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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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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的凉和体温的热交织在她的双唇,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太具蛊惑力,明笙对视不过两秒,便鸵鸟式地闭上了眼睛。
他低低笑出一声,笑音低沉悦耳。
明笙深深呼吸,他却像吊着她的胃口似的,久久没动作。终于,在她想要睁眼的那瞬间,他的唇印下来,轻轻舔舐她唇上蛋糕的甜味,而后一触即走。她睁开眼,正对上他餍足而得意的眸子。
“我不想翻过这一页。你想也别想。”他的语气严肃而决然。
“我和许亦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不准把她做的事算在我头上。”江淮易的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模样,眼里的神采自信到自大,若即若离地蹭着她的唇,“但我允许你以女朋友的身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明笙听得向后躲避,被江淮易牢牢扣住。
他捏住她的腰:“答不答应?”
“……”
“答不答应,嗯?”
明笙左右无处躲,敲了下他的肩膀:“放开……痒。”
江淮易变本加厉地在她腰间轻挠,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她耳边威胁。明笙终于受不了,逸出声笑。笑眸跟他的眼睛对上,蓦然间含义自明。江淮易轻笑一声,附在她耳边道:“你就是爱嘴硬。”
明笙呼吸不匀地伏在他肩上轻喘,脑子里预想的回绝不知被雨水冲刷去了哪里。这个任性的,会逼她跟他一起淋雨的人,会带给她的人生许多风雨。
可是她根本不想逃。
她闭着眼想,骤雨疾风,都来吧。
哪怕重蹈一万次覆辙,只要有过欢愉的此刻,就在所不惜。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在寒雨中微一哆嗦。江淮易终于放开她,说:“先回去?”
明笙略显僵硬地点点头。
江淮易捡起地上的伞,把摔折的伞骨拨正。他单手替她撑着伞,一手攥着她的手指,自然地往回走。
跨进明夜的时候,里面短暂的庆祝会已经结束,工作了一天的服务生们各自回家,只有秦沈留到了最后,在检查电路。他看见明笙带着人来,愣了一下说:“怎么淋成这样,要不要烧壶开水……”
“没关系。”明笙朝他微微一笑,“下班吧,生日快乐。”
秦沈又是一愣,说:“……谢谢笙姐。”
江淮易轻车熟路地牵着她上楼,面不改色道:“你雇的员工对你挺殷勤。”
他自己顿了顿:“也对。你这种放假一晚上给人过生日的老板,谁都喜欢。”
明笙说:“小沈家里条件不好,十六岁的男孩子出来打工,很少有地方要。如果不是我这边给他位置,可能他就去做……”
“我不关心这些。”他拧开门把手,宾至如归一般,第一秒就开始解衬衣扣,边道,“人家是感激你,还是对你有想法,我都不关心。”他几下就把湿衣服除尽,过来脱她的,侧拉链一下拉到底,他边把她从裙子里剥出来,一边说:“但是我会嫉妒……昨天是我生日,你是怎么对我的,嗯?”
明笙淋雨之后乏力得很,挂在他身上任由他把湿衣服粗暴地扯开,轻轻地哼笑:“你不是挺享受的?又是抓胸牌又是揉手指。”
江淮易看着她的眼神瞬间莫测起来。
明笙不自在地撇开脸,依旧没抵住他戏谑的声音:“关心得挺多啊……”
江淮易把手上湿成一团的裙子扔开,瞟了眼浴室的方向,挑眸:“一起?”
☆、第45章
江淮易把手上湿成一团的裙子扔开,瞟了眼浴室的方向,挑眸:“一起?”
