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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取归来同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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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枳实道:“何必给他留机会?便叫弟子混进去演出戏,戳穿他,务必要叫李洵知晓李泓歌究竟是何居心。”
  那弟子顿一顿,道:“方长老已经安排好了。”
  顾枳实眸色渐深:“始影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李泓歌。”李宅外重重把守,均被她不动声色地换掉大半。
  方始影所作所为,不像是单单为吞云教筹谋,倒更像寻仇。
  李泓歌狼子野心,却不见得多么城府深沉,否则也不会在矢日庄仅得这般地位。他那点心思,放在方始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顾枳实蹙眉,始影似乎十分忌惮他,就如同有把柄被攥在手里。
  弟子已经退下了,室内沉寂下去,半晌,顾枳实站起身,有些忐忑地走向内室。他胆大包天,直接打晕了师父带回教中,此刻恐怕醒了。
  暮色深沉里,白壁上缓缓现了道影子,温曙耿正坐了起来。
  顾枳实刚行至门口,冷不丁跟他目光撞到一起,心跳怦怦。
  温曙耿却将目光移开了去,不再看他。顾枳实心凉,一步步走到床边。
  “我。。。。。。”他出声,又不晓得说什么,局促地伸出手想要搭在温曙耿肩上。
  那个人却轻微地颤抖了下。
  顾枳实眼一红,原本打算要先道歉,这会儿却忘了个干净,真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用力搂住床上的人,示弱的话又变成示威:“你是我的。”
  温曙耿仍旧没有理他。
  顾枳实只得牵起他的手,亲吻他的食指,边道:“我很想你。”
  似乎,是以徒儿的身份对失踪五年的师父说的。
  温曙耿却唤他:“顾轶。”他目光凉得仿佛浸了水,“放开我。”
  顾枳实鼻尖刺痛,却更紧地搂住他,小声道:“不。”
  他用下巴蹭着温曙耿的脖子,十分眷恋地将他圈在怀里,兀自沉醉:“好喜欢你。”
  温曙耿恼怒地想要挣开,却被他牢牢束缚住,冷声道:“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他气极,气顾枳实的刻意隐瞒,气他说好信任却又言而无信,可顾枳实对此好像并不明白。
  身后的人蓦地一僵,继而笑出了声,他笑得悲凉又痛快,热气扑到温曙耿的脖子上,直叫他汗毛竖立。
  温曙耿蹙眉:“你笑什么?”
  顾枳实自顾自地笑着,又漫不经心地去吻着他的耳垂,把细细的颤动传至温曙耿身上。
  温曙耿直觉事态有些失控,顾枳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未及他思量出结果,耳尖却一痛。
  顾枳实咬着他的耳尖,声音清晰:“反正你都会讨厌我了,我用哪种方式喜欢你又有何不同?”
  温曙耿一怔。什么意思?他未曾觉得讨厌顾枳实。
  可顾枳实全然误会了。
  当日温曙耿刻意试探而说出的那番话,已叫顾枳实当成了决裂。在他劈下那一掌的时候,便心知肚明一切都回不去了。师父会厌恶他、舍弃他,再也不要他。
  然而他是如此病态,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啊。
  你不要我,我便强行要你。
  温曙耿躲避着他的亲吻和拥抱,叫顾枳实心头流血,痛得死去活来,心凉得彻底,行事便更肆无忌惮。
  他简直要疯了。未见到这人时,还能勉强自持。可一旦这幅清瘦的身躯映入眼帘,他就不可遏制地感到躁动不安。
  从前师父是高高枝头上的一只鸟儿,展开洁白的翅膀幽幽啼啭,而他在霞光满天中,站在树下,静静地聆听他。
  突然一天,风狂雨骤,树枝被吹断,鸟儿倒在血泊里。他心急如焚地跑去,捧起鸟儿,悉心照料。晨钟暮鼓,朝夕相对。
  雨过天晴,枯木逢春,枝头竞放花朵。可他不愿意叫鸟儿回到枝头了。
  他才不愿意永远待在树下,只能仰着头去看那高高在上的鸟儿。
  他已经听过了鸟儿在他耳畔的低吟,那声音如斯动听,他毕生难忘,又怎么会舍得放那鸟儿回去?
