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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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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杆老式的毛笔,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老夏说,那笔的前头都开叉得跟老母鸡尾巴似得。一个小碟,碟子里是空的,老查认真的一个人盘坐在地上跟空气说话,嗯嗯啊啊的反正老夏说他听不懂,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
当时已经是接近凌晨了,老夏也不晓得他这到底要弄多久,客厅了有沙发,老夏觉得累便上去躺着。袁家的房子四周都有落地窗,一层白纱隐约的透着外面朦胧的月光,合着衣服,老夏的鼾声渐起,他只觉得自己好累,事后才知道那是这屋子里所有活人的阳气都在骤然降低罢了。
见过地狱嘛?活人是没见过的,真正的阴间只有你死了才有机会看到,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老夏觉得有些冷,他蜷缩着,阵阵的寒意沁入皮肤,顺着肌肉直达骨髓,突然地一个哆嗦给他冻醒了。他的眼皮很重,模糊得看着查文斌还在那儿坐着,可是他总觉得这屋子里有好多人似得,那些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甚至有肌肤相擦的感觉。
“别动。”老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他附在老夏的耳边轻轻说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明儿一早就出去找个香火旺的寺庙呆上一整天去去晦气。”
老夏想问,可是嘴巴已经被查文斌给捂上了,给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老夏转悠着眼珠子,猛地一瞥,忽然见到那落地窗上好像有几双大手印,黑乎乎的还在不停游走。
“呜呜……”他想提醒查文斌,可是查文斌却给了他一个诡异的笑容,他露着一口大白牙,可是老夏觉得查文斌张开的嘴里是一抹猩红,就跟要吃人的野兽似得,这绝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道士。
自然界生存的法则是什么?弱肉强食!查文斌知道跟这群恶鬼们打交道自己不比他们更恶就会被撕成碎片,今晚他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小小的地狱之门,就在这间老宅子里!
从今天起,这里不可以再住人了,这是他和袁先生的交代过的。阳宅变阴宅,如今的袁家公馆就是一座耸立在摩登都市里的大坟,这方圆十里内的孤魂野鬼今晚都会过来报道,这法子果真是非比寻常的凶险。
一个小时之前,查文斌已经割开了袁小白的中指,她的血还是温热的,汩汩的从指缝中开始流入那个小碗。蘸了一点放入口中,查文斌嘬了一下,有些微咸。
这血里有自己的一部分吧,他暗想道。又是一刀,这一回是自己的,两个人的血再次混合。
巫术最早都是从血祭开始的,古人们相信,人的血里有属于他的灵魂。可能当年创造这个法术的道士到死也不会想到,再有人重新用它已经是一千年后。
查文斌的手指在碗里迅速地比划着,那些血绕成一个漩涡,一点一点的他的手指速度越来越快,那些血几次就要溅出来又几次回落。大概是让那些血混合充分了,那根开了叉的毛笔轻轻的搅动着,原本干燥杂乱的笔锋瞬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竟然变得开始柔顺起来。那些或折损,或弯曲的毛肆意贪婪着吸收着碗里的血,他只觉得那笔的沉重已经不是他能提起来的了。
这便是地狱之门的钥匙,收集一千个死者天灵盖最中心的那三根毛发,男女各一半,这些死者全部都来自同一个生辰八字,既: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总计三千根。笔杆用的是一位活到一百二十岁高龄,满两个甲子轮回的老人腿骨所制,这东西根本就是邪物,当年那位江西道士花了数十年心血才收集完成。当查文斌亲眼看到那位老人拿出它并且讲述它背后的真相时,查文斌顿时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丧心病狂的缺德事。
那三根毛发,就是人的三魂所在,那位道士取了千人的魂魄封印在了那根腿骨里。腿骨有两个甲子轮回,象征着阴寿阳寿,亡魂在这腿骨里永世生死交替,万年不得超生,这怨气越积越大,根本不得已超脱,一见人血自然是疯狂吸食,将那怨念全部集中在了笔锋之处。
所谓以毒攻毒,要想开地府,莫非千人哭,这便是此笔名称的来历。
深吸了一口气,查文斌缓缓提起这只无比沉重的千人哭,就着那白色的被单,轻轻的第一笔画下。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动手,那笔轻轻的带着他的手腕在游走,那副老人曾经给他看过的图案,复杂的让他觉得超过了任何一道道符。
