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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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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映霞木然半晌,思及方才唇上的香软触感,整个人心如擂鼓。

    周紫陌看他发呆,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吐舌撬开董映霞唇齿,将香丸捞回嘴里,细细嚼出香汁,哺进董映霞嘴里:“香不香?”

    董映霞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捂着嘴,点点头,闷闷地应声:“香……”

    周紫陌舔了舔唇,意犹未尽:“这是什么香丸?怎的这样香?”

    这香丸是将丹桂、莲蕊等百种香花,甘草、菖蒲等百种香草,橘柚、酸枣等百种香果,一一细研为末,加蜂蜜拌匀,杵千下,制成丸。

    外包金箔,用生绢装袋,悬于铫子内,勿令沉底,重汤煮十数沸,取出香丸,入蔷薇水再次捣碎,重又制成丸。

    再取鹅梨一枚,剜核,香丸置其中,蒸三次,鹅梨去皮,梨肉同香丸一起捣碎研磨,制丸投油,桃花瓣封之七日方得。

    噙化一丸便觉口香五日,身香十日,衣香十五日。

    周紫陌眼睛亮晶晶的,缠着董映霞问东问西。

    鼻端嗅着周紫陌的口脂香气,董映霞脑子里蹦出来的尽是些“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之类的红香辞藻……

    只觉得自己一张脸将要烧起来,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拿袖子遮着面,跌跌撞撞就跑了……







第14章 酢浆草
    云笺盘腿坐在地上,讲了这么半晌还未进入正题,林佩仪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早被乌苏搂着送出了宫。

    杨玉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个……这和你要杀覃宛到底有什么关系?”

    云笺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怎么会没有关系!

    不好好体会一番董映霞和周紫陌的情深意笃,怎能领会董映霞在覃宛袖手旁观导致周紫陌身死后的那种痛彻心扉!

    不好好体会一番董映霞的痛彻心扉,怎能领会董映霞跟着周紫陌自尽却又好死不死被覃宛多管闲事救活之后的那种切肤之恨!

    不好好体会董映霞要覃宛救周紫陌覃宛不救周紫陌、董映霞不要覃宛救自己覃宛却偏要救自己的这种切肤之恨,怎能领会董映霞倾家荡产也要来离忧阁求我杀了覃宛的那种急火攻心!

    若不是董映霞押了整个竹篱一百多年的基业来离忧阁求我杀覃宛,我现在就不至于沦落到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药师杀了四十九次还杀不死彻底成为离忧阁的笑柄!

    怎么会没有关系!”

    云笺一口气说得急了,憋得脸红脖子粗,陶丞听得呆呆的,手里的糕也顾不得吃:“你说什么?周紫陌怎么会死?”

    云笺乐了,自己口干舌燥说了这么半天,可算是有一个人正经在听了,心里一高兴,提脚就凑到了桌前。

    正准备拉起陶丞的手慢慢说,眼角瞥了景羲一眼,可巧景羲也在看他,就这一眼,云笺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不太合宜,飞快收了回来。

    似是有些忐忑,一直又退到杨玉琳跟前,盘腿坐了,接着往下说。

 “话说董映霞送了周紫陌香丸,躲回家不敢见他,半月后到底按捺不住,又溜进了东轩,才知道周紫陌病了。

    这些个送药送香你来我往的就暂且不讲了,只需明白董映霞自那之后待周紫陌便有所不同。”

    云笺说着呢,陶丞免不了又问一句:“那周紫陌呢?他可知道董映霞的心思?”

    云笺拊掌一笑:“坏就坏在这里了!你可知道,小爷我闯荡江湖也算是阅人无数,却没见过一个王侯门第的世家公子能比得过周紫陌。”

    云笺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景福临和景羲,说道:“有些人啊,看上去温雅宽和,却碰不得惹不得,还不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呢,周紫陌却纯然是风姿翩翩,温润如玉。

    江南原有十大香楼,每一家各有花格,以此为家训,勉励子弟,东轩的花格是寒鸦春雪,传了这么七代,他爹虽也算得上风雅,却独独周紫陌最合寒鸦春雪的品格。

    你说这样一个人,董映霞纵是情根深种,又怎敢说破?”

    陶丞眉毛都皱到了一起:“后来呢?”

    云笺有问必答:“后来,董映霞掩埋心事,周紫陌浑然不觉,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三年,直到霍郂闯下一桩祸事。”

    陶丞愣了愣神:“霍郂?霍郂是谁?怎么冒出来的?”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嘛。

    早前不是说了么,董家和周家祖上也曾交好,后来倒渐次生分,也曾说过江南原本有十大香楼,如今为何只剩下竹篱和东轩?

