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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扉页-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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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季飞不想用惯常的手段去占有,更不想被她厌恶,可最终还是违背意愿逼迫她说出“你想怎样都可以”。他太想得到她了,没有想过爱不是这样的。
在利物浦的那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唐季飞只要混血女孩,只要有蓝色眼睛的女孩。张宝璐骂他疯魔,也劝解说:“山茶跟你不一样的,她是好孩子,说直白一点,她根本看不上这个圈子里的人。”
唐季飞记得与李琊去影院之前曾讨论过,她讨厌所有黑帮电影,不是觉得沉闷、烂俗、血腥那样的理由,是没有理由的本质上的厌烦,她觉得这些全都滑稽而无聊。
所以,她会喜欢那个人,那么干净。
*
香山,晚风呼啸,林涛阵阵,小小古刹隐没其中。道场内十分安静,老僧跪在长明的烛火前敲打木鱼,念念有词。
唐季飞靠门而坐,一只腿半立起来,显得有些失礼。那尊塑金的观音,半垂着眼,直直盯着他,令人背后发凉。说实话,他不信仰这些,拜得至多是关公与财神,所谓夜路走多总怕闯鬼,他每每来寺庙,都像在受罚。
他觉得对方约在这里碰头有点儿故意的意味,不过这里的确很隐秘、安全,比城区任何地方都让人放心。
约莫五分钟,身材高大的男人跨过门枕走进。唐季飞起身招呼道:“贺副队。”
贺晙将文件夹递给他,“你要的资料。”
“找到了?”
“情况比较复杂,你自己看吧。……昨天的事,要不是那姑娘报警,你打算怎么办?”
唐季飞一边旋开文件夹上的细线,一边说:“我确实心急了,那个拆家没那么好对付。”
贺晙点头,“那一片儿的都有来头,你接触的人
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条线算是断了,可能我暂时没法做事。”
“无妨,你帮了很多,想不做也可以。”
唐季飞取出文件,闻言顿了顿,看向他说:“话不是这么说,要不是遇着您,我上哪儿打听消息去。”
贺晙笑笑,“甭来这套,你的档案,我们一清二楚。除了这儿,你还有别的地儿可去。”
“不管您信不信,利物浦属于寄人篱下,香港更是不会去的。”
“真不做了?”
“金盆洗手,尖儿的柚子叶。”
“只要你不搞毒品,我还真管不着。”
唐季飞抖了抖文件,仔细看起来。文件有多处标志,显示其属于警方内部资料,记录着同一人的信息。他愈看愈觉不妙,皱眉道:“我能拍吗?”
“不能。我找刑事科要来的,你赶紧看,还得还回去。”贺晙想了想又说,“那姑娘什么来头?”
唐季飞立即说:“干净的。”
贺晙抬眉,似有些诧异,“这……不如不知道,恐怕接受不了。”
*
地下室灯光微暗,二人席地对坐,为了不显得沉闷,茶几上多了一瓶龙舌兰。
唐季飞出声说:“我现在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讲起……从头说起吧。”
叶钊递了支过去,也为自己点燃一支。
时间回到两年前。
唐靳听到风声,忙于转移资产,托李铃兰去收回赵弘武的账簿,不仅是削弱他的野心,也防止他之后生事。
虽然赵弘武是在枪口下就范,但事后未反扑实在令人生疑。唐靳想到这一点,暗中调查却无果。李铃兰与他的逻辑完全不同,提议调查情妇。
赵弘武果然是安顿情妇去了,那位十多年前就与他断了,独居在郊县,没有工作依然过得很悠闲,名下房产也愈来愈多。原来不是情妇,而是未过户的实际上的妻子,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竟然就藏在主城区。
唐靳的儿子被要挟的时候,赵弘武的儿子却过着无忧的生活。
李铃兰无意中将消息透露给正做着“三嫂”美梦的女孩,杨岚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傻兮兮地找上门去。
真情妇与假情妇见面不免动手,赵弘武得到消息立即赶去解决问题,等到了才发现被算计了——儿子失踪。
赵弘武身陷囫囵,想来想去同李铃兰谈判最妥当,对方要求他担下主要罪名才肯放了这位“三太子”,见茶楼没有任何埋伏,他笃定她是弃子,大不了你死我活。却不想唐靳早已做好准备,唐季飞领一班人掐着点儿来了。