明笙戳了下他的胸口,说:“你先去。”
无须多言的拒绝。
他挪走视线,不悦地舔了下后槽牙,最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往浴室方向走。明笙早已对他的任性妄为习以为常,挽着他的脖子没挣扎。但江淮易面色平淡,最终把她在淋浴间外放下,抬抬下巴:“进去。”
“你淋了那么久,容易感冒。我待会儿再……”
江淮易裸着上身,倚在洗手台上,打断她,“我是男人。少废话。”
明笙从善如流,光脚踩在玻璃淋浴间的大理石地面上,伸手把两个胸贴揭下来,反手一摁,哗啦啦的水声从花洒倾泻,溅在她的身上。浴灯橙暖的光线下,她的皮肤泛着诱人的蜜色。
她抬手试了试水温,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观察他的表情:“确定要在这等?我不负责后续灭火工作。”
“洗你的。”江淮易大方转头,拿起她洗手台上的洁面皂端详,一会儿又对着她洗面奶的英文说明做阅读,好像对她平时用的这些瓶瓶罐罐有着莫大的兴趣。
明笙看了两眼便不再管他,拉上淋浴间的玻璃门。
磨砂玻璃的材质模糊了她的身影,密集的水滴覆在她美好的轮廓上。
细密的水声下漫出湿热的蒸汽,很快模糊了洗手台的镜子。他拇指无意识地勾划镜面上的薄雾,嘴角无意识地翘起。
甜蜜与不真实感在同一时间侵袭整颗心脏。
他以为他们彼此还要走过许多弯路才能重新坦诚相待,以为她没那么容易原谅自己……好像不抱希望地重复着捶打一扇紧闭多年的门,突然门轻易地开了,反而令人无法置信。
明笙从浴室出来,江淮易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坐在她书桌旁边,翻着几盒她没来得及扔的套子。
江淮易见她出来,轻轻一松手,手里那一盒滚进废纸篓里。
她边擦着头发边笑:“看出什么来了?”
这些东西全是她拍广告的那个牌子,包装上清楚地写着“非卖品”,很容易看出来是广告商友情赠送的产品。江淮易白天一见便朝她发作,这会儿自己知道闹了乌龙,却面不改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有用吗?”她挑挑眉,轻松道,“有人吃起醋来可是一句话都不肯多问的。”
江淮易默然,坦然承认:“我这个人,藏心事天生比别人难一点。”他顿了顿,抬眸看她,“你肯定能看得出来我在想什么。可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跟我解释。”
何止不解释,她简直是在误导。
江淮易把她拉到自己腿上,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现在能解释吗?”
明笙没有开口的意思。
江淮易失望惯了,以至于觉得此刻的失望也很顺理成章,吸了口气:“明笙,我可以被你拒之门外,可以被你抛弃一次又一次,我回来找你全都是自己情愿犯贱,你怎么泼冷水都可以。但是我不喜欢你对我藏心事。”
“不能对我坦诚一次吗?”他紧盯着她的眼,那眼底的黑色好像要将她吞噬,泛着微微的光芒,“以前是我太幼稚了,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懂得柴米油盐。但现在,不管是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跟你一起承担。”
“告诉我你怎么了,好不好?”
如果要对自己坦诚。她承认,自己的心脏好像微微浮出胸腔,在迎着他的方向跳动。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打动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攒足勇气。
她害怕彻底的决裂,也恐惧真相大白于天光之下之后,连隐秘的依恋都变得可鄙。
明笙想了想,静静地问:“如果我做不到。我们是不是也没必要重新开始一次?”
江淮易眉头紧锁,脸上表情变幻,一开始是倏然而逝的愤怒,经历一瞬的黯然,变成对彼此的嗤笑。他喉结滚动,终于挤出低沉的一个字:“嗯。”
她开始从他腿上下来。
江淮易下意识地按住她的头发,说:“你别动。”说完才发觉他们之间达成的共识和彼此潜意识里的反应背道而驰。
明笙冷静地开口,搬出一个看似顺理成章的理由,掩盖此刻的僵持:“你该去洗澡了。”
凌晨雨势转小,明笙枕在一片黑暗里,听着江淮易窸窸窣窣地掀开被子上床。旁边的床垫微微陷下去一块。
他用的是她的沐浴露,镇静的草本香味。
两个人心照不宣,不决裂,却保持着亲密以下的距离,并肩躺在同一张床上。
阒寂的氛围下,明笙觉得他好像只是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自然地聊起:“为什么会做现在的工作?”
“专业对口。”
明笙没料到有一天能从江少爷嘴里听到这么接地气的四个字,侧过头去:“什么专业?”
他不满地蹙眉:“你连我学什么的都不知道?”
“不是数学?”
“金融数学。”他知道她对这专业一知半解,呵笑,“怎么,不行?”
明笙说:“工作忙了点。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
“怕苦怕累。”明笙忍不住微笑,“蜜糖罐里泡出来的男孩子。”
“嘁。”他对她的看法鄙视到懒得辩解。
明笙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的侧脸。
江淮易余光里察觉到她的注视,却拿乔地偏不去看她,嘲弄道:“别看了,免得见色起意。我还没有做好跟你当炮‘友的心理准备。”
明笙轻嘲:“你算‘色’?”
江淮易蓦地翻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逼视她:“我不算?”
