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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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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会腾云驾雾吗?” 
“不会。”
“我会奇门遁甲吗?”
“不会。”
“我会炼制金丹吗?”
“不会。”
“我会书咒画符吗?” 
“不会。”
“…那我是怎么当上国师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带国师回宫
    河清十一年八月初八。定安门。

  景福临坐在大红酸枝雕灵芝扶手椅上,手里一杯万春银叶,芽叶紧卷匀整,汤色黄绿明亮,香气鲜嫩,入口醇和。

    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此刻很有些百无聊赖,低头数着杯里的茶叶玩。

  自打三日前放了皇榜招国师,定安门就乱成了一锅粥。

    有投壶的,有蹬竿的,有吞剑的,有走火的,再有些顶碗的,耍花盘的,驯猴蓄蛇的,简直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就是没一个会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

  今日也不知哪里来了一个茅山道士,装神弄鬼,捧着个净瓶,口中念念有词,拿柳枝蘸了到处撒,然后吹一口气,烧成了一片,一时人声鼎沸,不可开交。

  杨玉琳端着一碗松仁酪边走边吃,打安定门前路过,眼看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知为何,小心翼翼把松仁酪护在怀里,远远地绕过去。

    谁想走到一半,人群忽然如潮退开,争先恐后涌过来,杨玉琳避之不及,没防备被人一把推出去,正摔到景福临跟前。

    一碗松仁酪“哐当”砸了个稀碎,人也摔出去砸到地上“咚”一声响,脑子里就跟碎瓷片一样七零八落的疼,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傅达礼早拔了刀,景福临抬手挡了,眼睛都没抬一下,很有些潦草敷衍:“就他吧。”傅达礼收了刀,应声去揭榜,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喊:“大人!小的不服!”

    景福临早就坐得不耐烦,脸上却笑盈盈的:“哦?谁不服?” 

  “大人!是我!”声如洪钟,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当先站出来,光着膀子,手里拎着两把大铁锤。“这人瘦得跟小鸡崽似的,手上有没有三分力倒难说,他何德何能担国师重任!”

    景福临眯了眯眼:“你不服?”

    壮汉理直气壮:“不服!”

    景福临一笑,只回了他一个字:“打。”

  这壮汉在定安门赤膊表演了三天的胸口碎大石,傅达礼早看他不顺眼了,此刻得了令,身轻如燕走上去,二话不说就是一顿胖揍。

    傅达礼这边打着呢,景福临就闲闲地问:“服不服?”

    壮汉连连告饶:“服!服!小的服了!”

    傅达礼追上去照着他胸口又捶了几拳才撒手。

  景福临脸上笑意更盛,如沐春风:“还有谁不服?”

    一时鸦雀无声。

    景福临满意了,最后喝了一口茶,搁了杯,吩咐傅达礼:“带国师回宫。”





第2章 国师醒了
    三月后。清宁殿。

    四下寂静,只闻轻微的往来脚步声,间或有纸张翻动声。

    傅达礼立在榻前,神色冷峻,佩着刀。

    宫里御前侍卫三千,只有六个能御前佩刀,这六个里头又独独傅达礼一个能护卫皇上左右,寸步不离,虽只是正五品,朝服上的绯色却更深些,仔细看领口和袖口还有金紫暗纹。

  桌前坐着的是从六品起居郎良辅,面貌要柔和许多,身上一件深绿朝服,胸前一只鹭鸶,同样是金紫暗线缠绕,往常也是随侍皇上左右的人,此刻正在桌前写写划划。

  屋子里最有颜色的那个姑娘是正八品采女乌苏,一身黄绿二色花锦常服,随意得多,也更活泼。

    从她端茶进来之后,就一刻也没有消停。撑着脑袋兴致盎然地看一会儿榻上的人,忍不住又伸手去摸傅达礼身侧的刀,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吐舌一笑,起身走到桌边找良辅玩。