这件事,李琊至今还以为只是为着账簿的事,因而并不懂杨岚所说的“杀人偿命”。李铃兰不说是想保护她不多的天真,唐季飞不说更是存有私心。
在触不及的领域亦有人博弈,警笛无预兆涌来,曾狂妄宣称“是第二政…府”的组织销声匿迹。唐靳获死刑,李铃兰获无期,其余人也锒铛入狱,无一逃过。
在宣判之前,仇家们蓄势待发,唐季飞东躲西藏,终于等张宝璐那边准备好,同李琊前往江北机场。
行李在这时尤其多余,唐季飞什么都没拿,李琊拿着一顶格纹的鸭舌帽——她平常就喜欢戴帽子,并不令人奇怪,另外还一本《白痴》、一支口琴。他好奇问了一句,她只说:“路上无聊,打发时间。”
过了安检,唐季飞彻底放下心来,李琊要去洗手间就让她去了。他觉得她不会蠢到留在重庆,除了重庆也无处可去,笃定她不会逃跑。没想到的是,她学电影里的手法,同陌生人交换了衣服。那顶格
纹鸭舌帽原是巴宝莉大新款,还坠着吊牌,足以诱惑不谙世事的女孩冒险。
唐季飞再出机场无疑送死,广播一遍一遍提醒,只得登机。在香港转机,最后抵达利物浦,张宝璐见到他便慌张地问:“山茶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生平第三次落泪——第一次是婴孩啼哭,第二次是得知母亲患病,第三次不是因为她的逃离,而是害怕她出事。
张宝璐与唐季飞一样担心李琊的安全,恳求依仗的未婚夫帮忙寻人。满世界找人何谈容易,最后还是在网络上发现名为“山茶”的女主唱,才知道她在北京。
李琊去北京之前,先是搭上往拉萨的火车,在西宁火车站睡了两天,又前往上海,靠季超资助在旅馆住了半月。那段时间她惶恐不安,终于缓和过来,才写信保平安。
这些是唐季飞向季超打听来的,他生气她不顾安危也要逃离,更憎恨自己。他彻彻底底醒悟,学着尊重、守护,还有爱。
*
最后的这一句,唐季飞没有讲出来。他根本不想称眼前的人为情敌,一个中年失意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竞争,更多的是不愿承认自己落下风。
叶钊添了一杯又一杯酒,压抑着情绪听完他的陈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唐季飞呼出一口气,“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山茶在找她父母吗?”
叶钊蹙眉,“不是早就去世了?”
唐季飞摇头,“我就是为了这事儿给那副队做线人,你知道,要找人还是得靠当地人,何况他有资源,查起来比较容易。”
“还没找到?”
“我刚得到消息,蒋柯……”
叶钊一愣,“蒋柯?”重音在第一个字。
唐季飞抿了抿唇,点头说:“兰姐不是她姑姑,你能明白吧?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替别人养孩子。”
“李铃兰和蒋柯是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年轻时候有过那么一段。”
“你说找到人了,在哪儿?”
“里头。”
叶钊停顿片刻,等反应过来,眉头蹙得更深了,“里头?”
唐季飞“嗯”了一声,“他是重庆人,为了搞摇滚八几年就来北京了,典型的早期北漂份子。那时候的环境,搞音乐基本就是喝西北风,我估计是要么卖唱要么□□工,反正生活得不太好。后来遇到俄罗斯留学生,也做外围,说难听点儿就是洋垃圾,吃奖学金福利。山茶出生的时候,他进了戒毒所,那女人也被遣返了。兰姐接山茶回去之前,是虹膜老板照顾的。”
“难怪。”
“蒋柯出了戒毒所,没多久又复吸了。吸毒的人迟早贩毒,他混成了小的拆家,为了三克□□杀人,判的缓刑,劳改表现积极,现在是无期。”
叶钊无言,好一会儿才说:“李琊知道吗?”
唐季飞喝了一口酒,“不知道,但是另外一帮人也在帮她找,傅川你知道吧,还有虹膜的老板。”
“胡万饼不是蒋柯的朋友么,都帮忙照顾孩子了,不知道这些事?”
“可能后来断了联系,或者不愿意说。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等有俄罗斯女人的消息再看。”
“有她的资料吗?”
“你有门路?”
第六十五章
叶钊坐在床沿吸烟,看见头裹浴巾的女人进门,不悦道:“烧才退,又用冷水洗头。”
李琊撇了撇嘴角,“你醒啦。”
“想吃什么?”
“炸酱面。”
“中午呢?”
“我要出去。”
叶钊叼着烟,一边戴腕表,一边问:“去哪儿?”
