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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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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在等水开的时间里,邱爷爷随手翻阅一本旧图册,刑怀栩瞥了一眼,问他:“你喜欢极光?”
    “你赵奶奶喜欢。”邱爷爷翻过那本极光图册,将书封上的摄影师名字展现给刑怀栩,“这是她年轻时候拍的照片。”
    刑怀栩扫了赵奶奶大名一眼,微微一笑,垂眸喝茶。
    邱爷爷也笑,“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一见如故吗?”
    “我每次看见你,都像看见年轻时候的她。”邱爷爷粗糙的手指抚过图册上赵奶奶的名字,笑道:“我太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家企业的管理者了,她非常优秀,可是真正优秀的人越难顺心如意,因为优秀的人必然肩负着更沉重的负担,小到个人情感家庭和谐,大到事业运营社会责任。我想,你我身边,这样的人应该很多。”
    刑怀栩沉默且认真地听着,没有言语。
    “你们这样的女性都太聪明,懂得自强不息,却也无形中习惯自我伤害。”邱爷爷顿了下,忽然问她:“你为什么再也不看书了呢?”
    “书……”刑怀栩呢喃一声,不知从何答起。她想起年少时刑鉴修送给她的书,想起被赶到老屋时康誓庭替她整理的书架,想起从不离手的那些纸页和铅字。
    书,过去是她的力量,是她的武器,是她的消遣,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大半世界。
    如今,她已将近一年没再碰过书。
    邱爷爷把那本图册推向刑怀栩,“你喜欢极光吗?”
    刑怀栩摇头,“不喜欢。”
    邱爷爷问:“为什么?”
    刑怀栩说:“我不喜欢一切看似美丽却异常短暂的东西。”
    “是吗?可我很喜欢。”邱爷爷笑道:“在我看来,这世上最美丽最短暂的东西就是我和我太太在一起的人生,美丽到少一秒是暴殄,短暂到多一秒都是恩赐。”
    “越追寻极光的人越懂得珍惜时光短暂。栩栩,”邱爷爷轻声唤刑怀栩的小名,“你的极光哪去了?”
    = = =
    盖罗小镇的游客来了又走,刑怀栩的头发长了又剪。
    等到小九的两岁生日到来,赵奶奶收起她的滑雪服,既欣慰又怅惘。
    因为这一年冬天即将结束。
    医生最后一次来盖罗时,和刑怀栩郑重拥抱告别,他说如果不是医患关系先入为主,他一定会追求刑怀栩。
    这让王尧很嫉妒,一整天闷闷不乐,可最叫他惊慌的是,他得到了国内的消息——尤弼然和虞泓川要结婚了。
    这对新人的喜讯像蝗灾一样铺天盖地,王尧知道自己瞒不住,也知道刑怀栩有自己的门路。
    果不其然,几天后,刑怀栩说要带小九回国参加尤弼然的婚礼。
    王尧气得跳脚,却没办法阻止她——他想干脆绑架刑怀栩母子算了,可只要一想到刑怀栩最开始来到挪威的状态,他所有的恶劣想法都立即烟消云散。
    刑怀栩脾气太硬,他不敢拿她的命赌,这个人要是没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刑怀栩。于是他气过之后只能沮丧妥协,替刑怀栩母子办理回国手续,接着私底下偷偷也给自己订了张机票。
    刑怀栩离开盖罗小镇那天,赵奶奶搂着小九哭了一场,邱爷爷拍着她的背,竟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他说到他这个年纪最怕分别,因为前一秒的生离就有可能变成下一秒的死别。
    车子驶出小镇公路,积雪消融的山坡上盛开出大片大片粉色的欧石楠,小九趴在车窗往外看,高兴道:“妈妈的花!”