“没说不好看。”明笙打出一张免死金牌,等他力气稍稍松了些,才仔细道,“只是很少听男人这么形容自己。”
江淮易没好气地松手,躺回去:“无所谓了。”他看看天花板,说,“反正也不指望你眼光正常。那个什么小秦,今年也就十九吧?脸都没长开,瘦得像根火柴棍一样……亏你喜欢这种。”
明笙听得出他在开玩笑,任他肆意诋毁完人家,顺着说:“那当然了。眼光不差能不喜欢你么?”
江淮易笑了声。
这一夜微凉的气温令人舒适,彼此间的气氛轻松,笑声轻轻地散在轻薄的空气里。但她却从这轻松的笑声里听出几分不可戳破的苦涩。
江淮易平静地侧身,问:“真的不喜欢?”
这涩味也存在在她自己的声音里。
“喜欢啊……”她闭上眼,自言自语,“但是没什么用。”
“有用。”江淮易勾着嘴角,“你说这话,不就是为了让我等你吗?”
他姿态了然,挑衅道:“我等。”
☆、第46章
江淮易开始以一种稀松平常而毋庸置疑的方式彻底进入她的生活。明笙渐渐习惯她去f大上进修班的时候有他的准时接送,习惯于他在下班之后会来明夜和她喝上一杯。整个明夜的服务生都认得他,变成员工之间代号为“江先生”的暧昧来客。
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关系也很舒适,彼此都说开,不再汲汲于求证对方的心,只是平和地相处。虽然,这样的关系让她无从定义。
明笙知道这样短暂的平衡不会长久,也一直致力于旁敲侧击。
很快到mba的结课时间。那是六月底的一个周末,校园里到处是宣传志愿精神的横幅,几辆献血车上,挂着红丝条的男生用喇叭做宣传,呼吁大学生义务献血。
明笙走在午后的校园里,也被一个男生发了传单。
阳光下,男生额头上有些薄汗,语气满是少年的阳光热血:“学姐献过血吗?今年全国灾害频发,各地血库都告急,希望大家踊跃献出自己的爱心……”
明笙没仔细听,因为主干道的另一边,江淮易正手插着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俩。明笙低头看了眼男生白色版衫上印的“大学生志愿者协会”字样,心道他应该不至于误会什么吧?
男生不知内情,还在热血沸腾地向她普及志愿精神。江淮易终于耗尽耐心,慢慢踱上来,视线越过那男生,直直地看着明笙:“还要多久?”
明笙举举手里的传单,抱歉地看了眼那个男生。
那男孩还没有放弃,略带挫败地做最后争取:“学姐真的不愿意试一下吗?”语气几乎在撒娇。
江淮易单手插兜,拿走她手里的传单扫一眼,嘴角轻蔑地提起:“就你这模样,有九十斤?别人不给你献血不错了。”
明笙皱皱眉,没说话。
那男生似乎也意识到问题,说:“没关系,我们那里有体重秤,可以称一下。其实如果身体好的话,这个标准也不是那么硬性……”
在江淮易眼里,他的争取等同于“想完成指标想疯了”,冷冷道:“她看上去身体好?”
“行了。”明笙把宣传单扯下来,侧过脸,“去试试吧。”
男生兴高采烈地把他们俩带去献血车。江淮易脸色冷若寒霜,一路无言。
明笙缓和气氛,一路上跟他闲聊:“你那会儿献过吗?”
“没。”
“这么没爱心?”
“你以为想献血这么容易。”江淮易蹙起眉尖,“各种要求都很麻烦,不能感冒生病,还对酒精浓度有要求。你觉得我那会儿有几天能符合要求?”
明笙用宣传单掩了半张脸,轻笑起来。
江淮易瞪她一眼,抢先一步上献血车,直接坐下,解开扣子把衣袖撸上去。
明笙见了一怔:“你干嘛?”
“帮你献啊。”江淮易撇撇嘴,“难得最近生活习惯这么好。”
志愿者男生跟护士说了几句话,很快便有护士过来帮他验血。鲜血抽入针筒,看的人反而比被扎的人更疼。明笙强自忍下心里的不适,寻找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说:“什么时候开始戴的。”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内嵌蓝如深海的宝石,是她曾经送他的那枚。她记得从再次相遇开始,他的手上便不再是这一枚。
“之前的找不到了。”他避重就轻,把戒指来回移了移。
护士抽了样离开,发了他一张注意事项的纸。明笙这才伸手,去摸他手指上浅浅的戒痕,神色莫辨。江淮易忽有些不自在,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后悔了?”