  于是他近乎无情一般吻上温曙耿的嘴唇,道:“待在我身边。”
  温曙耿推着他,激烈地扭动着身体,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你等等。。。。。。”
  可他的话语又被更炽热的吻吞没,顾枳实目光热烈而疯狂。
  他曾经等了五年,说什么也不要再等了!
  他蛮横无理地搂抱着温曙耿,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细密亲吻,一遍遍发狠似的说着:“你是我的。”
  温曙耿又气又累,话也说不出,恨恨地在心里骂着:孽徒!
  不知两人耳鬓厮磨了多久,温曙耿眼见着窗外夜色渐深,庭院里亮起灯火。
  他疲惫地想要再推开顾枳实,这混账却自以为是的悲哀着,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拉开他的衣襟,道:“敬请尽情讨厌。”
  他眼睛泛红,绝望地道:“我就是用这样不入流的方式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简单模式的小黑屋!小温不讨厌他,就是觉得被骗了生气,但顾狗崽子以为被抛弃了。
  (不然开启困难模式的小黑屋就太虐了QAQ)


第55章 
  夜已深,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屋内是一片灼热、黏腻的雾气。
  一条长臂有些无力地伸出,又被另一只手抓住,五指深深嵌进指缝,两只手于是紧紧贴在一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那木床吱吱一摇,有个人从里头被踢了出来,又很快稳住了身体,单膝跪在地上。
  顾枳实抬起头,衣衫凌乱,眼里全是委屈和挣扎。
  温曙耿嗓子哑得厉害,半倚在床头,随意道:“我要死了。”
  “不准你胡说。”顾枳实急得又要凑近去。
  温曙耿抬起手,一掌立在他面前,拦住他,凉凉地投去一瞥:“你再弄久些看我会不会死?”
  顾枳实耳根通红,却很倔强地看向他:“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死。”他眼里滚出一点岩浆般的火色,烫人又亮。
  “无论如何,别想离开我,想也别想。”
  温曙耿很自然地应着:“没有想离开。”
  “你再想离开也没用。我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他的眼泪几乎要从眼眶坠下,又猛地顿住,不敢相信似的看向温曙耿,他屏住气,小心翼翼地问,“你说,没有想离开?”
  温曙耿的目光一点点转向他:“我并不想离开你。一直都如此。”
  顾枳实的心仿佛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整个人都被炸出了火花,身上每处地方都闪动着光亮,他欢喜极了,一刻也不能思考,站起身走近去拉住温曙耿的手。
  他紧紧地用双手握住那只手,声音天真至极,而眼里流出火光:“耿耿,耿耿在说不会离开我?”
  这情形就像是冰天雪地里,走失在茫茫森林里的孩子,突然见了一个提着灯火而来的人。
  他激动得无以复加,内心的慌乱和害怕一股脑儿地涌出,释放得彻底。
  他的眼泪簌簌落下,大滴大滴滚落脸颊。
  温曙耿有些怔忪。哭得稀里哗啦的顾枳实,比当年被他带回登云峰时还不如,他从未见过他这样。
  顾枳实用双手捂住眼睛,哭得脊背剧烈起伏,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掌,咸湿、温热,又极其苦涩。
  温曙耿心中有气,却根本无法见他如此难过,他摸了下顾枳实的后颈,轻声道:“别哭啦。”
  顾枳实一点点挪动身躯,挤进他的怀里,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撒娇一般又用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动作孩子气十足,又明明白白地显出他对这人有多么依恋。
  “耿耿,”顾枳实眼里布满血丝,“我知道我混账又愚蠢,所以你可以讨厌我的。”
  “看到自己亲手养大的人变成这幅鬼样子,你很生气是不是?”他笑了下,比哭却难看许多,“我真的非常抱歉。”
  “这个地方,”他直起身,手指指向心脏,“却没有办法让你离开。”
  他又用右手拉起温曙耿的手,落下一个又一个苦涩的吻。“对不起,我很怕你离开我。”
  温曙耿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却是捧起了顾枳实的脸,凑近他,贴着他的鼻尖,道:“还听我的话么?”
