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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北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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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许平安将椅子拉近一些,压得了声音问:“云坤到底做的什么生意?他说得罪了人,是哪方面的人?是不是有人威胁他的安全?”她脸上呈现出非同寻常的凝重,看在任院长眼里,莫名又涌起一种熟悉感。

“大伯,您不要瞒我,我有预感,云坤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任博明单手握拳置于唇边,仿佛是纠结说与不说,说又该从何说起。考虑良久,他问了一个看似平常的问题。

“你了解云坤吗?”

她点头。

“了解多少?”

她边想边说:“云坤比我大七岁,他最喜欢的事是鼓捣花房里的花,爱安静,理想是去大学里教植物课。他喜欢看书,特别是那些很难懂的书。”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说难懂指的是四年前。现在我也懂那些书了。还有,他挑食,不喜欢的东西根本不碰,就算厨房把菜切得很碎,他第一口就能尝出来。鼻子也特别灵,随便闻闻,可以马上说出……”

任博明笑着打断她,“你谈的都是习惯,我问的是关于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您不听我说完哪知道呀?”许平安不满,继续她的讲述,“云坤这个人心特别细。我掉进水塘里,周围的人都觉得那个水非常浅,就算我站到里面不过没腰深,根本没必要害怕。可云坤就能预感我马上要淹死了。他跳进去捞我,为了我,他……”

任博明有点犯急,他想听的是一段干脆利落的话,简明扼要,照着这丫头的绕法,他得花出半天时间听几段故事。即便他有那份耐心,时间也不允许,周一上午他案头堆了不少事呢。他再次截住她话头,“要是有人说,云坤不是好人,你怎么看?”

“如果一个人抛开成见去帮助别人,他怎么不是好人?再说了,他是不是好人的标准在我心里,别人怎么说我不管。”

任博明凝视着她,想判断这句话背后隐含的是执念还是坚定——女孩子追求爱情时总有飞蛾扑火的绝然。而云坤需要的不是这种疯狂,是理智,是懂得进退识大体的姑娘。

“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算是好?”

“勇敢、有责任感。”

“照你看,什么样的女孩适合当云坤老婆?”

“我这样的。”

“你是哪样的?”任院长没发觉自己的话题被许平安带偏了。

许平安嘿嘿地笑,“我优点太多了。您要是帮我劝云坤改变主意,叫他别赶我走,到时候我一样样显露给您看。”

“哈,原来是憋着我当你的同盟军呢。”

“我知道大伯您厉害,跟发哥一样横扫一片。我想要您替我撑腰。”

任院长很是矜持地挺直腰板,每每听到‘发哥’两字,他心口都会窜起一束小火苗,烧啊烧,燎得他豪情万丈。那是永不熄灭的激情,伴随了他大半段人生。

“撑腰算不上,年轻人的事还得你们自己沟通解决。大伯我能做的也就是帮着指个方向。”纵使脑袋一阵阵发热,任院长也没敢打包票。云坤的脾气秉性他知道,不象自己儿子那么老实听话,话说太满了不成,他得给自己留退路。

但许平安不管那些,穷追猛打地夸他,“大伯,我知道云爸爸轻易不会服谁,能让他叫哥的都不是一般人。您不单长的象发哥,器宇轩昂,肯定办事也特别义气。”

“你看出来了?”任院长又飘飘然了。

“那还用说。”

楼道里传来大夫交班的忙碌声,任院长昂首挺胸起身,接着抚一把他的大背头。发哥式的神采中又添了点领导者的矜持。

“行吧,等下我得去主持个会,今天先聊到这。”

“大伯慢走,大伯再见。”许平安掩紧房门,转回身的同时,脸上全是狡黠的笑容。

第8章 第八章
云坤的车子直接回了新宅。从父亲云邴楠身故,云坤就搬到了市里的房子。那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与老宅一样的两层楼,闹中取静。