“季超和我一起。”李琊颇有些心虚,转身在衣架前挑起衣服来。
“我是问去哪儿。”
“……北戴河。”李琊说罢,回头晙他一眼,“还有没有个人空间了,我什么都要给你报备?那你先说说昨晚去哪儿了?趁我睡在了就出去鬼混,还是被我逮着了吧。”
叶钊哑然一笑,“我倒是想鬼混……”
“你敢!”
叶钊跨步上前,捏起她的下巴,看着灰蓝的眸眼说:“当真了?”
李琊拂开他的手,又斜斜地去瞧他,“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儿,什么张学姐啦,刘小姐啦,武女士啦,收集百家姓?”
他心里那点儿思绪被打散,笑着说:“噢?做了功课。”
她嗤笑一声,从中拨开衣架上的外套,弯腰拿起放在下层的黑色紧身针织连衣裙。
叶钊发觉她的穿衣风格变了些,以前多是简单宽松的、花花绿绿的,现在倾向有设计感的、裹身的,颜色几乎黑白。其实不止穿搭,她也变得有分寸许多,不会再缠着人追问。
他叹了口气,“多穿点儿。”
李琊觉得这声叹气来得莫名,故作嗲声地说:“叹气容易变老的。”
“老了好,你就没法折腾了。”
“谁前两天还说让我多折腾?跟你说,老夫少妻很容易出问题的,特别是性生活。”
叶钊失笑,从后面圈住她,轻轻掐她的腰,“趁现在多做做?”
李琊耸动肩膀欲挣脱开,可他已撩起裙摆,沿着胯骨缓缓探上来,呼吸亦贴着脖颈来到耳后——他太清楚她哪里最敏感。
她不甘示弱,转身的同时,手捂住下方轻拨慢捻。他还未穿戴,薄薄的短裤聊胜于无,原就因晨起苏醒,此刻更是兴致昂扬。
叶钊声音都哑了些,“你确定?”
李琊收回手,长睫毛大眼睛一张一合,很是无辜,却以更嗲气的语调说:“不太好吧,叔叔。”
尾音拖长,是引燃无尽木的星火。
胳膊被拽着一拉,天璇地转,跌入柔软里。
李琊刚翻了个身,阴影覆盖而来。
“不行……那就一次……唔。”来不及说的话淹没于唇齿间。
*
直到闻到炸酱面的味道,李琊才裹着被单坐起来。
叶钊将充当床头柜的木箱拖出来——室内唯一的桌子放置着音乐设备,她不不允许任何有汤汤水水的东西放上去。他拆开包裹碗的塑料薄膜,唤道:“过来吃。”
她慢吞吞爬过去,手撑着床垫,扬起下巴说:“喂我。”
他挑眉笑笑,自顾自吃起来,全然不打算理会。
她朝他肩头拍了一记,“吃干抹净不打算负责,混蛋!”
叶钊摊手,无奈道:“怎么喂,吃得满床都是。”
李琊皱了皱鼻子,不情愿地拿起碗筷,“给我买张饭桌啰,还有厨具。”
“就开始要东西了?”
“喂!我又不收你房租……”
叶钊捏了捏她的脸颊,“尽管要,别的也可以。”
李琊“
嘁”了一声,“我是想吃你做的饭,总不能天天找隔壁借厨房。”
“那换有厨房的房子怎么样?”
“好贵的,租不起。”
“我……”
李琊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接着说:“假期都才五场演出,平时更不说了。最开始演出都是倒贴,现在好很多了,还有分成。对了,我们下周要去深圳。”
叶钊这才得以接话,“巡演?”
“不是,就一场,回来请你吃好吃的,五道营有家居酒屋,香糯豆腐超好吃。巡演得年后吧?唐季飞在谈。我每次跟他说去重庆,他答应得好好的,后来又说不安全。我知道他仇家多,让他别一起去,他也不同意。”
叶钊想了想说:“唐季飞这么说总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他就是不想我见你。”李琊咀嚼着面条,一侧腮帮子鼓起来,又说,“小气鬼。他这人真的很奇怪,还让我和五哥少来往。”
“五哥?”
“傅川。我也不是想和他走得近,他自己从老板那儿打听来消息,要帮我忙……”李琊意识到失言,不再说了。
叶钊顿了顿,问:“帮你什么?”