她不清楚他说的“后悔”指的是什么,只摇摇头,说:“没有。”
江淮易哼了声。
明笙坐正,车里还有几个献血的人,和几个志愿者模样的女孩子在忙碌。她盯着血液升上管子,忽然说:“我记得你是b型血?”
“嗯,怎么?”
“会弄错吗?”明笙仿若平常地问。
江淮易:“这有什么搞错的?小时候生病的时候顺便验过一次,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明笙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那你妈妈呢?”
“不知道,没问过。”江淮易视线上瞟,动用他有限的生理常识,“我爸是a型,那么我妈应该是……b型?ab?”他最终放弃了,窘迫地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又不是生物考试。”
“随便问问。”江淮易还在念叨,明笙五指在他眼前一挥,“行了别想了,又没真让你做题目。”
江淮易逞能,第一次就献了。明笙提着志愿者赠送的营养品袋子,走在他身侧,说:“你明天还得加班吧?”
“怕我猝死?”
“说实话,有一点。”明笙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他。
江淮易看着那免费分发的牛奶上明显儿童化的卡通图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喝什么牛奶啊。你自己喝好了。”
明笙不为所动:“献血的又不是我。”
两人走在校园主干道上,一对佳偶,本来就足够吸引目光,这么一闹就更引人注目了。江淮易死活不愿意碰小孩子喝的牛奶,俊脸微红,刻意板着脸加快脚步。明笙就这么拿着一瓶没动过的牛奶,一直跟到停车场。
坐上车,她还没放弃:“真的不喝?”
来往行人的目光被反光玻璃挡去,江淮易幽愤地看她一眼:“别闹了……”
她怎么就闹了?明笙严肃地把牛奶搁仪表盘上:“爱喝不喝。”
“悠悠都不喝这玩意儿……”江淮易说完察觉到她有些生气了,大为头疼,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斗争,转身妥协:“那你喂我喝。”
明笙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把瓶子拿了起来,江淮易俯身对着吸管喝了一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明笙不悦地蹙眉。江淮易忍着笑讨饶:“真的很搞笑,你不觉得吗?”他贴在她脸颊边低低地笑,“你是不是有什么当妈妈的爱好?”
“有这方面爱好,我满足你啊……”他声音越来越低,暧昧而风流,最终贴上她的唇。
明笙猝不及防地被渡了一口奶腥味,随着这个吻的加深,她都能清楚地尝到他唇齿间儿童奶残存的甜味。她清醒地捉住他在她胸前游走的手,轻斥:“不老实。”
“要怎么老实。”将会阿姨语气还挺无辜,抽完血后略显苍白的脸色带着微微的不满,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说原因。至少告诉我个时间。要等多久?”
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克制地一触即走,嗓音微哑:“明明你也不是那么想等。”
☆、第47章
——“不会很久。我保证。”
入夜,明笙坐在书桌前,脑海里泛起的全都是她的这句承诺。
笔记本电脑闪着微蓝的荧光,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将她紧抿的唇映亮。
屏幕左上角是一张血型遗传规律图。明笙将它搁置,打开她下载的几篇论文,对着一串串晦涩如密码的生物符号,点燃了一根烟。
猩红的光点在暗夜里一闪,散开不可见的烟雾。桌上鲜红色的献血证在烟雾下,字迹渐渐模糊。她轻轻挥了挥手指,拨云散雾一般,显出他的名字。
她把烟垂直向下,暴躁地按灭。胸口全是呛人的浊气。
掌握的信息太过有限,根本没有办法推出准确的结论。
陆雅琴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她情感上确定一种怀疑,然而要用科学的方式证伪这个命题,却如此困难。她几乎陷入死路,出不来。
但长日以来的调查,也令她有一些崭新的发现。
关于江母的信息少得可怜,这个女人似乎刻意退出台前,长久以来都以半隐匿的方式生活。尤其是在江绍年生前,身为一个杰出的企业家,却从来没有和他夫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的记录。
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似乎名存实亡。这正证实了陆雅琴存在的合理性。
