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上神他被我养死了-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明岳回道:“是‘寒暑针’墨欧。”
“墨欧…”我把这名字咀嚼了一遍,总觉得似乎曾听过,“他在哪里?”
明岳道:“遮影巷海光堂。”又怕我不识路,补充道:“花鸟街东头,临近重霄楼那条巷子就是。”
我回身便走,待到出庄门时依稀听见有人高喊:“二少…二少不见了!”我脚步匆匆,那声音就被我几步甩在身后了。
遮影巷没什么光照,才过午时不久,巷中却昏暗得如同日暮。我就着一点透漏进的日光,分辨出其中一间屋门外小小的“海光堂”三字。
海光堂的门大开着,我大步而入,屋里的人正伏案读卷,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来客何人…是公子?”
“嗯?”他似乎认识我,但我却对他的脸没什么印象,再着其实也不是认亲交友的时候。我做了个潦草的拱手,道:“我来求医,先生请入内堂。”
“内堂如何?”寒暑针从桌后站起来,掀开隔绝内外堂的布帘,医堂都是一个布置,外堂坐诊开药,内堂行医施针。而此时内堂的病床上赫然并排躺着越别枝和惊鹊两人。
寒暑针震惊回头,“怎会有人?”
我没有为他答疑解惑的时间,“先生,我家孩子正逢生死关头,黄泉人间,全凭先生施手了。”
寒暑针毕竟医者,当即压下疑惑,过去为两人把脉施针,并不时问我几个问题。我耐着性子一个个答了,满心焦灼,只等他给个准话。
寒暑针放下惊鹊的腕脉,转面向我:“公子请伸手,墨某仍有疑问需要确定一二。”
我伸出手,寒暑针摸过脉以后又看了我的指甲和瞳孔,甚至放了我几滴血。最后却露出一副难言的神情。
我担心他是看不出二人的病症,只想得个准信不要浪费时间,便问:“如何了?”
寒暑针道:“两位小公子身中奇毒‘魄还乡’,幸而服用不多,且送医及时,墨某还有法可救,然而公子们体内另一种慢毒,名为‘醉倒春’的,墨某却无能为力了。”
慢毒治不好另外说,只要命能先捞回来,什么都好说。我催促道:“求先生大义施救,来日我必厚报。”
寒暑针推辞了一句‘医者本分’,出去外堂配药了。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二人,寒暑针为他们封住了经脉,阻挡住毒性扩散,此刻他们仍是昏迷着,气色却没有太差,还显示出生机。
我一口气松了一半,却不敢完全松懈,过去在床沿坐下。
算算时间,两人昏迷前同样进食过的只有一碗汤。寒暑针说他们服毒量少,我猜测是我让厨娘兑稀了参汤的缘故,且我又分了半盅原汤走,两人各自喝下的毒汤毒性大不如前,才侥幸饶了一命。
然而那盅参汤原本整盅都归越别枝,下毒之人针对的原本也只有越别枝一人,下的毒药也是不多不少的一人份,若不是太过自信,就是那毒因稀少之故,他也只够取走一人性命,若是后者,那他与越别枝定然要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舍得这样一味奇毒,只为图谋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性命。
然而一个十几岁的孤儿少年,又能和什么人有血海深仇,弥天大恨呢?
我一时毫无头绪。寒暑针还没有回来,我掰开靠外的越别枝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只是无神,并没有涣散,还好,还好。
越别枝的眼睛很漂亮,是有些略深的灰色,不仔细看就是普通的黑瞳。然而因为遮影巷光线不足,海光堂内点着蜡烛,这个床头就有一支红烛,已经燃了一半了,剩下一半也在缓缓融化。借着蜡烛的光,就能很明显看清越别枝的灰眸有多好看。
我看了一会儿越别枝的眸子,又帮他把眼睛闭上。人的眼睛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地方,活着有光,死后涣散;见光时收缩,背光时放大。
明岳方才站在日光里,就是瞳孔放大…不,不,不应该…明岳是迎光站着的,瞳孔放大,不是背光,就是紧张。明岳为什么紧张?我突然抓住一丝线索。
越别枝的住处少有仆人走动,明岳在那里做什么?他看到我又在紧张什么?从我行踪被裴氏兄弟掌握一事,到如今别枝惊鹊中毒,明岳都或多或少扮演了边缘似乎无关紧要却极其突兀的角色。
明岳明岳。当真清白皎皎如明月吗?