    起因皆是第四代的时候,有一家香楼名唤‘二乔’,家主姓霍,霍家花格为双色洛阳锦,当年也曾名动一时。

    然而时移世易,眼看着自家香楼日渐没落,动了心思,派了人去竹篱偷香谱,反赖在东轩头上。

    两家人满城里持械乱斗,拿惯了脂粉的人舞起刀枪来格外不得要领,还没砸到别人呢,倒把自己伤了,闹得不可开交。

    彼时东轩家主周紫云自知辩白无用,把东轩藏谱阁的门打开,请了竹篱的家主董映清,说是看上什么香谱随便拿。

    屋外乱腾腾的,董映清只是不理,慢悠悠吃着茶,慢悠悠说了一句,‘莫说不是你拿的,便是你拿的,几本香谱我还是丢得起的’。”

    陶丞赞了一回:“霸气!”

    云笺点头:“岂止霸气!香谱是香楼的存身之本,各家祖传香谱更是秘中之秘,即便是一把火烧了竹篱和东轩,只要谱还在,香就在。

    如今周紫云二话不说把门开了让董映清挑香谱,董映清未经查明便深信周紫云未偷香谱,一个个的,拿着祖宗的基业,都跟玩儿似的。”

    “后来呢后来呢?”陶丞听书听入了谜,一个劲催着。

    “这不是说着么,既然两家家主都不当回事,下面的人再怎么闹腾也无伤大雅,后来查出来是霍家人动的手脚,二乔的生意是彻底做不下去了,自此一败涂地。

    经此一事,竹篱和东轩也起了防范,再偷香谱就不得了,余下几家小香楼也渐次没落。万没有想到的是,到第七代头上,霍家出了个霍郂。”

    原来董映霞自幼顽劣,于炼香一事十分的不上心,董家家主担心家业断送在自己手上,四处寻访有天赋的子弟,择其秀者,倾心教养,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好巧不巧正是霍郂。

    这霍郂在竹篱混得风生水起,偷了董映霞的“捣衣”香,炼了一个“如意香”,奇香三月不散,满城人引为惊奇,却不料此香久用有毒,好巧不巧第一个中招的人是安亲王府的向子期。

    “安亲王形容懒散多年不问朝政,为人一向和气惯了,几乎给人柔弱可欺的印象,可是别忘了,他手上还有一个柳叶营。

    倘若中毒的人是安亲王自己,他多半是打个哈哈,懒怠去计较什么,可偏偏中毒的是向子期,安亲王府当下就来竹篱拿人。”

    云笺唉声叹气了一番。

    竹篱和东轩两家的家主一年里总有大半年云游四方采香,事发之后霍郂就谎称自己是东轩指来偷香的人,意欲引起两家争斗,董映霞信以为真。

    霍郂原以为董映霞会揪着自己去东轩,不料董映霞前前后后合计了一回,既然霍郂是周家的人,此事终究会牵连到周紫陌,而霍郂天资聪颖,董父早有意传其家业。

    那么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董映霞自己脱出董家,以己之身顶罪,保下霍郂,然后让霍郂留在董家承袭家业。

    “霍郂,我可以走出去说这香是我所炼,这几年我本就游手好闲,哪里有半点少主的样子,但你日后不可重回周家。

    周家有紫陌,万不需你操心什么,你比我聪明,往后留在董家,你知道的,我爹爹他待你不薄。”

    董映霞自取灭亡,霍郂没有理由不答应。

    “偷偷偷!就知道偷!老的没脸没皮去偷!小的也偷鸡摸狗!霍家怎么回事啊!重振家风这种事怎么能靠偷!不是说那个霍郂很有天分么?靠自己啊!”

    陶丞怒而拍桌,手都拍红了,景羲捉过去给他吹。

    云笺也怒了:“可不是么!董映霞傻乎乎去了王府,说香是自己炼的,周紫陌听说此事,这还得了,也跑去了王府,也说香是自己炼的。

    满府的侍卫一看,怎么回事,还有人争着抢着来认罪的?赶紧进了内厢房,通报了安亲王。

    覃宛早被请了来给向子期解毒,安亲王被覃宛轰出来,正在坐立不安,得了侍卫通报,黑着脸就出去了。”

    董映霞和周紫陌争先说是自己炼的香,安亲王听得烦躁:“到底是谁?”

