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七世浮图-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矗读硕都纾穸端樱胧且研拚椎薄

    此番行程,不似先前那般急躁,轻驾徐行,一路平顺。

    日中时分,人困马乏,不远处旌旗招展,有酒楼名作“沉醉春风”,看着十分风雅,便定了此处歇脚。

    上了二楼雅间,迎面撞见了景羲和陶丞,良辅说话都带着结巴:“羲亲……六爷怎的也在此处?”

    陶丞本拉了杨玉琳在一旁说话,听见良辅问,偏头回了一句:“先坐了再说。”

    寻了雅间,依次坐下,眼看四下无人,陶丞也不再顾忌。

    原来当日早朝,百官入殿,不见皇上,只见十丈白绫悬于金銮殿上,草书“朕与国师出去玩,你们自己看着办”十四个大字,满堂哗然,六神无主,终究各自散了。

    东阁大学士黄文僖吹胡子瞪眼,说是要重金悬赏,画了皇上和国师的像,满城门张贴,定要拿人回来。

    旁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陶丞却是心知肚明,不曾想他们动作竟是这样快,才接了家书,第二日便动身,因此想着去湖广找杨玉琳玩儿,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巧得很。

    杨玉琳对于景福临这种什么黑锅都要他来背的行径表示深深的愤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倒是陶丞此来很合他的意:“你来了也好,连日里烤兔肉已经吃到想吐了……”

    先上了四干果、四鲜果、四咸酸,四蜜饯,随后才是虾仁、鸭羹、鱼片、鸡丝、蟹黄、牛筋、蹄花等菜式,并豆腐、萝卜等素菜,满摆了一大桌。

    出了宫便没有那许多规矩,一屋子人哄抢着埋头便吃。

    因有元霸头一个是能吃的,且有云笺和覃宛,虽看上去羸弱,却一个赛一个能吃,风卷残云,只剩一堆空盘空碗空碟。

    全撤下去,又上了满桌,如是换了三次席,除元霸外,其他人皆有了七八分饱意。元霸拍着桌子:“再来一桌!”

    小二抹了抹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回他:“公子,实在对不住,今日的菜品已经尽数耗完,怕是要等到明日了……”

    元霸很不高兴。花容温声吩咐小二:“莫要理他,且拿两壶好茶来。”小二忙点头退下去。
    
    花容忽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景羲:“今次走得匆忙,未带银两,恐要劳烦六爷破费了。”

    陶丞一只鸡腿啃到一半呆住了:“我才想着要问你们借盘缠呢?这一路多亏景羲还带着几把折扇几颗珠子,才撑到今日,刚把最后一点银子花完……”

    花容心下大骇,几把折扇?几颗珠子?

    羲亲王府里的折扇非同一般,乌骨泥金扇、武陵夹纱扇、玳瑁青阳扇,往常景福临出面都借不动。

    羲亲王府的东珠更是内务府直接着人从乌拉处采补,阖宫里最好的东珠,就出宫这一日两日的,竟全被陶丞吃进肚了?

    回想他们这一路上不是笋子就是野兔的,花容忽然感叹,这二位爷过的日子,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陶丞啃完鸡腿,上下打量了一下景羲,说:“他现在浑身上下也就这身衣裳值点钱了……”
    
    总不能让羲亲王没得衣裳穿吧,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花容手中的铁扇上。

    花容眼角一跳,不动声色将铁扇往袖子里拢了拢,看了一眼云影的手腕,到底觉得云影不好对付,转又对傅达礼说:“老三,你的青犊刀可比我这扇子值钱不少吧?”







第19章 金兰公子
    旁人倒没什么,云笺当先跳起来:“青犊刀?可是一千四百年前吴国大皇帝那把青犊刀?”