  顾枳实急切地保证:“听!”
  温曙耿道:“那我就不计较了。之前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就罢了。枳实,我再重复一遍,听着。”
  顾枳实把他拉到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巴巴地将耳尖凑上去,甚是乖巧。“耿耿说,我听着。”
  温曙耿原是要摆出师父的架子来教导他,这会儿被这人这般亲昵地搂抱着,又实在心疼他如此患得患失的样子,便也顺着他的意思柔软地靠着他。
  “人心难测,所以要知道旁人的心意是极难的,唯一的出路是那人心甘情愿地让你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顾枳实,”温曙耿勒紧他,“我说过了信你,也说过了永远爱你。你不相信,也有我的错。”
  他抬起头,与顾枳实四目相对,很轻地笑了一下,恍若春风:“枳实,再次相见,我实在高兴。”
  像是重逢的正式会面,他用食指擦了下顾枳实的眼睛。
  泪水被拭去,顾枳实看得更为清晰,对面的人眼里有一种动人的光彩,正如春日野穹下,摇动的青草被天际微光照耀。
  那草上露滴坠落,再掉下一句湿润又清新的话:“五年未见,喜今日聚头,方知我心甚笃。”
  多年前的山谷里,那一大片青果在白光中清透水灵,少年领回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承诺,永远喜欢他。那是写在小册子上的话,白纸黑字,莫不敢忘。
  温曙耿的语气温柔得彻底:“方知我如此爱你。时隔多年,谢谢你还留在我身边。”
  顾枳实感到头晕目眩,只觉满天星辰都砸到了身上,眼前的人被盈盈星光拥着,温柔地注视着他。不讨厌他。
  地动山摇,一定比不上顾枳实内心的震颤,刹那间洪流滚滚,泥石俱下。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他的颧骨却泛起极不正常的红晕,那双亮得惊人的瞳仁嵌在眼眶里,有些惊心动魄的样子。
  顾枳实感到双耳之上仿佛覆了层厚膜,封闭了外界,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像冬天的破碎的落叶:“那八十个人,是因为我要找回你,为归阵献祭而身亡。不是我杀的,却的的确确因我而死。”
  顾枳实曾也想缄默不言,隐瞒此事。
  到如今,他猛然发觉,没那个必要了。他可以接受温曙耿恨他、厌恶他,那会使他心安理得地将他留在身边。
  可温曙耿温柔、坦荡,用那样动人的神情说着爱他。
  顾枳实办不到了。
  亲吻这样一个人,是应该带着虔敬的。顾枳实觉得自己的肮脏,使他的吻都像泥土一样。
  我承认我的罪孽和堕落,但只有你,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带上枷锁。
  他的头一点点垂下,死气沉沉的,身体一阵阵发软,最后倒在了床上。
  顾枳实半睁着眼,只感到热得难受,心里又止不住地发凉。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一句呓语,却奇异地很高兴:“好了,我说出来了。”
  “耿耿,我没有骗你的了。”
  一个笨拙的笑容就在他嘴角成型,还用着哄人那样的口气:“讨厌我吧,没关系的。”
  随着泪珠再一次滑落,顾枳实陷入一片昏沉之中,气若游丝,而悲声幽咽:“是我活该。”
  哀绝若此,以至魂断身损。
  红烛乱摇,狂风击来,温曙耿感到尖锐的寒意。他在天旋地转的混沌里,朦朦胧胧只知道灯火不敌,黑暗终于展开狰狞的漩涡,一口吞噬了这逼仄的天地。
  。。。。。。
  “啪!”
