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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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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识一时觉得十分心累。
  他这副身子骨实在弱得很,此番虽没动真气,但这样使了几个动作,竟然也卷起一层疲乏。倘若日后都只能动一下歇三天的,倒是大为麻烦。
  日后的麻烦可暂且不虑,眼下这个摊子居然也不好收拾。
  喻识回过头,瞧着这不依不饶的人:“你还想做什么?挨打挨不够么?”
  卢往十分恼火,咬牙不平道:“你使了什么歪门杂术?”
  台下闻得他这话,倒真有些人三三两两地跟着推测起来,望向喻识的目光顿时颇有质疑。
  喻识大为无奈,你们看不清也怪我么?于是他扬了扬手上的树枝子:“你看我连真气都没动,能使什么咒术?”
  这话是实话,但听起来十分羞辱人。
  卢往愈加生气,压了压火,只道:“指不定是你用了什么不需真气催动的法器,封散人与你走得近,难保你没有这种宝物。”
  封弦与喻识亲近,这承不承认都份量不大。喻识便示意封弦别说话,袖手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卢往颇为理直气壮:“拿你的剑再跟我比一场。”
  喻识心道,竟然还打不服了,这难道还得陪他一招一式地玩个过场,再赢了他,才能服?
  喻识揣摩着卢往的性子,恐怕这般也服气不了,他会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能赢,日后三番四次地来找面子。
  喻识身上已有些累,眼下不能一招一招地陪他,日后也不想一招一招地陪他。满心只想早点了结,再也不与他牵扯。
  于是他转了转念头,心道不如故意让卢往伤上两剑,他拿捏住分寸,只面上瞧着慎人即可,这般让卢往落个狠辣的名声,日后就不会前来纠缠他了。
  是以喻识扔下花枝子,抽出剑:“行,我拿剑和你比。”


第10章 骗人的剑修
  台下此时,已不像方才那般一边倒。
  云台门的苏彻也在下面,只悄声与许愫道:“师父,这卢往真是好厚的脸皮,输了还不肯认。这六长老倒是个好脾气,居然还陪他。”
  许愫尚回想着方才之情形,瞧着喻识的目光,已幽深如寒潭。
  这回卢往出手较方才稳妥很多,喻识略提起几分真气,与他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地走了两下,发觉这小孩儿果然天赋与功底都还不错。
  然心性不足,才是差距所在,终究限制境界。
  喻识于此时想起陶颂一本正经训他的这句话,心下突然觉得好笑起来,些微扬起了嘴角。
  卢往方才不肯信,此番过招,原以为喻识的真本事也不过势均力敌,刚得了几分安慰,却发觉喻识竟然在走神。
  他骤然掀起火气来,比方才还要盛几分,出手一时狠厉起来。
  喻识心道好机会,瞅准了卢往手上突然凛冽的剑气,一个错步,就要撞上去。
  然未等他过去,便有一道更为冷彻的剑光袭来,生生挡在他身前,直将卢往的剑劈飞出去。喻识身法略一斜,没撞上。
  计划突生变故,喻识眼疾脑快,就势崴了下脚,歪在了地上。
  卢往一晚上让人打落两次佩剑,心里十分不爽。他稳住身形,正要呵斥,却陡然对上陶颂淡漠的眸子。
  陶颂就是,不厌其烦地将卢往打服的那种人。
  卢往对着他,从来便生不出什么底气。
  陶颂瞧他一眼,转头就去扶喻识,分外关切:“你没事吧?”
  这亲切的眼神,这担忧的表情,这柔和的语气。
  喻识险些以为自己崴的不是脚,而是脑子。
  或者陶颂崴了脑子更有可能。
  喻识一时震惊,只低声道:“不要紧,不过是崴着脚了。”
  这语气落在陶颂眼里,生生脑补出了宽宏大度。
  陶颂念起他的身份,心内极其不快,盯着罪魁祸首,便开始责问:“卢往,你与这六长老何怨何仇,切磋而已,何至于如此狠毒?”
  卢往心道,你从前打我的时候,比这狠毒多了,是怎么好意思这样骂我的?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想了想,只得道:“陶师弟,我不过是拿出真功夫与他较量。若我输了,岂非落的是扶风山的颜面?”
  陶颂皱起眉头,冷冷道:“你竟还知道师门脸面要紧。六长老第一场仅靠身法快些就赢了你,你却污蔑他使了旁门左道。这还不算,六长老大度不与你计较,第二场处处让着你,你竟想趁势伤人。”
  又呵斥道:“你心里若还知道师承扶风,就行不出这般丢人的事!”
