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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的秘密[出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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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田歌的笑,让他那颗压在碾盘下的心,顿时被阳光照耀了一般。李扬稍稍反省一下,想到早上的粗暴,不由得歉意顿生。说到底,错不在田歌。若说当时生田歌的气,主要是气她不和他打招呼就交了定金。交定金不是买件衣服,而是买全家人赖以生存的房子。可回头想想,形势所迫,情有可原,归根结底是为了这个家。
李扬从卫生间洗过手,出来系上围裙,一头又扎进厨房。越是歉意,做这晚饭,越是做得精心仔细。任何一种绿叶菜,至少要浸泡十五分钟,该清炒该凉拌,做之前一定要用开水烫一下,虽然多少流失些维生素,可至少能消除百分之八十的农药。两害相权取其轻,女人和小孩,就是两枝弱不禁风的花朵,必须精心地呵护。
夜晚躺在床上,又不得不重新面对“月光山色”的问题。毕竟已交了定金,是退是进,回避不得,总得尽快拿出个说法。
李扬还没开口,田歌就启动了谈话程序。别看这一天送女儿画画呀,舞蹈啊,其实她的一颗心,自打交钱的那一刻始,就像坐到了灶火上。再这么坐下去,非得烧焦煳不可。
“今天已经和中介、房东约好了,最迟明天,你得抽空跟我到‘月光山色’看看去,你要是没意见,最近几天就把首付交了。”
“你确实看中了?”
“我看中了。”
“觉得还行?”
“不光是还行,是不错,挺好。”
“你要觉得挺好,那就好,我就不用看了。”
“这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你得去看。”
“既然你已经看中了,我再去看了,看不中,你还能退吗?这不是扫老婆的兴吗?”
“那也不行,你得去看,我相信你也能看中的,只要你也点了头,交钱买下它,我心里也踏实了,要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似的。”
“这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明儿我还要加一天班,最近单位特忙,杂事儿特多,房子的事,先压一压,明天妮妮不上课,你带她去逛逛公园,樱花马上就要谢了,你们赶紧去拍点照片吧,房子的事就先别琢磨了,怪累的。”李扬心里这么想,先拖几天,给他一点想法子的时间。既然她相中了,又下了这么大决心,那么,他就想法子筹筹钱。
“什么事比房子还重要?要压也是你压,现在哪有心思逛公园?等房子的事情落定了再逛不迟。”
“等两天怎么不行呢?上赶着不是买卖,非把自己弄得这么猴急,有什么好处?”
“现在就这个行情,你不上赶着,有的是人上赶着,拖得起吗?稍微一拖,房子就没了。要不这样,既然你打定主意不去看,不去就算了,也不能强迫你是吧,你把卡给我,我明天带着钱去,只要房东答应可以过户,就把合同签了,早签早利索,免得夜长梦多。”
“听我的,先别急着签,你给我几天时间。”
“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人家不给我时间,我怕房主反悔,万一房主明天一涨价,就又要多出十万二十万冤枉钱,或者被别人抢跑了,我这两天就白忙活了。李扬,不是我埋怨你,这个机会要是再错过了,我们可能真的一辈子也换不了房子了。”田歌说到伤心处,刷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说的都是事实。这么些年了,每一年都想买房,每次去看房子,都被高涨出一截的价格打退了购买的奢念,因为手里的钱总是不够首付……前些年挣得少,攒钱的难度可想而知。