  精美的花瓶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李泓歌暴戾地按着桌角喘气,青筋暴起的额头可怖至极。
  再有三月,李洵便要继任庄主之位。
  今日的李洵,依旧冷酷,依旧矜贵,用高高在上的气度,用友善兄长的口吻告诉他:“过几日便押着那杀人犯去刑场吧,公开揭露事实,也叫城中人瞧瞧,矢日庄的二公子也是年少有为之人。”
  他是那般大度,仿佛他们之间的龃龉随着他的“改邪归正”已经消弭,他信赖这个弟弟,还要在继任前为他挣得一分名声。
  李泓歌咬牙切齿,双目血红。
  他不要被李洵压着,不要他近乎施舍的名利!
  手下唯唯诺诺地立在一旁,不敢妄言。
  李泓歌竭力控制住自己,坐到椅子上,哑声道:“方始影这个不中用的杂种,恐怕起了异心。”
  他露出阴狠的笑容,“那又如何?便物尽其用,将她送给秦家少爷做个小妾,也能为我拉拢些人脉。那草包荒淫无度,好歹有些武夫之能。”
  手下立刻上前道:“不是让小姐去抓回顾枳实吗?”
  李泓歌恹恹地摆手。“能指望她真心为我做什么?你且下去安排,假意放走狱中那人,我要正大光明地向李洵借兵。那小小的教派,连教主那般优柔寡断,罔顾人伦,恐怕不堪一击。”
  他又站起身,手掌按到长几上,再度变得从容俊秀。“李洵不知那阵法一事。只要我能抢到下部阵法,五年前他指责我的那处闹剧就会成为他的耻辱。。。。。。”
  这头李泓歌已急不可耐,方始影却始终从容不迫。
  她所做不过想救出母亲。
  五年前重病的母亲带着尚且年幼的她千里迢迢来寻父亲,却被当时便野心勃勃的李泓歌先找到。
  母亲重病难愈,穷困潦倒之际,是李泓歌伸出了援手。
  时至今日,方始影想到那时感激涕零的自己都觉得悲哀。此后种种,不必细数。李泓歌并非卓越出众之人,他的才干永远比不上李洵。但他从不服输。
  不服输的人。要么就绝顶成功,要么就极度卑劣。
  李泓歌伸出手,不是要拉她们母女一把,而是把她拽下。正如他所说,“你和我都是庶出的卑贱之人。”
  李泓歌是有机遇的,他发现了那阵法的秘密,甚至知晓了下半部在哪里。他怂恿昏聩的老父亲,瞒着那正直的兄长,冲上登云峰,集结人马,浩浩荡荡而去,却一无所获。
  一把火燃尽那宁静的地方,他的怒火还未能宣泄。因为李洵痛斥他,像厌恶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一般无情地剥夺他在庄内的地位。
  方始影无可奈何。她经受的都是无妄之灾。
  李泓歌自然是物尽其用之人。她富有才貌,自然会被他利用,而且还是用最拙劣也最有效的手段——以她的母亲来威胁她。
  他实在太残忍了。就算顾枳实遍寻师父不得,也不过一试,以手掌血献。而李泓歌,才是真凶。
  他暗度陈仓,假意向兄长学习事务,却偷偷抄来庄内那阵法的一卷。因他不知真假,便借了顾枳实一事,辣手无情地杀了那八十人。可笑至极的是,他还说要为那些村民讨个公道。
  然而,尽管痛下杀手的是李泓歌,她方始影也必要担一个帮凶之名!