  榻上的人眉目清秀,微抿着嘴角,脸色有些苍白。

    “快醒了。”察觉到榻上呼吸的变化,傅达礼冲桌边淡淡招呼了一声。

    乌苏和良辅便瞪大了眼,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榻前,两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不知为何,二人皆是一副雀跃的神色。

  杨玉琳甫一睁眼就看见两双黑亮的眼睛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还有一个不远不近站着,也朝自己看。

    全然陌生的环境,素昧平生的人,杨玉琳一颗心突突地跳起来。

    乌苏、良辅并没有退下去的意思,却是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和杨玉琳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打量着。

    杨玉琳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犹犹豫豫地开口了:“我……”

  一个“我”字刚出口就被急切打断,两个声音同时回答他:“你是玉琳国师!”

  “你们……”

    乌苏抢先答道:“奉茶宫女乌苏。”

    良辅马上跟道:“起居郎良辅。”

    傅达礼也开了口:“御前侍卫傅达礼。” 

  “这儿……”

    乌苏迫不及待地抢答:“这儿是清宁殿!” 

  “那……”

    良辅仿佛洞察杨玉琳的心思:“知道国师大人想问什么,且听我们细细说。”

    乌苏点头附和:“三个月前,皇上放榜招国师,选了你,然后进了宫。”

    良辅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好像那儿凭空有一把须子。“这些都没什么,奇就奇在,这新进宫的国师大人,每天睁开眼都会变成另一个人。” 

  乌苏也假作沉思:“容貌倒是一点儿没变,性情却绝不是同一个人。”

    良辅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第一回把膳房闹了个底儿朝天,所有的食材全切吧切吧剁碎了,剁碎了扔那儿不管了,累趴了自己又睡了,黑白红紫各样食材全搅和在一起也没法用,最后全给扔了。

    那几天宫里简直鼠患成灾,一脚踩下去就是好几只,热闹得不得了。还有好多死老鼠,可把那些妃嫔娘娘们吓坏了,日日跑来清宁殿一哭二闹三上吊,求皇上把国师大人撵出去。”

  乌苏竹筒倒豆子一般接上话茬:“睡醒了第二天啥也不记得了,噔噔噔跑去经阁把经书全撕了,那架势,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拦都拦不住啊,什么孤本、善本的糟蹋了一大堆。

    程阁老一气之下告老还乡了,带着一筐又一筐的碎纸片,白胡子颤颤巍巍的,边走边哭,说要倾尽余生之力修缮经书,看着真是又可怜又滑稽。” 

  良辅讲到兴起,一口气接上:“第三天,国师大人一觉睡醒,整整一天一点儿不言语,躺床上一动不动,小达子站床沿上,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突然——”

    这一声“突然”加重了语气,杨玉琳听得心直颤。

    乌苏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来了个情景重现:“突然!国师大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板上蹦下来,一个龙爪手捞了小达子的佩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

    我的妈呀,小达子吓得花容失色,劈手就把刀给夺过来了,刚抹到脖子上割了一层皮,这要是抹实了,咱这一屋老的老小的小可全赔进去了。”

    良辅有点不乐意:“哎哎,说清楚,说清楚,谁老?谁小?”

    傅达礼斜了斜眼风:“花容失色?”

    乌苏岔开话题:“嘿嘿,就是那么回事。然后第四天……”