    刑怀栩也朝那些生机勃勃的山坡望去,漫山遍野嫣粉的小花,让她想起几年前她送给康誓庭的合欢花,同时想起的还有他的承诺。
    合家安好,一世喜欢。
    = = =
    尤弼然和虞泓川的婚礼堪称盛大隆重,两个从商的人,也非豪门世家,却请遍新闻媒体,生怕喜讯不能传到地球每一个角落。
    婚礼前,本该等在休息室的新娘却拎起婚纱四处找康誓庭,化妆师和造型师追了她一路,终于在酒店电梯前追着尤弼然和康誓庭。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确定她会出现吗?”尤弼然质问康誓庭的口气相当不善,“她今晚要是不出现,我就……我就……”她盯着康誓庭那张脸,愤愤皱眉半天却说不出真正威胁的话,最后只能甩手跺脚,气得闭上嘴。
    穿着笔挺深色西装的康誓庭面无表情道:“她会来的,这是你的婚礼,是她一手促成的姻缘,她一定会来。”
    他从容不迫言之凿凿,急躁的尤弼然不自觉就又信了,“那……如果她来,你一定要留住她,不要再让她离开了。”
    “好。”康誓庭平静答应,电梯打开,他跨进门内,伸手去摁楼层。
    “康誓庭!”本来转身要走的尤弼然忽的拦住电梯门。
    康誓庭抬起头,对上尤弼然的脸,神情淡淡的,毫无波澜,只有眸色里隐隐亮着光,灯火阑珊一样。
    尤弼然一刹那以为自己看见了久违的刑怀栩,不由自主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
    电梯门缓缓合上,下行,尤弼然格外垂头丧气。
    这场婚礼虞泓川甚费苦心,不仅仅是为了配合康誓庭造势,他本来也想给尤弼然最好的。
    夫妻一世白头,这是最好的开端。
    等到宾客全部入席,工作人员就要关闭大门等待新郎新娘入场,场上骤暗,尤弼然挽着虞泓川的手臂,左顾右盼,却始终没看见刑怀栩的身影。
    不仅没看见刑怀栩,她连康誓庭都瞧不见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她低声自言自语,暗中握了握拳,还是有信心。
    毕竟康誓庭是最了解刑怀栩的人,他说她会来,她就一定会出现。
    大厅里司仪请他们入场,音乐声响,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耀眼的灯光打向尤弼然,她有一瞬间的晃眼,却马上昂头挺胸,和虞泓川一起,迎着黑暗里人群的注视,朝光的尽头坚定走去。
    宴厅里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刑怀栩抱着小九静静而站,一眨不眨目送尤弼然和她的新郎走向司仪。
    确定尤弼然没在红毯上出差错后,刑怀栩笑了笑,抱着小九往外走。
    沿着宴厅一路往酒店花园去,小九有些困,缩在刑怀栩怀里几乎要睡着,刑怀栩摇了几次摇不醒他,只得加快脚步,可她一快,便注意到身后也有脚步加快。
    就这样沉默地往前走,直走到花园风车甬道里,她才蓦地停住脚步,坦荡转过身。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康誓庭静静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刑怀栩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只知道他没有变。
    不知过去多久,刑怀栩成为最先开口说话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吗?”
    康誓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下,才慢慢走向刑怀栩,“你过得好吗?”
    刑怀栩微笑道:“挺好的,你呢?”
    康誓庭说:“还好。”
    他们的对话很平常,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唏嘘感伤亦或热切激动,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康誓庭说:“尤弼然没看见你,会生气的。”
    “她是新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我不想抢她的风头。”她眼波轻转,笑道:“更何况,我就算这么低调,你不也能找到我吗?”