    花容挑了挑眉:“你倒很识货么。”

    云笺这么一惊一乍地有些失了离忧阁的身份,默默坐回去,很沉稳的做派:“只在古籍上见过,以为只是传说,有生之年竟能得见……”

    边说着边忍不住要去看傅达礼的刀,刀不比扇,可以往袖子里藏,真要藏到身后又未免太幼稚,且不合傅达礼素日的脾性。

    花容见云笺盯着刀不放,傅达礼有些吃不消,不免又开口说:“老三也是机缘之下恰巧得了,使了三年才趁手,说起来,我倒记得你手上有把匕首,看上去不似凡品啊。”

    云笺忙把目光从刀上收回来,拿手紧捂着龙鳞匕,大有“人在匕在,人亡匕亡”的架势。

    闹到这份上,看来这顿霸王餐是吃定了。

    花容起身,慢悠悠踱到窗边,寻思着怎么不着痕迹从此地逃出去,却听得一声齿轮巨响,下一刻,每个人的座椅下都落了空,齐齐跌到地底下去。

    花容飞身去捞,当先捞着了离得最近的良辅,却不料手上身上忽地一软,半分使不上力气,反被良辅的重量带下去,两人顺着秘道滑下去,砸进一间小黑屋,摔作一团。

    花容一待着地便马上跳将起来,还未站稳身形又觉得浑身绵软使不上力气,软软地又倒下去。

    “你们怎样?”难得花容也带了急色,高声问着。

    “先把你的脚拿开,踩着我肚子了。”

    是良辅,花容是说怎么脚下软绵绵的,原来不仅仅是药效的缘故……慢腾腾地把脚从良辅肚子上拿下来。

    “其他人呢?”

    元霸回答得有气无力:“二哥,晕……”

    花容真是气笑了:“吃吃吃,吃那么多,直接药死你算了。”

    兰桡也很虚弱:“这是什么药?”

    覃宛的声音蚊子哼哼一般细细地传过来:“……沉醉春风……这药十二个时辰之内力气全无……”

    云笺还有力气踹他:“老不死的,知道有药就不能说一声么!”

    覃宛本是趴在地上,被他这两脚踹翻了个个儿,仰躺在地上,声气更弱了:“食物……食物里的药我吃不出来……”

    云笺更来气了,又踹了两脚:“吃吃吃,就知道吃!”连踹了几脚只觉得浑身无力,脑子里嗡嗡作响,趴在地上喘气。

    花容忙问:“害不害性命?”

    覃宛缓了缓才回答:“无碍……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好,切记不可强行运功,亦不可动气……”

    云笺吓了一跳:“动气会怎样?”

    覃宛支吾不清,云笺气上心头又强压下去,赶上去踹他一脚:“会怎样?说话!”

    覃宛吃痛,如梦呓般:“会……会没力气……”

    云笺被“会没力气”四个字气得喘不上气,趴在地上捂住胸口呼吸困难。

    烛光忽然亮起来,花容忙闭了眼睛。

    待适应烛光后,环视了一下四周。

    小黑屋顶上是错综复杂的通道,杨玉琳、陶丞、兰桡,三个摔到了一处,兰桡半跪在地上,可见是试图挣起身子未能得逞,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大碍。

    元霸摔在地上四仰八叉,旁边是云影,他一向聪明,自摔下来之后一直不言不语不动,靠着墙闭目养神。覃宛躺在地上,云笺一只脚还踹在他的腰上。

    景福临和景羲远远坐着,浑身端整,不像是摔下来,倒像是下来坐着看戏的。

    傅达礼靠着墙,手放在刀上,不动。良辅在花容脚边呼呼大睡,可见内力是差到了什么程度,连覃宛也不及。花容哪里知道,这三年来躲避云笺的追杀,覃宛的体力非常人可比。

    花容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放松全身力气,平复呼吸。

    当前走进来的妇人杨柳腰枝,风姿窈窕,身边站着两个端烛台的伙计。巡视了一圈,抬脚往兰桡三人的方向走去。

    花容瞥见景福临和景羲都有了动作,心知不好,笑了一声,朗声说:“馥郁雅致,暖人心肠,笑梅香的清韵倒很合老板娘的倾城之姿。”