这是一副什么图?一副万鬼疯狂的讨伐图,它们要撕开这道封印,它们要冲出这个牢笼,这是亡魂的哭泣,是死亡的跳舞。原来这图不是人画出来的,而是由那一千个亡魂吟唱出来的……
第十章归来的路
怨念,一个空洞而又形象的词,道家认为万物皆有灵性,何况是人。从人到死,六道轮回,本是自然规律,正因为有些原因导致了这些自然规律被破坏,那才有了怨气。有了邪就有正,慢慢的以宗教的形式开始取代了巫术,以有体系的各种法术开始取代了含糊不清的跳大神,宗教开始去化解这人世间的怨念,企图让一切重归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是自然,逆亦是自然,怨念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到现在查文斌才明白,当初发明这个“邪术”的江西道士未必就一定是个邪人,就像老祖宗发明了火药,有人用来做烟花,有人用来做杀人的武器,只是看用它的人是个什么目的了。
“用你的血和她的血混合做引子,日后这一千亡魂都会记住你们,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你的命运将和她永远不会分离。”这是那位李神仙告诉他的,查文斌轻轻地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指尖的舞动,笔尖的躁动来回上下不停的将鲜血涂抹在白布上。
大约过了有一根烟的功夫,笔停了,查文斌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幅图。
他后来是这样告诉老夏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照着临摹,我也不可能再画出那样的图了。”
后来,这幅图被老顾拿了去研究,再后来,罗门的人也来了,我听河图跟我说过这事,他说你知道西安碑林中的《华夷图》和《禹迹图》嘛?那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地图,师傅机缘巧合下看到的那副被推断是一副更早的地图,有多早?大概比《禹迹图》早2300年,比后来三星堆出土的西汉图约早1300年!
我说你是跟我吹吧,不可能,你都说了,那笔是那个江西道士给你师傅的,他是宋徽宗年间的,怎么会知晓那么早的地图呢?
河图眯着眼,红着脸,他的酒量的确不好,剥了颗花生米道:“要是懂我就不会那么早就被赶出师门了,听师傅说,在很早以前三界是不分开的,神州大地上有通向三界的道路。那幅图也不是那个江西道士所画,而是千年的戾气和怨恨打开了通向地狱的大门。”
查文斌无意之中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图,有人说那是一副藏宝图,也有人说那是一副死亡之图,而查文斌叫它地狱之门。
踏入门中,生死两茫,三天时间里,查文斌必须要去找一具女尸,现在的袁小白已经进了那道门,若不能三天内完成接下来的借尸,一切将都会万劫不复,也包括他自己。
老夏觉得不舒服,这屋子再呆下去怕是要不行了,查文斌一脸苍白,整个人看着鬼气森森的,老夏觉得眼前的查文斌很陌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文斌,我总觉得这事不人道。”
几天前,袁先生以前托人找到了这样一个女子,听说是为了感情上吊自杀了,已经入葬有一个多星期。袁先生有些手段,托了人,据说给了不少钱财,那女子的父亲也是个贪钱的主,闭着眼睛含着泪一边把钱踹兜里一边就答应下来了这事。
“时辰差不多了,你穿上这身麻布跟我出去,屋外有车候着,这事儿外人不能沾,得靠我们自己。”说着,他给老夏递了一身白色的麻衣,其实就是丧服,老夏虽有些不情愿可也硬着头皮给换了下来。
小白的黑白照片也被老夏一并捧着,查文斌跟在后挑着个灯笼嘴里哼哼唧唧的撒着纸钱。
“阴阳无忌,百无禁忌!天官赐福,地府安康!”接着又是铛的一下,就跟古代打更的似得,走三步吼一嗓子。老夏那个脸都要绿了,可是他不知道查文斌撒出去的每一把纸钱都在地上转着圈儿,此刻的袁家大宅里守着一堆一堆抢钱的主,查文斌只觉得手上的纸钱随时都要被人抢去似得,自己的脚后跟不知有多少双手在抓着……
出了门,一架小客车已经停好,车牌被黑色的纱布挡着,老管家招呼着司机一路绝尘,午夜的上海它就像是幽灵一般飞速的穿梭。
车子一路向北,在沪苏两省的交界处有个小鱼村,那时候的启东县还远不如现在这么发达。停在村口,司机闪了三下大灯,对面有盏手电也跟着亮了几下,那便是信号。
下了车,有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满嘴的酒气,他好像怪车子来晚了,一个劲地嘱咐动静小点。查文斌很理解,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大概他也没脸在村里呆下去了。越过几片田地,又穿过一片竹林,竹林后面有个小山岗,山脚下老远的查文斌就看见那座还插着花圈的新坟。
看得出,主人家葬坟的时候没怎么用心,乱石头加上一堆黄土,前几日下雨都已经冲掉了三分之一的墓基。男人走到山岗前就不愿意再走了,只是停着,老管家很是懂事的从兜里又摸出一封红包道:“别难过了,回头这姑娘我们会找地方给她重新厚葬,好生给她超度,一年三节香烛纸钱都不会拉下。”
男人接过红包假装的哭了几声转身便也欢快的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老夏恨得牙痒痒,这做爹的到底还是不是人哪?