    刑怀栩一在婚礼上出现,康誓庭便发现她了,她也没有改变,即使抱着他们的儿子站在黑暗处,也耀眼的像钻石。
    小九被二人的交谈声吵醒,不满地搂紧刑怀栩的脖子,嘟嘟哝哝喊了声妈妈。
    这声稚气的妈妈像雷一样打在康誓庭心底,他目不转睛盯向小九,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由自主握了握。
    刑怀栩轻声哄了小九两句,等他再度入睡后,毫无预兆走近康誓庭,不由分说要把小孩往他手里送。康誓庭下意识伸手接过小九,小九睡得迷糊,躺进另一个陌生怀抱,也只是不习惯地挪了挪,没有睁开眼。
    相比小九的从容,康誓庭却有些紧张,他低头仔细观察小九的睡脸,孩子的成长总是惊人,一年未见,曾经的婴儿已经长开,眉眼像妈妈,鼻梁和嘴巴却像爸爸,头发软软的,手脚小小的。
    康誓庭抱着小九,和刑怀栩相对而站,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南国的春夜温暖宜人,偶尔有阵阵凉风吹过,转起甬道里几千只彩色的风车,不远处的酒店大楼里有欢快的《核桃夹子组曲》传来,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 = =
    康誓庭小心翼翼地把小九放在酒店的大床上,小九身上穿着订制的儿童西服,白色衬衣外还系着浅蓝色领结,康誓庭低头看看自己的浅蓝色领带,微微笑。
    刑怀栩俯身替小九换衣服,脱掉小西装后指挥康誓庭去衣柜里取小九的睡衣。康誓庭听话地拉开柜门,在稀稀拉拉没几件衣服的柜子里快速找到刑怀栩要的。
    他抽空环视四周,发现即使是下榻的酒店套房,到了夜间,也是井井有条。
    康誓庭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并不愉悦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学会收拾房间了。
    换上舒适睡衣的小九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刑怀栩直起身捶了捶腰,也想换掉身上的裙子,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后够拉链,手臂弯了半天也没找着链头,正想松手歇歇的时候,一只手从后摁住她的肩膀,同时间,她背后的拉链已经被拉下一小段距离。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刑怀栩低声道谢,拎了睡衣去洗澡。
    等刑怀栩洗完澡回到卧室,就见康誓庭坐在床沿低着头,一眨不眨盯着小九看。
    “他长大了。”知道刑怀栩就站在那儿,康誓庭轻声说:“你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刚刚一岁。人真的不能把话说满,那时候我以为可以一点一滴看着他长大,所以根本不需要想象他两三年后的样子。”他低低笑了一声,满满自嘲。
    “你怎么不问我当初为什么走?”刑怀栩问他。
    “你在报复。把别人最想要的东西夺走,是你一贯的报复手段。”康誓庭说:“你恨我爷爷的所作所为,因此带走他最喜欢的小九。”
    刑怀栩默然。
    康誓庭抬起头看她,“还有别的理由吗?”
    刑怀栩却垂下头,“没有了。”
    入夜后便有些凉,康誓庭担心小九着凉,拉来旁边的儿童毯给他遮盖肚子,可小九却忽然醒了,且莫名其妙开始哭。
    康誓庭顿时手足无措,皱眉看向刑怀栩。
    “他肚子饿了。”刑怀栩说:“我去泡奶。”
    她一走,小九哭得更大声,康誓庭想哄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他起来走动,谁知手刚碰向小九,小九就抗拒地转身避开,手脚并用要往床下爬,同时害怕地喊妈妈。
    康誓庭担心他摔跤,忙伸手去护。小九不管不顾地爬到床沿,却被床身高度吓到,犹豫着不敢下去。
    “我抱你去找妈妈。”康誓庭始终伸着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无害。
    小九泪眼婆娑看着他许久,最后慑于床高,犹犹豫豫地也伸出手。
    康誓庭心头一热,将他抱起来,父子俩一起往厨房去。
    温开水是事先准备好的,刑怀栩熟练的试温度,然后加奶粉,搅拌后又往手上倒了两滴,这才转身递给小九。
    小九已经不哭了,接过奶瓶乖乖抱在手里,一边吸一边好奇地看着康誓庭。
    刑怀栩被他的小模样逗笑,问他:“你在看谁?”
    小九果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康誓庭的鼻子。
    他的手指软软的,喝奶时候的神情和小时候并无二致,康誓庭抱着他,闻着他身上幼稚的奶香,心里空缺一年的某个角落被慢慢重新填充。
    刑怀栩捏住小九的手指,又问:“他是谁?”