    笑梅香,取梅、兰、竹、菊四样花瓣研为末,加蜂蜜调匀,银箔包裹,覆层叠松针,埋于腊梅树下,窨三月取出,入梨花水,煮四十九滚。

    旁的好说,只四样花瓣难得,梅是天台山麓百年树龄的老梅树上开的红萼白梅,兰是武夷山三百丈峻岭上生的寒兰,取白色花瓣留用。

    竹是太行山南麓深林里六十年才开一次花的甜竹,且必是银色花瓣方可用,菊是美人谷含露初绽的瑶台玉凤,色白如雪。

    这样难得的香,用得起的人不简单,识得的人自然也不寻常。

    妇人面露兴味,停住脚步,走到花容跟前:“哦,你这张嘴,倒很会哄人。”

    说着蹲下身,拿手摩挲花容的脸颊:“仔细看,这张脸倒也俊得厉害,这次的货色,都是上上佳啊。”

    花容惯于风月,流连脂粉,浑不在意妇人对他的亲近,只定定看着妇人的眼睛:“老板娘若是喜欢,花某躺平了任你摸也无妨,只是那边几个,却是碰也碰不得的。”

    那边几个,指的自然是杨玉琳、陶丞、兰桡。老板娘是个聪明人,停了手,站起来。

    “梅娘我也不是多事的人,比起美色,我更爱银子。

    眼见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是好相与的,我只图发财,不喜欢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听话呢,咱们江湖飘泊,留一份情面,日后好相见,不听话呢……”

    花容一笑:“自然听话。”

    梅娘拊掌:“如此甚好。今夜斗春大会,你们出一个人,替我拿下头彩,我自给你们解药,放你们走。”

    “什么叫斗春大会?”花容懒洋洋地问着。

    梅娘转了转手上的老翡翠戒指:“斗春大会呢,便是整条珢罗街的花楼,每家出一个美人,哪家的美人拿了头彩,来年其他所有的花楼便要白让给这一家三分利。”

    花容点头:“果然一本万利。那这美人呢?”

    梅娘笑得从容:“自然是谁出得起头彩,谁就抱得美人归。”

    花容一脸灿烂:“梅娘看我如何?”

    梅娘边笑边摇头:“你嘛,梅娘我是真心爱,可人若是太聪明,就太不让人省心了。”

    花容笑起来:“这个好办。”

    还不待吩咐,云影早一脚将元霸踹出来了,元霸吃痛,轱辘着滚到了正中央,到了梅娘脚下。

    梅娘当真仔细瞧了瞧,复又拿了青葱样的纤秀手指点着下巴,面露难色:“模样倒是不错,可惜少了些风致,勾不起人心啊……”

    梅娘这话说得含蓄,花容却很懂:“那梅娘想要谁?”

    梅娘转身指着兰桡:“他。”

    花容笑起来,拍着巴掌:“梅娘好眼力,可曾听说过兰猗阁?”

    梅娘眼睛一亮:“可是江南花楼之首的那个兰猗阁?”

    花容点头:“不错,他便是当年兰猗阁的金兰公子兰雅初。”

    梅娘愣了愣,神情竟似有些错愕:“他?金兰公子?兰雅初?”

    花容点头:“嗯。”

    梅娘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裹挟着香风,裙摆哗啦飘起来,一下子跪到兰桡跟前,一边念叨着:“不识金兰公子大驾,多有冒犯,罪过罪过。”

    一边念叨着一边绕场一周在兰桡前后左右三叩九拜。

    兰桡从始至终未动声色,仿佛二人谈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兰猗阁的金兰公子一曲菱歌敌万金,对花楼里的人来说,就好比一尊活的财神爷。

    世人拜菩萨拜观音司空见惯,拜财神也无可厚非,梅娘这番大礼,兰桡确实受得起。

    花容挑了挑眉:“啧,多少年了,老四这金字招牌还是这么好用啊。”索性追问了一句:“既如此,梅娘便放了我们可好?”

