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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迹之大荒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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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道路到了巨大沙坑中间位置的时候,某一天突然吹来了一阵狂风,顿时黄沙漫天,铺天盖地,遮天蔽日,让人无法视物。
好不容易忍到风沙过去,从那厚厚黄沙中钻出来喘息的人们突然都呆住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周围。
狂暴风沙卷走了许多沙子,让他们周围的黄沙流动流失,进而露出了一些被埋在黄沙之下的东西。
最开始,他们看到的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具巨大骨骸。
第六十二章 圣骨(下)
白色森然的骨头刺向苍天,每一段骨头都特别巨大,看起来还不像是类人的生物,而是另一种奇怪而诡异的东西。光是头部的骨头看起来就接近人们修建的最大的青玉所大小,更不用提那些还有不少部分被埋在黄沙之下的身躯了,宏大中空的肋骨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空洞,在无意中居然正好接续上了这条通天之路往前延伸的方向。
所有的人,无论是人族还是荒族的人,都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庞然大物,也就是殷河在看到这具白骨时突然想到了当初自己所遇到的魔兽黑魔螳,以及在那个漆黑深夜中突然出现并杀死黑魔螳的更加可怕的怪兽。
幸好的是,巨兽虽然可怕,但死掉的东西就是死掉了,白骨再大也不能伤害活人,所以现在还活着的人们穿过那只巨大白骨,有一段路甚至还干脆借助了这具骨骸的肋骨前行,向着前方继续前进。
然后随着他们的深入,发现了更多的累累白骨。
从外表上看,几乎所有的骨骸都是差不多的,最多就是彼此之间的大小差距罢了。
行走在这巨大沙坑里,殷河总觉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一处墓穴中,这里掩埋的都是同一种动物的尸骸,它们巨大、恐怖,也不知是在过往灭绝还是残留至今。但是它们显然是有聪明灵智的,每一具巨大的骸骨都没有堆叠在一起,它们各自分开,彼此都相距了一段距离。
以至于,这里看起来甚至就像是这种未知而恐怖的巨大生物,为自己死后准备的一处埋葬躯体的坟茔。
人走在这里,总会有一种下意识的敬畏,不管是人族还是荒人,几乎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慢慢地走过这座沙坑。在中间一些地方不得已要修路通过的时候,他们也尽量不会去接触这些巨大骸骨,就好像是生怕惊动了这些已经死去的史前巨兽一样。
当殷河带领着这支队伍沉默艰难地在沙坑中修路前行时,这座占地极其广大的沙坑远处,被风沙所遮蔽的一角边缘,慢慢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仿佛是一只巨大的龙类,以及坐在它头顶一个苍老的身影。
他们都在向远处沙坑中央的地方望去,漫漫黄沙似乎都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过了一会后,那个苍老的身影低下头,看了这只巨兽一眼,道:“看起来他们好像并没有侮辱圣骨的意思,就是通过这里。你怎么说?”
沉重的呼吸声从风沙中传来,如沉雷缓缓滚过,一双巨大的眼睛在风沙中若隐若现,过了一会后,那个巨大的身影忽然转过了身子,然后迈步向远处走去。每走一步,这大地仿佛都要震颤一下。
在它头顶上的那个苍老身影似乎咕哝了一句,最后道:“也罢,就让他们过去吧。看他们的意思,是要修一条路前往神山了,还真是不知死活……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丢掉的神杖好像就是被一个人族偷走的,如果想要得到神石的力量,破解神山的秘密,就非得那神杖不可。”
他忽然低声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下巨兽的头颅,道:“你说,那些人族会不会自己把神杖送回来呢?”