这种新坟很好扒拉,查文斌拿了一副香烛给点上,半跪着对那坟头道:“姑娘啊,这里冷,我是来给你挪个窝的,不是来害你的,千万莫要怪罪你父亲。”
这些话,无非就是图个心安,该继续的还要继续。远处村里的几条狗在田头躁动,查文斌怕惊扰了村民,对老夏道:“时辰差不多了,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这尸不能见光,不能见气,否则就要坏了。”
借着手电,查文斌蹲下去抓了一把坟顶上的新土扬手一撒道:“新人墓前起灵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嗖嗖两道令旗插在坟墓两侧,转身再喝道:“先请黑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
他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猛地朝着地面狠狠的抽了一下,这叫震鬼,新坟里的主基本还都没成形,有些怨气也不大,为了起棺方便不出意外,都要先给来个下马威。
然后再拉着老夏和那个司机往坟两边站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每把铁锹上都有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两枚铜钱缠在铁锹柄上,他又喝道:“门神护卫分左右,二十八宿护宝棺;此处不是停灵地,亡人跟吾走一番!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土!”
这一长串的,查文斌是一气呵成,这便是天正道的起灵咒,在移坟迁坟的时候都要用到,带着一点口语和本土化。两个人听到他喊,一鼓作气就往下挖,原本以为会很深,不想这户人家真的小气,也就两分钟就到了低。
那口棺材连油漆都没来得及刷,就是拿锯木厂的废板边粗糙钉的,老夏还给一铲子打了个洞,多亏查文斌用黑布给盖上,几个人蹑手捏脚的用麻绳坤好棺材。查文斌又在棺材头上贴了一道镇尸符,匆匆再把现场还原,一行人抬着棺材乘着夜色赶紧往车上走。
这车本来就是装棺材的灵车,后面是个密封的金属箱子,前面可以坐人,棺材放在箱子里,车子就开始发动。
折腾了一晚上,老夏那是真困,查文斌也差不多累到极限,摇摇晃晃的,这俩人就想睡觉。合着衣服,车子里还挺暖和的,这司机也是收了好处的,这种事他很少参与,就跟坐在旁边的管家搭话道:“你们这是拉回家配阴魂的吧?”
老管家自是守口如瓶,颇有些架势的回了一句:“不要乱打听,该给你的都会给你的。”
那司机频频点头道:“知道,知道,这种事一般都不能乱讲。”
车子一路开得飞快,这司机以前部队里干的是驾驶兵,退伍后就要了殡仪馆干起了灵车司机。这档子买卖别小看,每天早上来回跑一趟,下午不用上班,除了工资主人家还会额外给个红包,小日子过的也舒坦。
前几天有人找他做笔买卖,给的价格顶上三年工资,说是跑一趟江苏外带干点土活儿。反正这油钱是公家的,还不耽误工作,推荐的人面子又大,一举多劳,这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下午回家称几斤肉买点小酒犒劳一下。
大半夜的高速路上没有一辆车,放着胆子他把油门给踩到底,对于自己的驾驶技术他是很放心的。
他嘴里抽着烟对老管家道:“过了前面那个隧道就到上海了,时间来得及。”
“吱……”一串剧烈的刹车声划过了夜空,老夏只觉得自己像个破烂似得被人甩了出去,狠狠的又撞到了座椅靠背上。“咚”得一声,后面车厢里传来一阵撞击,查文斌此时正揉着自己头上的大包问道:“搞什么鬼啊!”