  方始影推开门,慢慢走到庭院里。
  灿烂的春光拍击着石板,盈盈的青草在树下润泽生亮。她自知亏欠吞云教良多,李泓歌说的没错,他俩本就是一丘之貉。
  绣鞋底薄,足底感到些微凉意。庭院中间那株海棠枝繁叶茂,正垂绿绦,点点粉花缀于其间。
  方始影不知怎么的,忽地忆起那一夜的梅花。
  明明未曾目睹,偏觉心动非常。她行至那树下,轻轻让面颊贴上一根花枝。
  不像。不是那样的触感,那样。。。。。。安心的感觉。
  方始影在树下魔怔许久。
  最后急急后退了几步,仿佛被风扑了小腿,活泼泼的春风强拉着她出了门。
  在不远处,她记得的,一间老房子的墙角,有一棵梅花树。兴许还未落花散尽。
  春色是闹人的。方始影从未有过这般小女儿心思,一句“摽有梅,其实七兮”竟也大着胆窜上心间。
  她像云。被多情的风带去了不该她留情之地。
  可是造化何必如此弄人呢。方始影还是在数米之外停住了脚步,并不抬头去看了。不该的。
  手指紧紧捏着丝绢,她绷着的心砰砰跳了一路,此刻终于不再那么诡异地活泛了。
  细细的风撩动她的几缕发丝,柔柔地擦过颊边。方始影轻声道:“这已经是春花开放之际了,你怎么不明白。”
  “既然春光烂漫,不若看纸鸢飞天?”一道清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在此等深杳僻静之处显得尤为清晰。
  方始影的心猛然巨跳,稍稍迟疑片刻,便回头看了一眼。
  墙角的梅花却已凋零。然而冷香尚存,在春意大片大片地淌出之际,可怜巴巴地护着那一点残余的寒意。
  却在见到那个人的刹那间,冰雪消融,再无痕迹。只因他眉间眼底尽是暖意。
  她怔怔的,停顿数秒方问:“你怎的在此地?”
  她要问的是他为何不躲避灾祸,在这城中逗留。
  宋子玉见她心事重重,却盼她忘记烦忧,答道:“虚阳城春色无边,河畔风光迷人。旧友已至千山万水之外,我贪恋美景,想寻个朋友一同去游戏一场。”
  言下之意,温曙耿是安全的。而他,决意留在这里,也许真的只是静候花时。
  他从来不愿意叫人难堪,语气是平淡而温和的:“城中无故人。你愿意,和我一道吗?”
  兴许是这个冬天太长了,方始影被冻得有一些麻木,竟真的随他踏青远足。
  绿汪汪的一池春水,灼灼的两岸桃花,他们在浅水漫过的青草地上放纸鸢。
  方始影是不放的。她总是内敛、缄默。
  在青空之下,宋子玉颀长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来去。
  长长的线,一上天空就变得遥不可及,勾着漂亮的燕子形纸鸢,好像变得越来越细,即将要脱手而去。
  那只燕子飞远了,她耳边却听到清晰的呼吸声。
  “给你。”宋子玉道,额角有一点亮晶晶的汗,“拿着线。”
  他把线圈递给方始影。方始影也许是怔住了,无意识地接到了手中,指尖还触及了他的手心。
  有些湿润。却很温暖。
  她有些无措,而一阵风吹来,她几乎被那纸鸢拽着微移了几步。线绷得紧紧的,方始影也紧张地用一只手勾着线圈。
  她的样子近乎窘迫了。笨拙得有些可爱。
  宋子玉笑了,看向那远去的燕子,轻声道:“始影,燕子想要飞到更高处去。”
  他无心而失言,叫了她的名字。
  方始影顿时方寸大乱,手上松了些,却发觉风和她一起转动起了线圈。
  线被拉长,在翠绿色的视野里模糊不清了,只有那黑色的小燕子还清晰可辨。
  这是生机勃勃的一年。
  方始影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怅惘,她绞断那线,让纸鸢兀自飞上晴天。
  “宋公子,人死后是不是就什么也不是了?”她问。
  宋子玉笑了下,有些感慨地道:“我总爱信些无稽之谈的。民间常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但他总是坦诚率真:“我宁愿信这言论。星星很美的。便也算不得什么也不是了。”
  方始影沉默了半晌,最后竟转向了宋子玉,笑着道:“是很美。”
  她却不知自己那一笑多美。夹岸桃花失色,鱼儿也跃出水面,宋子玉心跳一乱,也似河面涟漪圈圈漾开。
  明朗的日光扑击绿叶,方始影弱不禁风地立在湿润的河岸上,忽地便欢喜起来。
  若是化作星辰,便也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肯定是HE哈~


第56章 
  踏着暮色而归,两人之间始终是宁静的,春日的傍晚有着清丽的晚霞,擦在方始影头发上。
  宋子玉目睹着沿途的玉兰,袅娜随风颤动,也似隔着一步之遥的那女子的步伐一般。
  在一堵生着青苔的旧墙下,方始影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声音和缓:“便就此别过吧。宋公子,多谢你今日陪我。”
  低垂的长睫一点点抬起,露出那双润泽沁凉的眼睛,她道:“风和日丽,纸鸢飞天,我想没有比这更美了的。”
  踌躇片刻,方始影笑了一下,就像对自己的一次纵容,由衷道:“我会一直记得它。”
  宋子玉却道:“春宜放纸鸢,夏宜看风车,秋应赏雨打残荷,冬更有白雪红梅。”
  宋子玉文质彬彬,又从来坦荡:“四季皆美。哪里能说没有比这更美的?”
