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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第四象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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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亦扬看了看一枪爆你,确定泰尔人没立马反悔的意思,于是放纵自己雀跃了一小下。
  “我们呢,要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他语气轻松地聊起了下一步的打算,“我托我朋友帮了个忙,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
  泰尔人打断了他:“把手给我。”
  路过的呆呆傻傻,浦亦扬一脸错愕。
  “你今天比之前还磨叽?”泰尔人失去了耐心,一把拽住了路过的胳膊,“叫你伸手就伸手,别一副傻样,不就受了点刺激么?”
  浦亦扬在心里默默说着,是啊,受了刺激,您老的刺激。
  在泰尔人的强迫下,两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在山顶上坐了下来。
  浦亦扬体会到了什么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了尴尬。
  他是没多久就搞明白了泰尔人的意图,两人的手一握上,路过的正以蜗牛爬的速度恢复着的血条跟喝了红牛似的往满格发起了冲刺,看样子不消十分钟,就能抵达圆满的终点。
  他就是没想到,一枪爆你在他和丁苗苗聊天的时候,不光替他修了匕首,还不知打哪发现了泰尔人具有这么一项天赋技能。
  这技能叫做智者的光辉,是一个十分强力的恢复技,只不过也被玩家评为DELTA史上最鸡肋的设计之一。
  原因无他,就因为这技能修炼起来耗费颇巨,施展起来又限制重重。
  如果是在激战之中,谁会闲到舍弃输出,跑去跟受伤濒危的战友手拉手啊?
  因此,这技能哪怕是主攻辅助的泰尔人玩家都鲜少使用,放眼DELTA玩家交流平台上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在某一类帖子里,智者光辉才会被屡屡提及。
  比如“DELTA恋爱必备的十个技能”榜单里。
  而此时此刻,从路过的高歌猛进的回血速度来看,一枪爆你不仅练了这技能,而且短短一刻钟内,就把技能练到了满级。
  这究竟是花了多少钱?
  浦亦扬的心算能力已经自动得出了一个结果,一个令他这底层人民无法直视的结果。
  土豪啊,真是土豪。
  再偷偷瞥一眼一枪爆你,泰尔人闪亮的银发,夸张的金色铠甲,白到发光的皮肤,无一不洋溢着纸醉金迷光辉万丈的气息,直叫人无法逼视。
  浦亦扬放弃了思考,是什么让一个专心致志想玩成近战猛士的泰尔人,专门从设定书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个昂贵刁钻的恢复技能,还要跟他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坐在山顶吹风。
  土豪的世界,果真绝非寻常人能懂。
  泰尔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包括握着路过的手,帮他回血。
  只要浦亦扬切过视角,就能看见身畔之人低垂专注的眉眼。当一枪爆你不主动说话的时候,那股浮于表面的暴戾之气就会慢慢散去,泰尔人设定里天生的秀雅终于占了上风,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那家伙也很温柔恬静的错觉。
  可怕的错觉。
  明知这不是真的,浦亦扬却仿佛还是受到了蛊惑,他望着碎碎的光彩在那人发梢上跃动,心底里竟浮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原来真有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星光。
  他旋而给自己吓了一跳,尤其是想起这句话,分明是米奥在形容谢兰三号星独一无二的美景时说过的。
  “我一定是魔怔了。”他闭了闭眼,自言自语。
  “你又嘀咕啥呢?”一枪爆你问。
  “刺激,我说我今天确实受了刺激,脑子不大好使。”浦亦扬含混而过,他总不能直说他给泰尔人的美貌晃花了眼,何况那还是系统自带的,“呃,话说,你为什么也没有脑机接入?”
  他真是随便在脑子里飘荡着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抓了一个,朝一枪爆你丢了过去。
  一枪爆你想都没想地回道:“假的东西,我不稀罕。”
  浦亦扬给这份干脆逗了下:“DELTA这游戏做得很逼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游戏提供了所有现实中存在的感官刺激,足以骗过任何一个人的大脑。”
  一枪爆你看他一眼:“那又怎样?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浦亦扬起了兴趣:“那你为什么要玩DELTA?”
  他心底里还是对丁苗苗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他这样的人,当真活得像个NPC么?
  假如他是为了追寻某个不存在的幽灵,那眼前这个人呢?这人同样拒绝了眼前的欢愉,认识到了这一切本质的虚幻,可不也依然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游戏?
