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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第四象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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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亦扬呆了呆,意识到,这操作不可能是系统自动的,所以一定是屏幕后面的人自己动了。
那家伙主动色……诱?
他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冷静下来,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手指悬在点选炸弹的包裹界面上,没有继续操作下去。
毕罗罗女人双臂亲昵地环着艾利巴人的肩膀,在翁高兴得身体直晃,肢体乱舞的时候,突然狠狠一勒。
她手里多出了一把枪。
“给我坐标。”那人冷冷地说,“否则我马上打死你。”
这一次枪口已经对准了艾利巴人光滑的脑门。毫无疑问,哪怕翁的反应再快,都不可能在自己脑袋开花之前,阻止这个拿枪指着他的人了。
翁到底是翁。那些长肢齐齐缩了回来,他的神态再也没有方才的得意与猥琐,再开口时,依然冷静中带着几分嘲弄:“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我想,我可以重生无数次。这种幼稚的威胁,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你何必白费力气。”
翁说得没错,浦亦扬同样不大明白那个人这番举措的意义。是因为受到侮辱,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杀死翁一次,好出出气?哪怕这会破坏任务,他刚才也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再阻止那人,甚至有了亲自动手的冲动。可如果只是为了发泄,以那家伙高傲到骨子里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多费那几秒的功夫来委屈自己,铁定已经掏出所有武器,狂轰滥炸一通了。
那人会这么做,显然是笃定了只要近身,死亡威胁必然能让翁开口。
浦亦扬不解地看向那个稳稳举着枪的毕罗罗女人。
“呵呵,你说你你不怕?”那人枪抵得更用力了些,“少给我装腔作势了。你要是真不怕,为什么不留在代雅星上?一看见爆炸就匆匆忙忙逃出来,我看你,明明是不想死的很。”
浦亦扬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这计划里本来就有着一个巨大的漏洞,一个路过的视野里的盲区。放火烧山的计划要是能行得通,本来就该建立在翁和路过的还有一般玩家一样,会尽量避免任何死亡。然而如果一个玩家在游戏里拥有了永远花不完的财富,买对普通玩家来说无比昂贵的克隆体如同家常便饭,那又怎么会畏惧区区一次“死亡”?他自以为计划周密,其实犯了以己度人的错误。
反而是毕罗罗女人,或者说她背后的一枪爆你,那家伙和翁的思路本来就更相近,当一个角色的账号卡不在手边的时候,他甚至能迅速地买下另一个罕见的非接入玩家账号,还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之再度打造成合适他近战口味的顶级角色。在他和翁这类人的眼里,游戏里一个角色的死亡本来就算不了什么,不会比一件衣服值得珍惜多少。
所以那人早就看出了计划里的漏洞,却发现歪打正着,翁还真的害怕地第一时间跑了出来。这一反常态的做法、以及翁之后所宣称曾有过的一百余次复活,均揭示了一个被路过的所忽视了的事实。
翁怕死。或者说,至少在此时此地,他十分畏惧“这一次”死亡。
艾利巴人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猜想。
“你赢了。”他的八只眼睛一块闭上,又再度睁开一半,“这一回我不想死。你要阿塔的坐标,我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毕罗罗女人拿枪戳戳他的脑袋:“你没资格提要求。”
艾利巴人苦笑着说:“好吧,好吧。你太厉害了,是我没管住手,我不该那样去试探你们。我现在没有谈条件的机会了是不是?哪怕我告诉了你阿塔的坐标,你照样可以一枪打死我。”
浦亦扬听出了艾利巴人的弦外之音。这章鱼脑袋确实狡猾得很,到了落尽下风的时候,还不忘了讨要一个承诺,好给自己加一重保障。
“只要你告诉我们阿塔在哪里,我们保证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他让路过的把手放在了毕罗罗女人肩上,告诉艾利巴人他不会让那人开枪,“而且,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我去了海鲨帮之后,不会告诉阿塔,是你说出来的坐标。”
艾利巴人摇晃了下脑袋:“你以为我是怕阿塔报复?不会的,我早就不怕她来报复了。我的一百多条命,都是由着她取走的。而且她一见你们,不会猜不出是我说了坐标。除了我以外,只有她的那些手下知道海鲨帮在哪里,而她的手下永远不可能背叛她。”
连浦亦扬都有些糊涂了:“那你是想说什么?”
