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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君不下凡-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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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叶初面容冷峻,从不收百姓一瓜一叶,即便如此,仍有些胆大的少女将鲜花插在他的鞍鞯下,沈叶初心下抗拒,嘴里却也不好回绝,绕城一周走下来,原本器宇轩昂的军骏神驹,竟好似游街的花车一般。
沈叶初正款步走着,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一阵疾风挂过,沈叶初只觉得腰上受力,伸手一摸,才知道身上挂着的荷包与香囊,被人拽去了。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堂堂勋卫中郎将被人当街抢了,先不说何人胆大至此,这话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丢钱事小,丢人事大。沈叶初对侍从摆了摆手,便策马扬鞭,向那盗贼追了出去。
那人显然不似一般的毛脚飞贼,在行人往来不绝的大街上策马,仍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反观沈叶初,因怕伤着无辜百姓,左右闪避,投鼠忌器,才追出主街,便将那人跟丢了。
正暗自懊恼,那飞贼好似故意等他一般,又从街巷中闪了出来,一路引着他向城外奔去。
出了城近山脚下,沈叶初远远见那人下马停在树下,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他这才发现,那人目的不在取财,正在于引君入瓮。
沈叶初将马停下,翻身下来,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引我至此?”
那人这才转过身来,笑吟吟道,“沈叶初,你不认得我了吗?”
沈叶初如遭雷击一般,那人从容华贵、高俊巍峨,爽朗清举,如风入松,教人不忍转睛。
“看你衣着华丽,怎么也干起这市偷插手的勾当?”半晌,沈叶初才缓过神道。
那人轻轻一笑,“我并非缺银少两,只是专偷你沈中郎一人。”
眼角含情,眉梢堆笑,分明是熟悉的模样。
沈叶初眼中一热,心下怆然,转身便往回走去。
“沈中郎,你的荷包也不要了吗?”
沈叶初脚步未停冷冷说道,“赏你了!”
那人将荷包丢在地上,又将香囊举在手里,从中取出一个槟榔嚼了,“那这香囊也不要了吗?”
沈叶初这才停下了脚,只听那人又说道,“这香囊上花团锦簇,鸳鸯相偎,看来是哪家多情的小姐所赠。我猜一猜,不会是王太傅家的小姐,小名唤秀禾的吧!”
沈叶初不可忍耐地转过身说,“你休得胡说,平白毁人家女儿清誉!”
“怎么,这京城里人人都晓得那王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难道你不认吗?”
沈叶初扭过头道,“那是百姓浑传,并没有这样的事!”
那人“哦”了一声,“没有我就放心了,听说那王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姿,贞静温恭之德,那明日我便向她提亲,也算一桩好姻缘。”
沈叶初冷道,“周甫年,你休要糟蹋人家女儿了!”
周甫年嗤笑道,“怎么,就你娶得我娶不得?”
沈叶初吸了一口气道,“先不说我跟王姑娘清清白白。就算有些什么,也是男未婚女未嫁,堂堂正正,与你无干!”
话音未落,便见周甫年猛地扑了过来,扣住沈叶初的脖子将他抵在树上,“你再说一句‘与我无干’!”
沈叶初见他双目通红,像燃着一把火一样,这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干脆瞪着他不发一语。
“好一个‘男未婚女未嫁’,你跟我有约在先,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你敢说‘与我无干’!”
周甫年的手上不自觉便注了力,沈叶初被他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攥着周甫年的手腕,脸上憋的通红。
周甫年看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自悔逼他太紧,忙将手松开,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又柔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吗?”
沈叶初转眼瞥了他一下,将他的手挡开道,“你滚去跟太傅孙女成亲吧!”
周甫年低声一笑拉住他道,“你明知我只是为了激你,我放着你不娶,娶她做什么!”
沈叶初将周甫年攥着他的手推开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周甫年只粘着他不肯放手,见他推拒绝地狠了,便有些心酸地道,“你若当真忘了我,忘了我们,那我便真走了。”
沈叶初这才停了挣扎,垂手道,“你若要走,便走的再久一点,永远别叫我再看见你。”
周甫年听罢心下一喜,忙将沈叶初揉在怀里,“我对不住你,我知你心里怨我。可我也有些说不出的苦,我这些年,出生入死,险些便再见不到你了……”
沈叶初心下一抖,面上也柔软了起来,“怎么……这样艰险吗?”