  台下方才均见过陶颂燃灯,扶风山推出来的人说话自然有分量。人群中便颇有些信服的声音——
  “原来方才误会了,这六长老竟真的如此厉害。流景阁还是传世大户,果真非同反响。”
  “性子也好,处处让着晚辈,都不生气。”
  “这卢往做事真不妥当,手也狠啊。”
  “多亏了陶颂,这人还挺公道,帮理不帮亲,真明事理。”
  议论声渐渐大起来,亦有扶风山年长弟子觉得面上无光,于台下出言劝和:“陶师弟说得在理,卢师弟一时年少气盛,多亏长老大度,才没酿出祸端。卢师弟快去与长老好好赔个不是,前辈宽和,定然不会与你再计较。”
  喻识一听这话,登时不乐意了。
  想道个歉就完事儿?完不了,得让这小毛孩记住教训,再不敢来上门惹事。
  于是他一把捂住脚踝,瘫在地上,立刻做出咬牙隐忍的模样:“诶呀我这脚,真是疼得厉害啊,不会伤到筋骨经脉了吧!”
  卢往正要不甘不愿地上前道歉,闻言不由愣住了。
  四下已经隐约起了些许议论声,他怔了一下,忙解释:“不是……我…我方才根本没碰着他的脚。。。真与我无关。。。。。。”
  喻识连冷汗都能淌出来,痛苦道:“这剑气真是寒凉,不会触发了旧疾吧!诶呀我这身子骨,这一把年纪啊,我动不得了……”
  卢往一脸震惊地盯着他。
  这人演得也太像了吧……
  不是,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卢往自己出的剑,心里清楚得很。这剑气要能伤着他,卢往愿意跟他姓。
  偏陶颂这种蒙了眼的,忙跑过去查看:“是哪只脚?这只么?从前有旧疾怎么不早说,干嘛非要上去比?”
  陶颂担心得紧,连碰他都不敢,只道:“你千万别乱动,我去找崔淩过来给你瞧瞧。”
  “不行!”喻识一手拽住他,脑子转得飞快,“崔淩与各位掌门在一处,此事本不要紧,闹大了倒不好。”
  陶颂急道:“那你想怎么办?”
  喻识心道,你起开,让我再装一会儿,嚎两嗓子,抹抹眼泪,让众人再骂卢往两句就行了。
  但陶颂非要凑上来,喻识于是只发挥了五成功力,连着喊了几嗓子,让冷汗顺着额发流了下来,再假装咬牙点了一下穴位,颤颤巍巍地扶住陶颂:“我封住穴道了,回去让封弦看看就行了,他有的是丹药。”
  陶颂立即道:“我送你。”
  喻识心想,演得真累,还得再演一路。
  喻识一走,卢往真落了个百口莫辩,他是个直肠子,被喻识摆了一道,辩解都无人肯信,简直气得手足无措。
  台下其实也有三五个年长的明眼人,看清了方才的过招,此时只低声交流:“这六长老还……嗯……挺不好招惹的……”
  其余人等暗暗,准备吩咐自家后辈,以后都绕着此人走,以免被当众碰瓷,说不干净。


第11章 见故人的剑修
  陶颂一路殷切地送喻识回去,亲眼看着封弦给他喂下一颗珍稀丹药,才肯放心离开。
  墙根底下的蟋蟀叫得没心没肺,喻识枕着双手靠在榻上,奇怪道:“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刚才还抱着长瀛骂我呢。”
  封弦心疼得一腔肺腑直哆嗦:“你他妈才吃错药了,快给老子吐出来!”
  喻识得了便宜还卖乖,做出病歪歪的样子:“你这丹药不怎么好使,我还是有点累得慌。再给我吃点别。。。。。。”
  封弦一把拽起来他推出门去:“给老子滚!”
  行吧。
  喻识搭了搭脉,虽然有几分虚浮紊乱,但也不至于真出什么事。
  算了。
  这幅身子现下的情形,喻识并不打算告诉封弦。
  若让封弦知道,封弦必然无论如何也不许他再涉险。他还有事要做,还不到说的时候。
  喻识打定主意瞒着他,便在外面晃晃悠悠拖延了些时辰,招来一掌事弟子,忽悠了两句“封散人半夜馋嘴要吃鸡腿”,又问到崔淩的住处,带着吃食就去看长瀛。
  院中无人,喻识略施咒术,不着痕迹地破了几处护院符阵,偷偷翻进了他的院子。
  他遛达了两步,瞧见一符咒遍地的屋子,悄悄施术破开。长瀛果真静静卧在房内锦绣棉被间,枕着九条尾巴,呼呼大睡得十分香甜。
  喻识心道,自家这小狐狸怕不是被青江城养傻了,走这么近了都没察觉。
  他又放重了脚步声走近到床榻边,初时长瀛尚无动静,他默默地立了一会儿,却发现长瀛埋在尾巴间的脑袋正微微打颤儿。
  喻识反手封了门,一把将他拎起来:“还敢跟我装模作样,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长瀛呜呜呜地挣扎了两下,一道素淡光芒闪过,化作人形,逃到了床榻内侧,留了喻识一手雪白狐狸毛。
  明净的月色自窗格间透进来,在长瀛白皙的身子上映出花木扶疏的影子。长瀛尚有几分害怕地缩着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偷瞧他。
  喻识看到这幅样子,恍惚间忆起来这小狐狸幼年时和他一起在云台门的情景。
  明月出云海,拂琴对影欢,灼艳的芍药花开得满山遍野,长瀛自花丛里打着滚奔出来,沾惹他一身尘土花瓣并沁人的香气,师父师娘便在一旁笑得一脸慈爱。
  然后喻识又蓦然记起,这些平和年岁已久远得近乎模糊了。
  月华如水,喻识愣怔了两下,重活一辈子之后,第一次有了恍然隔世的感觉。
  长瀛看见他的神情,是真的慌乱了,“呜呜呜”地叫了两声。
  喻识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件袍子,撂在他旁边:“把衣服穿上。”
  长瀛十分厌恶地看了一眼,不肯挪动,瞧见喻识瞪着他,才不请不愿略带撒娇地开口:“你帮我穿。”
  喻识坐在床边,一手把人扯出来,兜头给他罩上:“这么长时间没见,都不会说话了?喊我什么呢?”