  一枪爆你稍稍思索片刻,答道:“为了赢。”
  真是个意料之外,又很一枪爆你的答案。
  浦亦扬笑了笑:“你还真是执着啊。”
  “怎么,不可以吗?”一枪爆你说得理直气壮,“在我眼里,这就是最真实的东西。”
  他用力将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眼睛看着的,却是看着路过的,或者说浦亦扬。
  浦亦扬又一次感到自己真的被那样注视着,他的脸颊隐隐发热,几经犹豫,还是没有直接问出那个困扰着他的问题。
  为什么一枪爆你要如此执着于他。
  他静默了片刻,很平静地说道:“那好啊,我答应你。等眼前的麻烦解决了,我会用路过的这个号,好好地和你打一场。”
  一枪爆你用一声满意的轻哼回答了他。
  坐着坐着,边上又传来了些许声响。这次来的不是什么石头怪,而是一艘船。
  一枪爆你一下警觉了,空着那只手掏出了枪。
  趁着两人手还没分开,浦亦扬拉住了他:“嘘,先别动。”
  一枪爆你只得按兵不动,暴躁地说:“怎么,又是你朋友?”
  浦亦扬摇摇头:“这回是敌人。”
  他拉着泰尔人,嗖嗖躲到了石头块的后面。
  不远处的山坡上,那艘黑漆漆的螺形飞船刚刚停稳,有两个人影从里面摸了出来。
  那两人,一个是后脑勺长树的戈芒人,另一个是长了个鱿鱼脑袋的别的种族的人,都穿着脏兮兮的迷彩,各自手里端着把枪,一看就不像好人。
  一枪爆你皱眉道:“我们被发现了?”
  浦亦扬:“是我叫人特意发出去的消息。”
  米奥下线前,他请她帮了一个小忙,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发到DELTA的公共频道,宣称发现这星球上有船坠毁,看起来正是娲族人要找的那艘。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在十分钟前得知了,偷走琉璃晶体的那两个人,此刻正藏在这颗人迹罕至的卫星上。
  一枪爆你愣住了,在他耳边低吼:“找死吗你?”
  看样子他很后悔加了好友,不能直接一枪崩了路过的。
  浦亦扬笑嘻嘻地解释:“这不我们的船坏了吗?瞧,这会来了现成的。”
  他算准了以谢兰三号星的偏僻程度,短时间内只有本来就在这一带的船只能赶到。
  这儿是什么地方?远离DELTA象限的权力中心,充其量也就一些到普兰星系做生意的人会在附近出没。
  这些人,路过的打惯交道,熟得很。他们有三个共同特征,一是不入流,二是唯利是图,三是不要命。
  三个要素叠加在一块,意味着第一个赶来的人即使水平和人手不够,也一定不会通知其他人,第一反应就是暗戳戳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试图碰碰运气,看能否博个头彩,独占丰厚的悬赏奖励。
  这就给了路过的和一枪爆你一个绝好的反杀机会。
  就跟浦亦扬预料的一样,那两人马上发现了毛线球号的残骸,兴高采烈地走向这边。
  离得近了,说话声音自然也会传到另两人的耳朵里。
  其中的戈芒人说:“看看这船,摔得够惨。你说,里面的人还会好吗?”
  另一个鱿鱼头回答:“笨呐你,要不是受了重伤,轮得到咱俩捡漏?”
  一枪爆你低声骂:“现在也轮不到你们。”
  他和路过的两人的各项状态已近全满。
  泰尔人也已经领会了浦亦扬的意思,这会举起枪,正和路过的一左一右,趴在石头后面。
  那两个喜滋滋的倒霉鬼一路过,等待他们的就是“砰砰”两枪。


第二十章 
  这埋伏设得可谓不费吹灰之力,路过的和一枪爆你的枪法都准得很,一人打一边,那俩哥们身上都溅起了血花。
  放现实世界里,按这打法,恐怕真能一枪爆头。不过眼下,这两枪也就是让两人的血条下去了一小截。埋伏着的路过的和一枪爆你没敢停下,仗着自己先发制人的优势,再接再厉,贴上去就是新一轮猛攻。
  交手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路过的发扬了一贯节省资源的作风,开了两枪之后就摸到了那人身侧,匕首鬼魅般贴住了对方脖子,轻轻一抹,成功地将鱿鱼脑袋的血条压到了四分之一线。
  按照DELTA里的规则,在失血过多的情形下,角色就会陷入昏迷。可怜的鱿鱼脑袋面对路过的刁钻的枪法,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连骂句娘都没来得及。
  而就在此时,浦亦扬听见了一声痛呼。
  似乎是那个戈芒人。
  浦亦扬赶紧切了视角,看向另一边的战斗。
  一枪爆你的PK实力他早就切身体验过了好多回,这次又占了先机,自然打得戈芒人毫无还手之力。子弹横扫之下,戈芒人身上的血冒得跟喷泉似的。大约是知道人类对蓝血不敏感,游戏制作组一点没吝啬这受伤特效的出血量。而被打成筛子的那个人,正在火光里手舞足蹈着,嘴里不断地在发出呼喊。
  这不大对劲。
  浦亦扬赶紧叫住一枪爆你:“等一下!”