“吼……”巨兽以嘶吼声回应着,然后并不回头,一直走向远方内环之地的更深处。
而,那座神秘巍峨的神山,在这个距离间,也开始逐渐显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
虽然这段埋葬了众多可怕无比的巨大骸骨的沙坑,让人看上去胆战心惊,但实际上众人通过这里并所修建的道路,从头到尾反而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甚至可以说是从修建通天之路以来最安全的一段路程了。
过往在修路过程中会遇到的所有困难凶险,这里全部没有,也许是当年这些史前巨兽们选择了这里作为埋骨之处时,就已经将这个地方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让任何杂物在日后来打扰自己的安宁。
殷河心里隐隐的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上头花费太多心思,他带领着这支队伍要干的就是修路修到神山脚下,在经过这座沙坑的时候,老实说,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他很担心,时至今日,这种巨兽会不会还有一只后代还活在世上,然后突然从旁边里冲出来。
经历过当初黑魔螳大屠杀的事情后,殷河对任何恐惧恶魔的危险都有几分神经过敏。
不过幸好,这种危险一直都没有发生,然后他们修路穿过了这座沙坑。
当所有人都离开这座沙坑到达另一边的时候,老实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人族士兵,还是那些荒人,在面对这种未知却又强大无比的生物时,那种本能的敬畏几乎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难得的一段平静时间转瞬即逝,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那些荒人奴隶中突然掀起了一阵骚乱,然后情形迅速恶化:大多数的荒人开始大喊大叫,神情恐惧,有些甚至跪倒在了地上拼命磕头,有些则神情激动地甚至开始对人族士兵咒骂起来。
这是一大群人同时陷入了暴躁愤怒的情绪,这是进入内环之地后这些荒人奴隶中的第一次,所有的人族士兵如临大敌,长刀出鞘,森然盯着,一旦有人敢越轨一步,立刻就要血溅五步。
殷河迅速地赶了过来,先是让人打压了几个带头的神情癫狂的人,拖到一旁先痛打一顿,然后又指挥士兵镇压,总算是将这股骚乱压了下去,随即立刻开始追索乱起的原因。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只过了一会,他们就知道了。
从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向前方眺望的时候,当天气晴好、风沙也弱的时候,就能看到神山的轮廓模样了。
人族看到了,荒人奴隶们也看到了。
他们认出了这座山。
他们知道了自己在哪里。
千百年来,每一个荒族人从小到大听到的记在心里的都是对这座神山的敬畏,禁止接近的祖训是流传千百年的信条,于是,所有的荒人奴隶都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顿时躁动了起来。
荒人奴隶们很愤怒,很沮丧,像是有一团烈火灼烧着心灵,哇哇大叫着,恨不得要摧毁身边这些万恶的人族,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他们想要杀人!
他们想要逃离这里!
这一切都怪人族!
在有人呐喊有人鼓动身体里的热血又开始沸腾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人族士兵冰冷无情的刀锋兵器。
终日忙于修路,辛苦劳作的荒人奴隶们,哪里会是装备精良又经验丰富同时体力充沛的人族士兵的对手?
这次自不量力的反抗就算充满着不甘与愤怒,但仍然迅速地被打败,血腥气开始弥漫在这片土地上,没过多久,荒人奴隶就被逼迫着全部跪在地上,再也无力反抗。
在他们的周围,多了几十具被利刃砍死的尸体;而人族士兵那边,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在人数上如今也接近这些俘虏,所以一场战斗下来,甚至都找不到几个受伤的人。
如此巨大且悬殊的力量差别,让这些荒人奴隶们绝望了。
人绝望就会麻木,就会放弃希望。
当一切平静下来后,殷河带着一点厌恶的神情从外面走了过来,他的脚步踏过了那些流淌的鲜血,留下了一行血腥的足印。
他站到了那些还活着的、神情绝望又崩溃的荒人奴隶身前。
“那是神山。”他指着那座山峰,对着众人大声地说道。
那些跪在地上的荒人奴隶们一阵骚动,似乎再次从这个人族头领的口中得到证明又刺激了他们一下。
旁边早已严阵以待的那些人族士兵一阵打骂,挥舞兵器,总算是又将这一阵喧嚣压了下去。
殷河面色冷峻,冷冷说道:“你们荒族人千百年里总是传说,靠近这神山会如何如何,现在真的靠近了,你们又怎样了?”