    小九乖巧摇头,还抽空脱离奶瓶答了声不知道。
    刑怀栩凑近小九,一本正经道:“他是你爸爸。”
    小九配合地瞪大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喊爸爸。
    康誓庭心口急跳,视线瞧见刑怀栩瞥他的神情,忽然明白自己是被刑怀栩拿儿子撩拨了,一时不知该气该笑。
    刑怀栩却笑了,歪头看向康誓庭,“你今晚还有其他事吗?”
    康誓庭摇头。
    “既然没其他事,那就留下来吧。”刑怀栩伸了个懒腰,伸手要去接小九,“你现在可以去洗澡了,穿着这身衣服,不累吗?”
    康誓庭却抱着儿子后退一步。
    刑怀栩斜睨他,“我既然上你的钩回来了,就没有再离开的打算,放心吧。”
    康誓庭踟蹰再三,最后还是不撒手。
    刑怀栩哭笑不得,“我保证不离开你的视线,这样总可以吧?”
    协商到最后,刑怀栩果然抱着小九和康誓庭一起进了浴室,酒店浴室干湿分区,齐胸高的磨砂玻璃合上后,康誓庭能清清楚楚看见外头的刑怀栩。
    浴室里水汽氤氲,刑怀栩抱着小九站在镜子前,拿手在泛雾的镜面上画画逗他玩儿,她的画还是一样丑,画的小人眼歪嘴斜,让康誓庭想起那年在老屋,她给他画的肖像。
    他想至少刑怀栩此刻的心情是好的。
    康誓庭以最快速度洗完澡,才发现酒店里没自己的睡衣,他正犹豫,外头刑怀栩敲敲门,递来一套崭新的睡衣,上面还叠着条男士内裤。
    康誓庭接过衣服换上,隔着玻璃门问她:“给我准备的?”
    “我有第二个丈夫吗?”刑怀栩抱着小九往外走,准备哄他睡觉。
    康誓庭擦干头发走进卧室时,发现刑怀栩正把柜子里多余的被子抱出来叠在床的四周,他疑惑问她,“这是干什么?”
    刑怀栩头也不抬道:“我怕小九半夜掉下去。”
    康誓庭噗嗤一笑,想想又觉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便去帮忙加固障碍物,叠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压到刑怀栩的手背,刑怀栩抬头瞥了他一眼。
    康誓庭被这眼看得,竟微微红了脸,随即又按捺不住吐槽自己。
    刑怀栩二十岁嫁给他,小九如今都两岁了,他碰上刑怀栩的瞬间,却还像怀春少年般不可自抑地心跳加速。
    他想这辈子他都赢不过刑怀栩了。
    “躺下吧。”刑怀栩说。
    康誓庭乖乖躺到床侧,坐在床中央的小九好奇地看着他,满脸纳闷。
    弄好被子,刑怀栩也躺下来。
    小九看看康誓庭,又看看刑怀栩,在没搞清楚状况前,理所当然地爬到妈妈身边坐好。康誓庭将手伸给他,小朋友思考半天,才勉强握住他的食指。
    刑怀栩侧过身,看向康誓庭,“你想我吗?”
    “想。”康誓庭也侧身面对她,慢慢开口,“每天都在想,天亮的时候想和你说早安,天黑的时候想替你把每一盏灯打开,夜里想你,白天也想你,想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开心,打算什么时候原谅我,然后带着儿子回来看我。”
    刑怀栩点点头,声音有些喑哑,“我也想你,很想你。”
    康誓庭长长叹了口气,很想抱住刑怀栩。
    刑怀栩问他,“我不告而别,离开一年,你不生我的气吗?”