    梅娘虔诚地拜完兰桡,复又恭恭敬敬多看了兰桡两眼,这才慢吞吞起身,回花容的话。

    “这可不行。一码归一码,若是旁人,拿不下头彩,我一个不留,可既是金兰公子出面,这头彩便赢定了。

    可话又说回来,我梅娘自知没有那个分量劳动金兰公子出手,少不得还是要借你们一用。兰公子意下如何?梅娘我保证只要拿下头彩,绝不动公子这些朋友分毫。”

    花容心思机敏:“怎么?梅娘原本打算如何动我们?”

    梅娘垂首,摩梭着自己手指:“往常实在有些不听话的,自然也要使些手段吓一吓的……”

    花容很自然地接过话:“譬如剁两根手指头之类的?”

    梅娘抬头,眼神闪烁:“今日既知金兰公子在此,自然不会如此失礼,可若是要解药,须得赢了头彩再说……”

    说完瞥向兰桡,人现下都在她手上,要杀要剐全凭她一句话,却迟迟等着兰桡答复,梅娘此番示好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兰桡仍是不作声,梅娘长睫抖了抖,垂下手臂,叹了口气,心底有些踟蹰,开口道出了实情。

    “兰公子,梅娘曾四下江南,却与公子半面之缘也无,梅娘心慕公子多年,本不愿叫公子为难,实在是这头彩有非赢不可的理由,它干系着我们沉醉春风的一条人命。”

    珢罗街上花楼无数,四百年间,这一块风水宝地养出了无数红粉佳人多情公子,为首的两家花楼,一个是沉醉春风,另一个便是怡红快绿。

    梅娘原是绸缎庄沈家的四小姐沈梅风,沈父一着不慎卷入朝堂纷争,满门戴罪,沈父身陷囹圄却费尽心机偷梁换柱,救出幼女交托故友照看。

    却未料所托非人,故友转眼便将沈梅风卖入花楼,便是沉醉春风。

    所幸花楼的当家赵妈妈为人和善,平生最恨逼良为娼,楼里的姑娘多是卖艺不卖身,真有为了银钱上府里去伺候老爷们的,也定是姑娘们自愿,从不勉强,很是与众不同。

    赵妈妈看沈梅风聪明乖巧,琴棋书画一点就通,大家风范,有心认她做女儿,一应接待应酬从未让她出面,沈梅风很是感激。

    天意难测,沈梅风成年后,赵妈妈却忽然病故,临终前将沉醉春风交给沈梅风打点,并交托给沈梅风一个翠指环,托她替自己找寻失散多年的生女。

    当年错付终身,蒙羞含恨,狠心抛弃了孤女,多年来却无一日能释怀,到底托沈梅风,想要了却这桩心事,那孤女身上带着一个同样的翠指环,胳膊上还有一个月牙胎记。

    沈梅风悲痛非常,日夜寻访,毫无着落,最后无意中发现怡红快绿的姑娘柳青青手上戴着那个翠指环。

    坏旧坏在,沈梅风一时情急拿自己头上的簪子跟柳青青换了指环,这秋虫发簪由金、玉、琥珀、珊瑚制成,贵重非常,柳青青自是十分欢喜,讲出怡红快绿收留春丫的经过。

    沈梅风料定这春丫便是赵妈妈的孤女,可还不待沈梅风好好筹谋,孟小蝶就先下手了。

    孟小蝶是怡红快绿的当家妈妈,一向好妒,素日里觉得沉醉春风惺惺作态假清高,却偏偏处处压自己一头,早就不痛快。

    一看沈梅风肯拿了心爱的秋虫簪子换指环,就知道春丫来历不寻常,打定了主意留住了春丫,要挟沈梅风让出头彩。

    横竖人在怡红快绿,沈梅风也不能硬抢,这一让就是三年。







第20章 靖国公府
    “若真能保得春丫周全,我便是让她三十年又何妨?