刚驶进院子,坐在前排的阿图首先看见了小艾。门前台阶下,小艾孤零零跪着。这几天遇上倒春寒,人们纷纷翻出薄棉服御寒。而她只穿了件单薄的黑夹克。

阿图与司机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俩都记得昨天小艾从江里上来,那副惨白如纸的脸色。没好好休整又跪一夜,小艾这是不要命了吗?不过,说情的话没人敢提。司机巧合地把车停在小艾身后,云坤拉开车门即能看到跪着的人。可惜,他的努力没效果。

云坤缓步跨上台阶,目不斜视。

本来,伺候云坤换衣服、泡茶这些事都归小艾干,她不在,阿图硬着头皮上了。

他泡的参茶不如小艾,一入口,云坤就喝出了分别。勉强喝了几口,他放到一边不再碰。

阿图焉能看不出形势,立刻检讨,“我笨手笨脚的,这种事还得女孩子干。”

云坤瞧他一眼,“别拐弯抹角的,我知道你要替她说情。但昨天的事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平安最怕水,小时候她失足跌进河里,对水有心魔。那种情况下换成你,想逃脱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不要说她服了药,动也动不了。虽然小艾救了她,也是害她在先。不惩治一下,人是不长记性的。”

阿图点头,“二少不用解释,我都懂。”

“小艾自罚了,你也要反省。凡事皆要谨慎,稍有疏忽,怕是有人要得意了。”云坤一摆手,“叫她回去吧。”

“哎!”阿图痛快地应一声,末了,发现自己有点忘形,又稳重地一颌首,“谢谢二少。”

云坤前一夜在医院里睡得不安稳,回来补觉睡到了下午。醒来后,他按了床前的铃,接着去洗漱。出来时见小艾端了参茶候在一边。

“二少,豹哥老婆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想见你。”

云坤接过参茶,吹开上面浮起的热气,不疾不徐地吩咐:“叫阿图来见我。另外,你安排个稳妥的人,等平安恢复了马上送她走。”

“是。”

阿图耽搁许久,直到云坤已经准备换衣服出门了,他才急匆匆出现。随着他进来,云坤立即嗅到空气中的机油味儿。这是云坤厌恶的一种味道。他鼻子极其灵敏,但凡谁的衣服或者头发丝里有何味道,从他身前一晃马上能辨识的分毫不差。他感觉刚喝完的那杯参茶开始在胃里翻腾。

伺候他换衣服的小艾也闻到阿图身上的味,马上要轰阿图出去。

“我有紧要的事跟二少汇报,说完立刻去换。”阿图央告小艾。

“说吧。”云坤略略掩住鼻端,将脸扭向一侧。

阿图规矩地退远一些,“小艾的车子已经打捞上来,我派人查了。刹车和方向盘都被人动了手脚。手法很隐秘,低速行驶感觉不出问题,如果超出一定时速,方向盘首先抱死,然后刹车失灵。我想,小艾发现时,肯定……”阿图偷偷瞟一眼云坤,“肯定晚了。”

“是么?小艾。”

小艾点头。

“什么时候发现车子有问题?”

“甩掉尾巴后。我打算驶上滨江路,然后转向往云雀路,那边交叉路口多,我想确保万无一失。哪知道拐弯时方向盘转不动,我想刹车减速,可踏板踩到底也没用。只能眼见着车子飞出去。”

“你的车平时还有谁用?”

“没人。”

“一直停在家里?”

“是。”

云坤的声音一改平淡,突然严厉了,“过了一夜一天,你还没想出问题所在吗?”

“不是,二少。”小艾辩解,“我也在努力回忆,可车钥匙始终在我手上,的确没人摸过我的车。”

这时,阿图接过小艾的话尾,“不是没人摸过,我记得半个月前她车子年审,曾经开到外面做过一次保养。如果有人下手,应该就是那次。”

小艾也记起这么档子事,犹疑地点头,“对,当时车子交给店里的伙计,我没有跟进去。”

云坤的脸色不但没放松,反而更沉郁了。小艾为人谨慎,做起事来比阿图更多了女性的细腻。如果能让她察觉不到,想来对手亦不是简单之辈。

“昨天跟踪你的车,以前有印象吗?”