  乌苏和良辅一唱一和,事无巨细把这三个月的事情讲了个遍,种种闹剧不一而足。

  比如国师大人闲来无事跑去兰溪池喂鱼,不知到底给它们吃了什么,一夜之间整个兰溪池的鱼儿全死光了,浮了一池的鱼尸。

    这都不打紧,要命的是这池子里有南越昭然公主精心养的几尾红鲤。

    昭然公主喜着红衣,一厢情愿觉着皇上每日看见这红鲤就全当是看见她了,聊解相思,费尽周折让这几尾红鲤跟着使臣行了万里之遥,居然还活着到了清宁殿,安置在这兰溪池里。

    万万没想到这个什么玉琳国师一进宫就把自己的红鲤弄死了,昭然公主简直气得了不得,一掌劈了一张蔷薇木桌,嚷嚷着要来京城劈了杨玉琳。

  再比如,早前宫里最得宠的淑妃,弹得一手好琴,宫里无人出其右,常得皇上盛赞,皇上一日里总有半日消磨在昭华殿。

    可自打国师进宫后就独得皇上恩宠,皇上再也未曾踏入昭华殿半步,更不消说其他,这淑妃有一日忽来找杨玉琳弹琴。

  杨玉琳听到这里心里一跳,有些忐忑:“我还会弹琴?”

    良辅摇头说:“并不会。国师大人推说自己不会弹琴,淑妃坚持,‘随意一弹即可,常听圣上赞誉国师大人本领通天,今日或可一见’。”

    杨玉琳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呢?”

    良辅似笑非笑:“然后,国师大人随意拿过琴,随意一弹,只听‘噔’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杨玉琳只盼着淑妃并不过分看重此琴:“那琴可贵重?”

    良辅一脸怆然:“百年的霜鸿老琴,王府都修缮了好几回,琴却未损分毫,一直传到淑妃手上。”

    杨玉琳默然良久,问了一句:“我这么个闹腾法,阖宫妃嫔,并满朝文武,怕都是对我心有怨怼吧?”

    乌苏快人快语:“怎会呢?宫里的这些妃嫔娘娘不说端赖柔嘉,最不济也懂得修德自持,皇上喜欢国师大人,她们自然也喜欢国师大人。”

    杨玉琳不想再问了,不管淑妃多么端赖柔嘉,自己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杨玉琳再确认了一次:“我是三月前进的宫?”

    乌苏、良辅据实回答:“没错儿。”

    “然后我这三月里还每天都不一样?”

    良辅哗啦啦翻着起居注。“嗯,不一样,一桩桩,一件件,我这儿都记录在案。”

    杨玉琳扶了扶额,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惑:“我这副德性,皇上也不管管?”

    乌苏、良辅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去看傅达礼,傅达礼不则声,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乌苏、良辅于是回过头来,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皇上喜欢你?”

    傅达礼: “……”
 
    杨玉琳:“……”

  “我是国师?” 

  “如假包换!”
 
  “我会腾云驾雾吗?” 

  “不会。”

  “我会奇门遁甲吗?” 

  “不会。”

  “我会炼制金丹吗?”
 
  “不会。”

  “我会书咒画符吗?”
 
  “不会。”

  “……那我是怎么当上国师的?” 

  乌苏、良辅再次面面相觑,仿佛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同时一拍巴掌,这次倒很有些斩钉截铁了:“皇上喜欢你!”

    傅达礼:“……”

    杨玉琳:“……”






第3章 国师要出去玩
    乌苏和良辅一脸期待:“所以,国师大人,今天咱们干什么?”

    杨玉琳觉得浑身虚乏无力,十分想活动活动筋骨:“睡乏了,出去走走可好?” 

    乌苏一个劲只顾高兴,脚不沾地打着旋儿就去拿衣服。

    杨玉琳悠然起身,迎面看见乌苏捧着一大坨紫不啦叽的东西就过来了,对于国师大人的品味,杨玉琳不敢苟同:“你们国师大人很喜欢紫色?”

