动做得滴水不漏,不该知道的人一个也不会知道。”
  “你倒是了解他。”
  荀策发着牢骚,跟他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心里想的是父亲倘若知晓,不知要怎么大发雷霆了。他一人乱来就算,还把娇生惯养的小谧也牵涉进来。
  施言微笑着也将自己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咽下,注意到游酒隔着杯子看他。
  荀策好骗,游酒未必那么好骗,男人看向他的眼神里是不曾宣之于口的了然。
  他肯定看出他告知皇甫谧,是带着故意的成分。
  施言便对他微笑:“今日有惊无险,逃出生天,不喝一杯庆祝庆祝吗?”
  荀策道:“他啊,我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喝过酒,今天还以为教授在这里,他会破个例。”
  他提起威士忌酒瓶给施言倒上,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倒是教授让我开眼界了,我以为你们搞科研的,对酒精饮料会有所忌讳。看起来教授酒量不错嘛。”
  施言道:“却之不恭啊。”他垂下眼眸,“能喝一点点罢了。”
  他刚将杯中酒饮完,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过了杯子。
  游酒道:“这些足够了,不用再喝了。要想庆祝,等我们从地面平安归来再喝不迟。”
  荀策调笑道:“怎么,这就心疼了?”
  “……”施言看向游酒,男人把杯口朝下盖住,淡淡道,“谈正事要紧。皇甫谧既然要跟去,吃过晚饭后让他过来,咱们四人商量一下具体计划吧。”
  ——算了,多带一个皇甫谧,顶多就是他跟荀策两个人多吃点苦,更加小心谨慎点罢了。
  至少荀策说过,皇甫谧从小就被训练接触过枪械,枪法很准,应该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艰难的用爱发电中

  ☆、51、身世

  51、身世
  吃晚饭时皇甫谧没出现,他的贴身男仆说少爷今日不大舒服,请大少爷代为陪客。
  于是荀策就跟游酒施言三个人扎扎实实吃了一顿,用的是皇甫家招待贵宾的最高规格。
  游酒在地面那几日吃的不是军用干粮就是蠕虫,死亡峡谷休养的那阵子吃的喝的也清淡寡味,嘴巴里淡得出青苔来,终于逮着机会生龙活虎的补偿了一下。
  施言还是很客气,彬彬有礼,他喝一碗汤的功夫,游酒和荀策面前一盘叉烧都下去了一大半。
  陪他俩吃完后荀策说,他担心皇甫谧,他想带晚餐盘上去陪一会弟弟。
  皇甫谧靠坐在他卧室那扇长长的飘窗上,一边的移动餐台上摆放着男仆半小时前送来的晚餐,碗筷还是原来的模样,葡萄酒也还盛在高脚杯里,没有动过。
  他凝望着窗外,从二楼卧室能够看见开阔的庭院,下人们模糊的身影在庭院里来去。
  荀策端着自己的餐盘,在虚掩的门口敲了敲门。
  皇甫谧没有回头,但好似知道来者是谁,他道:“进来。”
  荀策走进来,把餐盘放在餐台上,学着皇甫谧的模样,靠坐到飘窗另外一边。他觉得双脚搁在飘窗下方不大舒服,索性盘起腿来,把身子转向皇甫谧。
  “小谧,等你吃过晚饭,游酒想要我们四个人聚集一下,商量到地面的具体计划。”
  皇甫谧道:“你还记得第一次来皇甫家的那天吗?”