第36章 生活和存活可不是一个概念
 观颐
寒暑针从内堂掀了帘子出来,我在外堂等了已经不少时候,他也不多话,过来在我手边坐下,开口便道:“两位小公子暂且无碍了,墨某却还有些问题需要公子解答。”
我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拱手礼:“我名楼岚起,先生有什么问题便问,岚起有问必答。”
寒暑针叫了我一声楼公子,道:“墨某名欧,字非鸿,曾在踏花楼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公子想必不记得了。”
其实我还是没有想起来,但他这么一说,我总要抱歉两句。不等我开口,墨欧切入正题道:“公子体内亦有醉倒春积累,且身中魄还乡毒性比两位小公子更甚,然而公子却无半点中毒症状,敢问公子可是天生百毒不侵之身?”
这个误会就大了,我只是个肉体凡胎,参汤毒不死我纯粹是因为我本来就死不了。
我扯了个谎带过去:“我幼时大病,曾得高人赠药护住心脉,或许是那神药隔绝了毒性吧。”
墨欧信以为真:“魄归乡毒性猛烈,醉倒春更是无药可解。能护住楼公子性命无虞,果真神药。”
他说醉倒春无解,我一下就慌了,我还记得他说过自己治不了醉倒春,忙问:“我家二子还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墨欧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墨某不敢托大,两位公子虽有墨某尽力施手,但要保一生安康却难。大公子体质殊异,冒险将魄还乡余毒全部拔除或许可行;但小公子年纪尚小,若强行拔毒,只有死路一条。”
我怀抱着侥幸追问:“那醉倒春呢?”
墨欧声音平稳,话语却如寒刀,“醉倒春,无解。”
我不死心道:“就没有其他人能解?”
墨欧道:“醉倒春于百年前现世,采取慢毒积累的方法侵蚀人体,待到积毒成量,诱发时将由人体五脏六腑而起,直至将人化为血泥,如三春桃花艳色,故名醉倒春。百年来,醉倒春色之人不计其数,得生者却至今无一个。”
我最后问一句:“醉倒春积累多少能致命?”
墨欧一指门外,“公子出了遮影巷,路见第一株桃树南枝上有一朵花苞,只需与那花苞等重的药量,遍足够醉倒一春桃色了。”

走出遮影巷,路见的第一株桃树长在一个废弃小院的角落。还不到春风吹起的时候,桃枝上有且仅有一个小小的花苞,小到如同天边星子光团,轻到如同人间性命生死。
我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小小的花苞,然而先于春天出生的它无比脆弱,在我指尖触及的一刻便从枝头断落,滚落在雪覆的地上。不比雪粒大上多少的花苞,甫一落地,就再也找不到了。
找不到的东西,我也不再费心寻求了。我回到庄中,两位小主人先是急病昏厥,后又离奇失踪,即便我出门小半日,庄里喧闹也没有减弱多少。
我把明岳召来,“发了本月月钱,把人都遣散了吧。”
明岳惊愕道:“所有人?”
我说是。又道:“包括你。”
明岳急道:“主人!”
我懒怠抬眸,扫他一眼:“我给你走的机会。如何?不愿走么?”
明岳闻言一僵,改口道:“是。”
我嗤笑一声,不愿理会他,随他去了。
明岳刚走,门口又有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是久未见的原汀。我笑道:“我下凡快一年,你这才第二回来看我。”
原汀反驳道:“天上人间时间不同,据我上回来访不过三日间隔。”
我摆一摆手,“不同你争这个,这回是什么事情?”
原汀道:“你在凡间动用术法引起了太多人注意,天道依法已将你的住殿收走了。”
我满不在乎道:“收走就收走吧,谁在乎那个。”
原汀道:“不在乎天上住殿,却要死守人间庄园么?岚起,你动凡心了。”
我笑出声:“我本来也是凡人啊。我这胸膛里跳动的就是一颗凡心,哪日我这凡心不动,那才是大事不妙。”
原汀不悦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唉唉”几声应付,“我知我知。你特意走这么一趟,就是要来告诉我我成了无家可归的神的?”
“不止。”原汀自己捡了把椅子坐下,“你还记不记得你离天前同我说什么?你说…”
我打断他:“记得,我说要成个厉鬼回去请你喝茶。”
原汀瞪我,“我不是说这个。你那时分明心意坚决要来寻死,如今呢?拖延敷衍,逃避话题,楼岚起,人间虚假的幸福美满迷了你的眼睛么?”
我原本一手支着额头,闻言搭在膝上的另一手猛一收紧,“你又怎知我这阖家美满是虚假的呢?”