  一枪爆你勉勉强强地停止射击,堪称暴躁地问:“怎么,又要叫我别开枪?我已经照你说的,没往死里打了。”
  这是路过的和一枪爆你事先约定好的,这一次伏击,目标只是击晕,不为夺命。毕竟,两人正因为琉璃晶体的缘故而被满世界通缉,本就艰难的处境下,浦亦扬还不想再往身上多背两条人命。
  浦亦扬知道一枪爆你并未食言,若非事先调低了武器伤害档,就泰尔人手里那把顶级装备,一枪下去,这位戈芒兄弟就得去领自己的克隆体。
  由于一枪爆你手下留情,眼前这人的血线还在三分之一左右徘徊。只是攻击一停,戈芒人也没立刻还击的意思,竟然也跟他的同伴一块,软趴趴躺到地上。
  不,没有昏迷。
  浦亦扬眼尖地发现,戈芒人躺是躺下了,手脚还在不住地抽搐,从刚才起就越发微弱的喊叫,已成了呻吟。
  这情形只有一个可能性。
  但不会吧?
  他背上汗毛一竖,暗暗祈祷,别真给他撞上了。
  路过的在戈芒人身边蹲下,问:“咳,这位朋友,你的战斗模式保护协定还开着吗?”
  戈芒人还没回答,一枪爆你先叫了起来:“你说什么?”
  作为一款主打脑机对接的游戏,DELTA为玩家提供了丰富而写实的各路体验,然而对大部分人来说,美好的享受性质的感受多多益善,那些负面的还是能避则避。说到底,人们来玩游戏,多数都不是想来体验痛觉和死亡的。
  当然,针对极少部分玩家可能存在的特殊癖好,DELTA也没把系统设置封死,只要玩家主动提出更改申请,并签署一些协议,以声明法律意义上的责任自负,那他们依然有权体验真实的战斗过程。
  浦亦扬不大确定,他和一枪爆你是不是真的遇上了这样一位英勇自虐的玩家。
  他隐隐听见了戈芒人在说话,只是那声音实在太轻,他不得不让路过的把头靠到那顶着树的大脑袋旁边。
  戈芒人的呢喃出乎他的预料。
  他说的是:“我没有……我……”
  大约实在疼得太厉害,他说话的效果和真实垂死一般气若游丝,听得浦亦扬心惊肉跳。
  没有主动关闭保护协定?那为何会这样?
  戈芒人的语气和表情都流露着真真切切的痛苦,假如是想演戏,这会一枪爆你已经停火,路过的又靠这么近,他是时候反击了。
  然而他没有。
  这说明,疼痛是真的。如果他说的话也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要么是他自个记错,要么是DELTA的系统出现了巨大的纰漏。
  浦亦扬想起了白天地铁里的那一幕,女孩脖子上红色的连机设备跟一抹鲜血似的晃到眼前,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故,在他的心里猛地碰撞了一下,掀起滔天巨浪。
  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一枪爆你大声问:“他说了什么?”
  泰尔人的声音里隐藏着焦虑。
  屏幕里,戈芒人还在地上抽搐,也许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现实中的那个人,是不是连摘下头罩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人,嘴巴微微张开着,却分不清是想求救,还是想拼命呼吸……
  游戏里的画面慢慢与现实重叠,鲜血从屏幕上飞溅开来,眼镜上一片血红,鼻尖甚至能闻到那温热的腥味。他躲不开,也忘记了如何躲开,就这般怔怔看着,从眼皮往下都发起了抖。
  手臂上一凉,浦亦扬方才惊醒,见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喝剩下的可乐。
  他没有立刻去擦,任由那褐色的液体在自己手上漫开,重新抬起了手,回到屏幕上。
  路过的站起来,拔枪,对准戈芒人的脑袋,连按四次扳机。
  血条跳过四分之一的昏迷线,直降至零。
  戈芒人身上浮现出一层暗赤色的血光,这是DELTA里的死亡效果。角色继续在地上躺了两秒钟,随后消失不见。
  一枪爆你愣愣看着路过的开枪,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不杀的么?”