  他忽然提起很久之前的事,这话题转得过于急速,荀策一怔,本来准备说的下句话“你如果身子不舒服,我就让他俩上楼来”也吞了回去。
  红发青年想了想,他被皇甫瑞正式领养是在2052年末,也就是2053年阿修罗逼近地球的前半年。但在皇甫瑞正式领养他之前,两家父母就已经认识了好几年;而也正是多亏皇甫财团的资助,出身背景平平、甚而说家境窘迫的荀策才得以在地面念完小学。
  他第一次被皇甫瑞带回家时,还只有7岁,当时皇甫谧6岁。
  和皇甫谧不算正式见面,勉强只算打了个照眼。
  “印象不是太深刻……”他坦言,“只记得皇甫家的大房子,爹娘牵着我走了许久许久,着实费了一番力才进到主宅里。”
  皇甫谧道:“你不记得也是自然,父亲说你当时发着高烧,身体非常不舒服——”
  他终于把目光转过来,带着点怀念的表情,回忆两人儿时的初次见面。
  “他告诉我说有个和我同龄的孩子会来家里拜访,他也说过他有收养你的意向。然后我看到你,你紧紧的贴在你母亲身边,站在台阶下面朝我仰望。”
  “哦,是的,”荀策模模糊糊有了点记忆,“好像你当时一直站在楼上,不肯下来。”
  看到荀策的第一眼,年少早慧的皇甫谧只觉得这个少年瘦弱、苍白、矮矮的看起来明显发育不良,一头招摇的红发与他孱弱的身板格格不入;身上穿着非常朴素的衣裳,袖口处磨损厉害,便连衣领都看得出浆洗了无数遍。
  当时的荀策紧紧贴在他母亲身边,一双因为高热而烧得越发亮闪闪的眼睛四下里张望,与他这个一身华贵、浑身上下透着“给我滚远点”拒人千里之外气场的少年一高一低的对视时,还咧开嘴嘻嘻笑了笑,全然没有被他的居高临下压住。
  他当时贴着他母亲,全程寸步不离;皇甫谧还以为他是胆怯怕生。
  等他们一家人离开后才从父亲口中得知,那几天荀策高烧到三十九度,其实是快要烧到意识模糊了,他贴着他母亲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在别人家倒下去而已。
  皇甫瑞当时笑吟吟的对皇甫谧道:“咱们收养了今天来的这个小哥哥,做件好事,就当给小谧积福。”
  皇甫谧反对得很激烈,他说那个少年看起来病兮兮的,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再说都有他这个儿子了,再要收养的话,为什么不养个可爱活泼的小姐姐或者小妹妹?
  皇甫瑞拍了拍他脑袋,“他比你想象中特别。总之,父亲已经答应了他父母,会资助他的学业和日常开销,日后如果……”
  他顿了顿,却没说出后文,只笑笑,“……有什么意外,也许还会接他来家里住。届时小谧可不要欺负人呀。”
  皇甫谧的抗议毫无作用,几年后眼睁睁看着父亲将荀策领进了家门。
  他当时甚至不无恶意的想,如果父亲按照他的想法,领回的是个香喷喷柔软可人的女孩子,还能做个童养媳以后过一辈子;这领个男孩来,难道日后要争家产吗?
  荀策笑着去搂他的弟弟:“你是不是第一眼就对为兄倾慕不已?”
  他搂得自然,一勾肩就把皇甫谧从另一侧揽了过来,就像过去十几年皇甫瑞不在的夜里,他安抚弟弟的惯常姿势。
  皇甫谧身子僵了一瞬又很快放软,顺从的被他揽在怀里。
  嗅到之前威士忌的酒气,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闷闷的道:“——父亲若是从来不曾收养你多好。”
  那样他就不会对这个人,生出不该生起的心思,自己也始料未及。
  “你怎么突然想起从前的事?”
  男人一手揽着他,一手顺势到餐盘上拿水果,叉起一块就往他嘴里送。皇甫谧知道怎么让他无话可说,而他也有哄劝弟弟最娴熟的办法——那就是顺着他,对他好,然后皇甫谧就会被顺毛得服服帖帖。
  果然那人闪躲了一下,扛不住他一直笑眯眯地把水果凑在他嘴边,只得勉为其难张开口咬了一小块。
  荀策等他吃完,再伸手去替他取第二块时,皇甫谧看着他道:“你想陪游酒上地面,不仅仅因为他是你要好的兄弟;更因为你当初发过誓,若有朝一日有返回地面的机会,哪怕粉身碎骨你都要去找回你父母的遗体……十六年了,你从来不曾忘记过你的亲身父母,不是吗?”
  原本一直含在嘴边的笑意淡去了,荀策破天荒的垂下眸,没有接话。
  “你就没想过,他们没逃入地下,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
  “小谧,”荀策打断他的话,“那是我为人子的责任。”
  他揉了揉皇甫谧乌黑的长发,又咧嘴笑了起来,“只要上到地面,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
  等待荀策和皇甫谧的功夫里,游酒和施言待在房里无所事事,各自走出房间,打算到皇甫家流水潺潺的奢华庭院里转悠透气,一前一后的在回廊上撞见了。
  游酒试图给他身后的施言让个道,他往右侧闪了一大步。
  结果施言正好也停下脚步打算让他先走,两个人就不约而同在回廊上站住了。
  彼此不是很熟,又是捆绑在一起要并肩作战的人,陡然降临的沉默就显得有些尴尬。
  面面相觑了小半会后游酒没话找话:“皇甫家的庭院修建得挺出色的,把灾变前的风格竭尽所能的保留了绝大部分……教授也很欣赏这种肖似皇家园林的庭园风格?”