    康誓庭将另一只手伸向刑怀栩,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他的声音很低,像压着一整座山,沉甸甸的。
    小九突然爬到康誓庭身边,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康誓庭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小九转头看向刑怀栩,见她在笑,才敢说:“妈妈是这样的。”
    “什么?”康誓庭又问。
    小九缩回手,张开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认真重复道:“妈妈,是这样的。”
    随后,他指了指康誓庭眼角的湿润。
    康誓庭愣住。
    小九又摸摸康誓庭的头,是一种孩子气的温柔,嘴里同时蹦出一句挪威话,意思是叫康誓庭不要哭。
    康誓庭失笑,也摸摸小九的头,轻轻应了声,“好。”

  ☆、第78章 没有真相

第七十六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卧室时,刑怀栩便醒了,她睁开眼瞧见身侧的康誓庭,习惯性要搂他的胳膊往他怀里靠,身体挪动的时候不小心压到小九,小九嗷地叫了一声,刑怀栩猛然清醒,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年前。
    这是现在。
    “不多睡会儿吗?”康誓庭也睁开眼,他轻声开口,看起来整晚没睡,双眼却仍炯炯有神。
    受了委屈的小九推推刑怀栩,泫然欲泣往她怀里拱,刑怀栩抱住他,摸摸他的头,亲亲他的脸,呢呢喃喃小声地哄。
    康誓庭侧身躺着,一眨不眨看着她们母子,晨曦微薄,让她们的身形都迷离起来,他下意识想去握刑怀栩的手,指尖还未碰到她的皮肤,小九已经念叨着要喝奶了。
    刑怀栩迅速起身,胡乱扎着头发往厨房去,空留下想碰碰她的康誓庭与小九大眼瞪小眼。
    康誓庭苦笑,把注意力转移到小九身上。
    刑怀栩冲完奶粉回来,小九正趴在康誓庭的胸口上说话,中文英语挪威话自由切换毫无逻辑,康誓庭却和他聊得兴致盎然。
    刑怀栩把奶瓶递给小九,小九立即滚下康誓庭的肚子,抱着奶瓶坐到一旁专心致志地喝。
    “你的电话一直没响过,关机了吗?”刑怀栩穿着睡衣坐在床沿,有几缕乱发垂到胸口,看上去慵懒随性,与他之间毫无芥蒂。
    康誓庭多看她两眼,才说:“昨晚见到你之后就关机了。”
    “开机吧。”刑怀栩说:“给尤弼然回个信,说我回来了。”
    康誓庭却没有动,“我不想告诉她。”
    刑怀栩问:“为什么?”
    康誓庭嘟哝,“我还不想把你分享给他们。”
    刑怀栩微怔,半晌后才站起身,笑道:“就算你不想分享,他们也不会让你独享。起床洗漱吧,今天应该会很忙。”
    她朝康誓庭伸出手,想拉他起床,康誓庭握住之后稍一用力反把她拽到床上,拥入怀中。
    “我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噩梦的结束,还是美梦的开始。”康誓庭紧紧搂住刑怀栩,在她耳旁痛苦倾诉,“栩栩,我再也不要离开你。”
    刑怀栩正要开口,一个温乎的奶嘴戳到她的脸颊,她侧头看去,见小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俩。小九紧接着又用奶嘴戳康誓庭的脸,康誓庭也转过头,下秒和刑怀栩自动分开,各自坐好。
    康誓庭一心想独享刑怀栩,可惜事与愿违,一个小时后,酒店房门被砰砰敲响,尤弼然气势汹汹出现,见到刑怀栩是悲,见到小九是喜,见到康誓庭是怒,情感五味交杂,让这位新婚第二天的美女不管不顾先哭为快。
    一直跟在尤弼然身后的虞泓川解释说尤弼然昨晚就查到这家酒店,要不是他拦着不让打扰别人夫妻团聚,尤弼然早冲过来了。虞泓川万般无奈,偷偷和康誓庭抱怨尤弼然的真爱必定是刑怀栩,否则昨晚明明是他们的新婚夜,他为何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康誓庭无奈摇头,觉得这世上情敌太多,男女老少都不得不防。
    尤弼然哭过之后有了力气,擤着鼻涕质问刑怀栩,“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回来第一天不去参加我的婚礼,跑来酒店和康誓庭睡一屋,你们干什么?小九才两岁,你们急着要二胎啊?”