小艾摇头。

阿图说:“我怀疑还是赵老大那儿。”

赵自海觊觎云家已经不是秘密。四年前云邴楠被人杀害,诸多线索显示就是赵老大所为。这么久以来,两家之间针锋相对一直没消停。只不过,赵自海想的是怎么吞掉云家,深州市里他一家独大。而云坤谋划的是为父报仇。

云坤摇头,“轻易地让小艾引下高速,你小瞧赵自海手底的人了。”他站到镜子前换衣服,边整理衣领边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他们的目标是许平安。”

“她?”阿图左右绕不开赵老大这个圈子,联想也是围绕着他,“有可能,她回来好几天了,说不定叫赵自海发现了。抓住她正好威胁二少你。”

他的话令云坤眉心拧结,再往下想越发的不妙,云坤转而换了话题,“豹叔这边该了结了,明天送他去赵自海那儿,记得把这个消息散给他老婆。他身体怎么样?”

阿图老实答:“不好,大夫说挺不了多久。”

“只要挺到赵老大手里,他这条命就值了。”

云坤望着自己的手,淡然一笑,他要让赵自海死得彻底,死得绝望,再无翻身之日。

换好衣服,云坤来到医院。早晨,他把话说得那么绝,一丝回寰的余地也没留,走时更是毅然决然。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从不为任何事拖泥带水,但走是走,附加上一大串折腾,弄得她惊恐不安的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准备带许平安出去吃饭,也算变相做点弥补。

进入医院大厅,正当他准备上楼呢,见她风风火火从楼梯上下来,大约是着急,外套的扣子也没系,衣服随着她狂跑兜得飞起来。

云坤的记忆瞬间回至四年前,也是这样的狂跑。当时许平安已经坐进车里,拧过身子隔着后车窗看他。车子越开越远,她的脸也越来越模糊。忽然车停了,她拉开车门急匆匆跳下来。

她迎着自己,根本不打算刹车似的狂奔,到了跟前她突然定住。

她气喘吁吁地说:等我毕业了,你娶我吧。

这话不是征询,是肯定又郑重的通知。云坤记得当时的自己伸出手,摸了摸她跑乱的头发。她头发很多很厚,象她这个人,未经雕琢,有种粗糙又蓬勃的生命力。她扬起脸,一甩头让开他的手。你等我回来。她骄傲地命令。

其实,直到今天云坤也不确定,当时的自己是否做了某种回馈,以至于她有了错觉,如此笃定地抱着要嫁的念头。

长长的台阶还剩最后三级。显然许平安等不及了,干脆纵身一跃,蹦到云坤面前,象从前那样,身形戛然定住。

“我一直趴窗口等,怎么没见你车你就到了?”说着话,她的手已经自然地拉住他。

云坤暗暗嘲笑自己想多了,惊吓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许那警告也没听进耳朵。他淡然收回手,插到裤兜里,“车停后门了。”

第9章 第九章
市里的交通快要到晚高峰,隐约有了堵车的迹象。司机三转两转拐上了环路,这里的行驶还算畅通。一坐上车,许平安就象逮小鱼一样,不论云坤的手如何闪避,费尽周折也要握到自己手里。躲藏没起到暗示作用,相反助长了她的斗志。

“老实点儿。”他绷紧脸训她,然后抽出手,哪知又被她执拗地抓回手心里。不单如此,她欺身贴上他胸口,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抗议,“摸又摸不坏。”

蓦然间,云坤发现许平安跟从前有一点不同。原来的她,无论眼神举止,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原始的青涩。而此刻,她突然附着了一股妖娆。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依附过来的姿势相当熟练——傲然挺立的部位隔着薄薄的衣料,隐晦地对他进行撩拨。