  路过的收了枪,淡淡地说:“他让我帮他下个线。”
  这话也说不上撒谎,以戈芒人方才的表现,那位玩家十有八九剧痛之下没法自行下线,浦亦扬这几枪,对他来说算是个解脱。
  他是知道的。人痛到一定程度,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所求不过是尽快结束。
  路过的顺道检查了下一旁的鱿鱼脑袋,确信另一个角色是处于正常昏迷状态,玩家本人并未受到伤害。所以,这又是个偶然现象么?
  尚无定论。
  不安感像一团乱毛线,狠狠塞进了浦亦扬的胃里,再想拔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
  游戏里的路过的收拾了下残局,和一枪爆你一起走向那两人的飞船。
  无声地走了一路,眼看快到戈芒人开来的船门口,浦亦扬发现,一枪爆你同样没那么起劲,走路低垂着脑袋,枪也随随便便拎在手上,都忘了收回去。
  这郁郁寡欢备受打击的模样,实在很不像那嚣张的泰尔人。
  路过的顿住脚步,问了句:“怎么了?”
  一枪爆你看了看他,说:“你红名了。”
  浦亦扬想起来,看了看路过的个人面板,确实发现自己的名字变成了红色。
  他状若无事地说:“杀了人,过两天就没了。反正一般人也不会专门来看我信息。”
  DELTA不鼓励玩家间互相残杀,所以对杀害其他玩家的人有着较为严厉的惩罚,只要杀了一个人,ID就会标红一个月,在这一月之间,红名玩家的各项活动均可能受到限制,其他玩家也会因之退避三舍。
  浦亦扬倒也不大在乎。都已经已经落得个满世界追杀了,这会红个名,相当于厚雪上撒点霜,充其量就是个小辅料。
  可泰尔人看着不大轻松。
  “刚刚那个人,他真的感觉到了,是不是?”他盯着路过的,神情堪称严峻,“你问了保护协定的事,我听见了。”
  看来菜鸟兄对这部分规则倒很了解。
  浦亦扬模棱两可地答道:“或许吧。”
  一枪爆你瞪着他:“说实话。”
  浦亦扬顿了顿,说道:“DELTA有系统限制,痛觉不会百分之百模拟映射到玩家大脑。”
  他没说出来的是,即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痛感,能量束在身上开洞的痛苦,都不容小觑。
  一枪爆你显然也对这个数字不大买账。
  “是我开的枪。”他像是喉咙里忽然给塞了把干草灰,“我……”
  耳机里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
  那是一枪爆你发出来的,那家伙好像……在干呕。
  浦亦扬有些震惊,问道:“你没事吧?”
  那边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一枪爆你一动不动地站着,脸上是系统默认的茫然神情,浦亦扬透过那个泰尔人,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躲在屏幕后面,正因为开枪伤害了别人而忍不住呕吐的人。
  他多少能理解。
  人们之所以爱在游戏里打打杀杀,也就是冲着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什么都是假的,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本性,而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这后果中,自然也包括伤害别人带来的负罪感。
  得知自己的对手能感觉到痛苦,站在一枪爆你的角度,他伤害的就不再是一个虚拟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吧?
  只要不是天生变态,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没想到这个看似凶狠的泰尔人玩家,在这方面心思竟如此细腻敏感。
  他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安慰,就听见那人低低开了口。
  “我曾经亲眼见过,见过那样的人。”他的声音有点飘,“因为太疼了……所以抖个不停。”
  浦亦扬又是一怔。
  他本以为一枪爆你说的是,以前也撞见过像戈芒人这样的玩家。随即反应过来,这人玩DELTA才多久,哪里见过什么别的玩家?
  难道说,这话里提到的,不是游戏里发生的事?