翁微微抬起头,用最正中的两只眼睛看向路过的。在这一瞬间,浦亦扬忽然觉得他的外形没有那么可怕了。那是个人类,浦亦扬确定,因为这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求你们也不要伤害她。”翁真的是在恳求,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全然没了之前富甲象限的气焰,“我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去海鲨帮,我只想求你们,不要杀她。”
浦亦扬心头一动,陷入思考。
翁见他没反应,伸了两根长肢出来,缠住了路过的小臂:“是她抢了你什么东西么?还是……还是有别的什么仇?我可以赔钱给你,你要多少都行,只要你肯放过她……”
毕罗罗女人替路过的打开了那两根触手,不爽道:“不是说你跟那女人是仇人?你现在为了个仇人的命啰啰嗦嗦老半天,是想拖时间还是怎么着?”
翁丧气地垂下长肢,一副任那人怎么戳弄,甚至开枪都行,但只要路过的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不开口了的模样。
毕罗罗女人更是生气:“装什么忠贞不屈你个老变态……”
她说着就作势要扣扳机。
“好的,我答应。”浦亦扬先开了口,“我们和阿塔没有仇怨,呃,起码我不准备对她做什么。只是,翁老板,我希望你除了坐标以外,再多告诉我一件事。”
一听他答应不伤害阿塔,翁显得配合了许多:“什么事?”
浦亦扬直视着他:“我希望你告诉我,你为何这么怕死。”
翁犹豫了下,眼神稍有躲闪:“怕死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
毕罗罗女人推了他一把:“少装蒜,刚才还嚷嚷自己不怕的是谁?”
浦亦扬:“翁老板,你自己说了,你死过一百三十多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塔也是,她当宇宙海盗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怕人上门寻仇?你这么不想死,又宁可死也要保住另一个人的性命,这只能说明,有什么事发生了,让你现在变了主意,不希望自己和关心的人在游戏里死亡。我说的对不对?”
翁又沉默了会,终于开口:“我没看错,你真的是个聪明人。但这件事,我不能也不是很想说出来。”
毕罗罗女人威胁道:“又不老实了?”
翁畏惧地缩了缩,连大光脑袋都像是小了一圈。
“不不,你误会了。之所以不能,是因为我也说不清楚,这只是一个感觉,还没有充分的证据,”他急急忙忙地说,“只是很多人都感觉到了,DELTA里死亡的代价正在变高……或者说更危险了。所以我不想死。”
浦亦扬微微皱起了眉。翁这番说辞,没有代雅星广场上那个女人那么直白,但也多少暗示DELTA里有什么事发生了变化,而且还多给出了一个信息,这改变与死亡有关。他说的危险,会是足以威胁到玩家现实生活的危险么?
“你说的代价变高,是指什么?”他问。
“我真的不知道。”翁无奈地说,“我再有钱,也只是游戏里的钱,我能比一般游戏里的玩家听到更多风声,但那只是风声。你能明白么?这也是我为何不想说出来。”
浦亦扬:“因为你的钱都是从这个游戏里赚来的。如果你告诉别的玩家,DELTA现在有危险,你在游戏里的事业就毁了。”
“你可以这么说,毕竟我是个奸商,”翁满不在乎地承认,可是又盯住了路过的,“可是,我对这个游戏也是有感情的。你也是老玩家,你对DELTA也有感情,你不希望它因为一些未必是事实的传言毁掉,我能看得出来。”
浦亦扬沉沉说道:“除非那真的不是事实。”
“如果是事实的话,又怎么样?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好的可能性,也有坏的可能性,”翁低低说,“我希望,当我们爱的这样东西,向世人露出它的獠牙之时,人们可以选择去拯救它,而不是摧毁它。”
毕罗罗女人打断了他:“你打的哑谜够多了,老混蛋。现在,坐标。”
艾利巴人笑了笑,举起长肢,在空中敲打了几行字。
系统变出了一个小小的存储晶体,自动飞到路过的手上。
浦亦扬点击收取。
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他们离找到阿塔更近了一步。两人一块回到那艘抢来的船上,路过的负责开船,毕罗罗女人闷闷地站在一旁。
“鬼话连篇。”过了会那人说,“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看就是个耍嘴皮子的老骗子。”
浦亦扬毫不意外那人不喜欢艾利巴人,笑笑说:“下次再见到他,我陪你一块揍他一顿。”
那人哼了一声:“这还用你说?等我跟你找到那个海鲨帮的女人,证明那个头上长树的家伙就是自己犯蠢,我一定回来打死那个章鱼脑袋。一次不够,起码十次。”
浦亦扬笑着笑着,摇摇头。
那家伙果然还是老样子。小气,记仇,而且依然固执地不相信DELTA有问题。
“等找到阿塔再说吧……今天时间不早了。”他说着就准备下线,不料路过的忽然动不了了。
“先别跑,还有账没算,”毕罗罗女人拎住人类的衣服领子,“说吧,你刚才是不是真想把我丢给那个猥琐的老骗子?”