    万万没想到,孟小蝶这个贱人,对我横生妒意无处发泄,便将春丫发落到一户乡绅。

    这乡绅肥头大耳,暴虐跋扈,兼之几房姨太太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到三月便将春丫磋磨致死。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竟连春丫的尸骨都找不回来,只在赵妈妈近旁立了一个衣冠冢,我好恨……”

    梅娘泪盈于睫,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握得苍白,脸上浮现出汹涌恨意。

    “这两年我没有一日睡得安生,倘若我早些察觉到贱人的歹毒心肠,春丫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是我没用,我……我对不起赵妈妈……

    兰公子,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生不如死……”

    梅娘双手捂住脸,泪流汩汩,痛难自持。 
 
    花容手里掂着铁扇,面无表情。

    兰桡虽没有回头,却是轻声叹了口气:“拿了头彩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梅娘将脸抬起来,眼神凌厉:“我发誓要孟小蝶这个贱人身败名裂,我要她亲眼看着怡红快绿一败涂地,我不想杀人……

    兰公子如果不帮我,孟小蝶对春丫做过的事,我不保证自己能忍得住不报复回去……”

    事已至此,软硬兼施,兰桡没有办法不答应。

    此番最失算的便是覃宛这个没用的,任谁身边跟着个神医都难免有些安心,谁能想到覃宛竟无用至斯,简直是大大的失算。

    不论故事真假,梅娘脸上刻骨的恨意不假。

    一个有恨意的漂亮女人,不可不防,一个不高兴,全折在这儿,怎么交代?

    兰桡到底点了头。

    梅娘恨意未消,嘴角用力扯出一个笑,看着格外恕

    “久闻金兰公子歌舞双绝,今日梅娘倒有福了。”

    兰桡手撑在地上正准备起身,看见花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顺势一手打滑,人朝前摔出去,声气虚弱:“没力气……”

    梅娘朝伙计一挥手,两个伙计走上前来作势欲扶。

    兰桡皱眉:“走开。”

    梅娘摆摆手,伙计复又退下,想了想,梅娘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这药丸……”
    
    话音未落,云笺已经出手,从地上翻身起来,伸手抢了盒子,将药丸吞入自己口中,这一番动作耗尽了自己的力气,吞完药扶着墙喘气。

    梅娘笑靥如花:“公子未免太性急了些。”

    指了指花容:“明明是他离我近些,他却未出手,怎么不想想这是为何?”

    云笺心道不好,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被抽空,竟比先前还不如,脑子里昏昏沉沉,眼前重叠人影,缭绕不明,耳边嗡嗡作响,一片空茫。

    梅娘看着花容:“还是你聪明。这药丸分为红丸和绿丸,单服红丸,五感尽失,单服绿丸,七窍流血,须得两丸药同时服下,方可解沉醉春风的药性,你说是不是很妙?”

    说完看着云笺,脸色有些不虞:“我说过我不杀人,可不表示我不会生气。”

    还没看清动作,梅娘手中短剑已刺向云笺,兰桡身子一歪,拿脸挡在前面。

    梅娘急忙收手:“哎哟!我的公子!划伤了脸可如何是好!”

    兰桡指指云笺:“我跟你走。”

    梅娘默然,终究收了短剑,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云笺鼻端。

    云笺无知无觉,片刻后才感觉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呛得自己晕头转向,人影、声音渐次清明。

    梅娘伸出手:“兰公子,这便走吧。”

    兰桡五岁进了梨婳堂,十五岁进了兰猗阁,俱是讲究一个身段,自小饮食节律,不似云笺、元霸那般胡吃海塞。

    刚跌下来确实狠晕了一阵,但绝不至于走不动路,起身晃晃悠悠跟着沈梅风出去了。

    烛光一撤,小黑屋复又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中,一室绵长呼吸。

    花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六爷,解药…恐怕还得劳动六爷走一趟了。”

    景羲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不动。“本王中毒了,没力气。”

    花容一向眼观六路,不声不响却总比旁人看得多想得多,早瞧见这一顿饭景羲从头到尾就没动过筷子。

    只一次,陶丞拿了半只羊腿死活啃不动,景羲顺手就接过来拿牙给他细细撕了,可巧当时小二上来传菜,看在眼里,想是放了心。

    景羲这许多年一直想着把陶丞拐进十锦居给自己当厨子,这次把人带出了宫,自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

