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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联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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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起近日来的变故,她即刻便有了猜想。
她力道松了下来,霍灵均便也随着她的动作松手。
顾栖迟却在他收手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指摁向他掌心的伤口:“疼吗?”
霍灵均摇头,只蹙眉:“不疼。”
顾栖迟唇角微翘,却没有笑出来:“可我疼。”
她重复了一遍:“我会疼。”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对你指指点点,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攻击你的言论。”
“我不希望看到你多年的努力轻易就被人三言两语磨灭。”
“我更不希望看到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沉默不去澄清。”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清者自清之外,还有越描越黑这样的词存在。”
她再度对驾驶位上的北方说:“停车,你下去。”
可是霍灵均不发话,北方不敢轻易动弹。
顾栖迟眼底的坚持让人无法忽视,霍灵均最终启唇告诉北方:“下个路口下高速停车。你自己想别的办法先回去。”
北方乍一离开,霍灵均接过车钥匙第一时间落下车锁,锁死车门。
“我没有想过瞒你,不然我不会不阻止你抢我的手机。”他开始解释。
顾栖迟迎着他的视线:“是,你只是瞒我几天,不打算瞒我一辈子。”
霍灵均再度去攥顾栖迟的手:“会影响到你,我已经让albert想办法协调公关公司在处理,白夏的能力你也可以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你想告诉我无论你被渲染地如何恶劣,我都能独善其身?”顾栖迟手上暴起青筋,在霍灵均面前她从来是无法遮掩情绪的一个人,“你带我去看干干净净的天空之境,是想告诉我你心里也长那个样子,给我打预防针?”
“不是。”他很干脆地否定,“我只是想把我看过的好的风景分享给你”。
“我从来没有想要和你进行你猜我猜的游戏。”
顾栖迟突然沉默。
霍灵均试图侧身拥抱她:“我知道你会相信我的为人,所以我没有耗费口舌在事情爆发之初对你一一解释那些报道里所述的事情。”
顾栖迟推开他靠过来的臂膀:“你带我离开风暴中心,你是在保护我、顾忌我的感受,所以我应该立刻理解你。我现在如果不善解人意,特别不应该,显得格外矫情是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车门被锁的死死的,她只能和他呆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她看着车窗外拥挤的堆满了高层住宅楼的小区,突然笑了:“别麻烦albert、麻烦公关公司了,直接发个声明说我们婚姻关系破裂,我不自然从这堆事情里被剥个干净了。”
“这样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省心又省力。”
霍灵均眉宇紧锁,眸色深沉地一遍遍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夏至,别说气话。”
顾栖迟呵了一声:“我很认真。”
她踢了车门一下:“开锁,我要下车。”
霍灵均从一侧扯住她的手臂,语气弱了很多,虽然温和,却有了萧瑟的意味:“我的处理方式可能是有一些问题。”
顾栖迟忽视他的讨饶:“我要下车。”
霍灵均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微微一扯拉向自己:“别闹,你现在那么喜欢我,你怎么舍得?”
……
顾栖迟差一点被他这句话逗笑。
可她面上依旧冷冰冰的:“放手,我要下车。”
霍灵均拥住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他闻言叹口气:“你是复读机吗?”
而后被迫进一步反省:“我可能有些自作主张。”
顾栖迟嗯了一声。
霍灵均将下颚枕在她的肩头,继续闷闷地说,有些懊恼:“我不应该把我认为对你而言最好的给你,应该和你一起思考什么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然后再去做。”
虽然车门被锁,可顾栖迟依旧去拉门把手。
他一向知道她的固执和坚持。
霍灵均情急之下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声音低如蚊蝇:“我错了。”
顾栖迟也吓唬够了他了,眼见他反省的差不多了,她也不想继续演一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人”了,眯着眼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霍灵均见到她眼底溢出来的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他哼唧了一声,咬住自己的尊严没松口。
顾栖迟这次不踢车门了,改踢他小腿,又一笑:“敢说不敢重复,你算什么男人!”