李琊垂眸,面不改色地说:“联系演出什么的。”
叶钊薄唇轻启,终是不再问,“有的事情,等你愿意说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嗯。”
临出门前,叶钊“强迫”李琊吃了感冒药,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塞给她。
“我有。”她皱眉说。
“出去玩别事事麻烦季超。”他颇有些郑重地说,“不够用就找我要,还有一笔存款。”
她思忖片刻,将钞票揣进外套兜里,玩笑道:“别后悔,我好会花钱的。”
叶钊送她至门口,“少喝酒,回来给我说,去接你。”
李琊勾了勾他的手指,“知道了,乖乖等我。”
他轻笑,“晚点儿我也要出去。”
“又见朋友?朋友真多。”
“可不是。”他轻轻刮她的鼻梁,又点了点下巴示意什么。
她挑眉不作举动,他直接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末了说:“好好玩。”
*
北戴河老街区,灰调的低矮的建筑物拥挤成一团,在风雨里摇摇欲坠。
行道上的积水涌动着,李琊急急前行,她身体微向前倾,双手抱臂,一步踏一滩污黄的水花。
季超追上去,将湿透的外套盖在她头顶,“找个地方躲雨吧。”
她大声说:“我今天非找到不可!”
“这片儿都找完了。”
李琊立即转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那要我相信他死了吗?”
季超皱眉说:“还能怎么办,找了一年,哪次有结果?”
李琊别过脸去,“我就想知道为什么……那样的垃圾,怎么好意思生小孩,为什么要生小孩。”
季超其实能够理解,她想得到的无非是“在爱与期待里诞生的”,想拥有幻想里的归属与故乡,再多的闪亮都抹不去由此而生的卑劣感,这是被抛弃的小孩逃不离的劫。
雨势愈来愈汹涌,沉默许久,她以恳切的语气说:“回去。”
城际巴士在站牌前停靠,李琊投币上车,挂住吊环,望向窗外。
银灰的雨线随车摇摇晃晃,晃过海面的白塔,来往的恋人在伞下相拥,享受这自然给予的浪漫时分。
李琊想起等她回“家”的人,还有他漂亮的浅褐的眼睛,清澈而有神,
却是世上最坚固的铠甲。
刹那间,公交车底部发出砰声巨响,司机踩急刹车,乘客全体往后仰,叶钊也不例外。
“嚯!轮胎爆了,我今儿才倒霉噢!”乘客如此抱怨。
真正倒霉的是李琊,被抛弃,被逃离,被迫下车。被动语态与她有何怨何仇,这样拴住她的人生。
雨点砸下来,像令人生厌的鸟类的排泄物,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巨大的便池。
季超拦下好不容易出现的的士,司机不愿去那么远的地方,匆匆驶走。
李琊冷得牙齿发颤,含糊地说:“这车半小时一班,不然开房睡一晚?”
季超觉得总得找处躲雨的地方,应了下来。
*
他们找到一间小旅馆,季超不放心,提议住一间房。
李琊睨了他一眼,“我是有家室的人。”
季超无奈地说:“你要有事儿我怎么跟大钊交代?”
李琊不理会,直接要了两间有窗户的大床房。
来到房间,李琊打开暖气,又打开电视机,假装热热闹闹的样子,拨出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那边听上去很安静,只有窸窣的交谈声。
李琊以平常的语气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李琊笑笑,“雨好大。”
“没有淋雨吧?”
“……没有。”
“吃晚饭了吗?记得吃药。”
“你好啰嗦。”
“我才说了两句话就啰嗦?”叶钊笑笑,“回来要是感冒加重了,别想再出去玩。”
“好了,不打扰你了。”
李琊惦记叮嘱,吹干头发与贴身衣物,出门买药。
季超笑说:“哦哟,学乖了。”
李琊瞪他一眼,“我怕半夜昏死过去。”
他们去了药店,又去商场换了衣服,随意挑了间餐厅吃饭。
季超说:“出都出来了,去海边转转?”
李琊打了个喷嚏,忙说:“遭了,之前不打喷嚏的,回去叶钊要说我了。”
季超连连咂舌,“都说一物降一物,我看也就大钊能管得住你。”
李琊不愿承认,没好气地说:“才不是,你懂什么,不想他担心好吗。我吹不得风,要去你自己去。”
*
将入睡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李琊接通,有气无力地说:“饭吃了,药也吃了,还有事吗?”
叶钊低低地轻笑一声,“妹妹崽真乖。”
李琊揉了揉脖颈,不满道:“是啊,我最乖,你是坏蛋,吵醒我了。”
“这么早?”