2006年那次,首付差点就够了,可李扬老家的父亲心脏病突发住院了,胸内安了三个支架,手术费用了三万多。父母手头一点积蓄没有,大哥在县城里做个体小买卖,今天有活干就有口饭吃,明天遇不到活就干等着,又要养活老婆孩子,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别说上万元的,就是让他出个三千两千,大嫂都跟割肉似的,兜里没有啊。李扬义不容辞,一人便把父亲的手术费承担了。2008年,好不容易刚刚攒下了几万块钱,不料李扬家里一下子出了两场事。一场是好事,李扬妹妹李妹忽然就考上了研究生,需要一笔学费,家里拿不出来,妹妹就不想去念了,李扬二话不说,将一万块钱打进妹妹账户里,让她先把书念下去。妹妹进校门不多久,李扬母亲骑着自行车,在县城的大街上行驶时,突然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撞人的是个小青年,小青年撞人后为了逃避赔偿,跑到乡下的亲戚家躲起来,李扬大哥去找了几趟,青年的父母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放了话:要钱真没有,要人,人不知去哪儿了。你们找吧,找到了,让他赔你们医疗费。那次母亲的腿两处骨折,在县医院安了两个支架,一个支架一万多,这笔手术费,毫无疑问又压在了李扬头上,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腿瘸掉吗?原指望找到肇事者后,能找点赔偿,谁料三个月后,当李扬的大哥终于在青年家里找到了青年,谁料那青年已经身亡,家人正在为他办丧事。直到这时才了解到,那次摩托车与自行车的车祸中,青年也受了伤,因为家里穷,住不起医院,也因为责任人是他,担心赔偿,就被父母送到乡下亲戚家藏起来了。青年到亲戚家后就倒下了,一躺躺了三个月,最终由于内脏慢出血而亡。得知这一情况,李扬的心仿佛被铁蒺藜狠扎过,鲜血淋淋的。不是心疼自己付出的医疗费,而是难受,社会发展到今天,穷人的日子怎么还那么不好过!
刚消停了不到一年,2009年春天,李扬大哥的小儿子因为得了一种怪病,一天到晚淅淅沥沥地沥尿不止,在县城医院看了一个多月,泌尿科的医生看遍了,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孩子才九岁,天天拖着个湿裤子去学校,要么身上戴着、书包里装着尿不湿。尿不湿一片就几块钱,用几次就舍不得再买了,于是大嫂天天给孩子洗尿裤子。洗了一阵就洗烦了,晚上回来把尿湿的裤子往煤球炉上烤一烤,第二天硬邦邦地让孩子接着穿上去学校。说要去郑州大医院找专家瞧瞧,却是一拖再拖,又耽误了一个多月。有一阵,九岁的孩子回家就钻到门后哭说: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李扬知道后,心都要碎掉了,立即寄回去一万块钱,打电话勒令大哥立马带孩子去郑州。后来在郑州做了手术,治好了。
每次遇到老家的事,李扬都会往家里寄钱,有时寄之前和田歌商量,有时寄完后和田歌解释。寄之前和她商量,他会说,老婆大人不点头,我哪敢擅自动用家里的钱啊。寄完后和田歌说时,他会说,遇到这样的事,我要先和你商量才去帮他们,那不是侮辱你的人格吗?你这么善良的心肠,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每次田歌都会哭。但她知道哭也没用,她根本无法阻止他对家人的援助行为。每次她都泪眼婆娑地哭着说:救命要紧,救急要紧,你寄吧……是啊,她根本做不到眼瞅着李扬妈躺在病床上让腿瘸掉吧?也不忍听到那个九岁的孩子因为二十四小时沥尿不止,钻到门后说不想活了……每次,李扬把一年到头从牙缝里辛苦积攒的钱一包寄给了李家人,田歌都只能对自己说:这就是你的命,你嫁了这样的人,你就认了这个命吧。