  说完后他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不会找话题,这种台词就像英国人见面谈论天气,美国人见面讨论棒球一样,一看就是虚伪做作的寒暄。
  以他猜想施言应该会同样客套又毫无意义的回他两句无关痛痒的内容,但施言愣了一瞬,却是道:“……我不清楚,我以前从未见过类似园林景观。”
  游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认知里,就算施言在末世前不曾参观过苏州园林之类古老的历史遗迹,逛逛公园爬爬山景总该有过,便笑道:“灾变前地面上有很多风光霁丽的美景胜迹,纵然不似此处,教授也该有自己心仪的记忆吧?能够说给我听听吗。”
  施言古怪的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没有。灾变前我是个孤儿,没有福利院愿意收留我。我去过最多的地方是天桥、地下通道和河边,你说的美景,就算在我眼前,大抵也抵不过吃饱肚子的念头。”
  明显看见眼前的男人嘴边笑意渐渐散去了,露出一副意料之外、又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局促来。
  “抱歉,我……”
  游酒仓促间找不到词道歉,他觉得自己好似无意中闯入了别人刻意保留的领地,窥破了某些不足为人道的过去。
  他慌道,“我不是有意刺探你。”
  施言站在他面前,他微微仰头看着游酒手足无措的困窘模样。
  那个人以死囚身份,初次出现在死亡峡谷基地与他针锋相对的对视开始,就始终是冷静从容、不慌不忙的沉着姿态;除去他抱着大丹失控的那次,他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自觉做错了什么事,因而露出孩童般懊恼自责的神情来。
  兴许是下午同荀策喝的那点威士忌,上了头的作用,施言忽然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冲动,想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慢述说一些什么的冲动。
  他道:“我知道。身为孤儿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就像老话说的,‘有些坏事就是自然而然发生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是你的错。’我从来不以我无父无母羞愧。应该感到羞愧的是那些曾经做过不可告人之事的人们,是他们让成为孤儿这件事变成可任意遭人欺凌、玩弄于鼓掌的悲剧——”
  但酒精的作用还来不及发挥到极致,就被游酒面上流露出的惊诧与似懂非懂的愤恨冲散了。
  施言猛然刹住口风,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清醒过来。
  他在心里暗道,我在说什么? 
  我想对游酒说出那些从来不曾宣之于口的阴暗过去吗? 
  ——他跟我是什么关系,我是疯了还是痴了,要同他讲那些罅隙里的残破碎片?
  就因为他曾经,被动的宣布过喜欢我这种类型? 
  施言不止住了口,他还后退了两步。 
  游酒试图伸手去抓他——完全是出于本能,在看见教授掩藏在金色镜片后一闪而逝的惊惶脆弱眼神后,就像大丹病发时同样无助的神情——
  游酒头脑嗡的一响,毫不考虑后果的就想伸手捉住他手腕。 
  他完全忘了施言很有可能再赏他一巴掌,只要他不经允许碰触他身体上没遮掩衣物的部分。
  他几乎就要碰到施言的手腕,但施言已然先他一步转过身,急匆匆的从他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我不能坑【挣扎

  ☆、52、整装

  52、整装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
  难怪他对那只黄金猎犬有着超出寻常的狂热,不惜一切要为它延长寿命。
  他孑然一身在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的世界里漂泊时,定然遭遇过不少寻常家庭的孩子不曾遭遇过的事情。
  他那个全身上下一定要保持干爽整洁、厌恶其他人碰触的洁癖,是从幼时就养成了吗?
  如果一个孩子连肚子都填不饱,他哪里有资格挑剔食物干不干净、衣物整不整洁、给他东西吃的人手脏不脏?
  除非经历了比饥饿更加让人胆寒绝望的事情……
  游酒的思绪咯噔一下,像过载的电线,自动烧断了。
  他把目光投向施言,后者自从荀策和皇甫谧从楼上下来,参与到计划讨论中来开始,就始终侧身坐在桌边,不正眼同他对视。
  教授并不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人,他扎实的专业素养和严谨的科学态度大多数时候让他显得高人一等,反而要让人家仰望。
  但他今日这样偃旗息鼓的坐在那里,全程一语不发,只听荀策按照皇甫谧的意思讲述带三十人一同上地面的具体计划,就显得有点异于往常的冷清寂寞。
  游酒一直望着他,施言看上去心不在焉,他觉得方才回廊上的那幕不曾说完的话仍藏在教授舌尖。
  如果多点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许我能更了解他一些……
  游酒这么想着。
  荀策喊了他几声,他才努力从自己漂移的思绪里拉回正题。
  “我听见了,”他道,目光仍有一大半落在侧身坐着的施言面上,“明天我们分头行动,你和皇甫谧去搜罗需要准备的行动物资,顺便打听联盟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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