“有什么事快讲。”
“抱歉,就想说声我到家了。”
李琊睁开眼睛,过了会儿才说:“好。”
“我挂了?晚安。”
“不要,你必须付出代价……哄我睡觉。”
叶钊失笑,叹了一口气,说:“好。”
走动的声音响起,又停了下来,他似乎拿了一本书,缓缓朗读起来。
李琊捧着手机,房间里的雨顺着她的眼尾渗进枕头。
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叶钊的声音愈来愈轻,最后小心翼翼地问:“睡着了吗?”
无人搭话,他又等了半晌,忽而听见她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期待你会接我电话,即使你不要听我说话,我也可以整夜整夜
弹琴,像你哄我睡觉这样。叶钊,我真的很想你,现在也很想你。”
静默片刻,他说:“我来找你?”
李琊拭去眼角的水迹,笑着说:“别折腾了。”
“有不开心的事?”
“没有啊,如果要你天天哄我睡觉,会不耐烦吧?”
“不耐烦也得受着。”
“诶,你说,如果你有了小孩,会是世上最好的父亲吧?”
叶钊顿了顿,闷声笑笑,“怎么,这是跟我求婚?”
李琊一怔,骂道:“滚!”迅速挂断电话。
铃声再次响起,她按下绿键,恶狠狠地说:“你想都别想!我还好年轻,再说,我是不会结婚的!”
叶钊敷衍地附和两声,说:“如果是我们的小孩,我会给好多好多爱。但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像爱你一样……”
“打住!别煽情。”
“山茶,谢谢你。”
喔,被动语态还有——被爱。
没有月的影,月光洒落在房间里。
第六十六章
十月下旬,波落落卡忙碌于演出,未好好打量南部几座城市,匆匆返京。
虹膜即将举办大型派对,“不经意”放出乐队会到场的消息,提高了入场券的价格,当然仍遵照往年惯例,凡是作了装扮的人皆可以八折享指定啤酒。
李琊笑骂老板“奸商!”,后者反而更得意,还颐气指使地让她好好雕刻南瓜。
万圣节前夜,无数平行宇宙的妖魔鬼怪涌来,穿梭在近百盏南瓜灯点缀的场馆里。
打碟的人一改风格,制作颇具实验意味的电子音乐,将《2001太空漫游》原声与《闪灵》音效混合,古怪又诡异,令人分不清是在飞船里还是在浴缸里。亦无人计较,舞动四肢、摇头晃脑、饮酒交谈,狂欢好不尽兴。
随着Guns N'; Roses的《Sympathy For The Devil》(《夜访吸血鬼》插曲)的响起,十八世纪吸血鬼少女登场——金色小卷发,墨绿绸缎博耐特帽,黑色缎带在脖颈下系大蝴蝶结,墨绿的重磅泡泡袖束腰礼服裙。
惊喜的呼喊声里,李琊挥了挥手,她说的什么淹没在声浪里,工作人员连忙递上无线麦克风。
“晚上好……胡万饼让我雕了南瓜又让我来打碟,你们说这人是不是很会剥削?……那倒不至于。超哥?他们都在的,仔细找找。诶,不透露。拍照?可以啊,看得清么。别拿闪光灯晃我。”
李琊鲜少在台上一连说这么多话,将麦克风放置在操作台一角,操作起电子设备来。
波落落卡其他几人:着湖蓝色旗袍的春丽、挥舞着锤子的雷神、戴着发冠的精灵王子,纷纷化装混在人群里。
李琊在台上玩了一会儿,瞧见顾襄的身影,随她去门外吸烟。
“心情很好?”顾襄浅浅呼出烟雾,裹着两个丸子发鬏白棉带垂下来,在风拂下微动。
李琊将飘带别在她耳后,指尖收回时碰到发烫的耳廓,“嗯,叶钊订到了我喜欢的居酒屋,待会儿来接我。”
顾襄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上下指了指她的装扮,“他知道吗?”
“惊喜。”
“你现在真是……少女怀春的样儿。”
“羡慕?”
“羡慕叶钊。”
李琊掸了掸烟灰,“唐季飞没喊你去看球?”
顾襄轻蹙眉头,转而以轻松的语气说:“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介绍了那副队给他。”
“贺副队?”
“有点儿姻亲关系,算是我远房表叔。”
闲聊片刻,庞景汶拎着酒瓶来了。
李琊接过来喝了一口,视线不经意上抬,看见远远走来一道顷长的身影。她连忙丢开酒瓶,提着裙摆飞奔过去。
庞景汶摇了摇头,“进去?”