原汀冷笑一声:“越别枝,他算你的家人么?他是天界神君的一个轮回投影,算是你的家人么?那惊鹊,不过奴籍出身一小童,也算你的家人么?你的家人早就死尽了!”
我拍案而起,“你知道什么!”
原汀见我动了真怒,语气稍缓,道:“略知些许,这些许也是你曾告诉我的。四万年光阴,那些往事除了你,谁也不会记得了。”
我却不记得我曾与任何人提及自身往事。原汀这一回当真触及了我的底线,我原本就心情不愉,此刻更不愿多话,逐客道:“话说完了,就走吧。”
却不料原汀道:“我这回与你一同在人间长留。”
“留便留。”我摆一摆手,“随便找间房自己住了吧,我刚遣散满庄仆从,你自己打扫去吧。”
原汀出门前问我:“活着还是那么痛苦吗?”
我恹恹道:“从来也没有快乐过,可以了吗?”
第37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焉
 观颐
越别枝再醒来已是三天后了。庄里没有仆从,我走不开身,购物抓药都是打发原汀去跑腿。原汀比我刚下凡时更不熟道路,遮影巷又隐蔽,第一回让他抓药他去了大半日,我等在庄里还疑心他遇见了拍花子给拍肩迷晕了,麻袋一兜兜去山沟沟里头当苦役。
原汀回来时我还吃惊了一下:“你还知道回来?”
原汀:“我转了三条街,最后问了人才找回来的。你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道:“这个你要问别枝,地方是他选的。再说,找不着路你开一回天眼啊,别枝在这里光芒四射,你就算迷路到了瀚海也能见着金光飞回来。”
原汀一击掌:“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我都不想理他了。
原汀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哦”地叫了一声。
我问他:“又怎么了?”
原汀道:“明止君要我告诉你,得空了就回去天上一趟,月笼沙你还没看过呢。”
我这才想起我还同明止君有个赏花之约:“月笼沙好看吗?”
“不知道。”原汀磨牙,“明止君谁也不给看,就说那花是你的。”
我拍拍原汀肩膀:“诶,不要生气。名花配美人,你不过输在没我好看罢了。”
原汀倔强道:“我内心和你外表一样美。”
虽然原汀的内心其实也比不上我的外貌,但我还是被他这一句间接赞美夸得很受用:“我知道,内心美比较重要,所以我内心比我外表还美。”
原汀:“…你先别说话,我怕我忍不住打你。”
这边和原汀说着话,那边我还架了一个小炉给两个孩子熬药,正事唠嗑两不误。
墨欧的交代是三碗水熬成一碗,但这一碗是茶碗还是海碗他没说,原汀也没问。我从前水都没烧过,更不要说熬药了。
我招呼原汀:“过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原汀:“???我有点怕。”
我安慰他:“不要怕,来尝一口。”说着掀开药盅拿小勺舀了一勺颜色发黑,气味发臭的药汤出来。
原汀惊恐地退了几步。
我诱哄他:“来,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这可是你带回来的好东西,快尝尝火候到了没有。”
原汀又退了几步:“我看到了,就这么去给上神喝吧,反正喝不死他。”
我惊了:“你变了,原汀,你以前对明粢上神毕恭毕敬的。”
原汀回:“你还把上神抓在怀里揉肚子呢。”
好像是哦,比起原汀,我何止是不敬,简直是不要命了。但我本来也是为了不要命下凡来的,我无所畏惧:“我不要命,你也不要命呢?再说,你是不是偷窥我了?”
原汀厚颜道:“偷窥…小轩窗里看得分明的,能叫偷窥吗?”
“小轩窗?”我急急追问道:“那你看见下毒的人了没有?”
“没有。”原汀答得干脆,“没有你的部分,我没有看。”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被原汀一提醒,我打算稍等自已开个小轩窗自己看。
原汀却说了个无关的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凡间打人了?”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呢。
我怒道:“那他也打我很疼啊。”
原汀道:“你是神,神打人太不公平了,所以天道暂封了你的术法,你现在算是变回凡人了,可以再去把场子找回来。”
我大吃一惊,翻手掐了个风诀,果然使不出来了。
原汀按下我的手腕:“别慌,不过封上几天意思意思。”
我眼睛都亮了:“我现在算是变回凡人了?”
原汀一眼看穿我的意图,一桶冷水就泼下来了:“别想了,死仍是死不了的。”
我恹恹地收回手,不说话。
原汀叹了一口气:“他…知不知道你的目的?你同他说了没有?”