    乌苏口齿伶俐:“朝服定制,九品服深青,八品服绿,七品服浅绿,六品服深绿,五品服浅绯,四品服深绯,三品以上服紫,国师大人身份尊贵,御赐金紫朝服。” 

    良辅立在乌苏旁边,两人默然半晌,俱是叹息:“皇上果然喜欢你。”

    杨玉琳:“……”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国师,且这国师每天睁开眼都会变成另一个人。

    神仙方术本属无稽之谈,灵魂轮转更是虚无缥缈,但自先祖尊沂山道人为国师以来,符咒丹水,乌烟瘴气,竟一日胜似一日。

    即便得知过去三月自己身上有些异象,杨玉琳也并不觉得十分惊奇,反倒想起那半碗松仁酪来了。

    当日杨玉琳被陶丞拉着,鬼鬼祟祟溜进了十锦居,然后熟门熟路摸进了地窖。

    杨玉琳有些做贼心虚:“陶丞,你回回这么跑到十锦居偷东西,侯老板怎的也不抓你见官?”

    陶丞抬起下巴,把手背在身后,神色傲然回答:“怎么就是偷了?是拿,拿,懂不懂?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杨玉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偷人东西你还有理了……

    转念一想,陶丞每回偷来的东西,最后多半还是进了自己的肚皮,终究不好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应道:“好好好,拿,你这两年也拿了侯老板不少东西了吧?”

    陶丞进了地窖,四下巡视着,鼻子嗅来嗅去,手上挑拣个不停:“这么点东西有什么可计较的?还想让我给他当厨子呢,也忒小气了点吧!” 

  “由着你搬空这地窖,你就肯留在十锦居么?”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唬了二人一跳。

    杨玉琳见是侯阙,脸一时热起来,偷东西被人当场拿住,实在是有违圣贤之道。

    陶丞却松了口气,满脸倨傲:“十个地窖也休想我给你当厨子,我可是要进宫的人。”

    侯阙倚在门上,半边脸勾出俊朗的线条,声音是一贯的慵懒悠闲:“我说你啊,进宫可有什么好?人多手杂的,若是吃死一个半个的,你预备怎么办?”

    说着转过身,看着陶丞:“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在我十锦居,别管吃死了谁,我都给你打发回去。”

    仿佛叹息一般又补了一句:“即便是你下毒吃死了我……我也甘之如饴。”

  天光从侯阙背后照过来,衬得他整个人英姿挺拔,陶丞不自觉闭了闭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手拿满了东西,瞥了杨玉琳一眼,气势磅礴:“走。”

    上了台阶,侯阙堵在门口,陶丞看也不看他,拔腿就走,眼见得出了地窖,被侯阙从身后一把捉住了手腕。

  侯阙今日穿了一件平金绣凤穿牡丹的锦袍,银线滚边,整个人沐在天光里,水墨样的面孔上忽然有了颜色,黑瞳红唇,越发衬得人清贵非常。

    他捉着陶丞的手腕不放,把人拉到身前:“说了多少次,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差人给你送去就是了。地窖里又冷又暗,再摔一跤可怎么办。”

    陶丞自小不喜读书,反而醉心厨艺。

    《食珍录》《调鼎集》《菽园杂记》《饮膳正要》早已烂熟于心,得了闲就山间野地里遍寻食材,折腾菜式,书院的功课有杨玉琳帮衬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十锦居在京城颇负盛名,一日里只出十道菜,一菜十金,仍是城南城北趋之若鹜,供不应求,据说菜品已经排到了下一年的中秋。

    陶丞自然垂涎不已,有一年冬天寻了空,悄悄摸进十锦居的地窖,本来已经得手,却因天冷地滑摔了一跤,被侯阙逮了个正着。

    侯阙看他一身挂满琳琅食材,瘸着腿还抱着东西死不撒手,简直乐不可支,罚他在十锦居后厨刷三个月的碗。

  陶丞自知理亏,无话可说,问题是,十锦居一日里只出十道菜啊!

    锅碗盘碟杯全加上也没几个,一会儿就全刷完了,刷完了吧,侯阙却偏不让陶丞走,随他做什么,就是不许他走。

    抗争了许多回,终究无用,陶丞就闲在十锦居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就闷得慌,陶丞一闷得慌就话多,每日里对厨子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哎哎,你这不对,蒸到七分就行了,再蒸肉可就全散了!”“哎哎,别放生水,生水败味,要用汤!”