去年下半年,夫妻俩遇到过两次还算“合适”的房子,如果当时一咬牙,一跺脚,再管亲戚朋友借一点,贷一点,紧张一点,交个首付,说买也就买了。可每次这两口子一思量,一犹豫,决心还没下呢,房子就被别人抢跑了。上个月田歌还看中了一套二手房,她都画出图纸了,可是没能及时出手,房子就易主了。仅仅一个月工夫,同样的房子平均价格又上升了百分之十五,这是个什么概念?一百万的房子就得多花二十万,夫妻两个全年的工资、奖金、加班费,所有的总和加在一起还不够。也就是说,犹豫这一个来月,一年多起早贪黑省吃俭用的辛苦劳作,就全给报废了。
看着素面朝天、布衣旧衫的田歌,想着这个曾经那么爱美、爱漂亮、爱打扮的小女子,自从做了自己的妻子,便开始过起了穷日子,一年到头,买件衣服、买瓶眼霜都要算计半晌,甚至犹豫不决,需要男人帮她下决心。李扬心里一酸,把田歌往怀里紧搂了搂,抱着,使劲亲吻她的脸,亲一阵后,自我检讨道:“宝贝啊,都是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难道哥不是正常人吗?你以为哥就喜欢住阁楼?哥难道不想给老婆孩子创造一个好环境?咱这不是钱不凑手吗?你说得对,咱这日子过成这样子,责任确实都在哥身上,哥没能耐,窝囊废,对不起你和孩子……”
田歌泪珠子扑簌簌掉着,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嘴,“别这样说,过去的事都不提了,以后我们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反正对这个家,我是没二心,你也不能有二心。”
“对,齐心协力,谁也不能有二心。”李扬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大孩子,轻拍着她的后背,“我都知道了,这不怪你,只怨我,昨天确实太忙了些,不过哥啥时跟你说过假话?现在还是这句话,只要你高兴,怎么样都行,定金交了就交了,你喜欢就行。好了好了,不哭了,快去洗把脸,别让妮妮听到,她会笑话你呢……来,哥帮你去洗洗,不能哭啊,泪是咸的吧?把皮肤都蜇坏了是不是?”
李扬把田歌从床垫上拉起来,拥着她去了卫生间,将龙头拧出温水,拿着毛巾帮着她洗脸。洗好了,又将她拥回卧室,让她躺好了,他再去卫生间端来半盆水,搁在床边地板上,又拧了一块湿毛巾来,用衣架搭着,挂在田歌床头。虽是春天往夏天里走了,但可能是前面有浮山挡着的缘故,海边的湿空气过不来,房间里还有些干燥。妮妮是小孩子自我调节好,没什么要紧;李扬身体壮,也没什么紧要;就是田歌,从冬天开始,睡一夜起来,就会嘴唇发干。李扬就通过这一简易方式,给房间加湿。
2
周日一早,李扬在楼下绕着小区外围跑了两圈,三公里多点的样子,汗出得透,便有淋漓酣畅的痛快感。
小区里有几处早点摊,刚出锅的炸油条,诱人的香味儿飘出老远,挡不住地往李扬鼻孔里钻。田歌母女不吃油条,说是地沟油,垃圾食品,不健康,田歌经常把这句话挂嘴上,小妮子因此也养成对油条敬而远之的习惯。她们不吃,但对李扬还是蛮宽容。李扬的胃自幼对油条有一种好感,小时候,油条是好东西,不逢年不过节,难得吃上一根。或许从小养起来的习惯,这味道不闻到还好,一闻到,尤其在早晨这种氛围里,胃里就像长了小嘴巴一样,忍不住想咬几口。
为了田歌母女不被地沟油的味道熏到,李扬坐在小区一条石凳上,捏着一根油条,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着,感觉小时候的幸福又回来了。看到小区内打扫卫生的老杨,老杨一手拿长把撮箕,一手拿笤帚,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扫一下,撮一下。勤劳啊,这么早就开干了。老杨冲李扬笑一笑,说了声“你好”,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扬忽然叫住他,“杨师傅……”
“哎,”老杨回过头,笑眯眯地瞅着李扬,目光里闪着些疑问,“喊我?”