浦亦扬怔了怔,回顾了一圈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心想,这问题怎么听着不大对劲呢?即便想秋后算账,难道那人不是应该先同他计较他在赌场里毛手毛脚的问题,而不是听起来……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他想起自己心里那一瞬间的怒火,又好像不那么乐意承认自己会为了对方产生杀人念头,只好说:“真没有。我这人卖什么都行,就是不卖兄弟……”
那人却似乎没有那么买账,闷闷地说:“别叫我兄弟。”
浦亦扬脑子卡了下壳。
路过的小声问:“原来你……呃,你真是女的?”
“啪”一声,那人扇了他第二记耳光。
浦亦扬:“……”
那人气恼地说:“记好了,我跟你不是什么兄弟关系。我看你不顺眼,一点不顺眼,每次看到你,我就生气,我就想动手打你一顿……”
这熟悉的说辞让浦亦扬奇妙地舒心了些,好像他和那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正轨。他索性特别不要脸地让路过的抬抬脖子,诚恳道:“要不然我躺着,给你打?反正感觉不出来,别打死就行。”
那人顿了片刻,又咬牙切齿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感觉,所以你经常随便摸别人?”
浦亦扬:“啊?”
完了,这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毕罗罗女人一把将路过的推到了驾驶椅上,俯身逼近他。
浦亦扬差点以为她想亲回来,明明刚刚还说过自己不会有感觉,看着那张美艳的面孔一点点靠近,脑子里忽地闪过一幕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画面,脸颊腾地热了起来。
他他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森林里压在他身上的小向总?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给天打五雷轰了。
“算了,没意思,反正你也没感觉。”在快要脸贴脸之前,毕罗罗女人起了身,嫌弃又傲慢地抬抬下巴,“这笔账我记下了。”
浦亦扬让路过的撑起上半身,没把握自己有没有被批准站起来。
那人双手抱胸俯视着他,发号施令道:“现在,下线。船不准开走,明天在这等我。”
这话说完,毕罗罗女人火辣而曼妙的身形在路过的面前慢慢消失。
第四十三章
他们家小老板玩游戏玩得很不高兴,吴雪春和大景都发现了这一点。
从DELTA里下线,向泓关闭游戏界面,阴着脸发了半天呆,站起来就踹了桌子一脚。
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砰”一声响,刚还在外间捧着屏幕看电视剧的大景第一个冲进屋,来回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发生什么突然袭击,怔怔地放下了枪,再定睛一看,向泓正提着一条腿靠在桌边龇牙咧嘴。
大景诧异地问:“老大,你,你踢桌子锻炼身体呢?”
向泓咬牙道:“闭嘴。”
吴雪春关上资料,一边拉了把大景,让他不要再乱说话给老板心里添堵,一边看着向泓的腿,想了想,认真建议道:“老板,您扭伤还没好,下次考虑换条腿踢?”
向泓觉得这俩小弟是都要造反了:“统统闭嘴!”
他提着一条腿,跟个会飞的刺猬似的,从屋子的一头蹿到另一头,所到之处,能蹂躏的抱枕白纸都统统给蹂躏了个遍。
把这间临时办公室折腾得像入室抢劫现场之后,小向总抱着个枕头,气鼓鼓地倚到了一边沙发上。
吴雪春皱皱眉,给他泡了杯红茶来,放到他手边,试探着问:“老板,你在游戏里被杀了?”
大景立马叫起来:“什么?有人敢杀老大?谁,站出来,我杀他一千遍!”
向泓摆摆手,阴沉地说:“哼,能杀我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
作为一个聪明人,吴雪春从向泓的态度中窥探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是不是浦先生,他又做了什么,惹老板不高兴了?”