周甫年将脸埋在沈叶初颈间,“这些年,我都是想着你,才挺了过来……不过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说毕便贴在沈叶初面上胡乱亲吻起来。
“你……不要这样,”沈叶初惶恐地推拒着他,喘着粗气道,“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周甫年往沈叶初衣领里吹着热气,“你要体统……还是要我……”
沈叶初难耐地低吟一声,“那也不能在这里……”
周甫年欣喜地将人掳上了自己的宝马,“我知道一个没人找的到的好地方!”
沈叶初回头望着自己的坐骑,“哎,我的马……”
周甫年掉头看了看那匹花妆锦饰的良驹爽朗一笑,“这还没到正月十五,怎么倒扮上了?”
说毕在那马屁股上踢了一脚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说你家公子被我掳走了!”
跑了数里地,果真到了个山清水秀,杳无人迹的所在。沈叶初看着那水帘后干净的山洞和备好的干粮床铺怒道,“你竟然都是算计好的!”
周甫年将沈叶初带下马,便再不肯松开他一刻,“这里总算没有人了,我当初见到这里,就知道,一定要带你来住上几日。”
老马识途,沈叶初的马回了府上,鞍上却不见人,阖府上下通力寻找,只把个京城翻了个遍。却不知城外一座神仙洞府里,涟涟数日,云山雾绕,巫水含情,直教人只羡鸳鸳不羡仙了。
那日二人仍在洞中厮磨,沈叶初心事重重地说,“快十日了,我该回去了。”
周甫年搂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道,“你都带口信回去说在友人处逗留了,就别太担心了。”
沈叶初摇了摇头道,“可他们仍在找我。”
“那你再写封信回去,我这便替你寻纸笔来。”
那人大剌剌站到地上,只寻了个布巾在腰间围了,踩了鞋便绕过水帘出去了。
沈叶初知道周甫年有部下在附近守着,只是不知道藏在何处。那人知他面薄,早就命他们退后一射,不得靠近,凡有事情,都是他远远出去嘱咐。
沈叶初写好了信,周甫年便说有一处奇妙所在,非要带他去看看。
沈叶初原本腰中酸痛,不欲多行,但奈不住此人水磨工夫,只得穿戴齐整,同他携手出去。
出了那山洞,便是衣冠楚楚翩翩公子遨游踏青,进了那水帘,便是虎视耽耽赳赳雄兽爱欲交缠。
二人攀山绕溪,一路伴着鸟语花香,有说有笑地转到山脚一处,沈叶初来回打量着,看此处与别处并无不同,心知周甫年又在戏弄于他,便抱着双臂问道,“妙处在哪里?”
周甫年一笑,“你也忒心急了,有耐心些方得见好风景。”
说着便领沈叶初沿小径上山,未行几步,便停下道“喏,就是这里!”
沈叶初四周看了几眼,冷笑道,“你自己看吧,我回去了。”
周甫年慌忙拦住他道,“你看这里!”
说毕就拉着沈叶初绕到几株巨藤老树后,指着一方巨石道,“就是这里,你说妙不妙?”
沈叶初顺着周甫年的手指往上一看,只见那巨石上镌着“三生石”几个大字。
沈叶初一看便笑了起来,“你当我小姑娘一样好骗,这世上的‘三生石’只怕随处可见,又有什么稀奇。”
周甫年忙道,“此处不同,此处应是古迹,《太平广记》有载……”
沈叶初摆摆手笑道,“什么《太平广记》,只怕是你杜撰,我看这三个字,色泽艳丽,刻痕新鲜,八成是你镌上去的。”
周甫年挠挠头道,“这字虽是我叫人刻的,可这里千真万确是书中所载之地……”
沈叶初还未说什么,便听得远处钟鸣悠远,余音绵长。沈叶初不禁问道,“这是哪里的钟声?”
“飞来寺的晚钟。”
沈叶初看了周甫年惊道,“竟然离那里这样近吗?”
二人离了“三生石”往回走,沈叶初还不忘一路打趣他,走到半路,沈叶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便犹豫着问道,“西林,是要攻打重越的吧。”
周甫年也难得收敛了玩笑之意,正色道,“是。”
沈叶初道,“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重越对西林,有攻犯之仇;重越对我,有折辱之恨,你说,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沈叶初自知当初助周甫年归国,便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他无法开口,也心知肚明,不过一个小小的沈叶初,又怎能阻挡得了他一展鸿鹄之志。
周甫年停下脚扣住他的两肩,“叶初,我知你心里为难,你跟我走吧,跟我到西林,我便不会束手束脚,你也不必日夜担忧……”
沈叶初抚下他的双手,仰头看着他道,“我跟你去西林,然后看你攻打我的母国,摧毁我自小生存的家园,然后看着我的乡人流离失所吗?”