  十锦居的厨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扔了锅:“你行,你来。”陶丞一听乐了:“好啊,我来。”乐颠颠地做了一碟豆腐和一碟萝卜。

  豆腐费了些功夫,先将贝、参、菇、笋切丁,焯水控干做馅儿,用精盐腌渍,再把肘子切片,将豆腐去皮,中间挖孔填馅儿,用豆腐皮做盖,四周放肘子片装进砂锅内,慢火烧半个时辰,扣入钵内,原汤浇在豆腐上,热腾腾的端出来。

    萝卜就省心些,先将水萝卜切丝,在滚水里烫一下,再放到凉水里浸出萝卜味儿,最巧的是,炒萝卜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梨汁,吃的时候就满口梨香。

  侯阙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半晌不做声。

    十锦居的厨子们面面相觑,也尝了一口,然后一齐静默了。

    再然后,他们给侯阙递了辞呈,整整十封,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

    侯阙看着陶丞,脸上似笑非笑:“我的厨子全被你气走了,怎么,你留在十锦居赎身?”

    陶丞怒而拍桌:“赎身这两个字,是你这样用么!” 

  自那以后,陶丞就被侯阙缠上了,铁了心要把他留在十锦居,可陶丞也铁了心要进宫当御厨,这么一来二去的,堪堪两年光景。

    陶丞老大不客气,但凡缺什么,就往侯阙这里偷,侯阙也纵着他,地窖从来不落锁。

    自己鬼鬼祟祟偷是一回事,这么被人当场拿住又是另一回事,陶丞面上红了一片,挣开侯阙,头也不回地跑了,杨玉琳在后头跟。

  陶丞领着杨玉琳一溜小跑进了自家小厨房。

    拿起松仁,细细去了皮,待锅里的水煮沸,将松仁扔进去,煮熟后捞起来,细细捣烂,再加沸水,用细纱滤掉渣滓,如是三次,直到松仁汁清透无滓。

    再把鲜奶倒进锅里,文火慢熬,加细糖搅拌,熬至浓稠,盛起来搁凉。陶丞小心翼翼掀起奶皮,加松仁汁搅拌,再加入米酿,搅拌均匀,用细绢封好口,放在锅里烤了半刻钟。

    杨玉琳自打进了小厨房就开始团团乱转,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等得好不心焦。

    眼看着终于出了锅,立时扑了过去:“能吃啦?”

    陶丞掀开细绢,拿了小勺递给杨玉琳:“烫嘴,别急。”

    杨玉琳舀了一勺,吹凉,一口吃进去,鲜嫩得跳脚:“太好吃了!陶丞,你的手艺一定能当御厨!”

    陶丞打开了话匣子:“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侯阙那家伙想得也太美了,我这样的人才,待在十锦居不是太可惜了吗?” 

  杨玉琳一有好吃的,旁的就全顾不上了:“嗯嗯,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说完杨玉琳眼珠子一转,手脚麻利端了碗就跑,边跑边说:“陶丞,书院的功课我全帮你预备好。”

    陶丞眼睛一亮:“当真?”

    杨玉琳嘴上说着“当真”人已经跑出小厨房没影了。

    陶丞终于反应过来:“好小子!吃独食啊,我都还没尝一口呢!” 

  杨玉琳跑出去老远,见陶丞没追过来,方是放了心,捧着碗边走边吃,却万想不到飞来横祸,在定安门被人一把推出去摔到了地上。

    库伦的鲜奶,江宁的好米,长白山的松仁,才做得这么一碗鲜嫩无比的松仁酪,可惜了了。

    一边想着一边问起来:“这三月里,可有一个叫做陶丞的小公子进过宫?”