“他?”我愣了一下,“别枝?”
我刚要说还没有,就听见越别枝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他的声音又哑又弱,显然是身体还虚着:“我要知道什么?”
我目光越过背对着门口的原汀的肩膀,果不其然看到脸色苍白的越别枝,只披了一件外袍,依靠在门边。
我大步迎过去:“醒了就躺着,出来做什么?”
越别枝拨开我的手:“你要告诉我什么?”
我支吾道:“…没有,你先回去,回房说。”
原汀却在此时转过身来:“岚起没有,我有。”
越别枝闻言冲原汀点一点头,两人居然像老友重逢一样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越别枝道:“又见面了。”
原汀“嗯”了一声:“上回走得急。越别枝是不是?我叫原汀。”
他们两个脸色冷淡语气平和地打个招呼,室内气氛却莫名一下剑拔弩张起来,我夹在中间,忍不住打了一个惊恐的嗝。
越别枝和原汀齐齐看向我。哎呀,尴尬。

第38章 你们怎么那么熟练啊
 观颐
越别枝扶着门框咳了两声,不过几日光阴,好好一个少年人就迅速消瘦下去,披衣倚门,不胜娇…孱弱。
越别枝咳完了,抬脚迈进门:“贵客上门,有失远迎了。”
原汀摆摆手:“依我和岚起的交情,本不必计较这些。”
我在旁边看得好惊讶,他们是不是事先对过台本啊?为什么都这么熟练啊?没有人告诉我我该怎么接啊?
越别枝脸色发白,我伸手去扶,他看了我一眼,才把手撘过来,其姿态之雍容,仿佛我真是个领路的公公,而他是将要去垂帘听政的太后。
原汀突然过来把我挤开,很是哥俩好地扶着越别枝的肩膀把他带去坐下,自己坐在越别枝旁边。
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还没有完。原汀亲自把那壶黑乎乎的药倒进茶碗里,推到越别枝面前:“岚起熬了一上午的,不要客气,喝吧。”
胡说,我刚把药壶架炉上不到一个时辰。
越别枝很给面子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喝完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变得更惨白了一些。我简直佩服无比,我坐炉边熬药的时候就险险被那神奇的味道熏中毒,越别枝却像喝水一样地喝下去了。
原汀“啪啪”给越别枝鼓掌:“好!再来一碗!”
我算是看出来了,原汀今天也该喝药。
我瞪了原汀一眼,过去和越别枝打商量:“你回房去,看看惊鹊怎么样了。”
越别枝这才把目光从原汀身上收回来:“惊鹊还睡着,我先听完客人要说的话,再去不迟。”
原汀“哈哈”笑了两声,道:“何必生份,随岚起叫我原汀就是了。”
我再瞪原汀一眼:就你话多。
我推推越别枝:“他有什么话好跟你说的?有也不过是些废话,不要理他,你快回去。”
原汀道:“我确实有话说…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不理他,拉着越别枝往外走。廊上风急且冷,我哆嗦了一下,还是要坚强地把我的狐裘脱下来给越别枝。
越别枝被我当头一盖,愣了一下,问:“做什么?”
我被迎面奔来的风吹成了一根人棍,从头僵到脚:“好不容易救回来人,可别再出事端了。穿上。”
越别枝把狐裘拿在手里:“不要。”
我四肢僵硬地拉着他往房间走:“我都脱了,你就当穿上帮我暖着,回房了还我…好冷好冷,快走――你快穿上啊。”
越别枝身量已经和我差不多了,雪白雪白的狐裘衬着惨白惨白的脸,我莫名其妙就想笑:“诶,你像个雪人…不过也没有这么瘦的雪人吧,雪人都是圆乎乎的。”
我把空闲着的左手也举起来,两手一同包住越别枝的手。越别枝骨架大,手也比我大一些,掌心宽厚,手指修长。
我举着他的手看一看,叹了口气:“稍微也长点肉吧,养你这样的小孩好没有成就感哦,就是养不胖,就是养不胖。”
“…”越别枝皱眉,“我努力…?”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门前,我推开门,把越别枝推进去:“那你要快点了,我不能等你太久的。”
越别枝站在门里,我还在廊上。房里没有开窗,天色还早,也没有点烛,我在门外遮了光,门里越别枝的面目就有些模糊。
越别枝问我:“你为什么收养我?”
我实话实说:“其实我有目的。”
“是什么?”