荒人奴隶们忽然安静了下来。
“是一个个倒地暴毙了,还是缺手断脚、口吐鲜血了?”殷河冷漠地扫视过这一大群人,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带了几分杀气,大声地道:“路,继续修过去。修好了,我在这里对天发誓,只要那时还活着的人,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施放你们回归家园;若是不想修路要造反的,那些死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环顾四周,寒声说道:“现在,有谁不想修路的,站出来!”
荒野上的风吹过,带着几分前头血腥的气息,那一大群被包围的荒人奴隶跪在地下,安静得可怕。
半晌之后,仍然是没有任何一个荒人站出来,他们都跪在地下,一动不动。
殷河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有一丝复杂神色流过,随后他转过了身子,向前走去,同时口中传来一句声音,回荡在这片人群中:“继续修路!”
第六十三章 所欲(上)
内环之地的道路在不停地深入着,同时遇到的困难也渐渐增多,越是到了内环之地的深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层出不穷地涌现出来,而且其中有不少还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不止是荒人奴隶在干活中会有危险,就是人族的士兵在平时的监控巡逻中,也时不时地会发生什么意外。虽然真正出事丧命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但确实也打击了士气。
队伍的人数在缓慢而不停地减少着,死亡近在咫尺,一种压抑和恐慌夹杂在一起的气氛笼罩在这支修路的队伍中,让人始终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眼下深入内环的腹心之地,那股从神山上散发出来的奇异力量气息已经十分浓烈,虽然还不至于置人于死地,但无论荒人奴隶还是人族战士都开始渐渐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影响,身体有变得虚弱起来的趋势。
殷河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尽力维持着局面,不让这支队伍在恐怖的重压下崩溃。
他不得不缩短了每日里荒人奴隶修路干活的时间,甚至采取了干一两个时辰就回去休息同样的时间,然后再继续出来干活的方法,让所有人都更多地呆在青玉所中得到喘息之机。但是这样一来,修路的速度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神山遥遥在望,但眼下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越来越糟糕,并且在可预见的将来还要不断地恶化下去。
幸好在这个时候,殷河盼望很久的支援终于到了。
圣城那边,季候再次送来了一千五百人的荒人奴隶,以及另外五百人的人族精锐士兵。
其实这份支援的到来还是要感谢大祭司的压力,在察觉到内环之地中修路进度突然变慢下来后,大祭司立刻将季候召去询问,在得知殷河他们此刻所面临的困难和窘境后,大祭司没有表示同情,没有怜悯,也没有什么感慨,只是冷漠又直接地对季候这位圣城长老发出了最后通牒。
必须、一定、不顾一切地也要保证修路的速度,哪怕是用人命去填。否则的话,他就找另外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这个命令毫无疑问是冷血而残酷的,说实话,季候若不是亲耳听见都不敢相信是过往数十年间温和平静的大祭司说的话。只是事情就在眼前,容不得他再有丝毫转圜余地。
大祭司虽然几乎不插手俗世琐务,但因为有天神加持,身为神明与人族之间唯一的联系人物,他天生就像是一个半神一般的存在,为所有人族敬仰。一旦他公开对季候发出质疑,这种影响力甚至足以动摇季候长老会成员的位置。
权势与生存面前,季候再无退路,所以他立刻毫不客气毫不容情地将这种压力直接转化到了荒族身上。
除了严厉压迫与他亲近的荒人部落,如白马部落等立刻献上各种荒人俘虏或其他人口外,他甚至直接动用了圣城人族的军队,开始向外掳掠。
大荒原上那些不肯降服圣城的荒人部落,有不少在人族强悍军队的铁蹄下被直接消灭了,抢掠来的荒人和被同胞欺骗送来的荒人一起被当做奴隶送进了内环之地,成为了为人族野心牺牲的祭品。
这种做法当然也引起了荒族的反抗,战事接二连三,伤亡随之而来。
这场几乎没有太大利益的战争引起了圣城中另外一些人的不满,但所有人在知道大祭司那坚决的态度后都沉默了。
这一年的大荒原上,充满着血腥、杀戮和令人压抑的气息,无论是人族还是荒族,都好像进入了一个空前紧张的时代。
身在内环之地的殷河并不知道这些,或者说,他能够想到这些东西但此刻的他已经无暇去为那些事情担心了,他的肩头有着异常沉重的压力,就是在他前方的那座巍峨高耸的神山。
人员的补充总归还是缓解了这支修路队伍那捉襟见肘的压力,虽然在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新来的那些荒人奴隶们也很是闹腾了一阵,有的人禁受不住神山诡异气息的压力而死去,更多的人也是在发现自己进入了神山范围后,像之前那些荒族奴隶一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开始癫狂吵闹起来。