    眼见安亲王面带怒容,心知再吵下去,惹恼了安亲王,把两个都砍了头也未可知,周紫陌心里着急,转身问董映霞:“你说此香为你所炼,你且说说这香如何炼得?”

    董映霞面色惨白,周紫陌笑得越发轻巧:“怎么?说不出来?还是我来说吧。

    栈香四钱,金颜香七钱半,没香三钱,甲香四钱,薰陆香三钱,乳香二钱,零陵香四钱,萱草四钱,合欢四钱,菌桂四钱,翘根七钱半,麻黄七钱半,还有一味…”

    周紫陌拿起手中聚骨扇,还是青莲色扇面,墨色皴染的山石,银粉点染的寒鸦春雪,此刻在董映霞看来竟显出触目惊心的况味。

    他面如白纸看着周紫陌眼带笑意往下说:“还有一味,是酢浆草果十二枚,以上细研为末,蜂蜜调匀,丸成弹子大小,外包竹叶,蜡封埋于梨花树下,窨月余取出。

    王爷,旁的好说,酢浆草却是我独门配方,古籍里并无记载,如今香楼里也不曾有人会用,王爷现在可愿相信?”

    酢浆草,便是三年前董映霞所制“捣衣”香中的“蹦蹦草”,世上除他二人,再无人识得。

    他早知道的啊,这天下的香,只要周紫陌闻一次,就没有认不出来的。

 “董映霞是信他重他才给他做香,他却拿了这香去顶罪,这和插他一刀有什么分别!”陶丞很是愤慨。

 “可不是么!”云笺深表认同,“然后周紫陌道出自己身世,原来周紫陌并非周家血脉,乃是周家家主十五年前捡回来的弃孤,如意香之事合该他一力承担,与旁人无关。

    王府里一位学渊古今的老幕僚怜惜周紫陌的好人才,提及自己曾听祖上流传,江南十家香楼也有过一个香会,立了规矩,但凡有失了规矩罪不可赦的,就赐其‘十二香’。

    然后逐出香会,永不续用,近几代虽用得少,但香还在,罚他‘十二香’便罢了,也算抵得了罪过了。”

  “什么是十二香?”陶丞直觉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笺吸了吸鼻子:“所谓十二香,是十二种毒草炼的香丸,食之失嗅,此生再也闻不见任何气味。

    那幕僚本是一番好意,却不晓得,对一个香师而言,夺了他的鼻嗅,有时候比让他死更痛苦。”

    陶丞在地上走来走去:“那个安亲王!”

    说到一半,看了一眼景福临和景羲,一肚子的谩骂终究又吞回去,重又坐到桌前:“那个向子期,到底救回来没有?”

    云笺换了个腿盘坐着:“自然是救回来了,这世上只有神医想救或者不想救,从没有救不回来的。

    安亲王一寻思,真砍了人的头,向子期醒了肯定不高兴,既往不咎吧,今日闹了这么大一场动静,说不过去啊…

    横竖咱们这个王爷脑子有点稀里糊涂,这一世里除了向子期还挂着他的心,他自己的生死尚且浑不在意,何况旁人,就点头赐了周紫陌十二香,进去内厢房陪向子期。”

    陶丞问:“既如此,十二香死不了人,周紫陌又是怎么死的?”

    云笺看了看趴在桌上酣睡的覃宛,叹了口气:“十五年前,周紫陌被周家家主捡回去的时候,大雪地里,小弃婴冻得不成人形,也是覃宛用了重药才救回来的,说此生不能再用相思草。

    那十二香里偏偏就有一味相思草。周紫陌咳血不止,董映霞抱着覃宛的腿求覃宛救周紫陌,但覃宛有个规矩,同一个人只医一次。

    董映霞抱着周紫陌,心如死灰,拔了身旁侍卫的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覃宛被血溅了一身,气得不轻,‘在我面前寻死?偏不让你死!’然后把殉情的董映霞救活了…”






第15章 国师要回家
    陶丞怒急,对着覃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嚷嚷。

    “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可恨不可恨!”