“…”我为难了一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原打算再过几年的。”
我又补充道:“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我就告诉你了,你不要听原汀的话。”直觉告诉我原汀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即便是要向越别枝揭露我的别有用心,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来。
越别枝解下狐裘还给我:“好。”
我没有接:“它很暖和吧?我也很喜欢它。送给你了。”
我带上门:“好好休息,照顾一点惊鹊,我马上回来。”
第39章 如果感到快乐你就拍拍手
 观颐
我觉得原汀真是变了好多。从前我们是两条怂怂的槁鱼,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咸在角落里晒太阳——对了,说到晒太阳,我原以为天界那么高,太靠近太阳会把我晒成一个神干,然而事实是天界根本晒不着太阳,我们两条槁余要防发霉,还要蹭到神住天和仙住天的交界上去,可怜巴巴的。
我和原汀百多年的友谊,自以为已经十分了解他了,没想到转眼不见,他就变了条鱼,不再咸了,也不再怂了,还敢怼明粢上神了,和先前那个口口声声瞻仰上神尊容的原汀丝毫不是一个神了。
我惆怅道:“原汀,你变了。”
原汀:“是,我变了,我没有变秃,但我还是变强了。”
我:“最近天界流行的什么套路???”
原汀:“诶,你不必知道。”语气十足十的恨铁不成钢。
不必我知道就随他去。我严肃问原汀:“你胆子大了,嗯?”
原汀还跟我耍滑头:“壮胆特训了解一下?”
我瞪他:“差不多行了啊,正经问你。”
原汀看我一眼,叹一口气,再看我一眼。我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没什么。”原汀看了我一会儿说:“想通一些事情罢了。”
我再问他想通了什么,他却不肯说了:“这个也不必你知道。”无论我再如何旁敲侧击,他就跟河蚌一样地不开口,软硬不吃水火不进,仿佛从一条槁鱼变成了一条铁鱼,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我纠缠了原汀三日,他只会说一句“不必你知道”,我听得耳朵生茧,越别枝拖着病躯来同我问了一句什么,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不必你知道。”
越别枝脸色大变。我一看事情不好,连忙挽救道:“对不住,我方才走神了——你问的什么?再问一遍。”
越别枝扶着旁边椅子的椅背,站得十分艰难,仿佛用尽全力才能撑住一副病体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看得心疼,刚想要他坐下说,就听得越别枝一字一顿道:“你…快乐吗?”
我…我:“…我很快乐?”
越别枝:“…”
越别枝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一页:“你说,你从来没有快乐过。”
我差不多品出不对来了,原汀那家伙十有九十九背着我搞了什么事情,那天那奇奇怪怪的眼神,八成就是内心正琢磨着坏主意的映射。我避而不答:“原汀和你说了什么?”
越别枝并不被我带着跑:“你同我说过的,那些关于你很开心的话,都是假的吗?你是骗我的吗?”
越别枝病得厉害。前几日刚醒时跑出来那趟还是受了寒,我送他回房,出来和原汀交代了事情再折回去,就见他在发热,养了这么几天也就堪堪退烧。前有毒患后有病忧,越别枝的气色实在不能算好,问出这一句话时,面上更加不显人色,甚至隐约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来。
我过去扶住他:“有话慢慢说——你先坐下。”
越别枝没有坐下,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人的手指是不太容易长肉的,越别枝愈发消瘦,如今,抓住我的那十指仿如枯柴,连指尖都显着惊人的死白。触目惊心。
越别枝死死地抓着我:“你在骗我吗?你为什么骗我?你说会照顾好我的——我不能被爱吗?你为什么骗我?”他语气激动,说话也有些颠倒,显然是冷静不下了。
我抱住越别枝,拍拍他的背,哄道:“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爱你的人有很多啊,会有很多的。”
越别枝推开我:“里面有你吗?”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当然有。”
“骗子。”越别枝冷冷地看着我,他甩开我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连他自己的手也被甩撞上桌角,那片惨白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青紫,“你骗我。”
我辩解没有,越别枝却不再听了。他看着我,用那双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灰眼睛看着我:“既然不快乐,为什么要骗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养我?”
越别枝站起来,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走出去。他的脊背一直是挺直的,像漫天风雪中孤独的标杆,立在天地之间,来也一身,去也一身,风吹雪过,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越别枝回过头看我,他的身后有雪粒吹起,岁末天寒,他的语气却比雪更寒:“羔羊尚知跪乳,你却要我弑恩。楼岚起,你把我当做什么?”