    刑怀栩哭笑不得,也不反驳,由着她发脾气。尤弼然闹了几句后果然消气,抱着小九使劲亲,小九被她的热情征服,欣然接受这位久违的干妈。
    酒店送来早餐,刑怀栩和康誓庭在这对新婚夫妇的围观下泰然自若进餐,尤弼然得到刑怀栩再不离开的保证后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刑怀栩不答反问:“刑真栎现在怎么样了?”
    康誓庭迅速看她一眼,“最后一次手术后,他变成了植物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刑真栎的事故也是尤弼然和虞泓川之间的忌讳,那两人都沉默不语,唯有康誓庭继续说:“夏蔷和嗣枚一直在照顾他,如果真有奇迹出现,他会醒过来的。”
    刑怀栩默然点头,垂下的眼眸有遮掩的黯淡,她又问:“嗣枚还好吗?”
    “她已经开始工作了。”康誓庭说:“段琥说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努力,我见过她几次,精气神都很足,脸色也好。”
    “那就好。”刑怀栩说:“下午我想去见段琥,他昨晚如果没喝多,今天应该会去上班。”
    “我们也要去!”尤弼然立即响应,手举得高高的,态度坚决,“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不是新娘吗?”康誓庭拒绝,“我和她去就好了。”
    “栩栩去见段琥,你不可能和她二人世界的啦!”尤弼然毫不留情戳穿康誓庭,“所以多一两个灯泡有什么关系?最好把全世界都照亮,普天同庆!”
    康誓庭看向虞泓川。
    “我总不能吃康太太的醋吧。”虞泓川摊手笑道:“太太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还是康先生你教给我的。”
    = = =
    秘书通知段琥康先生在贵宾室等他的时候,段琥完全没想过会与刑怀栩重逢,因此当他抱着一叠要请教康誓庭的文件匆匆挤进贵宾室的大门时,他整个人都蒙了。
    刑怀栩就那么落落大方站在那儿,毫无离家出走一年的心虚和自责,见到呆若木鸡的弟弟也只是笑着耸了下肩膀,漫不经心唤他的名字,“段琥。”
    尤弼然转头和虞泓川小声抱怨,“某些时候,刑怀栩真是全世界最讨打的一个人,偏偏谁都不敢打她。”
    虞泓川深有同感,却不好意思附和。
    段琥手上文件稀里哗啦落到地上,紧接着他飞奔过去,抱起刑怀栩转了一圈,兴高采烈大喊大叫,“姐!真的是我姐!我姐回来了!”
    康誓庭走上前,不满道:“放她下来!”
    段琥这才注意到康誓庭怀里抱着的小九,他的眼瞪得更大,迅速放下刑怀栩,“小九!天呐!我的大外甥!我的大宝贝!”
    小九完全记不起段琥,被他直扑过来的气势吓得一把搂住康誓庭脖子,掩耳盗铃当没看见。
    段琥围着小九转圈,说什么也要抱抱他,小九死活不答应,吊在康誓庭脖子上不理他。
    虞泓川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想交给段琥,段琥看也不看,拉着刑怀栩要叙旧,却一时天南地北不知从何说起。
    刑怀栩拍拍他的手,“段叔身体怎么样?”
    “他呀!好得很!”段琥想起段和祥,猛拍大腿,“对对对!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今晚大家都去我家吃饭,给我姐接风洗尘!老头要乐坏了!对对对!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尤弼然得意插嘴,“就在我的婚礼上!”
    “那我为什么没看见!”段琥疑惑,想起康誓庭和尤弼然前阵子的鬼鬼祟祟,愤怒道:“为什么我没看见!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尤弼然指向康誓庭,“喏,罪魁祸首在那儿,是他把人带走又偷偷摸摸不告诉我们!”