她的笑太过明媚,霍灵均被挑战点名不算男人的某个部位,被她笑得蠢蠢欲动。
他咳了一声掩盖自己脸上诡异地突然遍布的红色,却在咳完之后更红了。
就好像是诗人笔下那些见到心上人的情窦初开的少女,脸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顾栖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仔仔细细地看他,忍住笑意语气淡然:“你脸红了。”
“空调太热。”他欲盖弥彰。
顾栖迟不配合:“没开空调。”
“你眼花。”他垂死挣扎。
顾栖迟觉得他偶尔少年心性的时刻格外满足她想压倒蹂/躏他的*:“裸眼视力五点二。”
“你以欺压我为乐。”他试图一针见血。
顾栖迟摇头:“胡说,不是欺压,是调/教,你不会懂。”
要怎么懂……
霍灵均顶着红透的脸不想去看她:“闭上你的眼睛,别看我。”
“我太天真了”,霍灵均摆头将脸带离她的视线,很是遗憾的口吻,“我竟然相信你是个良知未泯的人”。
“你下车吧,我不拦你。”
钥匙在他手里,门锁未解,要怎么下去?
顾栖迟笑够了碰他手臂,不再打趣他,严肃起来:“发条澄清的微博,找你的团队斟字酌句,快点儿!”
霍灵均不作声。
“那个人干的?以后收敛点儿你招蜂引蝶的能力。快去澄清。”
霍灵均依旧默不作声。
顾栖迟便再度开始冒火:“霍、灵、均!你想抱憾放弃娱乐圈吗?”
“别太看得起她,我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通过努力得来的一切。”他终于回应,可顾栖迟却觉得他也许不开口会更好,因为他接下来这句话,让她瞬间烧成三味真火,“不是她,是我自己做的”。
顾栖迟僵立当场。
霍灵均刚想说什么,被她打断:“离我远点儿,别以为我舍不得碰你就真不会揍你!”
**
霍灵均是第一次被顾栖迟拒之门外。
albert为霍灵均操碎了心,带着他照顾了数日的乔樾和商流沙的嘱托,背着霍灵均三顾顾栖迟的公寓门。
他琢磨了半天,都打好了自己要说的话的草稿。
比如霍灵均如何舍身为她,比如k如何老奸巨猾,比如放在《南娱周刊》的用来替换谢苗那里公关不下的她的黑料他编了关于霍灵均的怎样的故事出来。
等他真得见到顾栖迟本人,只开口说了一条就无法继续。
因为他发现,顾栖迟根本不在乎这些。
顾栖迟问他:“小a,你说你老大是真舍得还是假舍得?”
“他是真觉得无关痛痒,还是背地里也会难过?”
她甚至这样问albert:“我有那么好吗,站在你的立场也觉得值得吗?好吧,我知道我其实真得还不错。”
她手中明明拿着的那个剧本是倒着的,她却似乎一页页翻看的津津有味,albert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得具备能倒看汉字的功能。
“我不会安慰人,你都怎么劝解他的?”
albert简单解释:“阿均自从从某个男星那里听闻自己出道的时候可能无意中接受过k的恩惠上位,就更想逐步退出。他真没觉得有什么。”
可他的话好像没能得到顾栖迟的认可,顾栖迟摇摇头反问他:“不是。他告诉我,不要太看得起那个人,他不会为此放弃自己努力来的一切。”
“即便k曾经背地里在他出道初期帮扶过他,可他能红起来,亿万观众可不是因为看k的脸,他靠的是自己,是他自己的能力。”
albert实在没法继续替霍灵均解释,他觉得自己单纯的心灵再度受到了伤害。
这是冷战?
顾栖迟明明是在他面前粗暴直接地、卖力地、毫无保留地猛夸霍灵均。
是哪个混蛋说单身无罪?
这对夫妻时刻在以让他旁观别人的理想的爱情接受刺激遍心鳞伤。
albert不知道高冷的顾栖迟竟也是这么啰嗦的,她竟然还问:“你说大众会相信媒体上登出来的那些东西吗?”