云坤感觉极不舒服,这不是他心里的许平安能做的事。她可以鲁莽,可以倔强,唯独不可以捻熟于风月。云坤不动声色,倒要看看下一步她会怎么做。只见许平安贴了片刻,感觉没有遭到拒绝,手臂迅速环了过来。

云坤细致地体会她箍住自己腰的那瞬,竟莫名地松了口气——她抱的非常蛮横,不似刚才的动作那么有技巧。而且,一旦抱紧她马上又松了手劲,似乎意识到自己粗鲁了。

云坤想,大概前面一段是错觉。他没有流连花丛的经验,不过是倚仗细致入微的观察。四年没见的许平安怎么不能有点变化呢?国外的氛围多自由,岂能象自己一样苦行僧似的度日。云坤暗暗责怪自己敏感了,草木皆兵到了这等地步。不期然的,他嗅到来自于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年轻女孩的温热气息,洁净美好,好象婴儿身上独具的奶香味。

马上,云坤推着她肩拒绝开这种亲昵,“坐好,别象没骨头似的。”

许平安的手松开了,单单将下颌贴到他肩头,继续用低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云坤,其实我每次梦到你,都是跑啊跑,奔了很远的路想扑到你怀里,结果每次都扑空。人没抱到,梦也醒了。你就象我永远都不能如愿的梦。刚才真的抱到你,我反而一点也不激动,因为我发现,我梦寐以求的事,对你却不是。”

云坤注视前方,“对。”

许平安呵出的气息扑到他耳端,热热的,痒痒的,象有个毛茸茸的小爪子在挠,“那我求你也好,发火也好,是不是都没用?无论如何你要让我走?”

“是。”

“命是我自己的,后果我自己承担。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不怪你。行不行?”她的话越说越软,可怜巴巴的。

“不行。”云坤半步不退让,“你在我身边当然由我负责,如果你有任何意外,我会恨自己没能力守住亲人。”

“我不是你亲人,是你爱人。”她强调这一字之差。

“亲人也是爱人,爱人也是亲人。没有分别。”

“有。”她语声渐高。

“什么分别?”

“……就是有分别。”

阿图清清嗓子,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他说:“到了。”

要去吃饭的地方非常僻静,那是个精致的人工岛,离岸近百米,中间一条长长的栈道。此时天色还亮,餐馆的霓虹灯没有打开,若是灯火通明的话,这座三层建筑俨然是一艘夜色中行驶的大船。

周围水天一色的风景也很美,但许平安刚在云坤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极没心情,气鼓鼓抗议,“换地方,我刚从水底出来,不想再看水了。”

云坤没跟她计较,“我专门预定了滋补的虫草乌鸡羹。加强营养有助你恢复。”瞧她硬梆梆杵着不动,他活稀泥似的想拉她一把,可又觉得现在还是少接触为妙,于是抬到一半的手划个弧度,改为‘请’。

那个显而易见的更改越发让她恼怒,她恨死了这种彬彬有礼,她挥手打了他手一下,“不吃。”

云坤凝眉不语,象冷落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哄也不劝解。僵持一阵后,许平安绷不住了,主动扯他手臂,“干嘛,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几句,这么不理人算什么?”

“骂你你开心?”他冷声问。

“当然不开心,但起码说明你眼睛里有我。”

“如果眼里没你,我不会为你担心。”发觉她手悄悄挽上自己,他一挥手扫开,径自踏上栈道。

她亦步亦趋跟上,追着问:“你什么逻辑啊?为我担心就赶我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对。”

“嘘,”云坤竖起食指到唇边,“我的逻辑是吃饭也得有好心情。如果你再没完没了,我要放弃跟你享受晚餐了。”

威胁收到了效果,许平安定住步子,嘴张了又张,却不敢再吐一个字。


这里远离市区,耳边听不到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橘红色的落日坠到江对岸的建筑群中,为这面水域笼罩上厚重温暖的光芒,也为他们两个身上镀了一层红晕。

迈出几步的云坤见她落在后面,有心等一等,“还没喝酒,脸就这么红。”

“也不瞧你自己。”她嘟嘟囔囔,不情愿地跟上。

他耳朵灵听见了,“能好好讲话吗?”