  屏幕后面的那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内心震动不已。本该害怕的,他却没法后退,反而朝那人走了过去,小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伤害戈芒人,不是你的错。
  过去的事,也应当不是你的错。
  他在心底对自己如是重复着。
  “不,我不胆小,我一点都不弱……你住口,你住口!”泰尔人像是没听见这话,或者完全理解错了浦亦扬的意思,看样子情绪濒临失控,他又掏出了枪,朝虚空开了好几枪,直到子弹完全打光,他将手里的枪重重掼到了地上。
  浦亦扬静静望着他。
  泰尔人低着头,又不动了。
  几秒后,那人哑着嗓子说:“进去,开你的船。”
  这句话不像平时那么颐指气使,反而有那么点像一句恳求。
  浦亦扬闻言,切了视角,不再看一枪爆你,让路过的率先走近船舱。
  背后静悄悄的,他默默地接管了飞船,打开引擎,做好了发动准备。
  这时再回过头去,泰尔人竟已不在身后。
  路过的独自一人把船开到了目的地,安置妥当,浦亦扬想了想,在下线前,给一枪爆你留了个言,说清楚自己去了哪儿。
  他也不确定泰尔人有没有跟着上船。
  关上电脑后,他躺在沙发上,慢慢阖了眼。
  戈芒人痛苦扭曲的脸没有再次出现,但是他做了另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乌漆墨黑的地下网吧里,身边到处都是碎掉的东西,碎掉的显示器,碎掉的酒瓶,碎掉的脑袋瓜。
  有人拧着他的胳膊,把他的脸狠狠往键盘上砸。
  一下,两下。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可仿佛能感觉到脸颊上的黏腻,他弄不清那是他的血,还是趴在桌子上的另一个死不瞑目的兄弟的血。
  “人都到了这里,就别想着自己还是人了!”扯着他头发的人大声说,“凡是待在这儿的,谁不是咱坎爷手底下的一条狗?”
  他的嘴唇紧紧闭着,嘴里的肉给自己的牙撞得稀烂,不断有血水从嘴角溢出来。
  “装什么骨头硬?”那人啐了口,“拎出去!”
  他跟个破麻袋一样,给他们丢掉了外面的巷子里。
  有雨哗啦啦地浇下来,他的脸像是被血黏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感到自己一点点沉了下去,沉进了这方浑浊的地里,慢慢发霉,腐烂,变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泥。
  有人还在打他,他们还要抢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从心底里迸出了最后的一股力,他可以不要这摊烂肉,但他不准别人碰那样东西,就算要断一只手,断一条腿,甚至粉身碎骨,他都要留下它……
  雨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那抹鲜亮的金色就在眼前,他睁着肿胀的眼,伸出手,拼命一抓……
  他撞倒了一个空了的可乐罐子。
  浦亦扬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坐了一会,走到自己房间里,在冷冰冰的枕头底下摸了摸。
  那儿有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皮大衣,看大小不像他现在能穿的。他把那件衣服放在膝上,一只手摸进内兜里,捏紧了里面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金币。


第二十一章 
  两天项目准备会议开完,按理说浦亦扬已不需要去FREE报到,于是他照常去了学校,可仍然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小向总又从哪里窜出来找自己麻烦。
  结果向泓一天都没什么动静。
  既没有找由头把他弄去公司折腾,也没有打电话或者以别的途径骚扰,就跟把浦亦扬忘了一样。
  落得清闲,本该欢欣鼓舞才是,浦亦扬却总觉得心里惴惴的,这一天走神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动不动就要摸出手机看上几眼。
  难道说是他昨天对向泓说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那家伙整了他两天之后,终于腻味了,打算就此把“夺爱”之仇一笔勾销?
  浦亦扬没法这么乐观。他隐隐觉得,以小向总的执着劲儿,该没那么容易放弃。
  如果没想放他一马,那这一天的按兵不动,难道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凶残的后招?或者更坏的情况,向泓不知从哪知道了他只是一个无辜壮丁,又调转兵马,准备回头去找丁苗苗?
  他越想越怕,抓耳挠腮,只恨昨日把话说得太开,不便再去找友军通气。
  而且,即便能开口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问丁苗苗,为何向泓今天没来找他?
  浦亦扬给自己设想中的问题雷得脊柱一麻。
  苍天呐,他这一天的坐立不安,到底是图什么?不过是一天没被麻烦找,就空虚了皮痒了还是怎的?
  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就是向泓的新招数。那家伙就是想吊着他,好让他自个溺死在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里。
  “还不如一枪打死我来得痛快。”浦亦扬受够了老在脑子里狞笑的小向总,最终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主动给向泓发了一封邮件,询问他新交上去的研究方案怎么样。
  半分钟后就有了回复。
  仿佛那不是普通的邮件,而是一封吼叫信似的,浦亦扬小心翼翼得戳开了它,做足了会看见一连串“垃圾”的心理准备。
  结果邮件里只有一个字。
  那人回,“嗯”。
  浦亦扬差点拔光一头乱毛。
  嗯是什么意思?嗯,不错,还是嗯,垃圾?