    每日里陶丞都四处张罗食材,喂饱了景羲之后,再由着陶丞到处找饭馆子品评菜式。若非为了伺候景羲的胃口,盘缠也不会花得那样快。

    花容虽不知道这个中缘由,但景羲没动筷子却是自己亲眼看见的,就这,景羲还赖说自己中毒了,分明是懒得动…

    到底不是自己使唤得动的人,花容叹了口气。

    “听说靖国公家的三小姐最近颇有雅兴,要去江南游历,不知与我们是否同路,若有美人结伴而行,倒也是美事一桩,太后娘娘前阵子还…”

    景羲头痛非常:“行了,我去。”

    靖国公燕横秀,三代袭爵,膝下只得三千金。大小姐燕湘嫁与长乐侯府世子宋琳琅,二小姐燕泽吟得景福临下旨许配给新科状元柳梦溪。

    最得意的是燕三小姐燕云渺,自小作男儿教养,英姿飒爽,饱读诗书,行止见识皆非闺阁脂粉可相比拟。

    有一年宫廷赛马,忠勇将军尉迟风带着自己的小公子尉迟秋云也来凑热闹,尉迟秋云模样那样俊俏,家世又是那样好,难免性骄,看中了燕云渺的紫總马。

     燕云渺一身骑装,负手而立,不愿与他多言语,尉迟秋云因自小跟着父亲驻边,对京中事务不甚明了,更不知燕云渺是女扮男装,他皱着眉,劈手就要去夺。

    燕云渺动了气,三两下把尉迟秋云打趴在地,尉迟秋云本没防备,万料不到而今在京中居然还有人敢同自己动手的,翻身起来,就和燕云渺过起招来。

    尉迟秋云武门出身,燕云渺再有怎样的好身手,到底还是个女娇娥,被尉迟秋云抓着腰举起来,一把扔了出去,正砸到打此地路过的景羲身上,景羲下意识顺手一捞就把人救下来。

    很久以后,尉迟秋云才知道燕云渺原是女儿身,心思回转过来,一反平日里飞扬神态,羞答答央求他爹尉迟风去靖国公府求亲。

    燕云渺俏生生立在堂上,一句话就断了尉迟秋云的念想:“自赛马那日后,燕三这颗心便系到了羲亲王一人身上,望尉迟公子好自为之。”

    这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竟传到了太后耳中,太后一向清闲惯了,小叔子的这桩闲事旁人不敢管,她倒管得十分称心,但凡在宫中的日子就要念叨景羲个七八回。

    此刻提起来,景羲丝毫不怀疑花容的品格,自己若是不去找解药,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告诉燕云渺自己的行踪。

    景羲实在觉得闹心,好说是诗礼簪缨世家,且这三小姐一向美名在外,怎的黏起人来却这般难缠。

    忆及燕云渺向前的几番纠缠,景羲摆摆头,不愿多想。

    “话虽如此,门口必定有人看守,还是原路返回的好。”景羲分析了一下形势。

    花容点点头:“不错。”

    景羲轻笑了一声:“现在问题来了,我虽然能动,可是…看不见啊…”

    花容叹了口气:“说得也是啊…”

    杨玉琳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雕鹌鹑式盒。

    这玉盒可从胸腹处分开,中空为盒,盒口隐于鹌鹑毛羽间,十分巧妙,玉质洁白润泽,工艺极佳。

    在清宁殿瞧了一眼就惦记上了,问过了乌苏,说是“凡国师喜欢,尽可随便拿”,杨玉琳于是很不客气地藏在怀里了,顺便还在里面藏了两颗夜明珠…

    早前爬秘道就打定主意多拿几颗珠子傍身,不想此刻竟派上了用处。

    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两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一室光华流转。

    花容惊了半晌才问:“国师未曾吃东西?”