气氛一度十分紧张,局势一度十分危险,在这个过程中,旧有的那一批荒人奴隶大都没有掺和进来,然后果不其然的,殷河下达了镇压的命令。
刀斧剑刃之下,愤怒变得毫无意义,鲜血死亡面前,人们跪下了双膝,匍匐在地上。
神话与传说,尊严与热血,那些美好的希望仿佛都随风而去,像一张脆弱的薄纸被戳破了。
整顿这种混乱的局面花了好几天,在失去一百多条人命后,一切终于又稳定了下来。殷河下令重新开始了修路的工作。
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为了着力应付神山那日益强烈的压迫,他将重新充沛起来的人手分成了三班,每班人做活两个时辰就换下一班人。人休息,修路不停。
如此一来,果然,事情重新上了正轨,修路速度开始重新快了起来。
※※※
“吼!”
一记石破天惊的巨响轰然而鸣,如同小山一般的身躯穿过狂舞的风沙冲了过来,那只巨掌狠狠地打在了另一只外貌恐怖狰狞,体型也十分庞大的怪兽头上,顿时只听一阵惨叫,那只不知名的怪兽踉跄而退,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溅洒到半空之中。
只是,这只怪物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受伤之后不但没有逃走,反而看起来还激发了凶悍之气,对着前方从风沙中走出来的“龙王”大声吼叫起来,然后挥舞着利爪扑了过去。
“轰!”
两只巨兽再度撞在一块,然后疯狂撕咬搏斗起来,直打得沙飞石走、大地震颤,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那座高大无比的山峰,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神山脚下,如此恐怖的两只巨兽就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殊死搏杀着。
激斗之中,龙王头顶那个苍老的身影地方,忽然找了个机会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瞬间命中了那只怪兽的眼睛要害。
随即,只听怪兽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异常惨烈的惨叫声,踉跄向后退去。
龙王一跃而上,毫不容情地直接咬住这只怪兽的咽喉,巨掌擒身,只听“喀嚓”一声,好像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
那只怪兽再次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声,然后如同一座小山般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席卷而过的狂风缓缓平静了下来,周围的尘土也慢慢落下,龙王低头看了看自己庞大的身躯,那上面有许多伤口血迹。显然,眼前的这只怪兽实力也是异常强悍,哪怕是它也受了不轻的伤。
在它头顶的老头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好像在安慰着它。
龙王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声,抬头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神山,随即转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然他们就站在神山脚下,但如此近的距离,神山那异常恐怖与强烈的奇异力量,却好像并没有对他们两个造成什么伤害和压力。
在龙王头顶的老头也向着远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开口道:“我们差不多已经把神山周围的金血魔兽都杀光了吧,如果这样,那些人还不能把路修到神山这里,那就太没用了。”
龙王低沉地吼叫了一声,然后俯低身子,探爪抓住了那只死去的怪兽的一只腿,随即转过身,就这样拖着这只金血魔兽的尸体,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远处走去,没过多久,就消失在神山某个拐角的地方,只留下身后那一片空白之地,还有被金色血液染过的土壤。
太阳光洒落下来,照在这一片土地上,金血一阵光芒闪动,却是慢慢倒映出那一座高大的山峰,以及就在附近的山脚下,竟然有一道仿佛是天然生成的三尺宽的山路,从山脚向上延伸,一路弯弯曲曲蜿蜒而行,静静地通向那座神秘未知而又异常恐怖的神山深处。
第六十四章 所欲(下)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这日子缓慢得像是凝固了一样,每一天都是异乎寻常的相同状态——痛苦、挣扎、干活、死亡与那无所不在的压力。
殷河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不会游泳的孩子,跌入了无尽的汪洋中,然后不停地向着无尽的海底坠落下去。
每一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殷河都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多久了,他只是看着这许多人不停地像一群蝼蚁般,干着活,修着路,还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般规律的人来人往。
不对,只有从外面进来的人,并没有人从这里离开出去,离开的也许只有死人?