**
albert走后,顾栖迟就打开公寓内的笔记本登陆自己的微博。
而后打开去乌尤尼盐沼的行李,那些被她带回来的部分。
那里面有霍灵均带去乌尤尼的镜头所留下的他们在天空之镜所拍的图片。
她将记忆卡插/进电脑里面去。
打开资源管理器中的文件夹,一张张翻看起来。
很干净的天空和大地。
有一张地陪替他们拍得合影。
照片里的她在认真地看天空蓝,而立在她身侧的他,正在认真地看她。
眼神里的专注她无法视而不见。
那样宁和的画面,这样纯良的男人。
她不想听他的话,在这场风波里缄口不语。
她选了拍到的照片中有着最干净的蓝天和白云的一张,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面去。
她给照片配的文字说明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很纯净。
就像她的他。
**
铺垫盖地的消息泛滥,充斥所有人的视野。
霍灵均接到霍岐山火冒三丈的电话时,因为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没有过多意外。
霍岐山让他滚回家,于是他便没有急着去争取顾栖迟。
可他也不知道这一回霍家,再出来的时候,人还是不是完整的一个。
在回霍家之前,他还是到顾栖迟公寓外尝试再登门一次。
她这次换了密码锁,将他拒之门外的很彻底。
好在单层只有一个住户,他不用遭受邻居的非议。
连圈内的哥们程冬青电联他出门小聚,都被他拒绝。
程冬青不怕被如今狗仔追踪的他牵连,可他并不想将扰乱程冬青难得的休假。
他过去不曾这样守在一个人的门前,觉得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
他的霍太太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他并不觉得这于他而言是负担。
他可以从月没等到日升,反正除了回霍家挨训,并无别的事待做。
这些事情以后老了可以讲给儿孙听,想到那些还未种下的儿孙,霍灵均又摁了几下顾栖迟的门铃。
最悲剧的一种情况是,真得被晾整晚。
霍灵均后悔只身前来,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带着本/拉/登和萨达姆作陪。
他背靠顾栖迟公寓的门板,颀长的身躯没有比门矮多少。
就在他想要往门缝里塞纸条的时候,突然门被人从内里拉开。
一直到很多个十年之后,霍灵均都记得这个夜晚。
他有许久不曾前去陪伴的顾母迟归年,突然并发全身器官衰竭,溘然离世。
这一年的冬天,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是他即十九岁那年在瑞士阿尔卑斯山的艾格峰下第一次见到彼时他尚不知姓名的顾栖迟之后,十年来,他第一次见到顾栖迟在他眼前痛哭。
那唤起了他不曾提起的她并无印象的十年前的回忆,也唤起了他坚定的想要让她以后每一个十年,都不会再哭的决心。
☆、第45章 仿佛再无来日
第四十五章:仿佛再无来日
迟归年久卧病榻已经数年之久。
众人皆知死别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可顾栖迟从未想过它会有朝一日来得这样突然。
快到让人猝不及防,让人难以消化。
护工的陈述过于平静,就像顾栖迟如今干涸的眼睛,没有汹涌的情绪涌动,尽管心里无数酸涩流淌。
她刚从异国归来,她回来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再去看看迟归年,和迟归年说上些话。
两年前,顾栖迟曾经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时迟归年遭遇严重的药物中毒,可当时她撑了下来。
近来随着哥哥顾栖颂的回归,随着她和霍灵均的感情路益发平顺,让顾栖迟越来越没有迎接悲伤的防备。
她自知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她给了迟归年生活上的保障,给了她良好的疗养环境,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听迟归年不断重复念及她已然破碎的婚姻。
除了因为工作繁忙之外,她在迟归年离开顾家住进疗养院的这七百多个夜里,每次夜深时现身疗养院,还因为怕迟归年若清醒着,又会向她问起顾时献。
她从来不觉得人应该因为爱情要生要死。
她也曾为此和迟归年有过争吵。
她的生活态度里没有将就与容忍之说,可迟归年愿意守着残缺的片瓦之城了此余生。
她在洞悉父母如履薄冰的关系和顾时献的背叛之后,干脆地和顾时献划清了界限。
当初,迟归年年轻时漂洋过海回国探亲结识顾时献擦/枪/走/火,她为了和顾时献成婚,不顾亲友的阻拦游说,执意留在中国。
她是那样执拗不懂转圜的一个人,不肯接受自己当时牺牲和亲朋的关系收获的婚姻,最后得来的是一个郎心他负,被背叛的结果。
即便是怨偶一双,她依旧坚持抱守残缺,不能承认自己当时做了一个失败的选择。
畸形的婚姻,畸形的夫妻关系。
彼此都对这段食之无味的关系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提出结束。
如果可以,也许他们会继续纠缠下去耗尽一辈子。
可迟归年却等不了岁月漫长。
除了日渐抑郁的心情和相应衰弱的身体,她在岁月的流逝中没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顾栖迟曾努力试过劝说迟归年走出过去,结果失败了。