只听那司机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个人,我好像撞到了人……”
第十一章卷进命案
下车,检查,天色有种要即亮的感觉,车头部分完好无损,看不出哪里曾经有碰撞过,拿着手电在车底检查了一遍,也空无一物。
他是个老司机,部队干了八年,后来殡仪馆又干了快十年,虽然开的是灵车可一次意外也没出过,又快又稳,他决计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那个一袭碎花布的女人明明就被自己撞到了。
高速上这半夜里哪里会有人?其实,坐这车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这种事儿司机以前也听别的驾驶员讲过,这些年开灵车虽说挣点钱,可自己吧干的毕竟不是啥特上道的事儿,驾驶室里请来了两串开过光的小菩萨,据说是杭州灵隐寺的高僧给亲自办的。
见那司机的嘴唇都有些白了,这时辰又怕赶不上,查文斌从老夏那拿了一根烟点着塞进了司机的嘴里道:“抽根烟,压压惊,回头到家了弄身艾草泡个澡把汗给出了就没事了。”
那人见查文斌是个年轻后生,处事倒显得老道,看他脚上那双云靴心想这莫不是个小先生吧。也是,干这买卖的能不带个懂行的人,巍巍颤颤的抽了口烟道:“小兄弟,依你看我到底是撞没撞上?”
“撞到了怎样?没撞到又怎样?只要撞到的不是人,你管它是鬼还是魂,你这是灵车奔黄泉路的,没有东西敢把你怎么样,听我的照做就没事。”说完,查文斌又重重地拍了那车厢的后半三下,谁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这般,车子还是继续开,一路上那司机老实觉得不妥,便又问道:“小兄弟你叫啥,说老实话,开这车的最怕出这幺蛾子事儿,天天进出火葬场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人遇到过,我这是不是也撞邪了?”
“查文斌,你照着我说得去做,等下空车先回家洗个澡,去去晦气。”就这样,一路上算是平安的到了目的地,那司机道了别也就走了,关于路上那事查文斌压根就没在意。开灵车就是过去抬棺材的,按说这样的人命是很硬的,一般的脏东西还真不会去招惹他,为啥?你见过卖殡葬用品的老板怕鬼嘛?他们做的本来就是死人买卖,这常年累月的和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儿了,久而久之的也就成了一个特殊类别,那就跟自己人差不多。
新出的棺材被套上了一层黑色薄膜,这东西离了土就不能再沾土,查文斌的布置显得有条不紊:
袁家的大厅里此刻有一副吊索,前后都是拇指粗细的麻绳,那口棺材被悬空吊着,吊索的支撑杆都是用金属盆做垫子,盆里放着水,完全把这棺材和土隔开。
棺材的正下方是袁小白,她还依旧躺在那只画满了各式图案的白布上,整个家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拉上窗帘,棺材前有一案头,一排蜡烛幽幽的亮着。
办完这些,院子里那只被去掉鸡冠顶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叫的不怎么响亮却也提示着天明的到来。
查文斌对管家和老夏道:“都去睡会儿,天黑之后再来,白天阳气旺,这棺材刚出土怕是会受惊,尽量都隔着原点比较妥当。”
那管家也早就安排好了,门口有人接应,隔着两条街有家酒店可以入住,本打算去洗洗养精蓄锐,可不巧才出门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的给拦着了。
领头模样的人还算是客气,毕竟这地方住的非富即贵,他也不傻,只是跟老管家问道:“给打听个事儿,昨儿个晚上西城殡仪馆有辆车是不是你们家给租了?”
老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哪儿的?”
“霞飞路派出所的,喏,这是证件。”说罢那人便拿出本子给管家过目,又小心地问道:“那车您可晓得今早他是几点回去的?”
管家抬手看了一下表道:“五点左右吧,警察同志,有事您就直说,我这还有客人不能怠慢了。”
那制服拿了个小本子道:“既然确定是你们租的车,那劳烦还是跟我去局里一趟,有些事情需要配合调查。您老是明白人,有身份有见识,开车的那个司机在七点左右被人发现死了,接到报警后我们怀疑是他杀,所以请吧……”
这突发的一幕确实让人大吃一惊,不过查文斌还是略显镇定地说道:“这位同志,吴先生岁数大了,这事儿我们配合您调查就行。”
“你?”那警察略带鄙夷地看着查文斌,带着一股浓浓的上海腔调道:“别耍滑头哦,那就别废话了,自己上车吧。”
司机名叫刘四海,今早七点被人发现在去单位的路上,离殡仪馆还有一公里远有个拐弯处,那一段因为殡仪馆的关系前后三公里都是渺无人烟的。殡仪馆一共有四辆灵车,平时每天保证一辆处于维护状态,三辆正常工作,按照约定,今早六点刘四海所驾驶的灵车要去一家医院拉尸体。
医院负责太平间的科长和刘四海是老相识,这些年交道打的挺多,刘四海办事牢靠谨慎,从不迟到,可是他等到六点半灵车还未到达便去电话到殡仪馆。
殡仪馆回电,五点二十左右,刘四海在单位登记完毕后已经出发,按照路程应该可以在约定时间相遇。
七点左右,第一辆开出已经接回尸体的灵车发现刘四海的车停在路边,车子是熄火状态。这辆车回到单位后觉得蹊跷,便报告单位自己所发现的,十分钟后公安局接到报警,车上有一具男尸,死相惨烈,又过了十分钟,当地派出所前来袁家问询。
查文斌听完这一切后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问道:“他有没有先行回家?”