    自打亲眼看见景福临搂着杨玉琳进了内殿午憩,花容就已经把杨玉琳划入了“非礼勿视”的名列,等闲不看、不问、不动,因此没有注意到杨玉琳吃了一口就停筷实在是不足为奇。

    误以为杨玉琳吃了很多,是因为景福临殷勤地给他夹菜堆得他盘满碟满,而实际上最后都进了陶丞的肚皮。

    杨玉琳有些虚弱,那是连日饿的,且又一路摔下来摔的,闷闷回答:“嗯…实在是…太难吃了…”

    花容在心里默默叹息,这一个二个的,着实命好啊,自己兄弟几个常年风餐露宿的,哪里懂得味道好与不好,不过果腹而已。

    说来陶丞这人也是奇了,自己一手好厨艺害得别人挑肥拣瘦,自己却捞着什么东西都吃。

    景羲就着珠光走到陶丞跟前,一手拖过元霸当地垫,然后抱起陶丞,稳稳当当搁在元霸背上,舒舒服服躺着。

    拿手戳了戳陶丞圆圆的脸颊:“本王半生风雅,今日竟也要行这些个鬼祟之事了。”

    原本直接从门口杀出去才更合他的心意,可这一地横七竖八的,累赘也着实多了些。

    埋怨够了,这才起身瞧着头顶错综复杂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花容没来由又嘱咐了一句:“六爷,是九份解药哦,九份。”

    景羲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人已飞身上墙,借个力,复又折身,钻进暗道往上爬。

    片刻后,头顶响起“咔嗒”一声,想是景羲已经脱身。

    花容翻身躺下,闭了眼,吃饱喝足,合该好睡一场才是。

    杨玉琳大睁着眼,一张脸在夜明珠照耀下十分柔和,摸了摸肚子,实在是饿得有些惆怅,于是拿眼睛看着花容:“金兰公子到底是怎么个来头?”

    劳累半日,花容其实很想歇一歇,可杨玉琳一副打算刨根问底的模样,这也是个容不得自己不伺候的主儿啊,景福临可还在那儿坐着呢。

    花容认了命,语气似乎有些哀伤:“这个,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第21章 堆烟罗衣
    沈家的绸缎庄早年生意遍天下,且商贾之家到底见多识广,拘束甚少。

    不比宥于闺阁的小姐们,沈梅风自小就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经年耳闻目睹,最懂得一件好衣裳是如何地耗费人心物力。

    七岁那年在嘉兴,她便亲眼见过父亲制丝。

    上好的早蚕蚕种,挑选后用竹篾盘盛了,置于屋顶,蚕纸四角用小石块压住,任凭它经受霜雪、风雨、雷电。

    二十天后,孱弱的蚕种死掉,留下来的蚕种在清明节后三天自然出生。

    父亲说这个叫“天浴”,承不了天浴的蚕种,也制不了好衣裳。

    幼蚕出生后,要采新鲜滋润的嘉兴桑,只有最锋利的桐乡剪才能不伤叶片菁华,吃最好的桑叶,蚕吐出来的丝才会有光泽。  

    蚕吃饱睡足,临结茧时,父亲削了竹篾编成蚕箔,再搭一个离地六尺高的木架,地面放炭火,须得是无烟且不爆火星子的银霜炭。

    四周再每隔四五尺摆放一个火盆,初结茧时,火力轻微,茧衣结成后,每盆炭火再添半斤炭,蚕吐出的丝随即干燥。

    父亲说,这样结出来的丝经久不坏,制成衣裳,放在水里洗一百多次,丝质仍然完好如初,没有毁损。

    缫丝时一次投进锅里二十个茧,水沸后用竹签拨动水面,丝头慢慢就出现了,柴火须得干燥无烟,丝的色泽才不会损坏。

    父亲将丝头提在手上,穿过竹针眼,绕过星丁头,挂在送丝竿上,连接大关车,此时要紧的是用盆盛装四五两炭生火,放在离大关车五寸左右的地方。

    大关车飞快旋转时,丝一边转一边被炭火烘干,这样方能保持蚕丝的色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