第40章 我有旧友丧似汝,而今坟草三丈五
 观颐
越别枝不愿见我了。他躲着我,我也不强求,槁余庄就这么大地方,只要他不出庄园,一切好说;而他不出庄园,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我去找了原汀,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要同他说那些?”
原汀还是老话:“岚起,你被迷了眼睛了。”
我反问他:“那又如何呢?”
我活得快乐吗?一点也不。从不快乐吗?不。至少我当凡人时,是十分快乐的。四万年前是,四万年后也是。原汀说我被凡间的镜花水月迷了眼,他哪里知道,是我自己蒙住了眼睛。
原汀问我:“你不是来求死的吗?又为什么怕他知道?”
“四万五千年。”我说,“四万五千年了,原汀。做人是什么感觉,我已经快想不起来了。我不过想要做一个人。”
原汀叹气:“何必呢?明粢不会在意越别枝的生平如何的。”
我回:“明粢不在意,越别枝在意;云中君不在意,楼岚起在意。即便我死后,明粢归位,总还有惊鹊,他会记得,他曾有一世,有过这样一个家。”
原汀还是那句:“何必呢?”
我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作为一个凡人死去吗?”不等原汀回答,我自己接道:“落叶归根。我也希望这一生,终止在楼岚起,而不是云中君。”
“你回去吧。”我对原汀说:“回天上去,不要再掺合我的事了。再过不久,你就能来给我上坟了。”
原汀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惊鹊好了很多,大约快要醒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原汀来时孤身一人,去时也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必收拾,什么也不必带,若非我留了他一顿饭,方才说完话的他就能走。
原汀看着我,他看了很久,我想这大概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便没有开口催促。
原汀说起了无关的话题:“神也是有寿命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他就自己说下去:“或者百年,或者千年,或者万年,即便与天同寿,用也有烟消云散那天。”
“而你是凡人。”原汀说:“凡人成神,寿命更要短上许多。神与仙身死,神识回归天道;而你不融于天道,则会魂飞魄散。”
我“哦”了一声,道:“那也没什么…然后呢?”
“你是可以被杀死的。”原汀抓住我的肩膀,“只要被上神杀死,你就可以重入轮回。岚起,岚起,我不想看你魂飞魄散。”
原汀叫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他好像很难过,他对我说:“我想再见到你。”
我把原汀的手拨下去:“所以你才要看我去死吗?原汀,再入轮回,我会是林岚起、高岚起、白岚起——你再也见不到楼岚起了。”
原汀怔愣,半晌茫然道:“我也不想的…”
我若有所思,问他:“我的寿命,有定数吧?我活不长了对不对?”原汀是司籍官,他要看到这些易如反掌。
“是。”原汀的声音又轻又慢,“它突然浮现出来的——它原本不在那里,那里是空白的,它突然出现了。”连语序也颠三倒四了。
“还有多久?”我问。
“一百年。”
一百年对于原汀这样的天生神君,不过弹指一刹,但对我这个凡籍神君来说,已经是一生之久了,何况天上人间还有时差,算下来,是好几辈子了。
“太长了。”我说。
原汀摇头:“太短了。”
换我叹气了:“多说何益呢?回去吧。”
原汀没有走,仍依依不舍地问我:“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吧。”说完,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坟时候给我带点芙蓉泣。”
原汀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几番踟蹰。我冲他挥一挥手:“走吧。这回是永别了。”

第41章 只是近黄昏
 观颐
送别了原汀,我又是孤身一人了。越别枝躲着我,惊鹊还未醒,庄里仆人都被遣散,裴氏兄弟也早被请了出去。我走在庄里,第一次发觉庄园可以这么安静。
直到裴珏衣出现在我面前。
裴珏衣道:“裴某扣门久不应,擅自进来了。”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日,加之这几日灾并灾,事叠事,闹得我无心挂念前事,我对裴珏衣倒没先前那么大意见了:“有事?”
裴珏衣倒也是个利落人,张口就问:“二公子毒患未愈吧?”
我冷哼一声:“你知道些什么?”
裴珏衣说了句绕口的话:“裴某能说什么,要取决于楼公子知道了什么。”
“故弄玄虚。”我说,“你什么意思?”
裴珏衣道:“二公子年纪尚小,受不住毒害,裴某此来是想帮救二公子一把。”
我质疑道:“醉倒春并非无解?”
“看来楼公子是知道了。”裴珏衣说,“醉倒春无解,延命却是有法的。再问楼公子一句,知道醉倒春诱引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