然而这个发现也指向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结果。
明笙把桌上的几份资料都扔进废纸篓,撑着额角闭目养神。
手机突然亮了,进来一条微信,却不是江淮易的。
对方是一个从昵称头像到用词风格都十分粗俗的账号,问她:“笙儿,出来喝一杯?”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见那人的东北腔。
她缺乏心情与之周旋,扫了一眼便按掉。
不料,没过几天,那人就来找她了。
明夜主打年轻群体,消费水平又高,来消费的大多是时尚圈和文艺圈里的人。因此,秦沈一见到那队从长相到穿衣风格都颇具江湖气的男人进门,就遣人通报了明笙。
明笙出来一瞧,果不其然,是熟人。
包厢最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老朋友了,赵哥,这几年跟在大佬手底下做事,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派头愈发足了。旁边那位就是他老板,姓阎,也许是身居高位久了,体型偏胖,但依然壮实,袖子外露出青色的纹身,脖子挂一根链子,走的基本是“一看就是大哥”的风格。
一开始是开店的时候,被阎哥手底下的人找麻烦。偶然一次机会见到赵哥,对方念在旧日交情份上放了她一马,说是把她介绍给阎哥,大家和气了事。她那会儿手头确实紧,交不出摆平事态需要的钱,便死马当活马医,借东风去求了个情。但如她所料,那些人没几个安好心,阎哥好像是看上她了,一次一次装模作样地来找麻烦,又象征性地饶过她,把她当猫儿玩,逼她就范。
明笙其实每次见到这拨人,内心都莫名想笑。他们身上有狭隘者得势时独有的狂妄与拙劣,耀武扬威,实则毫无威慑力。但她依然需要小心行事,因为他们最不缺的品质就是狠绝与恶劣,麻烦只会无穷无尽地向她滚来。
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调查那件事……她或许早已换了地方以求摆脱。
这几天被江淮易的出现打乱了步调,很久没跟这些人打交道,竟然有些生疏了。阎哥见她没主动打招呼,嘴角已然有冷笑:“听说你最近筹划着在合西路上开分店呢?这么高兴的事也不告诉哥。”他手里拿着个大屏幕的触屏手机,看见前几天的微信,讽刺道,“咱们家小笙儿生意越做越大,现在连阎哥的微信都不兴回了是吧?”
明笙闻言熟练地维持住一个浓淡合宜的笑容,眼睑微抬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有这事?我这手机不大好使,电话也总接不到。”
这话其实也没骗人。
江淮易打了她三个电话,都不在服务区,挂了电话直接去吧台找秦沈。
小领班人很活络,见他就热情地招呼:“江先生,你来啦?”
“嗯。你们老板娘在哪?”
秦沈象征性望望天花板:“不在楼上吗?”
“找过了。敲门没人应。”
“可能是睡着了……”
江淮易嘴角一勾:“她睡没睡着我会不知道?”
“……”秦沈彻底无言。撒谎的人容易心虚,他也顾不上去想江淮易如何得知明笙的准确作息,便编起借口来:“刚谢小姐来过,可能是把老板娘喊出去了吧。”
“谢芷默?”
“对,就是她。”
江淮易手肘撑着吧台,默然望了眼卡座上的男男女女。秦沈居然在这样的沉默里有些紧张,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在骗我。”江淮易忽然扭回头,语气斩钉截铁。
秦沈也不知哪里露了馅,只能装傻地打哈哈,想蒙混过去:“哪的话,老板娘是真不在。我都一晚上没见着她了,不是跟谢小姐出去了,就是有别的事吧。笙姐做事又不用交代我们这些手下……”
江淮易听了只觉得好笑,低头笑了声,说:“我看见她了。”他一扭头,“最左边那间包厢吧?”
秦沈一望,坏了,还真是。虽说酒吧按照治安条例规定,包厢门都是半透明的,但那也是菱形格子的玻璃,里面情景都是扭曲的。他是怎么隔着这么远认出里头人的啊?
江淮易确认过后便没理他,拿起吧台上的钥匙径直走过去,嘀咕:“跟谁玩这么高兴,还得吩咐小喽啰瞒着我。”他脸色不豫,懒得管吧台后面用手机跟明笙通风报信的小领班,大步迈向那间包厢。
明笙接到短信,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江淮易推开门,视线所及就是一个社会气息浓重的中年男人搂着明笙肩膀推杯过盏的画面。
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丝谄媚的笑。那谄媚是很明显的逢场作戏,但也许因为没有谄媚的笑容是不逢场作戏的,反而显得她的表情没那么直白。
可能是为了迎合对方的口味,她今天还化了个风尘味很足的烟熏妆。
房间里坐着的,站着的,六七号人齐刷刷地,视线聚集到江淮易身上。
江淮易身上还穿着出入写字楼的浅色西装,整个人挺拔而冷淡。阎哥明显看出他这样的装束不可能是酒吧的服务生,目光玩味地转向明笙:“哟,男朋友啊?”