“哦,早上好。”李扬笑了笑。前阵看到老杨佝偻着腰,腰椎间盘犯了病,痛得很厉害,腰都直不起来,走路一瘸一拐的,却仍然拿着撮箕和笤帚,挨个楼道里打扫卫生,一天也不肯闲着。平时老杨与老家农村的妻子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一个人在城里,住在一间十平米的地下室。李扬没去过老杨的地下室,但去过这个小区内别人家的地下室,里面堆满了废旧杂物,没窗,别说晒太阳,一缕月光都照不进来,常年散发着霉湿味道。每次李扬看到老杨,都发现,这个人总是笑呵呵的,见人就主动打招呼,似乎从来不知愁苦滋味。李扬想到单位里的朱贵三,包括朱贵三上面的那一级,甚至更高层的领导,住豪宅、开公车、穿名牌,天天接受宴请豪吃海喝,喝茅台犹如喝矿泉水,海参吃得腻味,可还动不动就蹙着个眉,黑着个脸,时不时步履沉重,心事重重,仿佛一天到晚、一年四季,总有解决不完的愁人事。
这个周日的早晨,李扬很想问问老杨,腰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可最终也没有问出来。他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若腰还没好,你能介绍医生给他治病吗?对了,这点忙还真能帮得上,可以找田歌。田歌给他拍个片,悄悄地干,拍片费用可以省下来。可是,李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瞅着老杨那矮小瘦弱的身影,消失在一栋大楼后。
鲜榨豆浆是给妮妮的,新出炉的面包是给田歌的,李扬拎着它们进门前,用纸巾将嘴巴上的油渍擦拭了一下,销毁证据一般,他不愿让她们看到,自己又吃垃圾食品了。
田歌正在南卧室给女儿穿衣、扎蝴蝶结。妮妮从三岁半起,就开始爱漂亮了,每到周末,不把头发扎出一个花蝴蝶,她是不肯出门的。打扮完了女儿,田歌麻利地从厨房端出两个小菜:凉拌紫橄榄,洒一把芝麻盐,香喷喷的;一盘炒鸡蛋,另一种香味。粥已经煮好,五米粥,白米、黑米、黄米、江米、薏米,兼地瓜块。周末有时间,田歌会一天熬两次,早一次,晚一次,喝粥,是最养人的。
田歌一碗一碗地盛出来,向李扬道:“你小姨来电话了。”
“啥时间?”李扬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姨,借钱还追到家里来了!
“你刚出门不久,也就六点多钟时。”
“啥事呀?”李扬明知故问。
“她儿子结婚,问你借点钱。”田歌道,“我正在厨房淘米,家里电话就响了,吓了我一跳,这么一大早,还以为单位有什么紧急事呢。一接电话,一口你老家的地道土话,问,你是谁?我说我是田歌,她说,李扬在屋不在?我说刚出去。她说,那算了。还不待我回应,电话就挂了。过了十多分钟,我正在拌凉菜,电话又来了。我说,有啥事可以告诉我,我转达给李扬,她倒也实在,就说了。”
谈及小姨说的话时,田歌仿照李扬老家的河南某县城口音,学舌般照着说出来,学得很不正宗,逗得妮妮前仰后合地大笑。
李扬咧咧嘴,算是附和着笑一下,洗过手,在桌边坐了。
“唉,你老家话,怎么那么难听呀!”
“你现在才知道吗?”
“你以前说你老家话的时候,我没觉得难听,你这小姨说的时候,怎么听着就那么怪呢?你怎么还有个小姨啊?以前没听你说过呀,哪儿来的小姨?”
“好多年不联系的亲戚。”
“好多年不联系,借钱时怎么想到你啊?你借她吗?”
“我哪有钱借给她?别理她。”
“哦,”田歌松了一口气,“既然人家张开了嘴,孩子结婚是大事,要不咱给她添份礼算了。”
“不添,这么添下去,那么多老家亲戚,往后谁有什么事都打电话来,千里迢迢地添来添去,添得起吗?他家笨笨才二十岁,还是个孩子,急着结什么婚?再说既然拿不出结婚的钱,那就先别结,缓两年不成?”