    良辅“噗”一下笑出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陶公子入宫那一日,国师大人沉迷武学,一把大刀耍得密不透风,陶公子近不得身,可把他气坏了。”

    杨玉琳想到陶丞张牙舞爪连珠炮缠着自己偏偏又近不得身的样子就不觉莞尔:“我这连月里神志昏沉得很,你们没告诉他么?”

    良辅乐了:“说啦,我们一早就告诉陶公子,国师每天睁开眼都失忆,他非是不信呐。”

    乌苏拿着衣服过来,也来凑趣。

    “可不是嘛,出宫的时候几乎要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嚷嚷着,‘往常做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全喂了狗么,现在一当了国师,就给我失忆,居然给我失忆’,一路哭着出了出去了。”

    杨玉琳忍不住笑,他实在是太明白陶丞进宫找他干嘛了。

    陶丞一心想当御厨,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国师,可不得找上门来么。

    一边笑着一边准备下来穿衣服,一脚踩在地上竟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脚下一软整个人摔下去。

    傅达礼眼明手快把人捞起来,杨玉琳整个人弱柳扶风趴在床沿上喘气。

    “太医说了,国师大人身子虚,可千万仔细些。”乌苏一脸担忧。

    杨玉琳浑身软绵绵的,脸上红了红:“无妨,歇一歇便好。”

    说着慢慢动了动手脚,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遭,才觉得好歹有了些力气。

    乌苏帮他穿好衣服,杨玉琳恢复了精神头儿:“衣服穿好了,出去玩吧。”
    






第4章 花园偶遇
    才出得清宁殿,远远看见莺莺燕燕一群小宫娥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端的是唇红齿白,灵气逼人。

    啧,杨玉琳心下赞叹,好一个俊俏少年郎,索性袖手立在清宁殿外,好整以暇观赏起来。

    似是有所察觉,少年抬眼望过来,脚步滞了滞,旋即加快步伐继续前行,看上去,似乎,嗯,确实是冲自己来的。

    只片刻,少年已欺到眼前,自腰间抽出一条白蟒软鞭,呼啦作响,甩到杨玉琳脸上,傅达礼早抢在身前,劈手夺了,少年百般挣脱不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颜色倒是十分的鲜妍。

    良辅一边往杨玉琳身后躲担心鞭子不长眼误伤了自己,一边看着好戏心下难掩雀跃说了句:“来者不善啊。”

    心知他委实指望不上,杨玉琳把目光看向了乌苏。

    乌苏压低了声音:“那是清浚王,皇上胞弟,年方十三,最是骄纵不羁,平日里无事就要生衅的,一向横行宫中,无人敢管。”

    杨玉琳好奇自己因何惹恼了他,鞭子都甩到自己脸上来了,总不至于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他几眼让他觉得自己被轻薄了吧。

    杨玉琳理直气壮地回想了一遭方才的情形,自己好端端站在这里看他……忽然觉得,好像,确实挺登徒浪子的……

    乌苏看杨玉琳一脸抓不住重点的样子,不得不多提醒几句:“别的都没什么,只是清浚王黏皇上黏得着实紧。”

    杨玉琳散漫地“哦”了一声,回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乌苏简直恨铁不成钢:“在清浚王心里,皇上是他一个人的!然而!自打国师大人进宫以来,就独得皇上恩宠,整整霸占了皇上三个月啊!”

    杨玉琳脑子里“轰”地一声响,心里有个猜测,他不可置信地颤颤巍巍地弱声弱气地问了句:“什么叫独得皇上……恩宠?你是说,我,我这三个月,难道…难道和皇上…”

    乌苏眨巴眨巴眼睛:“和皇上什么?”

    杨玉琳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乌苏却不再追究,只满心忧虑地叮嘱着:“总之来者不善,这三个月,只要皇上一和国师大人谈经论道寻欢作乐,清浚王就要想着法儿地折腾国师大人。

    前两天趁着皇上不在竟还在国师大人的松仁酪里下巴豆!若不是皇上英明早把国师大人安置在了清宁殿,还不知道会被明里暗里害成什么样呢!”