训话的人很不客气地说道:“轮不到你问我问题,现在是我们问你问题。先回答,昨晚你们租赁灵车是什么用途?”
这话,查文斌是断不可照实回答,他知道,买卖尸体是犯罪的,并且这个一旦传出去将来无论是对袁家还是对小白都无法交代。
“袁家小姐重病,昨晚原本已经打算给她准备后事,所以租赁灵车将人带回江苏扬州老家。可是命大福大,凌晨的时候袁小白尽然醒了过来,所以这灵车我们也就没用,一早便差司机回去了。”
“看你的证件,你是浙江人?”
“是的,我与袁小白是朋友,本来是想过来见最后一面的,帮着处理后事。”
“可是不巧得很,我们在灵车上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便把一张刚刚送进来的照片往查文斌的眼前一递道:“你怎么解释?这个姓氏在我们这不常见,我们也调查了刘四海生前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是姓查的,我们怀疑你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关系,最好你自己主动交代,或许可以考虑让你有些政策上的优待。”
那张照片是汽车的挡风玻璃,玻璃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不过清晰可辨的是那恰好是个“查”字。
查文斌虽然心中有事儿,可他依然很镇定地说道:“我没什么好交代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说,那个时间点我在袁家,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不说是吧,好。”那人刚要起身一脸凶样的过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肩膀上有花的人带着袁先生正在屋外,训话的一脸媚笑地说道:“李局长,您怎么今天有空亲自来了,这案子我正在审,嫌疑人我们已经抓到了……”
“放人!”“这……”“我叫你放人!”“啪!”
训话的摸着半边滚烫的脸,他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局长会给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巴掌。
刘四海的死查文斌知道不是意外,即使今天不找到他,他若是知道了也会参合。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那辆灵车,四周拉起了警戒线,里里外外的制服们围了几个圈。
“能停下吗,我想去看看。”这是他对袁先生的提出的要求。
“李局长,你看?”“没问题,停车!”
有了这么一个通行令,查文斌很轻松的就见到了现场,车门是打开的,司机刘四海的尸体已经被运走,透过车门他一眼望见了玻璃上那个字,还有驾驶室里那已经开始凝固的大团血污。车里,刘四海的公文包还在,包里依旧鼓鼓当当的,里面装着的是昨晚他的酬劳。听说刘四海是被人割了喉咙,所以定义为谋杀,可查文斌见过现场却有了一丝怀疑:那两尊被他从寺庙里请来的小菩萨从脖子处双双断裂……
第十二章反魂
老查没有什么麻烦,麻烦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做,可他总觉得那个司机刘四海的死和自己是有点脱不了关系的。
碎花布的女人,这是刘四海今天凌晨在路上说自己撞到的那个人的模样。当时他坐在后排打盹,前排副驾驶位是管家老吴,他相信以刘四海职业司机的身份绝对不会看花眼,那么就是他遇见了脏东西。
查文斌暗自决定等这边事儿办完了得去刘四海家看看,他千叮万嘱的让他得先回家洗个澡去去晦气,终究还是没听。这事儿反正是出了,也不能说是他听了查文斌的就一定保管不出事,可查文斌总觉得这事儿出的蹊跷,他怎么得都感觉和那口买来的女尸棺材有关。
到了宾馆里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累的也足足有一整夜了,他只觉得今天自己格外的虚,眼皮子直打架。老夏在隔壁房,查文斌睡觉有个习惯不愿见光,那窗帘给拉的死死的,大白天屋子里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忽忽悠悠的,查文斌总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吹风,那吹得他痒痒。这谁都会有个放松的时候,他也不例外,等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发时,查文斌醒了,眼珠子一睁,好家伙,一对精光的眼睛正跟他对视呢!