“随你吧,反正是你家的亲戚。”田歌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道:我们也没办过婚礼呢,我们当初就没找人借钱办事。我们厚不下那个脸皮、张不了那个口。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不说她了,我得赶紧吃,吃完就走了。”李扬端起粥碗,喝了几口。
“去哪儿爸爸?”妮妮放下勺子,瞪大双眼说,“我不吃了,爸爸又要出去,我不吃了。”
“来来,乖,爸喂,”李扬把勺子拿起来,“爸爸要工作,爸爸现在去工作,就是为了以后可以多和妮妮在一起,知道吗?”
早饭后,李扬在卫生间里刮胡子,田歌靠在卫生间门口,瞅着镜子里李扬的脸,继续昨晚的话题,“这样吧,李扬,你今天加班去,你把卡留给我就行了。”
“首付多少?”李扬嘴边都是白沫,手上的动作稍停一下。
“一百一十万,百分之二十,总共二十二万,你那儿有二十万,黄金账户还有两万多,股票账户有三万,还有两个税,基本上够用了。咱们能力够不到的房子,我也不会看的,所以觉得这个还算合适,才不愿错过机会。现在市场上二手房源非常少,遇到一套合适的不容易,你今天先把卡给我,我和房东说说去,如果今天签不了合同,也要再交点定金,先给定死了,等房产合同签下来,拿着合同可以提出些公积金,装修费也有了。”
“非得今天交钱吗?”
“今天不再交点给房东表示诚意,我心里不踏实啊,怕房东再涨价,他要涨十万,咱俩明年的工作又白干了。”
“这涨法不正常,越这么涨,越不能冲动。”
“正因为这么多年,在任何一次买房的时候都这么想,所以到现在还没拥有自己的房子,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李扬叹了口气,“卡没在我身上。”
“在哪儿?”
“在办公室。”
“你的卡不一直放身上吗?突然放办公室里干什么?不怕被人偷了?”
“以前带身上,是因为上面不都只是一点小钱吗?现在里面装了二十万,这么大一笔钱,随时带身上安全啊?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再没有比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田歌锲而不舍,“这样,我跟你去办公室,取了卡,你忙你的工作,我办我的事。”
“田歌,能不能别逼我了,就差这一天两天吗?再给我两天时间,这个事我肯定给你一个说法。”
去单位的班车上,李扬再次接到小姨的电话。这次打到手机上,接了。因为周围嘈杂,也不便说话,李扬答应一会儿到单位给回过去,就挂了。小姨上次来电,是哪天?他当时答应考虑考虑,一忙,竟给忘了。小姨却是惦着,念着,可能等到今天到了极限吧,连续三通电话打来,不肯放过他。到了单位,李扬给小姨回过去,在电话里如实诉说了自己的实际情况,还没说“丢钱”一事,只说眼下田歌也正在看房买房,实在腾不出闲钱,希望小姨体谅。
小姨显然是不相信,“李扬,这么凑巧啊?如果实在不行,那就算了,算我没开这个口。”
小姨四十多岁的人了,张一次口也不容易,千里迢迢的先后花了四次长途费,就那么撂那儿,也不妥。李扬沉默了半分钟,语气坚定,“这样小姨,我确实拿不出钱借你办婚事,不过,我和田歌可以给你五百元礼金,行吗?”