圣城和季候那边,前前后后又送了几批荒人奴隶进来,其中伴随着大祭司的催促命令。
通往神山的道路还在缓缓地向前延伸修建着,越靠近神山,那股可怕的、诡异的力量就越浓烈越强大,死去的人开始越来越多,甚至连人族战士都有些承受不住,不停地发生死亡现象。
相比起来,殷河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奇怪,因为他发现自己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方后,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什么不妥的危险的情况。
他就像那些荒人奴隶中最强壮最强大的荒人一样,似乎对神山的那种诡异力量有一种天生的抵御能力,在神山的威压面前,往往比大多数人都轻松许多。
只是每一天看着这种残酷惨烈的修路模样,而他还要再催促着,在一开始的时候,让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后来,时间久了之后,他的情绪上也开始发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好像对一切都变得麻木了起来,对死亡也不再在意,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有些浑浑噩噩地做着事情,凭借着记忆中的本能继续推动着修路这件事。
偶尔深夜惊醒时,殷河会突然发现自己那可怕的变化,然后毛骨悚然,全身冒冷汗。
但在新的一天开始以后,在他走出那青玉所时,他的心灵好像就会自动封闭起来,让他重新变得冷漠和麻木。
也许若非如此,他就不可能继续在这地狱般的地方活下去。
事实上,类似的变化就像是一种可怕的疾病,传染席卷了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荒人奴隶,还是人族战士。
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麻木不仁,变得浑浑噩噩,对死亡和危险这些最大的刺激都无动于衷。每个人似乎都只记得自己最初该干的事,然后麻木地像提线木偶一般去继续干活。
神山,越来越近了……
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很早以前大祭司所说的话,那“不顾一切哪怕用人命去填也要修建这通天之路”的言语,如今就在这青天白日里,在这远离圣城、远离人族、远离文明的地方,冷漠而悲凉地实现了。
人们变得越来越沉默,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不再说话,有时候甚至一整天白天在外头干活的人,无论是荒人奴隶还是人族的战士,都不会开口说上一句话。
哪怕遇到某个意外,突然有一个同伴在身边倒下并死去时,那个人往往也只是木然冷漠地看上一眼,然后继续干活,或是面无表情地走过。
殷河已经想不起来如此恐怖和可怕的情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也许最初的时候并不明显,也许是慢慢才变成这样,但是那种绝望的感觉此刻是如此的明显,日日夜夜都萦绕在他的心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也无时无刻在提醒他,生命毫无意义,死亡才是归宿。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在那青玉所中忽然惊醒时,他环顾四周,那些黑暗中的身影和勉强能看见的一些尽是麻木冷漠的脸,殷河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是这里唯一还残留着几分清醒意志的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清醒是如此的可怕,让他差点发疯。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放弃这种清醒,想要让自己沉沦下去,就此麻木不再醒来,用这样来逃避恐惧。
但最后,他终于还是强忍了下来,控制住了自己。那一晚他始终不敢再合眼,坐在那青玉所中直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时分,他打开了青玉所的大门,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是第几个青玉所了?
修了那么久的路,盖了多少座青玉所,眼下这个是三十?三十五?第四十座?
还是第五十座?
又或者,仅仅只是第二十座?
进来这片土地,究竟又过去了多少时间……
他茫然走了出去,在他身后还有更多的人跟了出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半点声音,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安静得可怕!