“不是。”
她的语气平淡自然,明明是在阐述一个他早已坦然接受的事实,但在这个语境下却让人无法忍受。
江淮易旁若无人地坐去她身边,视线看都没看那些杂碎一眼,话也是对明笙说的:“你能不能改改这个陪客的习惯?”
她冷着脸:“没在陪客。都是朋友。”
“哦。”江淮易好像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配合地笑了两声,人仰在沙发背上,散发着生冷的气息。
他这个态度成功激怒了阎哥,后者用毒蛇出洞前一般的阴冷语气,在明笙耳边笑说:“你朋友好像不是很欢迎哥几个,你这店是谁做主?”
明笙太过熟悉他们这类人发作前的挑衅语气,但江淮易不可能乖乖听她的话出去,只好半遮半掩道:“我还真做不了主,这店本来就是他的。”
赵哥大致知道点内情,好像也认出了江淮易,附在阎哥耳边说了什么。姓阎的恍然,说了一声:“哦,就是许亦淑要搞的那个?”
事态有点失控,明笙不清楚许亦淑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但江淮易一听见这个名字,犹如被误入了雷区,脸上浮现出她熟悉的烦躁。
一旦他开始出现这个表情,一般都会失去理智——
譬如现在,江淮易忽然坐起来,用手拨弄桌上的酒瓶。他是常客,太熟悉这里的酒价,单这一瓶酒标价近六位数,一般没有人会点。屋子里这群人虽然看上去庸俗,但出手确实很阔绰。
江淮易了然于心,然而脸上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凑在明笙耳际,唇瓣若即若离地贴着她微凉的耳廓,语调轻佻:“标价别这么便宜吧?”
明笙想躲,被他牢牢摁在沙发上,继续挑拨:“我能不能用这个办法?”他攀上她的肩,刻意压低声音,“一瓶酒听你说一遍爱我。”
他这么旁若无人,也不嫌肉麻。屋子里几道眼神凛凛如寒光,能将肆意*的两人割成两半。
明笙不用回头也知道,阎哥的耐心没了。
☆、第48章
江淮易凑在明笙耳际,唇瓣若即若离地贴着她微凉的耳廓,语调轻佻:“标价别这么便宜吧?”
明笙想躲,被他牢牢摁在沙发上,继续挑拨:“我能不能用这个办法?”他攀上她的肩,刻意压低声音,“一瓶酒听你说一遍爱我。”
他这么旁若无人,也不嫌肉麻。屋子里几道眼神凛凛如寒光,能将肆意*的两人割成两半。
明笙不用回头也知道,阎哥的耐心没了。
“呵。”
一声冷笑如同预警,在她脑海里响起。
然后便是可怖的大段沉默。
没有料到的是,阎哥在这不寻常的寂静中,突然大笑起来,玩味地看了眼明笙,意味深长道:“你骗公子哥儿还是有一套。”又大喇喇转向江淮易,“小子喜欢她啊?”
明笙一直暗暗扣着江淮易的手背。她不让他发作,这使得他的气息更加暴躁。但好在不再是以前了,他又向来高傲得不可一世,鼻子里轻哼一声,没去看故意挑唆的那人。
姓阎的心知他的家世并不好惹,但他们这些刀尖上滚过的人不像生意人那样趋利避害,往往像嗜血的兽,被激怒了,不下对方三分城绝不罢休。
明笙随他们如何诋毁,但实不愿意让江淮易继续掺和眼下的局面,出来调和,佯作为难地看一眼江淮易:“阎哥,我现下手头实在有事儿。我给您叫几个伴吧?”
她说着便按了服务铃,门外一直忐忑候着的秦沈立刻进来,明笙吩咐他去喊小离,自己拽住江淮易的胳膊,使眼色让他起身。江淮易心有不满,反倒不配合,动作迟缓到只象征性地离开一点沙发,完全不顾她的焦急。
这时,阎哥大手一压:“就这么想走?”显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揭过。
明笙背着身,眉头已经皱到一处。
“从我手里带人走,叫阎哥我面子往哪搁?”阎哥端起台面上的两杯酒,走到他们面前,阴狠的神情突然一转,干笑了几声,这笑声更令人毛骨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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