她万分委屈,“反正我温柔还是悍妇,你都要赶我走,还有什么必要再去讨好你?”

“你讨好我?怎么象是我正在讨好你?”

“我不要你讨好,你肯点头让我留下……”

“换个话题,好么?”云坤又要板起脸。

许平安咬咬下唇,指着延伸出几百米的栈道,说:“你看它,特别象我家乡的火车道。小时候我总是好奇,一眼望不到头的铁轨到底通向哪?我去问齐神父,他告诉我,它通向远方。在我心里,远方是个神奇但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云坤听她讲过,她生长的地方有条火车道。但是,极少有列车停靠。因为那是个非常不起眼的小站,所有的工作人员加起来只有两三个人。而许平安的家距离这个小站还要翻过两座山。童年时候的许平安最喜欢坐在小站旁的石堆上看火车驶过。在她心里,车里的人非常神秘,不分男女老少都兴高采烈地去同一个地方——铁轨尽头。

听过她的讲述,云坤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小女孩,象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衣衫破旧、瘦弱矮小。她孤独地坐在乱石堆上,抱紧膝盖,眼巴巴望着一列列火车驶过,风吹乱她头发,还有抿紧的嘴唇。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羡慕和寂寞。那是十七岁的许平安让云坤印象深刻的地方,她用词不多,却能让人联想到她讲述的画面。

“后来,我沿着火车轨道,到了想也没想过的地方。我才知道,远方其实就是你想去的地方。云坤,你说有没有一条铁轨能通到你心里?或是这样的栈道,走着走着,能走到你心里。”她小心翼翼用指头划着他心脏那一点的位置,半是哀求半是保证,“我只要一点点地方,云坤,给我一点点就够。”

其实,云坤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对许平安始终有种期望,或者说是安排——让她脱离从前困苦的日子,开始崭新生活。四年前,他为她铺垫好了开始,让她开阔眼界、领略全新的环境。沿着他规划好的路走下去,许平安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好。而今他心愿达成,她知道了‘远方’,并且走得比云坤自己还要远。凭借她的聪明美貌,今后的事业爱情家庭都会圆满。此刻再调转头,叫她跟自己过充满凶险、诡计的生活?与其那样,他建立的开始又有何意义?

于是,云坤硬下心来,“想走进我心里,光凭你这三言两语的小伎俩还不够,再去读几年书吧。”他复又迈开步子。

“等等,”她拉住他,“一定要我走也行,我有个条件。”

“平安,我从不跟人谈条件。”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许平安。” 她不示弱的扬起脸。

“……说来听听。”

第10章 第十章
倒春寒的天气搞得很多人患上感冒,肖宇飞也不幸中招。清鼻涕象两条小溪,淅淅沥沥流个没完,消耗掉两包纸巾,他总算是主持完了早晨的例会。散会后,同事老崔拿了一摞纸,跟到他办公室做汇报。

肖宇飞晕头涨脑,鼻塞害得他昨晚整夜失眠,他按住那迭纸,劝老崔:“长话短说吧,你瞧我这样别折磨我了。”

老崔是个奔五十的老警察,其貌不扬,扔到人堆里就直接湮灭成路人甲。对着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肖宇飞,他也端不出老资历的架子来,态度和善得近乎敦厚,“理解理解。其实那些纸加起来也没几句话,我挑重点跟你讲。坠江的车主叫艾英华,环亚珠宝行员工,今年29岁。”

“这姓艾的跟云家有关系吗?”