她也曾因迟归年的坚持而妥协,寄希望于顾时献的回归。可这并不现实,她也无法旁观迟归年为了这样一个置廉耻于不顾的男人卑微到失去自我的地步。
直到两年前迟归年那次严重的药物中毒发生,顾栖迟才最终下定决心无视她的意愿将她带离顾宅,不然继续下去……结果显而易见……迟归年的结局会是迅速抑郁而终。
于是她去请求顾青峦插手。
于是她随后成为顾霍两家联姻的一份子,换来了顾青峦干预之后,迟归年离开顾宅的短暂自由。
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她只看到了一个同样的结果。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迟归年,她的母亲,还是早早地离开,再无来日。
想到这个事实,顾栖迟就觉得空气更加稀薄。
“父母在不远游”,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
她和顾栖颂近段时间,陪在迟归年身旁的时长却那样少。
她看到了自己的自私,和已然无用的追悔。
**
等在殡仪馆里的时间格外难熬。
偶有走动的人,连脚步都几乎没有声息。
顾栖迟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死后等待入土为安,等待化为灰烬也需要排队领取号码牌。
连通往天堂的路,都不是解脱。
同样接到消息赶来的顾栖颂,自身需要做的手术依旧没有敲定时间。
她的亲人这段时日以来都在承受病痛的折磨。
顾栖迟站在殡仪馆空旷的大厅,突然觉得前几日的欢愉都是罪过。
这种感觉在她看到顾栖颂为了支撑病体随身撑起的那根拐杖时尤其强烈。
顾家人或如迟归年终身抑郁,或如顾栖颂永失所爱,或如顾青峦英年丧妻……似乎每一个都没能善终。
每个人的人生历程,都过于沉重。
顾栖颂的那把拐杖过于扎眼,一路刺进她心底。
她看着顾栖颂在好友医生晏沉的陪同下去办理那些必要的手续,没多想就疾步走过去拦在顾栖颂身前。
她从顾栖颂手里接过所有的单据材料,对晏沉说:“带我哥去休息下,这些事情我来做。”
她刚将材料接手,又被一旁一直安安静静跟在她身旁的霍灵均伸手夺了过去。
他没有多话,只是在她肩头披搭的外套将要滑落的时候替她重新整理好。
而后又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握紧她的手。
他握,她便回握,好似下午她还将人拒之门外的情况不曾发生过一样。
到这一刻,霍灵均也毫不在意零星路人聚焦过来的视线,最后替顾栖迟扣紧她的外套最上面的那个衣扣,才她摁在一旁的排椅上。
触到她越发凉下去的手温,又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搭在她膝头,厉声说:“坐好。”
顾栖迟寡言了一路,霍灵均的注视让她所有的情绪无所遁形,包括那些罕见的脆弱和感伤。
她抬起一只手去盖住自己的眼睛:“别看我。”
霍灵均原本打算去处理那些未完的手续,此刻却决定坐在她身旁,将材料递给一旁顾青峦派过来协助治丧的人去跟进。
“不赞同,该看还得看。你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霍灵均这才接话,伸出左手臂勾住她的腰身开始碎碎念,“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伦敦念中学,正巧那几天伦敦大雾,机场被迫封闭。等我辗转赶回来的时候,葬礼都已经结束了。”
他的风衣已经脱下来搭在她身上,上身却依旧温热:“那会儿小堂妹灵忧就骂我,说奶奶从小最疼我,最后最不孝的那个却是我。”
“那会儿年纪小,十四岁不到。其实我巴不得她骂我,刚好我就可以借此机会不顾形象地大哭一场。”
往事有些滑稽,他自己突然觉得难以接受似的,开始卡壳:“从此灵忧每次见了我,都会绕道。我在她眼里,也因此很多年性别存疑,我还顺道颠覆了她对于男孩的认知,让她觉得男生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所以她越来越man。”
顾栖迟靠向他的胸膛:“你的故事太长了。”
霍灵均嗯一声,也没反驳:“只想告诉你,身为男人,我都哭过,你也可以。”
他将手指插/进她的发梢,挺了挺脊背,似乎在调整姿势做准备:“你可以开始哭了。”
他微微一笑,是他最柔和最擅长的那种云淡风轻,带些因不擅长安慰而生的笨拙:“你还有我,别伤心太久。”
闻言的顾栖迟却觉得眼眶更为酸涩。
她的声音裹挟着些许颤抖:“我的亲人又少了一个,从今以后,我没有妈了。”
霍灵均微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眼眶里即将溃堤而出的晶莹。
那些和坚强的顾栖迟如此不搭调的东西。
他心软的如同泥沼,几乎没有思考即刻便说:“我会把小小顾和小小霍都带给你,以后你会有更多的亲人。”
她继续呢喃:“我不想让妈葬进顾家墓群。”
迟归年在顾家生活这些年几乎没有过任何愉快的记忆,她和顾家唯一的联系不过是那层和顾时献尚未解除的婚姻关系。
霍灵均点头,明了她的意思:“都按你说得办。你不想,我们就给妈另外找个自由安宁的地方。我来和爷爷还有……我来和他们谈。”
**
他们想将迟归年另葬,不入顾家墓群的态度乍一表明,第一个出来反对的人,不是顾青峦,而是顾时献。
顾栖迟觉得讽刺。
生不同衾的人,难道死后还想同穴?