顾襄默然转身,回到场馆里。
*
矮跟鞋踢踏出轻响,繁复的裙子在地上拖出长影,金色小卷发一扬一摆,贵族少女自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里而来。
叶钊的心如少年般擂鼓,他张开双臂,接住飞扬的裙摆,接住灰蓝的眸,接住短暂的等待。
李琊虚环上他的腰,又松开来,拎着裙摆行了个屈膝礼,“My Lord。”(阁下)
叶钊颔首俯身,手斜抚在胸前,“Yhness。”(公主殿下)
他们的大笑终止了角色扮演,李琊嫣红的唇间露出了尖尖獠牙,叶钊眉稍一抬,握住她的下巴,“吸血鬼?”
她诧异道:“才发现吗?我擦了好白的粉底。”
“假发?”
“对啊。Cosplay《夜访吸血鬼》。”她略略偏头,“好看吧?”
“好看。”叶钊说,“但是要这么去吃饭?”
李琊笑容甜蜜,仿佛那獠牙钻进笑纹,勾勒出深深漩涡。她以天真的模样问:“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
深夜,居酒屋吧台空出的一隅等来客人。
李琊解下博耐特帽,先点了大吟酿,故作豪气地说:“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叶钊饶有意味地笑笑,“可不是,卡在你手上,你请客,我埋单。”
李琊吐了吐舌尖,转头照菜单上的名目向老板点单。
叶钊撑着额角注视她,似乎他已这般注视了她许久,端的是无限柔情。
餐食一道一道送至他们面前。李琊在叶钊面前总是多话的,大大小小的事好像充满了乐趣,怎么讲都不腻味。
过了好一会儿,李琊随意问起,“你没有要和我分享的吗?”
叶钊呷了一口酒,缓缓道:“有两个消息……”
李琊急忙打断他,“不会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吧?”
叶钊原想笑“电视剧看多了吧”,想了想得卖关子,于是说:“先听哪个?”
“嗯……坏消息?”
好的留在最后,果然是她的取向。
叶钊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我找好房子了。”
李琊一怔,不悦蹙眉,“什么意思,不跟我住了?”
“在朝阳区,离出版社也近。两室一厅……”
“我不要听!”
叶钊装不下去了,笑着说:“一间卧室,一间给你用。”
李琊又是一愣,“我?”
“是啊,我们的小家,怎么样?”
她气鼓鼓敲打他手臂,“就晓得拐弯抹角。”又说,“为什么分房住?多浪费啊。”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要作曲室?那我就用来作书房了。”
李琊思忖片刻,咬着杯沿说:“那是不是需要多一个房间?”
“我用客厅就行了,或者你需要用客厅的时候我去你房间,都可以。”
消息实在来的太突然,李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沉默半晌,问:“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
“看你那么忙那么累。”叶钊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自顾自与她碰杯。
她习惯性地喝了一口酒,顿了顿,说:“你现在只出不进还租这么大的房子。”
他无奈道:“谁说我只出不进?”
李琊确实见他常常出门,以为都是去玩,于是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叶钊答得简言意骇,“工作。”
“什么工作?”
“出版的事情。”
“……我知道,不是还没出版么,会提前预付?那之后呢,新的作品有头绪了?”
“先不谈这个,还有一件事不想知道?”
李琊示意叶钊直接说,他说:“北外邀请我做客座教授。”
她低呼一声,“聘你做教授?”
“不是,客座教授就是没有进入编制的外部人员,偶尔去学校讲讲课,参与研讨之类的。”
“你这……”她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汇,随口说,“肄业生很好为人师嘛,管教我就算了,还要去教书。”
叶钊知道她过于惊讶才胡言乱语,并未在意言语里的讥讽,扬眉道:“
好为人师?我没有吧。”
“我不管,中年男人顶擅长,你是中年男人所以你也是。”
“诡辩。”
“我就偷换概念怎么着。”李琊扬起下巴凑近他跟前,习惯性地眨眼,而后轻轻吻他的脸颊,“祝贺你。”
“也算值得庆祝的事情,要再来两杯?”叶钊晃了晃空杯。
要了整瓶酒,他们悄悄寻到后堂的梯子爬上屋顶,如忽然走出桑拿房,清凉舒透,吹来的凉风还挟着渍了酒的梅子味儿。
月弯弯,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天空蓝得沉郁,是胡同大伯洗长衫时拧出的水,屋脊飞檐一叠一叠倒过去,灯光都在挤最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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