    覃宛这三年日日被云笺追杀,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来了清宁殿,眼看着云笺一时半会不打算杀自己,放了心,吃完栗子糕,早就趴在桌上睡得死死的。

    陶丞拳脚似打在棉花上,覃宛毫无所觉,继续酣睡。

    陶丞自己倒痛得龇牙咧嘴,景羲上前拦了,把人揽到怀里约束着。

    周家和董家两家的家主好不容易云游归来后,发现一个的儿子已经入了土,墓碑上青草漫生,一个的儿子虽然没死却也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周家家主在周紫陌墓前跪了三天,留书一封,将东轩家业尽数让与竹篱,然后消失无踪。

    自打祖上入选贡香名录以来,周家日日提心吊胆,皇亲国戚,朝臣权贵,哪一个也不是好相与的,周家早有退意,没想到还是退得迟了。

    眼看着平白搭进去一个周紫陌,做父亲的已是心念俱灰,如何承受得起。

    董家家主平白得了东轩,却是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周紫陌因何而死,旁人不知,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左不过是为了护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拿了东轩,等于手上拿着人家儿子的命,思前想后,一气之下撵了霍郂出去。

    到底不是自己儿子,又闯下如此祸事,早打发了早干净,然后一脚踹开董映霞的房门,一把抓起奄奄一息的董映霞的衣领。

    “孽障!那样好的一个人品,瞧瞧你做的什么孽!”扔了董家家主的留书在他脸上。

    “你想死,我横竖不拦你,可你如今既已经害了人家儿子的性命,如今难道还要断送他们家百年的基业?你若狠得下这个心,你只管再去抹脖子,看看有谁拦着你!”

    说完拂袖而去,到底觉得对不起周家家主,也退隐无踪了。

    董映霞捏着手上的信,眼睛里一线的光亮渐渐炽烈起来,不再是绝望与颓然,但也绝非从前的天真明亮,那是一种夹杂着痛悔、不甘、坚定而又仇恨的光芒。

    养好身子后,董映霞散了竹篱,只留下空宅一座,拿着房契和董家祖传香谱,到离忧阁找人杀覃宛,然后自己搬去东轩,日夜刻苦识香断香。

    住在周紫陌曾经住过的地方,走周紫陌曾经走过的路,学周紫陌学过的香,一把沾着血迹的青莲色聚骨扇一刻也离不得身,言语越发少了,整个人似是魔怔了,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也许是杀了覃宛替周紫陌报仇之后?

  江湖上有三大神秘组织。

  一个是微风楼,专司情报,统领十六风使,坐拥五千密探,只要出得起价钱,连户部尚书的七姨太的大表哥的通房丫鬟的表舅的脚底板有几颗痣都可以知道。

    唯一一次赔钱是栽在张屠夫手上。

    张屠夫爱上了烧饼铺的王寡妇,悄悄告诉了生铁铺的李铁匠,李铁匠答应他不告诉别人,可是包子铺的林老板说李铁匠偷偷将这件事告诉了典当行的赵当家。

    赵当家又和药房钱老板很熟而王寡妇的儿子在药房给钱老板跑腿,张屠夫怕赵当家会告诉钱老板而钱老板又告诉王寡妇的儿子,王寡妇的儿子又跑去告诉王寡妇,这样张屠夫就会觉得老脸没地儿搁。

    所以他就去找钱老板解决这个问题,钱老板跟他说,王寡妇的儿子已经没在药房跑腿了,现在去了典当行给赵当家打下手,让他去找赵当家。

    可是赵当家跟他说,李铁匠其实根本就没跟他说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张屠夫爱上了王寡妇。

    很快,整条街都知道了这件事,张屠夫用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银子请微风楼帮他查一查他爱上王寡妇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三天后,微风楼赔了钱。

  一个是天星斋,据说养着天底下最好的杀手,只要出得起价钱,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能给你摘下来。

    天星斋的杀手遍布九省十八司,省司的杀手一百两银子起价,总会的杀手价格往上翻十倍,其中总会又分为四星位二十八星官,第四朱雀位,有井、鬼、柳、星、张、翼、轸七星官。

    第三白虎位,有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星官,第二青龙位,有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官,第一玄武位,有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官。

    每进一个星位,其价十倍,四个星位里每进一阶星官,其价又十倍。

    玄武星位的第一阶壁星官,这十年来也只出过一次手。

    约莫三年前,壁星官以一己之力一夜之间荡平了黑风山,震惊朝野。

    坊间流传两个版本:一是黑吃黑,所有连年被欺压的小帮派筹措银两一齐请天星斋灭了黑风山,一是屡次被劫生辰纲,朝廷终于动了怒,拨了银子暗地指使天星斋行事。

    不管怎么说,经此一役,天星斋的真金白银堆满山,不是没有人眼馋,只一点,天星斋的规矩是各凭本事,谁有本事取了壁星官的首级,谁就从此往后取代壁星官之位。

    其余二十七阶亦如此。

    因此真正坐稳星官之位的,都是屹立在同门尸骨之上的杀手,骨子里渗透着血腥气,且不论恩怨,不问是非,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帮你杀人,很有些不合江湖道义。