“这也行,”小姨语气立即就变了,有些欣喜的意思,“这也行,那就谢谢你了。”
放下电话,李扬打开电脑,从自己的网银账户,划了五百元给小姨刚刚提供的账户上。心中那份苦涩和无奈,无人能体会。
第九章 拨开迷雾
1
陈惜惜去了魏氏公司。
公司业务已经全面停止了。就像一艘船,船长没了,船虽没有沉,但作为合法的继承人,同时也作为大股东之一,陈惜惜不希望它再出航了。企业管理不光需要专业知识和技术,更需要天分,魏春风是这方面的天才,无师自通。但她不是,既不掌握技术,也不具备天分,更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对于继任魏氏公司董事长职务的善意建议,她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
而对另一善意的建议: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只需要她做收钱和决策的后台老板……陈惜惜也毫不犹豫,谢绝了。干公司就有风险,不能光看“收钱”的时候,倘若遇到风暴呢?她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做了近十年的银行会计。她热爱并喜欢自己的工作,目前不打算内退或提前离职。另外还要带孩子,照料老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生意。
多累啊。人这辈子,究竟在争什么?房子啊,钞票啊,哪样不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春风这辈子要强,好胜,不甘人下,忙死忙活,争来争去,究竟争到什么?钱没少挣,他自己花了多少?产业置了不少,他自己住了几间?开百十来万的车,也没能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人这口气儿,不定什么时候,说停就停了,一场意外,命都没了,还争什么?
好好活着,一家人能够天天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这不比拥有一堆黄金,再为这堆黄金殚精竭虑,耗尽脑汁,最终这堆黄金还不一定属于自己,甚至有可能因这堆黄金招来歹人而送了性命……来得更实在,更幸福吗?
树倒猢狲散,尤其在陈惜惜做出结束公司的决定后,有能力的员工纷纷跳槽走了,一部分没找到更好去处的员工留了下来,无奈地等待新的股东和老板。公司高层里,只有张睿留了下来。他不是没有新的去处,这段时间猎头公司不断地骚扰他,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谢绝了。他之所以主动请求留下,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帮陈惜惜善后。毕竟,公司的各类账目和各项资产,除了已故的魏春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公司转手的过程中,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让陈惜惜信得过。
青岛市南区××大厦,魏氏公司占用了整整一个楼层,一千多平米。陈惜惜的父亲陈锦江早在十年前,在女儿决心嫁给魏春风并将生活于青岛之时,也在房价大幅飙升之前,斥资买下了这层写字楼的七十年产权,并以个人礼物的名义,赠给女儿当嫁妆,成为女儿的婚前资产。婚后,魏春风辞去公职涉足商海,开办公司之初,只使用了这层写字楼的三分之一,其余全部用以出租。后来随着公司逐渐发展壮大,老婆名下的整层楼,都成了魏氏公司的根据地。魏氏公司主要做室外墙体保温工程,经过魏春风多年的打拼,如今已做出了规模和气候,做成了口碑好、名气响、市场占有率良好的品牌。这个城市内,无数栋近年来矗起来的新楼,外墙工程都有魏氏的杰作。这种时候公司急流勇退,连张睿都觉得可惜。可是陈惜惜去意已决,整个公司,股东只有两名:陈惜惜和魏春风。小股东魏春风业已不在,大股东陈惜惜便成了唯一的老板,一切,她说了算。
周一上午十点半,在那个挂着董事长门牌的偌大的办公套房里,张睿见到了陈惜惜。
板台后墙壁上,挂有范增的字画。临海窗户那宽大的窗台上,摆着两盆彩叶兰。整个办公室,装修格调简洁雅致,是那种比华丽更有底气的简洁,比奢侈更具实力的雅致。
进门之前,张睿有礼貌、有节奏地轻轻敲门。
进门后,陈惜惜从春风以前常坐的办公椅上站起来,离开阔大的办公台,走向会客区。会客区的茶几上,摆着一套漂亮的茶具。她稍稍摆弄一会儿,便有诱人的茶香钻进张睿的鼻孔。
她犹如一朵静静盛放的莲花,淡淡一笑,张睿只感觉眼前一片绚烂,一片清澈。
“刚炒出不过三天的春茶。”她倒满一杯,递到他这边。
“嗯,不错。”张睿放下带进来的厚厚一摞材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他和魏春风同岁,看上却要比三十三的年龄稍稍年轻上一两岁。戴一副无框眼镜,个头中等,五官俊朗,眼神坦荡,与魏春风的霸道气质有所不同,浑身上下散发着闲淡的儒雅之气。
“给你捎了一盒,走时记着带上。”陈惜惜伸出细长的手指,朝张睿所坐沙发的一边,指了一指。
张睿侧头看去,她手指所指之处,离他较近的地方,贴着沙发旁的墙壁上立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崂山绿茶,张睿也不推让,说了一声:“谢谢嫂子!”