“我……”周甫年突然变便说不下去了,他很想脱口而出给他编造一个完满的幻境,却心知这种承诺,他永远也给不起。
这是二人之间永远无解的迷题。
一路走回去,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之后的数人,两人仍同之前一样的纠缠厮磨,只是那中间,却多了一丝踏入绝境的血腥和苦涩。
第16章 第十六章 眷属
“将军!”
守夜的士兵排成纵列在城内往复巡逻,手中提着明晃如昼的夜灯,看到沈叶初纷纷驻足行礼。
沈叶初一一查看了他们的装备武器,正声道:“入了夜,这全城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就都系在诸位肩上,你们更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防紧守,仔细查看,万不可掉以轻心。”
士兵们挺身道是,声音喊得洪亮。
沈叶初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又停下脚来指了指他们手里灯笼道,“气候干燥,当心火烛。”
周甫年走后的又一个第五年,西林的大军摧枯拉朽般踏平了重越原本就色厉内荏的躯壳,只将重越的边防赶到最后的屏障——洛城。
而洛城的守城将领,就是重越最后的可用之才,沈叶初。
沈叶初走到西城门口,正值守门将领换班的档口,便驻足看了片刻。沈叶初带兵严整,纪律严明,有没有沈叶初在场都是一样严丝合缝,便是一丝半毫也未曾松懈。
沈叶初叫士兵替他打开了城门,他迅速侧身走了出去。
西门是洛城的大后方,距离重越营寨最远的地方,也相对安全。
沈叶初是一军之帅,他若要出城查看,便也无人疑他。
天寒夜深,一轮圆月寒恻恻的挂在天上,映得空旷的地上白洞洞如天明一般。
沈叶初骑着马飞驰,约莫走了有一二里路,便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所在勒了马,这里有一泓清池,远远望着像一条玉色的飘带横亘山石中间,名曰玉带泉。
沈叶初将马儿拴在泉边饮水,自己在一块巨石前踱起步来。
沈叶初将领口攥了攥,瑟缩着抬起头望着天空,说来也叫人遗憾,这夜色深沉,圆月如镜,只可惜天上半颗星辰也无,衬得这寒更加的萧瑟,风像刀子,能生生把人割裂。
忽而一阵衣带的摩挲声,一阵暖意从背后熨帖了过来,将沈叶初紧紧包裹,与那寒风冷夜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沈叶初只愣了一下,他垂首看着身上玄色的大氅,颤抖着转过身去。
“退之……”
沈叶初没有抬头便知来人是谁,他伸手环上那人的腰身,只觉得手下的触感结实强健之余,又比旧日消瘦了许多,埋首在他的厚实的胸膛上,那人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繁复的衣料和肌肤,与自己的心跳声缠绕相碰,传到四肢百骸,连脚趾尖都震颤起来。
沈叶初直觉腰腹一痛,脚下一轻,便好像飞起来一样离开了地面,长长的头发从耳边垂了下来在眼前一甩一甩,沈叶初觉得周甫年扛起他的样子,好像一个乡野村夫在抱他的婆姨,他刚要恼怒,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被放回了地面,坐在了巨石的后面。
周甫年飞快的解下沈叶初的大氅铺在地上,沈叶初还未开口,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那人伏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霸占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幕天席地,寒霜冷月。
白骢在泉边静静立着,不时打个鼻响。
“夜色真好……”沈叶初望着天叹道,“只可惜没有星星。”
“这又何难,我纵是摘星揽月,也叫这永夜长明。”
沈叶初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初……你跟我回去吧!”周甫年试探着问。“跟我去重越,我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好吗?”