她和顾栖颂决定先将骨灰盒寄存在殡仪馆,而后就着手在市内寻找合适的墓地。
不过七个小时,殡仪馆那里却传出来迟归年骨灰盒被他人转移走的消息。
而祸首恰是她已然割裂父女关系的顾时献。
**
郑杉叶跟着顾时献已久,顾家人和外人均知她是顾时献的情人。
看到被顾时献突然带回复式公寓的骨灰盒,郑杉叶的第一反应是去联系一向视她和顾时献为死敌的顾栖迟。
她狠狠地戳着客厅内的电话机数字键,即将摁下顾栖迟电话号码那刻,却被坐在一旁旁观的弟弟郑森林劈手夺了下来。
“郑杉叶,你要打给阿迟的话,我就再也不是你弟弟。”
郑森林的脸色黑到和壁炉的内壁一样暗沉,郑杉叶是第一次见到郑森林这样的表情。
有生之年,更是第一次听到他直呼她的姓名。
她这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在极度隐忍的郑森林眼里,却只觉得可笑。
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中学时起,还是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在姐姐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
无父无母。
养他带大他的郑杉叶大他不过七岁,他曾经为迟迟不婚的郑杉叶终于有了最终归属而兴奋,所有的兴高采烈最终却都毁于邻里间的传言。
他曾经问过郑杉叶为什么,可当时她连犹豫都无,亲口向他承认自己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女人。
他的亲生姐姐告诉他:“尝过清贫无助的滋味,我也想走捷径。道德,尊严?呵……小森,你就当我是得偿所愿。”
养之恩在前,认识顾栖迟在后,了解顾栖迟有多痛恨第三者在更后。
知晓郑杉叶插足的那个家庭就是顾栖迟破碎的顾家则在更晚之时。
郑杉叶从不知道为了她的“得偿所愿”和无法退出,他放弃过什么。
这一刻,看着想要在顾时献和顾栖迟父女关系间继续煽风点火的郑杉叶,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拽住郑杉叶想要再度去拨电话的手,以强硬且不容挣脱的力道。
他有很多年不曾以这样严厉的口吻对郑杉叶说话:“我说了不可以。”
他觉得羞愤:“郑杉叶,你该看一看你现在的嘴脸有多扭曲。”
他的眸光激烈地撞击在郑杉叶身上:“从小时候你把不多的肉食全部留给我吃,我就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我的姐姐是你,妈妈是你,爸爸也是你。除了你,这世上我没有第二个亲人。”
“你知道我为了你的如愿以偿,放弃过什么吗?”