  动不动暴跳如雷的小向总,几时变得如此副惜字如金?
  这意味不明的回复让焦虑指数再创新高,眼前哪里是山雨欲来,分明是黑云压城,浦亦扬的脑子短短一瞬脑补出了一百种向泓说“嗯”的语气,觉得更窒息了。
  连下午常远来找他,问他手上赴美签证还能不能用,他都没怎么放心上。
  “这次国际计算神经会议,系里本来只有卢教授一个人去,”常远美滋滋地通知他,“现在多加一个名额,系里给你了,你准备准备,明天就走。”
  浦亦扬傻了眼:“啊?”
  常远似乎很有一种大徒弟总算要咸鱼翻身的感慨,拍了好几下浦亦扬的肩膀:“不用紧张,报告还轮不到你,就长长见识,露露脸。西雅图风光不错,看你平时老那么宅,就当出去散散心了呗。”
  见导师一脸喜色,浦亦扬愣是没法说个不字。
  要知道他过去几年做的东西,和这领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这出国开会的机会,怎么想都没理由会落到他头上。
  非要说的话,他的经历里,唯一能与计算神经搭上边的,就是手头这个项目了。
  又是FREE,又是这莫名其妙,仅针对他一人的加塞。
  有人想让他去西雅图,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
  浦亦扬瞄了眼边上那间独立办公室虚掩着的门,焦躁的心反而渐渐静了。
  他关了向泓的邮件,掏出手机,给老猫发了条短信。
  晚上八点半,路过的登录DELTA。
  “啧,真晚。”有人在他身后说。
  浦亦扬吓了一跳,赶紧切换视角,看见了一枪爆你。
  两人依然在那艘抢来的飞船里,看来泰尔人昨天的确还是跟了上来,而今天比他更早上线。
  一枪爆你双手抱胸靠在后舱门上,居然按照他留言里的建议,真换了一身装束。金光闪闪的厚重盔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米白色V领衬衫,领口开得老大,布料上还掺着金线绣纹,下身则是一条金褐色的九分裤,露着一截瘦白的脚踝。
  浦亦扬看得一阵眼睛疼。
  大哥,您这身打扮,休闲是休闲了,哪里低调了啊?
  这一身明骚暗骚闪闪亮,加上束成马尾的银发亮闪闪,泰尔人看着依然丝毫不像是来行走江湖的,而像是要去T台走秀。
  罢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耐把这位土豪仁兄的审美给扭回来,反正脱了那身盔甲,再奇葩也能看出是个泰尔人,与之前的一枪爆你天差地别。
  他要的就是这差别。
  两人走出船舱时,路过的自己也换好了衣服。拾荒者一样的破斗篷和看不出颜色的头巾统统丢掉,他穿上了白衬衫黑马甲,还有一顶灰色牛仔帽。裤子和长靴还是原来的模样,他那贫瘠的仓库里,实在找不出可供替换的相应装备了。好在最关键的是,他破天荒洗了把脸,没了终年油彩似的待在他面孔上的沙尘,头发也整齐地梳到了脑后,路过的看起来起码像个正常人了。
  “这么看的话,”泰尔人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这张脸也没那么丑。”
  浦亦扬噎了一会,挤出一句:“谢谢啊。”
  路过的就是一张系统脸,顾名思义,系统随机生成的脸。系统脸最大的好处就是毫无特色,不辨美丑,平平无奇中的平平无奇,走在大街上,能让人过目即忘,最方便他混在人堆里,好好当他的路人甲。
  相比之下,浦亦扬自己的脸还是没那么符合需求。虽说他平时糟践惯了,成天灰头土脸,还死活不肯放弃眼镜,活脱脱一标准不修边幅的宅男,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五官底子还是往好看的方向多偏了几个标准差,没法做到毫不惹眼。
  DELTA里一部分玩家会把自己的真实长相映射到游戏角色上去,好提升代入感,比如米奥,仔细看的话,还是能从翠鸟族女孩的脸上找到七分丁苗苗的影子。另一类玩家会尽量把角色建模捏成喜欢的模样,尤其是该换性别的那些,比如老猫的前“女”友,他们多数会把角色捏得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那泰尔人呢?
  浦亦扬偷偷瞥了眼一枪爆你,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冒着浓浓傻气。
  再好看又如何?
  那张脸怎么看都不是真的好吗?你难道不知道泰尔这个种族的默认颜值就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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