向泓揉着眉心,好半天没说话。
吴雪春一看这情形,立刻心领神会。这浦亦扬也是个神人,明明看着就是个低调的普通人,偏偏总能惹得他家老板大动肝火,近年来渐渐沉稳下来的表象尽褪,一夜变回那个脾气暴躁的少年。
可能天生克星,不过如此吧。
躺在沙发上翘着腿遮着脸的小向老板突然出了声:“你们说,假如一个人对你做了件什么事,让你很不爽,那你是不是应该以牙还牙?”
有仇报仇,以血还血,这正是道上的规矩。
大景当即点头:“当然!老大你要怎么报复?只要说一声,我马上去办。”
吴雪春却没这么思维直线,吴家本就是代代智囊,他又这么些年替向泓在公司里做事,身上早就不再有那么浓的江湖气。他静静打量了一下向泓,谨慎地问:“老板,这得看是什么事。”
“什么事?那混账,他居然敢对我,对我……”向泓骂了一半,来了个急刹车,突然狠狠瞪向吴雪春,“还不都赖你?看你给我搞了个什么号过来,害我让人给……妈的,真是烦死了!”
吴雪春一听见最后那句话里夹着的两个字,就愣了下。
他自诩了解向泓,知道他家小老板虽说是长在天龙帮里,却一直不愿意和帮里的兄弟们一样,表现得太过粗鲁。向泓脾气是暴躁了些,甚少对人好言好语,却不爱把脏话挂在嘴边。再一瞅向泓憋得发红的面皮,他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这事大了。
这一趟来美国是临时决定,他们走得很匆忙,向泓没把先前买的那个游戏账号带在身边,他见老板一副急着想上游戏的模样,就用最快的速度帮向泓就近买了一张别的账号卡。
因为是临时收购,加上又只能买非接入玩家的账号,所以选择余地甚是有限。这张卡到他手里的时候,他也没仔细研究,就匆匆交给了向泓。现在想来,虽然对毕罗罗女性的设定不甚了解,光看那一身又薄又短什么都遮不住的默认装扮,结合上向泓近乎恼羞成怒的反应,他也对自家老板在游戏里的遭遇猜到了几分。
想到这里,吴雪春对浦亦扬此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打心眼里清楚得很,他家老板看起来一副纨绔的样子,实际上都没什么正经交往过的对象。这么多年来,那人不是一心扑在学业上,就是扑在公司事务上,还要管着跟着自己的一票兄弟,真没多少清闲时候,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小向总心气极高,自个还有洁癖,别说真的看上什么人,平日里恨不得连碰都别碰其他人一下,私生活比检点还检点,几乎约等于空白。
要是那位浦先生真在游戏里对老板做了什么,老板又是顶着个女号,怕是真的会吃亏。
吴雪春按捺住了心中震惊,对向泓说:“老板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呃,浦先生竟然没看起来那般正经。”
大景愣愣地挠着脑袋,一看就是没跟上趟:“什么?什么不正经?”
“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向泓只觉丢人,下意识就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结果一眼扫过去,发现手里拿的是个带人物的等身抱枕。
FREE北美出品的DELTA官方活动周边,性别男,种族人类。这是这边的运营在听说向总也玩自家这个游戏之后,主动打包送过来的。
当时三十多种角色是齐的,向泓鬼使神差,就留下了这一个。
虽然一身光鲜装备与路过的截然不同,但此时对着那张系统默认的脸,向泓只觉那貌似纯良呆愣的脸怎么看怎么坏,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抱枕就往吴雪春身上砸了过去。
吴雪春接住了那枕头,看着向泓的眼神不安更深。
“行了,出去吧,我头疼。”向泓手掌盖着脸,声音似乎又恢复了镇定,“买最早一班机票,我要回江城。”
向泓回江城的日子,比浦亦扬晚了两天。
公司的事说不多不多,说不少也不少,自从他接过了这个名义上的总裁职位,待在FREE的时间从来没短过。可他对FREE来说,到底是个新人。向泓的出身,在公司里从来不是个秘密。员工们看他,除了面上的恭敬,总像是带着一丝怀疑,一丝畏惧。一个从小在帮派里长大的小少爷,到现在为止,没为FREE的发展出过一份力,哪怕是老总裁的儿子,又凭什么空降来让他们马首是瞻?