    因此董映霞找上离忧阁就不足为奇了。

  离忧阁,最近两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似微风楼和天星斋有着严密的组织结构和历史传承,这离忧阁仿佛是凭空而生,无人知晓来历,无人得知渊源。

    离忧离忧,世人皆道这离忧阁专为人解除烦难,可细说起来,解除何等烦难,如何解除,却是一丝半点儿消息也透不出来。

    阁主轻侯很是随性,风花雪月,游山玩水,足迹遍布天下。

    轻侯到了哪里,便在哪里修建一座离忧阁,空无一人,只需置一锦盒于离忧阁中,言明所求何事,附上酬答,三日之内必有人前来领取。

    这酬答不论银两贵贱,单论各人心中轻重权衡。

    曾有一个乞儿在木盒子里放了一个白馒头,轻侯却帮这乞儿达成了三桩心愿,只因这乞儿已累月不曾得食,却将这白馒头拿出来酬答离忧阁。

    轻侯离了此地,离忧阁便连夜拆毁,不留痕迹。

    这既增添了离忧阁的传奇色彩,却也惹来了好事者的络绎查访,是以离忧阁最近几年愈发低调,步步谨慎。

  好巧不巧,轻侯这一日行至江南地界,离忧阁将将拔地而起,董映霞的锦盒就到了。

    轻侯觉得此事果真有趣,便打发了游手好闲的云笺去解决此事。

    云笺初始心不在焉:“我去?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药师,果真用得着我出手么?”

    轻侯只是笑:“事成,我准你一个心愿。事若不成……”

    云笺跳将起来:“打住,没有不成,义父且等着我的消息吧。”

  第一次,云笺跟在毫无防备的覃宛身后,万无一失的一击,好巧不巧,覃宛忽然低头跑到路边拔蒺藜。

    第二次,云笺吊在房梁上,等着覃宛酣然入睡,飞身一击,好巧不巧,覃宛忽然做了个梦从床板子上滚下地。

    第三次,覃宛研读医书至夜深,月黑风高,云笺一匕刺出去,好巧不巧覃宛精神不济身子一萎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是没有杀他的机会,但是对于离忧阁第一杀手云笺来说,不能一击必杀,不能悄无声息达到杀完了人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效果,还算什么第一杀手!

    此后,云笺走火入魔一般执着追求“一击必杀”……

    三年过去了,覃宛仍然活得好好的,此刻趴在清宁殿,兀自酣睡,自己却失手了七七四十九次,无颜回去见义父,无颜重回离忧阁。

  看着陶丞气不过对覃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云笺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对着覃宛也是一顿拳打脚踢。

    云笺的拳打脚踢和陶丞的拳打脚踢那就很不一样了,覃宛“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杨玉琳身边。

    云笺一看更气了,杀也杀不死,打还不许自己打了?追上去就要打。

    杨玉琳叹了口气:“董映霞的房契和香谱,到底值多少银两?”

    云笺听得杨玉琳问,半晌不作声,委屈吧啦地盘腿往地上一坐。

    “值多少银两……董家香堂房梁上随便一根柱子就一百好几十年的光景,合臂还抱不过来,更别说整个竹篱……

    再说香谱,祖上传下来的,无价之宝……”

    杨玉琳重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横竖赔不起,是不是这个意思?”

    云笺埋着头,委屈吧啦地“嗯”一声。

  杨玉琳看着身边已经三十七八岁的覃宛,又看了一眼地上还不到十七八岁的云笺,真是觉得欲哭无泪。

    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景福临:“那个……皇上,我是国师对吧?”

    景福临心里觉得好笑,却绷着一张脸:“嗯。”

    杨玉琳又摸了摸鼻子,耳朵尖都红了:“那……国师可也有俸禄没有?”

    景福临眼睛里都带笑,提醒了他一句:“云笺失手了四十九次。”

    云笺觉得自己仿佛当胸又中了一箭,捂着胸口,生疼生疼。

    杨玉琳垂首不做声,景福临笑够了,看着地上的云笺,到底松了口:“朕可以帮你,记在国师账上。”

    云笺抬起头,一脸喜色。

    “你留在国师身边,三年。”

    云笺心里泪雨磅礴,又是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

    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点头应了,实在是自己毫无转寰的余地啊。

    景福临见云笺点头,又想起来多说了一句:“宫里的人都没什么用,难为你身手这样好,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

    傅达礼和良辅头低得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景羲好容易哄住了陶丞:“糕也吃完了,故事也听完了,人也打完了,这就回去?”