沈叶初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幽深的瞳仁中好像注入了一潭深泉,他伸出手来轻抚着周甫年的额角,又低下头轻吻了他肩胛间的一处旧疤,“你放弃攻打重越好吗,你撤掉你的大军,西林和重越都能好好的,然后你跟我归隐山林,你愿意吗?”沈叶初看着周甫年,深深地说。
周甫年沉默着摇了摇头,他将沈叶初脖间的大氅又拢了拢,“阿初,我不是不愿意同你归隐,我既是西林储君,身上便背负着不可推卸的家国大任,重越与西林从古至今便势同水火,若我不灭重越,总有一天,西林便会被重越所灭,我既生帝王家,便没有退缩苟安,独享小幸的道理。”
沈叶初好像早就知道周甫年的答案一般将侧脸靠在周甫年胸口,眼中的光还是难以抑制地暗了暗,“退之,你既这样说,那我同你是一样的处境。重越生我育我,如今大敌当前,我若在世一日,这身躯血肉便属重越一日。你既然不愿听我所言,那我也无话可说,西林与重越为敌,便是你与我势不两立。”
“你……”周甫年心头原本柔软的温情被那句生冷的“势不两立”驱逐的一干二净,他双手扣住沈叶初的双肩,有些愤恨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拉开,只想看看是怎样一双凉薄的唇,才能说出这令人寒心的话。
只见沈叶初垂着头,颊边的碎发从耳后滑下来挡在眼前,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周甫年就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沈叶初竟然用力将嘴唇咬出了血来。
他一时间什么责备的话都讲不出来,他温热的双手托出沈叶初的下巴,将他颊边的碎发拨开,露出一张潮湿的脸和一双迷离的眼。
“退之,这就是命罢……”
“命,我不从信命!”周甫年狠狠说道,他将沈叶初重重揉在怀里。
沈叶初牵着马儿在寂静的城墙下慢慢走着。
更深露重,夜沉风凉,幽暗的夜色泼洒在他银色的大氅上。那人的体温已从沈叶初的衣领间消失,可他仍在慢慢踱着步,一步三回首地,直到那条如练的池水都消失不见。沈叶初的心跟天上的月亮一般,早已不知道沉到那里去了。他尽力地拖延着回城的时间,仿佛他每一步步接近洛城,他就一寸寸失去了周甫年。
忽而一阵异常的明亮将这暗夜照的通明。沈叶初惊诧地抬头往寻着,只见西林驻扎的那个方向,漫天满野中,都洒落着无数冉冉上升的红色孔明。
“摘星揽月,永夜长明。”
沈叶初轻轻笑了起来,那人说过的,也真是胡闹。
他靠在洛城墙静静望着空中那些飞翔的烛火。那是周甫年为他创造的一片晴夜,为他燃起的皎皎月光,照亮他返城的幽途,温暖他冰冷的双眸。
沈叶初轻叹一口气,要是有机会,他真想拿起笔来,在那灯身上写下这平生的夙愿。
“愿西林与重越永止干戈,愿周退之和……终成眷属……”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一千字,想哭
第17章 第十七章 无常
沈叶初刚一入城,等在他面前的竟是排列整齐的兵阵。一位将领骑着马,站在首位睥睨着向下看着,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的守城副将,郭愈。
沈叶初不自觉握伸手探了探腰间,却突然想起,出城见周甫年他身上并没有佩剑。
沈叶初握紧了大氅边缘,四下略一扫视,眼前的兵士中一个熟面孔也无,他心下警铃大作,故作镇定地昂首看着马上的人喝道,
“郭副将,你这是做什么!”
郭愈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自小最恶沈叶初此人,家世军业功勋样样压他一头,就连戍边当个将军,都只能做他手下,前面还加个“副”字。
最可恶的是……
郭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中已充满了得逞的凶光。
他心下得意,此人处处强压我又如何?他再得意不了几时了。
郭愈揶揄着高声道,“沈将军,深夜出城,不知您作何贵干去了?”
沈叶初心知落入敌巢,干脆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郭愈尖声笑道,“怎么,说不出口?”郭愈向前摆了摆手手,闲闲地说道,“沈将军身为朝廷命官,身担戍边卫国要职,却深夜出城,勾结敌首,干些通敌卖国的勾当。上负皇恩浩荡,下愧黎民万千,如今我郭愈,便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把他给我拿下……”
沈叶初心想不好,咬紧牙高声道,“谁敢动我!郭愈,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军大将军,朝廷正二品领军统帅,岂是你一个副将可以随意处置的!”
郭愈低着头摆弄着手指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瞧瞧这满天的孔明灯,这是你跟周甫年对的什么暗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深夜从城外归来,沈将军该如何解释呢?”
士兵反扭着沈叶初的双臂将他摁倒跪在地上,郭愈挥挥手,将一个纸卷丢在沈叶初脚下,“西林王邀你见面的铁证在此,你又如何抵赖?”
郭愈满意地看着沈叶初变了脸色,高声说道,“现在全军上下,都知道你叛变的丑闻了,不杀你如何告慰那些死去的将士的亡灵,如何平众将士之愤啊!”