向泓读得出来他们的意思,也明白眼下他虽然空有总裁名义,却插手不了任何一件公司里的大事。偌大的FREE,真心当他是老大的,也就只有两个跟着他出来的小弟。剩下的人,他们眼里只有和老总裁一块,为FREE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的吴铮。
FREE真正的当权者是谁,每个董事心里都很清楚。他们只是没法无视董事长向人杰留下的那份让儿子接任总裁的文件。向泓就像个傀儡皇帝,不得不留在台面上。至于他还会待多久?不知有多少人在数着日子,就等着他下台的那一天。
只是,他不甘心。
一落地,向泓就去了医院,在那间特护病房里面坐了会。
“老头子,你可真是折腾死我了。”他看着床上的人说。
向人杰就躺在那张床上,比向泓记忆中的男人要瘦小了一圈,整个人就像一段薄薄的枯木,埋在一堆维生用的机械下面。
男人是在半年前倒下的。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摧枯拉朽,很快就干掉了他全身各个系统。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都没能逆转病势,甚至没能找到这场急病的原因。现在的男人全靠设备续着一条命,脏器衰竭,肌肉萎缩,动弹不得,无法开口,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向泓有时候觉得,躺床上的是个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根本不是他那个刚过五十,短短数月前还意气风发的父亲。
向泓和向人杰并不熟悉。自有记忆起,他人生的头十年里,见父亲的次数不过区区几面。向人杰不喜欢他,他始终明白。他从来没问过他爸和他妈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结合的,他完全想象不出,他儒雅聪敏的父亲,怎么会看上那个豪放乖张的黑帮大小姐。如果现实生活里有迷情剂,他还真觉得那个女人是给他爸下了药。虽说和父亲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向泓觉得,他们俩是共享着对那种生活的厌恶的。他父亲成功逃开了,而且在外面过得有声有色,这成为了他挣扎在母亲身边时的唯一希望。
带他走吧,他无数次想对向人杰说。
和那女人离婚时,他爸没有表露过想把他带离天龙帮的想法。向泓并不怨他爸,他把这归咎于那个女人不答应。向人杰依旧在那十来年里充当了小向泓的一个愿景,他盼啊盼啊,就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能力,逃出那片苦海,奔赴新的生活。
十年前,向泓成功了。
他千里迢迢逃到了江城,来到父亲身边。向人杰的反应与他期待的有些差距,对于儿子的到来,他似乎没有那么热情。
向人杰这一生,把一切都奉献给了FREE,就仿佛这家公司才是他生命之火的延续。
向泓被他早早送去了国外上学。向泓对此倒也不在乎,只要能离开那个女人还有女人的势力范围,对他来说都是自由。他很喜欢念书,就像向人杰一样,对知识带着狂热的渴求。精神上越发达,似乎就离最低级的发自动物本能的打打杀杀越远,似乎就能让他撇去这一身来自那个女人的血肉,从血腥的泥沼里爬出来,真正脱胎换骨。假如向人杰不出事,向泓说不定会在英国读到博士,他心里就没有过要从父亲手里接过FREE的念头。
然而他没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要把公司留给我?”向泓看着床上的人,问着一个也许永远听不到答案的问题,“你不是,从来都看不上我么?”