    陶丞还是不高兴,闷闷地点头。

    忽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扔到杨玉琳手上,然后撒腿跑了。

    景福临心情甚好,调侃了景羲一句:“原以为清宁殿的人就是最没规矩的,看来皇叔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景羲一笑置之,慢悠悠追出去了。

    杨玉琳拿在手上一看,是好厚好厚的一封家书,墨迹透出纸背。

    一层一层剥开,上面只写了一个狂草的大字:“归。”

    一看便知是杨母的手笔。

    眼下已是十一月过半,再有两个月就是年节了。

    算算路程,这是催着自己回去了。





第16章 御前六郎君
    心里盘算着自己才欠了景福临一个人情,好不好意思再去开口告假……

    不承想景福临却开口了:“早听闻江南的上元佳节盛况非常,下了三次江南却屡次错过灯会,这次可巧赶上了。”

    杨玉琳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景福临起身:“既要出宫,少不得要安排些事情。让他们回来。”

    傅达礼应声,退出了清宁殿。

    景福临回头看了一眼杨玉琳:“不过一些琐事,去去便回,国师且好生准备,明日出宫。”又看了云笺一眼:“你跟着。”

    什么意思?

    杨玉琳愣了半天神:“皇上要出宫?”

    乌苏眉飞色舞:“皇上是要陪着国师大人过年节。”

    杨玉琳消化了一下乌苏的话:“你是说,皇上要跟我去我家?在我家吃在我家住我还得陪着皇上看灯?”

    乌苏点头:“正是。”

    杨玉琳的内心是崩溃的:“太后呢?皇上不用陪太后么?还有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呢?宫里的年宴呢?”

    乌苏回说:“太后每逢年节就去万安寺清修,无人叨扰。

    大长公主畏寒,下第一场雪就会躲去萃华山庄。

    安亲王久居江南不问朝政,更不会巴巴地赶来京城凑这份热闹。

    羲亲王一向人闲心闲,闲得都去开饭馆子了,大小事能躲则躲。

    除开这几个,余下的亲王皇子、妃嫔公主,确实每年都要聚一聚,好生热闹一番。

    宫里的年宴素来隆重,可头两年瞧着新鲜,近几年却越发没意思了。

    皇上懒怠应付这些繁文缛节,早起了心要去江南游灯,此番可算逮到机会了。”

    杨玉琳伸手止住了乌苏的话头:“慢,慢,慢着,皇上要去江南游灯皇上自去便是,可我家在湖广地界,就不必同行了吧?”

    乌苏挠挠头:“有区别吗?”

    杨玉琳泪流满面:“区别大了去啊我的姑奶奶…”

    乌苏拍拍胸脯:“国师大人莫要焦心,不过隔着几百里地,到时候找湖广总督借两艘快船,千里江陵一日还。

    先在国师大人那里过完年节,再去金陵看灯会,秦淮灯会天下第一,岂不快意?”

    杨玉琳一想:“既如此,有湖广总督迎圣驾,不用去我家了吧?”

    乌苏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旁人且不说,清浚王和清和郡主若是知道皇上出宫玩,必定缠着要跟去,所以皇上只能微服私游,私游…”

    “你方才还说找湖广总督借快船?哪里私游了?”

    乌苏低了头,蓦地又抬起来,眼神坚定:“我的意思是偷,偷!”

    杨玉琳哭笑不得:“偷总督大人的船,妙极,妙极…”

  正说着呢,外面好一阵动静。

    乌苏当先跑出去看热闹,杨玉琳扶着自己的腰,慢腾腾地走出去。

    才出了清宁殿,看见兰溪池旁两个人斗得正酣,一个黑衣身影,杨玉琳认得是云笺,另一个一身红衣,却是从未见过。

    只见他腰肢轻软,身法如电,片刻后,红衣人翻身踩在兰溪池栏杆上:“停手!”

    云笺应声站住。

    红衣人接着说道:“听说有人身手了得,连大哥和三哥都拿不住,今日看来,果然不错,可惜我走得匆忙,未带兵器,不然倒可以与你好战一场。”

    这声音说不出的好听,音声婉转,自成曲调。

    云笺在屋里闷得慌,出来倚在栏杆上逗小鱼,玩得好好的,眼见着水面上倒映出一个人二话不说捉着自己就动手,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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