  方始影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只见宋子玉虽然耳根通红,却看着她的眼睛道:“不信的话,我可以都带你去看。”
  方始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说那句话。她只觉双脚踩在地面毫无实感,身子轻飘飘的几乎像被云包裹着。
  心却涩极了。
  枝头的玉兰花,仿佛都砸到了她的身上。一朵接一朵,像小姑娘发脾气,别扭又委屈。
  她轻声道:“自那次中毒后,目力受损。纵然恢复了,视物也总觉朦胧。再好的景色,叫这残破的眼睛瞧了,也不过是暴殄天物罢了。”
  朝那男子轻轻点一点头,她便提裙去了,也不管身后人再会说什么。
  不敢听。
  所有的花都砸到心上了。方始影不是那么疼,只是可惜花都被砸烂了。这心真坏。
  回到住处,天色向晚,院中那株海棠飞红于空,漫天花瓣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她却视若无睹般一步步穿了过去。
  方始影行至屋外,扶着门框静伫许久,娇弱无力地捏住裙角,看向沾上泥土的绣鞋。
  春泥是这般油润可爱。夏泥呢?秋泥呢?还有,冬泥呢?
  她其实是那么那么地想知道啊。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正靠近这处来。方始影直起身子,打起精神看过去。
  安插在李泓歌身边的探子却不知这时怎的来了,他神色慌张,方始影不由得提起心脏。
  那弟子快步靠近,却是飞快地跪下了,膝盖重重磕到地上,伴随着一句荒凉的话:“方长老,手下无能,直至今日才查明,您母亲。。。。。。三月前便已因病去世了。”
  弟子浑身是汗,心底直叹气。方长老素来亲厚,教内弟子甚为崇敬她,可她最要紧的亲人去世了,也不晓得会对她打击多大。
  他跪了半晌,却没听到方长老出声,疑惑地抬头,猛地叫了声“方长老!”