天亮了,一缕阳光洒落下来,照在殷河的脸上。
殷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到胸膛里缓慢的跳动,那是生命的顽强的活力吧。
他忽然发现,这一天自己居然并没有再度陷入那种恐怖的麻木情绪中,只是大脑似乎仍然有些不太清醒。明明周围的世界都十分清晰,但是在他看去,一切又似乎模糊朦胧。
他有些困难地转过身子,向着道路的最强方走去,在他身后,大群的人们像往日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属于他们的位置,开始做事干活。
殷河慢慢地走着,走着,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胸膛,他要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某个时候,他会再也感觉不到这种心跳了。
他走到了道路的尽头,一片阴影如山,当头照下。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向前方望去,然后看着,看着,看着……
忽然间,他有些黯淡的眼睛瞳孔里,忽然有一抹光亮了起来。
他看到了那座近在咫尺的高大雄伟的山峰,还有前方那条安静的从山脚向上的山路,蜿蜒往前,直到神山深处。
第六十五章 路成(上)
这条通天之路,终于是修到了神山脚下。
殷河怔怔地看着神山,看着那条似乎平凡无奇的山路,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在不停地颤抖,然而实际上,他的身躯僵硬得就像是一块石头,一直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胸口还残留着几分温暖,他的心跳声还在缓缓传来,一股温暖从他捂在胸膛上的右手掌里传来,悄然护卫着心脏,也保存着一点最后的神志。
殷河慢慢地、异常艰难地转过身,想要大声呼喊,想要告诉所有人,这条路终于修好了!
距离神山只是咫尺之遥,剩下的一点距离走过去就好了,不用再修了,可以了!
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从口中传出来,就好像他突然哑了一样。
而在他的周围,同样的没有任何声音,尽管在他的视线里,还有为数众多的人——荒人奴隶,人族士兵,他们都在走动着,但是其他所有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一个样子。
他们目光呆滞,两眼无神,行动异常缓慢,每一个人都在各行其是,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呼喊,没有丝毫的生气,一切就那样诡异地在安静中发生着,让人头皮发麻心底发凉。
放眼看去,殷河突然有一种自己正置身于无数尸体中的幻觉。
那些人明明还活着,明明还在走动,还在干活,可是殷河却总觉得,他们好像已经死了。
是神山那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毁掉了所有人吗?
殷河觉得自己也快要发疯了,他捂紧了胸口,右手掌和手臂里,隐隐再度传出了一股温和的力量,护住了他的心脉,让他的感觉稍好一些,没有那么的冷。
他迈开脚步,却发现自己的速度也慢得可怜,不过他还是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走在这一大群沉寂无声的可怕人群中,开始远离神山。
在他背后,吹起了风,是从神山上吹下来的,拂动他的衣襟发梢,有些微凉,就好像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脖子。
殷河没有回头看,一直吃力而缓慢地向前走着,在他身边不停地有其他人走过,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对殷河视若无睹,他们的目光僵直而木然,空空洞洞,好像没有剩下任何还属于人性中的东西。
渐渐的,风好像小了、停了,那种冰凉的感觉离开了身子,而与此同时,殷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臂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过来一样,在缓缓搏动着。
他有些吃力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开始正在变粗变大,并生出皮毛肌肉虬结,变成如同一只魔兽般的手臂。
也正是这诡异的变化所产生的力量,在不停地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机和清醒,支撑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脚下的路,是他亲自带人修的,但此刻看起来却好像无止境一般的遥远,殷河走啊走啊走啊,一直走着。
在他的眼前,似乎一切又重新模糊起来,天黑了,天又亮了,日月轮转,日升月落,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
那些失去了生气的可怕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不知去向,他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着,记忆中走过了一座座青玉所,中间走过了那个巨兽埋骨的巨大沙坑,走过了更远的路,好像还走过了一座黑暗的森林。
一路之上,他从未进入青玉所休息,白天黑夜,他都始终这般艰难而吃力地走着,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那里,离开那座神山。
天与地始终静默无言,人世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在广袤的大地上孤独行走,一直走着……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又看到了人!
也看到了这条道路的尽头。
有一小群人站在道路的尽头,似乎无奈又焦急,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来回踱步,好像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突然间,所有人都僵住了,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影从内环之地的风沙中走了出来。
孤独、沉默而吃力地,缓慢地走着。
瞬间,人群大哗,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激动之色,有数人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虚弱无比却又一脸茫然的殷河。
还有人在旁边大声吼叫,那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变得格外遥远,隐隐约约地回荡着:“快!快,快去禀告大祭司和季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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