郭愈顿了顿整整衣襟说道,“少不得让我做了这个坏人,先处置了你这叛国贼,我再回去向圣上领罚吧!”
郭愈驾着马绕着沈叶初走了两圈,啧啧两声道,“想不到永远高高在上沈叶初,竟然也有今日。”
郭愈从马上探下身来,用只有沈叶初能听到的声音冷冷说道,“死前还能一会情郎风月一场,也不枉做个风流鬼。”
郭愈冷笑着直起身,“杀!”
沈叶初眼中还未来得及泛起惊异,眼前便只剩血红一片。
沈叶初睁开双目,只觉得眼前视野开阔,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荒凉。
一阵风吹来,眼前天地便来回晃动起来。
沈叶初却不觉得眼晕,他转转眼睛,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白衣男子,那人脸面便如他的衣衫一样白的刺眼,浑身散发着冰一样寒冷的气息。
沈叶初见那人一直在看他,便也不解的说,“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男子眼珠动了动,道,“我不是人,我是白无常。”
“白无常……”沈叶初动了动脑子,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无常,怎么会有这种名字?”
“不是名字,是身份。”那人又道。
“这是什么身份?”
那人唇瓣动了动,“是勾魂的鬼官。”
“鬼……”沈叶初喃喃道,“所以……我是死了吗?”
白无常叹口气道,“你的首级被挂在着城墙上,你看看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
沈叶初动了动眼珠,“我……我看不到……”
白无常不知该说些什么,沈叶初又开口道,“你是来带我走的。”
白无常“嗯”了一声,他扬了扬手,沈叶初的灵魂便从那残躯中剥离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墙头上。
“可我不想走,”沈叶初看看自己像烟雾一样缥缈的身躯道,“我还有些心愿未了,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白无常半晌道,“那你……慢慢想。”
说着,便消失不见了。
约莫一日后,那白无常又来了。
沈叶初看着他,便着急说道,“我,我想起来了!”
那白无常立在墙上,两手抱臂,仍是冷冷说道,“不忙,你慢慢说。”
“这位大人,都说无常可怖,我却看你异常面善,我心知自已已是孤魂野鬼,斗胆向你求个人情,来世当牛做马,自当报还。我在这世间尚有挂念,求你让我在人间再逗留几日,不然死了也是枉死的鬼”。
沈叶初惴惴地看着那人,那白无常面冷目寒,怕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沈叶初原也未抱多大期望,谁知那白无常竟深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想你也是凡间尘缘未了,罢了,我便容你在人间多逗留两日,我于你身下画个圆圈,你只可在这圈内观望,不可出去作祟,待两个月后,我再带你回碧穹天销号。”
沈叶初感激地点了点头,见那人转身便要走,忙高声问道,
“大人留步,请问大人法名,沈叶初来生必将报还!。”
“无甚法名,”那白无常头也未回地说道,“只唤我‘十九’便是。”
十九走后,沈叶初日夜坐在那城墙头上,眼看着周甫年单枪匹马冲过包围将他的首级取走,浑身是血形如鬼魅;眼看着他绕着洛城筑堤修坝,引来洪水将洛城生生冲垮;眼看着他活捉了郭愈将他碎尸万段,眼看着那人躺在残损的城墙上,原本一杯就倒的他千杯不醉,面对着万里无星的黯淡月空,头上生生长出了白发。
沈叶初摸了摸那人的头发,却无奈地看着自己虚幻的手臂堪堪穿过那人的身躯。
“你该走了。”十九不知何时出现了,他立在沈叶初的身边凉凉说道,“再不走,你就魂飞魄散,再不能转世为人了。”
沈叶初泪如雨下,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
怎么下雨了,周甫年摸了摸脸上的水点,伸手将身边的酒坛推开,艰难地坐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
韩天头还有些疼,他静静地看着游戏舱内的顾小西,游戏结束已经一个小时了,他还没有醒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顾小西幽幽睁开眼,茫然地坐起身,发现韩天就坐在游戏舱边,无言地注视着他。
顾小西觉得脸上又凉又痒,他伸手一摸,却摸到了满手冰凉的水迹。
“我为什么哭了?”他不解地看着韩天。
那人递给他一张纸巾,担忧地问,“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顾小西想了想,捂着心口道,“这里疼的厉害,脑子里有点空,我们是刚从游戏里出来吗?”
韩天点了点头,扶着顾小西坐到椅子上,“昨天我们在你家喝酒,我喝醉了,今天上午我提议玩‘筑梦乐园’,于是我们玩了《西林王》。”
“《西林王》……”顾小西喃喃道,“是,西林王,我玩的‘沈叶初’……”
顾小西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西林王’,我是‘沈叶初’?”