  视线里的方始影与平日里截然不同。那张脸惨白得近乎可怖,晚风吹乱她的发丝,而她的眼睛简直像两颗石子嵌在眼眶里,毫无神采。
  弟子不忍心,轻声道:“方长老,节哀。”
  方始影依旧没有出声。她那双眼睛就像不会动一般,眨也不眨,死寂地看着前方。
  接着,她动了。
  那具瘦弱的身躯如同纸糊的人,僵硬麻木地向前走,走下了台阶,硬邦邦地一步步行至庭院里。
  海棠花还在空中飞舞。
  她失神地走过去。弟子担忧至极地跟在身后,见到她踉跄一下,又狼狈地站稳了,仍似个假人,笨拙地向前走。
  她走得好慢啊,就像没有气力了。弟子很快便绕到她前头,再劝了句:“斯人已逝,方长老千万要节哀顺变啊。”
  灰蒙蒙的天色里,方始影闹了个她这一生中最为愚蠢的笑话。
  她忘记了时间,像个小女孩子,很无辜地问:“母亲说,她吃了药就会好,让我乖乖等她的,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傻气十足:“我去门口等她。”
  弟子惊愕万分,直以为方始影受了太大打击以至于失智了。
  而方始影没等来回答便又艰难地、同手同脚地走向门口。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拉开门,坐在布满淤泥的台阶上,两手交握着放到膝盖上,乖乖地看向应是母亲回来的路上。
  那弟子如何劝说,方始影都听不见了。她很乖很乖的,她最听母亲的话,母亲的病就一定能好了。
  等她们找到父亲,就可以过上好日子啦。方始影甚至还笑了一下。
  李泓歌找来时,方始影仍是呆呆的。
  弟子见势便藏匿了。只留下李泓歌饶有兴趣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方始影。
  “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始影傻傻地道:“等我母亲回来。她去治病了。”
  李泓歌一笑,身后手下提着的灯笼的光亮照到他半边脸,另一边黑漆漆的,有些渗人。
  他凑过去,也不嫌脏地坐到那阶上,柔声道:“始影想要母亲好的快一些吗?”
  “想啊,特别想。”方始影点头。
  李泓歌笑着道:“民间长辈重病,小辈是要冲喜的。始影嫁人好不好?你嫁给秦公子,你母亲很快就会病愈了。”
  方始影不假思索:“我嫁。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就行!”
  李泓歌喜不自胜,几乎要笑出声来。果然方始影再怎么机敏,也不过区区女子,这幅样子实在太可笑了。
  他站起身,哄道:“你随我回府如何?换上嫁衣,明早嫁入秦家,你母亲必定明日便能痊愈了。”
  方始影有些不安:“母亲要是回来了,看见我没再等她怎么办?”
  “路上黑着呢。你母亲今夜不会回来了,你明日嫁了人,我便送她来见你。”
  方始影便随他回了宅子。
  李泓歌向秦公子借了兵,许诺将方始影送于他,又岂会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连凤冠霞帔,也不过购置成衣,而非集三月之功,量体裁衣。
  婢女伺候着让方始影换了鲜红的嫁衣,李泓歌瞧了,竟也厚颜无耻地生出几分与有荣焉,命婢女给她擦了胭脂。
  “天然去雕饰,胭脂倒多余。”李泓歌打量着她绝美姿容,“便宜那草包。”
  李泓歌自觉大功告成,只差最后一击,轻松如探囊取物,便决定速战速决,定于明日攻上吞云教。
  深夜里,这屋子里便只剩了方始影一人。
  她坐立不安地想念着母亲,便又坐到了门口去。
  弟子在浓浓夜色掩盖下而来,急不可耐:“方长老,事态紧急,您得快些拿主意啊。李泓歌如此急躁,我们该如何做准备?”
  方始影不说话,只是很奇怪地看着他。
  弟子无奈至极,此事迫在眉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他只得狠心再对方始影道:“您母亲已经去世了。”
  他道:“没了。”
  “被李泓歌那厮抛尸乱葬岗。”
  他说得自己都颤抖了,却只能咬牙道:“尸骨无存!”
  方始影只感到一双硬得像铁一样的钳子用力地钳进了她的肩膀,疼得慌,那声音活像野狼:“她死了。世上再无此人了!”
  她抬起眼睛,一团火袭来,烧得她肌肤剧痛,火焰扭曲,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在雾气里,只有疼痛如斯清晰。
  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此前订下的计划,都提前实施。等李泓歌离开,便放火烧了此地。通知弟子在除雾岭设下埋伏。”
  视野里犹自火星纷飞,她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辛苦:“吞云教地势易守难攻,我们。。。。。。有胜算。”
  “快去。”她耗尽气力。
  弟子见她神思动荡,已是凶相,犹豫着又看了她一眼。
  一滴眼泪从那女子眼眶滑落,她张口,每个字都痛得要命:“告诉教主,李泓歌与我的关系。再说与他,是谁当年火烧了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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