“有,关系大大的。她和另外一个叫栗图的小子都是云坤的保镖。”

“我就说嘛,云家不会不管她。顺着这个艾英华继续查,还有那个环亚珠宝行。”

“早查了八百六十遍,环亚的门坎快要被我们踏平了。云家手里就剩了这一家经营的买卖,我们哪能放松呢。”

肖宇飞有点不信,“云家在外面嚷得那么厉害,只有这一点儿生意?”

“听我慢慢跟你说。”老崔在科里呆了十几年,对这案子还有往上追溯的渊源了解颇多。他熟络地给自己拉来椅子,然后,说书人似的从头开始娓娓道来。

云邴楠是靠着给人讨债发家的,身边聚集了一帮子兄弟。挣到些钱后,他就谋划着转行做生意,十余年折腾下来,手里攒了一堆商铺。到他死那年,已经是深州市里铺面最多的老板。等到他儿子云坤接手生意后,与他爹云邴楠走了完全不同的路子。他把店面都卖给了跟父亲打拼的兄弟,有些是卖,有些半卖半送,借此遣散了大部分人。起初,大家还说云家老头子一死,云家立马失了元气。哪知道,明面上的生意结束了,可地下钱庄的生意却扩大了数倍。并且,据说云家已经垄断了整个东南亚这条线。

“现在留在云家手里的只剩这个环亚。我们几次往里面渗透也是通过这个环亚,可没收到任何效果。”

老崔的讲述告一段落。其实,云家历史这段尽人皆知,里面到底添了多少演绎的成分,谁也说不准。不过肖宇飞还是蛮有兴趣,“那个云坤挺有脑瓜,知道术有专攻。”

“后来我们也琢磨过来,为什么云坤单留下这家买卖不动了。”

“为什么?”

“珠宝这个东西涉及现金量大。动辄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资金调动,从账面上还看不出异样来。就好象明知道小偷偷了东西,可没逮到赃物也得干看着他走。”

“不可能,做过的事一定有痕迹留下。没找到归结于方法不对。”肖宇飞正义感极强,不满老崔这么涨他人威风,况且这‘他人’还属于理应伏法的犯罪分子。

老崔苦笑一下,“到目前为止的确是抓不到把柄。云坤这个人比他爹低调得多。不单本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他底下的保镖也缩起尾巴做人,一年比一年老实。我们想下手都没有借口。”

老崔讲话不快,可是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的劲头,提到保镖阿图,他又洋洋洒洒补充了一段。阿图是遗腹子,他爸工作的造船厂发生事故,没等见儿子出生就死了。阿图生下来留给了奶奶,祖孙俩相依为命。阿图的孝顺远近闻名。每年赶上奶奶做寿都要去酒楼摆上几十桌。四里八乡只要沾上点儿关系的,统统叫来给奶奶祝寿。光是燃放的鞭炮皮就有半尺厚,那阵势不亚于王母娘娘开蟠桃宴。

自从云坤接手生意,云家在商场上潜龙入海后。阿图行事也日渐小心,他自觉地把奶奶的寿宴规模缩减,并且一减再减。交际方面也学他老板云坤,采取龟缩政策,基本跟从前的圈子断了来往,成了独行侠。

老崔说的这些资料肖宇飞也看过,只是再用老崔的嘴讲一遍,脱离干巴巴的文字,变得活灵活现。

“老崔,我怎么觉着你不是描述犯罪分子,是讲传奇呢?到底是站哪队的?”

老崔憨厚地干笑两声,“失误失误。咱这人一聊就没边儿。言归正传,接着说案情。有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还是许平安的。”老崔那股子说书人的劲儿又来了,“她买了去上海的机票,结果到机场遛一圈后,那个艾英华又把她接走了,根本没登机,跟扮家家酒似的。”

肖宇飞又把玩着他的打火机,“想走没走成,转头掉进了江里。这事有点儿意思。” 

“说到掉进江里,结果也有了。现场有目击群众说接走许平安的是两个男人。我们查了不是云坤,还有他们开的车子,号牌是假的。所以,线索到这基本断了。另外还有个不太乐观的消息,许平安从江里上来也没影了。租住的地方已经很久没见她回去。”

肖宇飞毫不意外,“当然,云家肯定藏起她了。那我们就调转方向,接着查环亚。你把他们这一年来的账目都调来,我亲自查。”

“明白。我马上去。”

“等等,”肖宇飞喊住老崔,“你刚才讲的那些关于云坤的事都属于前传。等哪天案子破了,你要讲的才是正篇。到时候得比这个更忽悠,更传奇。懂吗?”