    康誓庭举手投降,示意自己冤枉。
    “算了!”段琥摆摆手不和亲姐夫计较,高高兴兴去给段和祥报喜。
    到了晚上,这行人又热热闹闹移驾到段家,段家的老公寓突然挤进这么多人,到处都是谈话声,到处都是笑闹声,尤其有个小九在,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地逗,笑声差点掀破屋顶。
    晚饭前,刑嗣枚也应邀前来,看见刑怀栩同样激动,刑怀栩问起刑真栎的情况,她的说法和康誓庭没有什么不同。
    段家从没来过这么多客人,过去一家四口的小餐桌坐不下,又加了好几把凳子,一群人挤挤挨挨却也开开心心吃着饭。
    吃饭的时候,段琥随口问刑怀栩什么时候带小九回康家,正在剥虾壳的刑怀栩手指一顿,“我不打算带小九回康家。”
    这话出口,桌上气氛顿时尴尬,段和祥在桌下用力踹了段琥一脚,段琥想挽救,却一时哑然。
    大家都想起刑园的家破人亡,想起刑怀栩不告而别的原因,各个神情诡异地偷看康誓庭。
    康誓庭沉默不语,只抱着小九,仔细给他喂饭。
    虞泓川忙打圆场,和段琥一唱一和,把话题转移到段家食铺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从段家出来已是夜里十点,几拨人打算各自上车回家,尤弼然上车前问刑怀栩,“你要一直在那家酒店住下去吗?”
    刑怀栩说:“目前没打算搬。”
    尤弼然又问:“那你往后有什么计划?”
    刑怀栩说:“没有计划。”
    尤弼然奇怪道:“你怎么会没有计划呢?你是刑怀栩啊。”
    刑怀栩笑着反问:“为什么刑怀栩一定要有计划?”
    尤弼然瘪嘴,“好吧,那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明天再去找你。”
    “尤小姐,有哪位新婚太太像你这样还没回门就到处乱跑?”刑怀栩拉住她的手,低声说:“虞泓川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要替他多着想,你们是夫妻,在你们身后还有两个家庭。”
    尤弼然看向不远处安静等她的虞泓川,突然问:“栩栩,你见到我昨晚嫁给他的样子吗?”
    “见到了。”刑怀栩笑道:“特别漂亮。”
    尤弼然开心地笑了,用力点头后,像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往虞泓川身边跑。
    刑怀栩抱着小九坐上康誓庭的车,目光始终看向另一边的尤弼然和虞泓川。
    康誓庭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刑怀栩说:“只是想起当初我嫁给你的样子。”
    车子驶出古旧的小区,康誓庭问:“回来后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一个地方,”刑怀栩说:“希望你能陪我去。”
    = = =
    清明已过大半月,刑怀栩才姗姗来迟去看望许珊杉,她买了两束花,其中一束放在墓碑前。
    “她以前活着的时候,我其实也没多少话可以告诉她,后来她去世了,我站在这儿能和她说的更少。”刑怀栩对康誓庭说:“她生前抱怨过我是个不坦诚的小孩,也自责我的性格形成有她的原因在,但这都是无法改变的既成事实,抱怨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
    康誓庭说:“你愿不愿意坦诚,向谁坦诚都没关系。”
    刑怀栩倾向他,笑着歪了下头,“是吗?哪怕那个人不是你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康誓庭与她四目相对,认真道:“我只要你健康就好。”
    “健康吗?”刑怀栩下意识摁住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我想起结婚誓词了,不论健康与否都不离不弃,可我还是抛弃过你。”
    “没有谁抛弃谁。”康誓庭搂住刑怀栩,让她贴近自己的胸口,“我和你之间,只有彼此扶持。”
    他们俩在许珊杉墓前静静依偎良久,等到风起,才一起默默往回走。坡道旁有一整排沿阶种植的矮冬青,刑怀栩走到半路,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康誓庭问她,“看什么?”
    刑怀栩说:“这里过去有一株桂花树。”
    “这里去年翻修过。”康誓庭说:“可能被移走了。”
    刑怀栩点点头,想起那年桂花飘香,刑鉴修折下一朵递给她的模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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