论年龄,她比他小几个月。但他比魏春风小几个月,一直称魏春风为哥,称她自然为嫂子。
“下家的情况,你简单介绍一下吧。”陈惜惜开门见山。
“这段时间内,有意向的,先后冒出来十三家。十三家中筛出三家,分别详谈,合同谈得很细。在谈合同的过程中,淘汰两家,剩下来的这一家,是最合适的了。赵老板是东北人,在青岛做生意十八年,一直从事餐饮和娱乐,这几年餐饮和娱乐竞争太激烈,早有意投资转别的行业,魏氏公司市场基础扎实,前景广阔,这段时间,就属他盯得最紧。可这个人太精明了,他知道我们急于出手,开出了几个苛刻的条件,但比起另两家,也算是厚道了。所以,我觉得,如果您一定要出手,这是个机会了。”张睿将厚厚一摞材料搬到陈惜惜面前,“您安排时间看一下,这是我和王律师、吕律师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最终确定下来的方案。”
为这场谈判,张睿连续六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合同谈得异常艰难,为了给老板争取到最大利益,可以说,他把脑袋瓜里能掏出来的脑汁,都榨出来用上了。当然,这一切,他不会告诉她。不应该吗?还拿着人家的薪水。
不仅仅为了死去的魏春风,不仅仅因为魏春风曾经待他不薄。在丧礼上看到陈惜惜梨花带雨的那一刻,他就做出决定:竭尽全力,帮助这个女人,义不容辞,心甘情愿。
“既然你和律师已经通过,我暂时先不用看了,”陈惜惜瞥了材料一眼,拿在手上翻了翻,“不过一定会安排时间仔细看的。”
她的信任,让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必须把她交代的事情干好,干得漂亮,必须对得起她的期望。这个过程,他不容自己有任何闪失和瑕疵。
“赵老板表示,公司最好不搬,如果可行的话,他就把这层楼租下来,签个三年或者五年的合同,他想借这个地气把公司做下去。只是他不能把握的是,这层楼这些年来一直为魏氏公司所有,如果魏氏公司不在了,您会不会卖掉它?如果房子转手了,他还能不能用这个地方,就不好说了。”
“是啊,当初我爸买下这楼,也是为了资助我们把日子过好。这些年,一直是春风在用它,如果春风不在了,这楼留着,也用不着了。你看我是卖了好呢,还是留着好?”陈惜惜征求张睿的意见。
“我个人一点看法,也不一定成熟,仅供参考。”张睿微微一笑,娓娓道,“如果变现,手里拿着钱,那就重新寻找新的投资,这也是个大问题。现在的市场,哪一行都不好干。股市不能做,基金风险也很大,黄金只可投资一少部分,因为金市也存大巨大风险。横看竖看,目前最稳妥的还是房地产。住宅地产这几年如火如荼,仅去年一年,普通住宅涨幅高达百分之八十,高档住宅涨幅甚至超过百分之百,已经酝酿了巨大风险。倒是商业地产,因为首付比例较高,把一部分投资客挡在门外,这两年虽然也在升,但涨幅一直较为缓慢。而住客地产经过去年大比例的疯狂上涨,老百姓怨声载道,我有一种预感,国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一旦政策出手调控,投资客和投机客就会率先退出住宅市场,到时候,大量热钱寻求投资,而还没有经过炒作的商业地产,会成为最佳的投资品种。所以说,眼下的商业地产,还是一片价值洼地,今后,一定有着较为可观的升值空间。所以,我认为,如果您现在手头不等钱急用,我建议留着。”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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