他的笑冷酷如霜:“你大概没有感受过生生割舍的疼。”
他从不想提及那些过去,于他而言,如今那些都是仅仅回想就会痛的过往。
不去想已是念念不能忘。
他的语调很是悲戚:“大二那年的上半学期,我带着学费回学校,其中的一半,在路上遗失。我很着急,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回校的时候已经很晚,可还是约她出来一起压马路,想要让自己不去想那则变故,能开心一点。”
“她那样环境里长大的人,和路边摊的摊主却能混得很熟,帮摊,而后我们得以吃白食。和她聊几句,我心情好很多。分开以后回到寝室,我却发现我晚上带出去的课本里,多了和丢失的那笔钱一样数额的人民币。”
他看到郑杉叶的眼神依旧是麻木,果然她并不懂,他不该留着最后的奢望:“我绝口不提,但是她已经听我的舍友说起,将她卖出的第一笔摄影稿费都给我放了进去。”
“那是她的第一桶金,她做了,却不需要我感激。你以为那是施舍?顾栖迟从来不会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对待别人。”
“她对人好的时候,嘴很硬,人却很傻。我那时就在想,我要一辈子对她好。”
“可是因为你,我不要她了。”
“我tm把她丢了——”
☆、第46章 耿耿于怀
第四十六章:耿耿于怀
得知迟归年的骨灰被顾时献转移走的那刻,顾栖迟觉得自己的理智也一并被他带走了。
他以什么样的立场?
他有什么样的资格?
他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他这些年的形如陌路,不闻不问吗?
她无法理解那个男人。
婚姻名存实亡,却不肯放手终结。
既然给予伤害,那么便不会是因为爱。
可若无情他此刻又为什么要带走迟归年的骨灰……
她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撕碎顾时献的情绪,霍灵均并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带她一起驱车前往顾时献的住所。
一路上,她眉头紧绷,霍灵均不时地从方向盘上挪出一只手握一握她搭在膝间的手。
他的体温袭来,略微安抚了下她焦躁的情绪。
到了那个外观样式复古的园艺小区外,霍灵均将车停在园区外的露天停车场里。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又替顾栖迟松开扣紧她的那条。
霍灵均没有即刻下车,开口时所露出的语气也并不像是在商量,反而像是在命令:“在这里乖乖坐着等我回来。”
“不要下车。”
顾栖迟吸了口气,右手搭上门把手想要开门:“你知道我忍不了,我没办法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霍灵均摇头,自己开门下车,长腿迈下去之后,手臂依旧搁置在门上没即刻将车门关闭:“你并不想见到他们,所以不要去。”
他不想见到她为此生气悲伤,甚至歇斯底里。
家人一向是她的弱点。
他热爱她的坚强,可并不想她因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逞强。
顾栖迟何尝不知道碰面的结果会是凌乱和难堪,可等在这里会一样煎熬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她抬头望着霍灵均,说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来,他说的是事实,她愿意此生再不需要见到那些人。
她从来希望后会无期。
此前她为了霍灵均联系顾时献查找k的身份,是出于迫不得已,没有更好的选择,她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
且因为他和顾时献沾上关系,她并没有觉得难过。
可迟归年不同,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迟归年耗死在顾时献划下的空牢笼里。
迟归年的半生不幸,几乎是她这些年努力逼迫自己长成为一个拥有铜墙铁壁的坚强自立的人的全部原因。
霍灵均从她倔强的眸光中读出她的坚持和些微的依赖。
霍灵均又将快被他关阖上的门大力拉开,躬身将上半身折回车内,额头抵着她的额轻微蹭了一下,而后身体些许后移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畔。
“在这里等我。”
他又说了一遍,语调是顾栖迟无法抗拒的温柔:“我很快回来。”
他将车门在她眼前关阖,离开前最后以坚定的口吻告诉她:“我会将妈妈带回来,相信我。”
顾栖迟便真得坐在车内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在自己眼前走远。
她相信霍灵均,可此刻她并不相信顾时献。
带迟归年回来谈何容易。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过程会有多难。
霍灵均不希望看到她因此而难过,她又何尝希望他为此难堪。
**
这间园艺小区霍灵均是第一次涉足。
整体的布局和绿化设计很像那些江南地区的园林。
亭台楼榭,郁郁葱葱。
间或还有那些流动的水流,和架在其上的石桥。只是规模相对小很多,不似那些真正的园林那样宏大。
小区的安保人员看到他的脸,微微惊诧,却并无多问,只帮忙通知了业主。
很快霍灵均便得以入内。
楼内的电梯需要刷卡开门,顾时献不会不知。
可他并没有下楼相迎。
这是顾时献的姿态,也是他的答案——拒绝。
霍灵均并非不懂,可他必须要上门,哪怕是徒步从开放的楼梯间爬上十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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