老崔嘿嘿一笑,“当然当然。”


老崔说的没错,阿图是孝子,不折不扣的大孝子。今年赶上奶奶八十岁大寿。按深州的习俗,办寿宴得大张旗鼓地热闹一番。云坤也一反低调的行事风格,在酒楼为老人订了寿宴,嘱咐阿图操办得风光一些。

阿图则不声不响地取消了预定,还循着上一年的惯例在自家请客。

这天正是办寿宴的日子,阿图早早跟云坤告假回家。跨进自家院里,见几个人忙忙碌碌地在水龙头前洗菜,杀鱼,手里忙乎着,嘴里也没停说说笑笑。

阿图挨个跟他们打了招呼,接下来就着水龙头抹了把脸,挂着满脸水珠他走进屋。奶奶在梳头。按习俗,办喜事的老寿星得带朵红绒花在耳边。替她戴花的是个女孩,吊着长长的马尾辫,那辫子又粗又亮,看得出发质极好。镜子的倒影里,女孩冲着进门的阿图开怀一笑。

阿图也是咧嘴笑,“来了,平安。”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为了对应今天的喜事,许平安穿了一条碎花长裙。她不是骨骼纤细的姑娘,高挑圆润,凹凸有致,这套初夏的衣服衬得她象熟透的水果,饱满多汁。

阿图奶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平生最爱做两件事,一是宣讲圣经,二就是夸赞孙子。所以,她第一时间问平安:“我家图仔帅不帅?”

许平安宣誓一样大声:“帅!”

“就是还不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哟。”老太太满头银发,戴着那朵红绒花,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我着急抱重孙呢。”

一提这个话题,阿图的情绪陡然变低,“奶,别催。这事急不得。”

许平安刚才听奶奶唠叨过了,她还算有分寸,没把阿图的心事捅破。不过,她也实在好奇,于是尾随着阿图走到柜子前,“四年了还没搞定?”

阿图摇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

阿图喜欢小艾的事不是秘密,就连四年前打过几次照面的许平安也看出了苗头。认真算起来,这份暗恋已经坚持六年了,从他十九岁到云坤身边开始。相比较他身手上的勇猛,阿图在追女孩子这块出奇的腼腆。小艾沉默不语的性子也无端添了很多障碍,感情拖到今天一丝进展也没有。

许平安悄声打抱不平,“小艾刚刚送我过来,放下我什么都不说就走,我要她进来问候奶奶一声她也不肯。怎么说你们也是认识好多年,即使爱不了,也不能做事这么绝吧。”

阿图的心别提多灰了。每年奶奶生日,他都会郑重其事邀请小艾。任何越界的话他也不说。而小艾始终用三个字回应他:我有事。她压根不介意自己听了难受还是伤心。但阿图仍是要维护她。
“背后讲人坏话,犯口戒,赶紧找神父做告解去。”

许平安楞起眉目回敬他,“虚伪,你根本不进堂做弥撒,你是最不敬天主的,少拿这话挤兑我。”

阿图忙示意小点声,但是晚了。奶奶身子骨硬朗,眼不花耳不聋,任何声音也休想瞒过她。“是啊,图仔就是这点不好,老是说忙,又有多长时间没去做弥撒了。平日里不去,主日也不去。神父讲道理讲得那么好,你也不听。”

阿图背对奶奶,使劲瞪那个挑起奶奶唠叨的人。许平安哪示弱,也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回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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