他放在洁白被单上的五指慢慢收紧。
他对向人杰的感情很复杂。他们父子关系绝对称不上好,他对FREE也并没有太多感情。可突然之间,他就被赶上了这个位置。
向泓看着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的向人杰,松开了被单,替父亲理了理花白的稍显凌乱的头发。
“或许那只是你的一时兴起,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五十岁时突然倒下?”他俯下身去,在向人杰耳边轻轻说着,“不过没关系,你把FREE给了我,我就会把事情都做好,绝不会让别人把它从我手里夺走,我也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爸,你只管放心吧。”
向人杰床头那复杂的仪器上,鲜红的数字不断跃动着,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某种回应。人类就是这般脆弱,一旦躯壳崩溃,灵魂立刻无处凭依,向泓甚至不能确定,他父亲的意识,是否还完好地存在于这朽坏的身体里,又或者业已与身体一道走向末路。
管你英雄豪杰,功名一世,到头来,终究不过一抔黄土。
好在向泓也早已不再期许这份回应。他坚信自己能打赢这场仗,他会向所有人,向吴铮,向那个女人,也包括向他父亲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做到他们以为他做不到的事。
他这一辈子已经逃跑了一次,但绝不会逃第二次。他和那个女人说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担不起责任的软骨头。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多少刀枪,他都会撑起FREE,而且,他会比他父亲做得更好。
第四十四章
向泓从医院出来,头一件事就是约见钱益达。
吴铮人还留在西雅图处理北美事务,钱益达却也早早回了江城。作为吴铮多年心腹,钱益达是从FREE管理层一路爬上来的,与那个向泓最为记挂的C计划多有牵扯。都是在公司里跌打滚爬过的人,人家哪里猜不到小向总是撬不动吴铮,才想拿自己试刀,一听向泓邀约,立刻找了一堆托辞,摆明了想避而不见。
对钱益达这想当缩头乌龟的打算,向泓自然早有准备。
下午四点半,他坐在车里,车则停在江城实验小学的门口。这会刚好是小学放学的时候,背着书包的学生们鱼贯而出,走向在路边等候的家长。看到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毛背心,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孩,副驾驶座位上的吴雪春提醒道:“老板,这就是钱益达的儿子。”
驾驶座上的大景挪了挪屁股,很有跃跃欲试的样子,向泓却稳稳地坐在后方,也没看那男孩,就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另一辆停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中等个子,圆脸平头,穿着身蓝西装,正是钱益达。男孩也看见了他,快步走过来,男人立即迎上去,一把将男孩抱了起来。
这父子俩的关系显然相当不错。
吴雪春回头看了眼向泓:“钱益达要带着他儿子回家了。他老婆应该也在车上。”
向泓依然看着手机没有动弹。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着,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和正牵着儿子的手走回车里的男人是同一个,可是他怀里却或抱或牵着另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小女孩,比那男孩小上几岁,笑起来甜甜的,煞是可爱。某几张照片里还有另一名女子出镜,巧笑嫣然,姿容秀丽,与钱益达年龄相差不小,一看就不是前面车里那位钱夫人。
这正是这两天他的手下在江城帮他打探来的消息。钱益达这人多年来一直金屋藏娇,与FREE的一名年轻销售保持着不正当关系,而且两人还在早几年生了个女儿。钱益达把自己的情人和女儿藏得很好,对外始终扮演着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天天会开车携妻一道来小学门口接儿子放学。要知道那位钱夫人可不是软柿子,家中老父正是FREE的董事会元老之一,早年FREE做大的功臣,钱益达能在FREE里平步青云,可并非光靠着吴铮一座大山这么简单。
得了这么条重磅消息,原本拿下钱益达已是十拿九稳。按照计划,向泓这就该上前截住钱益达,逼那不肯出面的老乌龟同他走上一趟,谁知到了这时候,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眼瞅着钱益达已抱着儿子上车,一家人其乐融融又要走远,吴雪春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家老板好几眼。
向泓抬起了头,目光在把脑袋亲热地靠在钱益达肩头的男孩身上落了一瞬,又闭上眼睛。
“把这些照片给钱益达发一份。”他紧紧蹙着眉说,“叫那家伙看着办,晚上要不要过来酒会。”
吴雪春瞬间明白过来,老板是有些心软了。
拿着照片当面截人,固然能给钱益达带来最大的威慑力,可那个如此依赖着父亲的男孩子,内心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却是不得而知。正因为此,老板才想在人家儿子面前,留钱益达一分面子。
那个人总是这样,看似凶狠蛮横,有时候心思却比谁都要柔软。
吴雪春在心底叹了口气,推了把尚在迷糊中的大景,让兄弟调转车头,送老板去酒店。
晚上的酒会,向泓约了许多FREE的老臣,而且嘱托吴雪春和大景不要跟去。
早在西雅图的办公室里,看到向泓当着吴铮的面拆了手里的枪,吴雪春就明白了,他家老板是放弃了用天龙帮的方式、用他所熟悉的武力去和吴铮争高下,转而想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
刚从英国回来,在FREE和江城商圈皆无根基的向泓,想要扳倒在公司里当了十年二把手的他舅舅,这谈何容易。
吴雪春望着独自一人走下车、又独自一人走向酒店的向泓,见那人明明腿伤还没好,这会却走得稳稳当当,不见一丝勉强,心头泛起微微酸楚。
一旁的大景也凑了过来,犹豫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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