想动,浑身就跟被麻痹了一样,意识很清醒,只要再近一点,几乎就能贴着对方的鼻尖了,这自己估摸着八成是被鬼压床了!
查文斌这是苦笑,不想自己出来睡个觉还碰到这茬,他有一堆办法可以解决自己所处的尴尬,可是他不想,他想看看这双眼睛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种处于睡和清醒边缘的状态,查文斌尽量闭着眼睛,他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也没看到过,睡,睡着了去会会它。
朦胧的,他好像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那幽幽的似带着怒气又带着哭诉:你为什么要把我从地里挖出来,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猛得一咬舌尖,一阵痛就让他激醒了,摸摸背后那一层湿漉漉的汗水,查文斌抱着头第一次有一种深深的罪责,是啊,他凭什么去剥夺其他人,哪怕那是一个死人。此后,查文斌再也无心睡眠,就是这般抱着头一直等到天黑,其实他不知道隔壁房间里的老夏从早到晚一直不停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噩梦从始至终都没能放过他。
“文斌,我今天做噩梦了。”去的路上,老夏如是对查文斌说道:“今天早上刨的坑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宾馆睡觉的时候老是梦到有人勒我的脖子,喘不过气,有个女娃娃还说要我的命,几次都差点让她给咬到,要不是梦里好像有个人保护我我估计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累了吧。”查文斌安慰他道:“回头好好休息,哪个人还会保护你来着?”
老夏摸着额头道:“不认识,但觉得好熟悉,一个胖胖的家伙。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想起那个画面就脑袋疼,我都快觉得自己得神经病了,整天到晚跟你不是死人就是神鬼,我告诉你,这事儿没有下回了,你爱找谁谁去。”
“胖子……”查文斌这话到了嘴边依旧还是停下了,那两个人……
“怎么了?”老夏看出他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惆怅,这段时间来,查文斌总是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虽然对于过往的记忆老夏一概忘却,但是他知道这个人曾经一定是他的生死之交,而且是过命的交情。
“没怎么,回头小忆,哦不,你现在叫秋石了,我还是管你叫老夏吧,省得拗口。回头我得去看一下那司机,死的挺惨,今晚我忙完了要是不出岔子你就先回老家,我会让吴管家派车送你。”
“随你安排。”瞅着院子里到处洒落着的纸钱,老夏有点莫名的难受,他真的一步也不想踏进这个院子,真的,他很想离开,现在的他特别的讨厌死亡,特别的厌恶看见这些丑陋的人造纸制品,那些脸上涂抹着腮红的纸人犹如一个个嘲笑他的小鬼,老夏觉得脑子特别疼。
大厅里到处都是烟雾,也不知烧了多少纸,点了多少香,直教人的眼睛难受。袁小白看着比昨晚脸色要白很多,嘴唇上的血色也不知了所踪,看着四周地面上那一层淡淡的石灰,查文斌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一些下来,起码这棺材里的主暂时看着是没有出去害人。
夜幕下的袁家大宅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在这里你看不到灯光下自己的影子,在这里你甚至感觉不到蜡烛的温度,这里是阴间。地狱之门如约打开了,四周的孤魂野鬼们再次聚集了,满屋子的道符和悬挂着的白绫互相交错,查文斌即将开始完成最后一步,反魂!
换上道袍,查文斌再次成为那个无所不能的道士,他的脸上那一丝稚嫩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老夏看着他就像是一个唱戏的,他在那挥动着手中的宝剑,东舞西舞的就是个疯子模样,口中大喝道:“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日月为光!”
拿起摆放在自己跟前的一杯水含在口里,猛地朝着七星剑上一喷,奇怪的一团火球霎时从棺材背上扫射了出去,口中喝道:“五龙吐出清天地,大帝服之千万年!”
继而他立刻以剑首画地,左转三匝。往那棺材上盖了三重红布,此谓上张天罗,横画七画,下布地网,立画七画,这靠的可都是真功夫,所谓真假道士在这种环节一看便知。只见查文斌如同鬼魅一般在棺材上翻来翻去,手提朱砂笔,一十四道符刷刷一口气到底,那画的都是天仙兵马,地仙兵马,飞仙兵马,真人兵马,日月星宿兵马,九宫五帝兵马,三河四海五岳四渎兵马!总计天上七对,地下七对,翻身把怀中大印“咔咔”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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