韩天点了点头。
顾小西心内觉得不对,他疑问道,“我为什么不是‘军师’?你又拿了我的管理员吗?”
顾小西摸了摸颈间,发现玉葫芦仍安然挂在自己脖子上,他觉得脑内一阵钝痛,“玉葫芦还在,你也不是‘军师’,可我为什么是‘沈叶初’?这个脚本里没有这个角色!”
顾小西茫然地望着韩天,那人满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却不发一语。顾小西两手捂着头,仔细将剧情回想了一遍,发现令人窒息的悲伤从脚底慢慢弥漫上来,一直到头顶,将他全然淹没。
顾小西想起了与周甫年的点点滴滴,甚至那些难以与外人道的亲密与痴恋。
他看着周甫年,狐疑地望着他,“你做了什么?你动了‘筑梦乐园’?”
韩天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动你的游戏……”
顾小西质疑道,“为什么每次同你一起进入游戏,剧情都会不一样?你是不是给我的游戏加了扩展?”
韩天叹口气道,“我没有。”
顾小西跑到主机前飞快地调出游戏后台,发现游戏版本还停留在半年前更新的那次,也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转过头看着韩天,“我为什么会是‘沈叶初’这个角色,还跟你……”
顾小西有些难以启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游戏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而自己心中溢满的悲伤与绝望为什么又是这么真实?
这样强烈的共情与代入感,到底从哪里来的?
顾小西有些慌乱地走到游戏舱边,踉跄着爬了进去,颤抖的双手举起头机就往身上戴。
“你做什么?”韩天跟过来按住他的手拦道,“你累了,需要休息!”
顾小西看着韩天,声音有些不稳地说道,“我们再进一个游戏吧,玩一个我们之前玩过的……”
韩天将头机从他手中夺走,难得严肃地说道,“不行,你不能再进这个游戏了,你现在心态不适合这个游戏,你得休息。”
顾小西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他眼睛转了转,看着韩天说道,“就玩《碧穹天》好吗?”
第18章 第十八章 暗灵
18
五七看着悬在空中的葫芦里的彩光一丝不漏地注入到柜档中的容器中,伸出手来将那葫芦接在手里,放在耳边摇了一摇,空荡荡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将瓶塞摁了回去,将其缩成扇坠大小收进了袖子。
这一日的当值也算结束了,五七不动声色地向外移动,像一株笔挺的劲松。
有幽沉低哑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档库里暗自涌动着,像一股阴寒恻恻的冷风,忽强忽弱,似有若无。若仔细听,却又听它不着,可不经意的时候,它又从身后悄悄冒出来,在耳边不怀好意地吹着凉气。
还有一些骚动的暗灵碎片,他们是夹杂在那些灵识里的恶能,由于生前执念太重,连洗灵都没办法将他们彻底剥离。他们故作乖巧地躲藏在灵识的缝隙里,待无常走后,又日夜修炼,从这阴冷之地汲取少的可怜的世间精华,天长日久,便从灵识中萃锻出来,寻着个机会,便要作祟。
可碧穹天的手段也是他们领教过得。这里日月无光,天衣无缝,像个密封的铁桶一般埋葬在三界外的腐朽土壤里,就凭一两个成了精的残魂败识,若想成事,也得等到沧海桑田,海枯石烂。
可他们总也不能安分于室,躲在柜案的角落里,冷不防出来绊人一脚,或者在背后敲人一下,也是顶晦气的事。
那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暗灵,生前名叫胥蕤的,仗着自己在蓝柯司修为颇高,胆大包天地钻进了黑无常九零三的袖口中,妄图跟着他走出这不见天日的囚牢,谁知被九零三抓了个正着,当场将她捏了个粉碎,彻底地魂飞魄散。
自那之后蓝柯司的暗灵便消停了许多,纵使有那些个心思活络的,或想趁机逃跑,或想伺时还魂,抑或是像那胥蕤一般看上这无常厉鬼,春心萌动,情难自已的,纷纷偃旗息鼓,夹起尾巴好生藏了起来。
五七经过那一排排高不见顶的巨大柜案,经过那一世世的割舍不断的恩怨情仇,一个错肩便是永世,一个转眸就是万年。
五七突然站住了脚,从西北方向,分明有一股熟悉又微弱的力量在悄悄地呼唤他。
五七朝那边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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