    被乌苏用得乱七八糟的成语暂且忽略不计,杨玉琳听得分明,心里的大石头“咚”一声落了地,这才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傅达礼拽着软鞭不撒手,景福行争着一口气拼命挣,挣了又挣还是挣不开,宫娥们早乱作一团。

    景福行原只是打清宁殿路过,不料抬眼就看见杨玉琳抄着手睨着自己,那副慵懒散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看了就来气,想也没想鞭子就甩出去了,在傅达礼手上折了个十足十。

    再一看杨玉琳,好家伙,又抄起手看好戏呢,景福行脸都气歪了,腾出空着的那只手,指着杨玉琳的鼻子喝到:“杨玉琳!你这个懦夫!有本事跟我单挑!” 

    杨玉琳听见自己被点名了,低头端详了一番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一脸惊诧地反问:“你看我像是有本事的样子么?”

    景福行心里出离了愤怒,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逗够了景福行,杨玉琳终于发了善心:“清浚王殿下,我数到三,小达子就撒手,你可仔细别栽一跤。”

    景福行气得神智不清,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们…”

    正听得一声“三”,傅达礼撒了手,景福行气得顾不上收力,摔出去滚了个轱辘,这下,小宫娥们都掌不住笑出声来。

    景福行急赤白脸从地上爬起来,抡着鞭子就要和杨玉琳拼命,有机灵的宫娥温声相劝:“殿下,向先生在书房久候,安亲王怕是要不高兴呢。”

    向子期素有才名,是近年来王侯公子附庸风雅争相招揽的对象,他却孤傲得很,一概不理,半点结交权贵的心思也无。

    安亲王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竟把他请进宫里来讲学,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景福行怎么舍得不去凑个热闹。

    脑子里思来想去,终究决定暂且罢手,狠瞪了杨玉琳几眼,忿恨不平:“杨玉琳,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玉琳充耳不闻,默然半晌,突然说了句:“眉目含情,真是俊俏得紧。”

    傅达礼:“……”

    看着杨玉琳一醒过来就直接调戏了景福行,且眼看着是完胜,一副行有余力的样子……

    良辅幽然开口:“我几乎要疑心国师大人这三月来的失忆都是装的,一定是每天闯祸自己都不好意思认账,就每天睁开眼睛假装自己失忆。”

    傅达礼一脸认同,重重地点了点头。

    目送景福行消失在视线尽头,杨玉琳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抬头看见天空湛蓝澄澈,云朵连绵厚重,令人心旷神怡。

    “去花园走走。”

    四人行至回东篱小苑前,忽听得一人叹了口气说:“唉,我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表哥了,真叫人心灰意冷。”

    这一声缠绵叹息,即便含愁带怨,仍似黄莺出谷般婉转动人,杨玉琳未见其人倒先添了三分好感。

    不料身旁三人却变了脸色,良辅不待细说伸手拉了杨玉琳就走。

    杨玉琳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半拖半就跟在良辅身后,却不想良辅慌不择路,绊倒了廊前的折枝盆子。

    “哐当”一声巨响,良辅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完了。”

    廊后转出来几个身影,当前的那个姑娘明黄衣衫,艳丽无方,横眉带了三分怒色斥道:“何人在此喧哗!”

    良辅还未开口,又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我说是谁这么放肆,原来是你这个丑八怪。国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杨玉琳认得这个黄莺出谷的声音,不免要多看她几眼,一身粉色宫装云蒸霞蔚,脸上薄施粉黛,更衬得一张脸娇嫩白皙如烟似梦,杨玉琳暗自又是一番赞叹。

    林佩仪惊讶地瞪大眼看杨玉琳。

    “婉容姐姐,他就是那个抢走皇上的国师?不是说他尖嘴猴腮样貌丑陋么?不是说他五短身材青面獠牙么?不是说他痴痴傻傻罗圈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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