  长瀛顺着他的力道抬手伸头,“嗯嗯嗯”地做出十分难受的样子,含混不清道:“崔淩都从来不让我喊爹爹的。”
  喻识拽着衣带的手一紧:“满脑子都是媳妇儿,出息呢!”
  长瀛面上渐渐浮出情窦初开的红晕,羞涩地笑了笑。他化形后是十分周正的模样,这么一瞧,和崔淩也挺登对。
  喻识看他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样子,口中也认真了些:“你真的喜欢人家?”
  长瀛不加掩饰地点头,欢喜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头:“你不喜欢他?”
  “跟谁你啊你啊的。”喻识又拍他一巴掌,然后道,“我是怕他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长瀛一脸得意,“阿淩对我可好了,比你对我好多了,从来都不骂我,也不打我。”
  喻识递来一个老父亲瞅傻儿子的眼神,可惜长瀛看不懂,依然瞎乐呵。
  喻识心道,也行吧,得亏我又活了,不然就你这脑子,就算拿下了崔淩,也得让青江宋城主一针扎死。
  想到此处,喻识又问道:“你怎么在青江城了?”
  长瀛水漉漉的眸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喻识:“我和他们说你没死,他们不信,点了唤灵灯后,就说我扯谎。又说我伤心糊涂了,非把我扔给那个姓宋的治病!”
  说着又甚为委屈:“他们可凶了,还拿针扎我,还取我的血,取了好多,特别特别疼!”
  长瀛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喻识,把头埋在他颈肩,喃喃道:“还好有阿淩在,阿淩对我可好了。”
  他在喻识肩上蹭了蹭眼泪,一手攥着他衣襟,又小声道:“爹爹,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喻识听得心疼,轻轻搂着他顺气。他当初骤然离世,长瀛心性简单,失了他的护持,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只不过,喻识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死于归墟,连魂魄都散了。他出于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夺舍之术,可若是有人献舍,又怎么可能会带着半颗金丹转生?
  况且长瀛这般斩钉截铁地咬定他根本没死过,喻识对于自己如何一睁眼就醒于几十年之后,越发一头雾水。
  难道真的和归墟中的苍海玉有关?可他分明也没见过此物。


第12章 剑修是我的心上人
  喻识思索片刻,只能作罢,又仔细嘱咐长瀛:“你日后一定不要再说我没死了,连见过我这些事都不许说。”又补了一句:“连崔淩也不要说。”
  长瀛突然怕得发抖:“我再也不说了,我谁也不说。”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趴在喻识怀里抽抽搭搭地啜泣起来,轻声道:“阿淩和他们不一样的,他从来都不问我。”
  喻识满心酸楚,又一股火拱起来,沉声道:“你说的‘他们’,都是谁?”
  长瀛闭着眼,颤颤摇头:“有好多门派,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尚掌门让我和他们说清楚,我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知道唤灵灯为什么没反应,然后。。。然后他们就把我抓走了。。。。。。”
  他突然更紧地攥住喻识的衣裳,大哭了起来:“我没乱说,是他们不信,还非要怪我!我爹爹没死,他们为什么要说你死了!喻长老和喻夫人都不在,爹爹的师兄们也不在,爹爹也不在,爹爹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他在喻识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喻识眼眶有些湿,心里难受得很。
  长瀛的气血与他相通,传说苍海玉又有起死回生之效,长瀛既那般说,旁人自然要拿他百般试探求证。
  他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就算封弦不问世事,说闭关就闭关,说云游就云游,也该在临去归墟前把长瀛托付给他。
  哪怕跟着封弦出生入死地在四方险境里求生,也比落在外人手里受折磨得好。
  长瀛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该是何等绝望。
  喻识知道长瀛怕是再不想记起从前之事,他又心思浅,便不再追问线索,只柔声哄他:“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来找你,爹爹错了,你哭得累了么?起来吃点东西吗?”
  他轻手轻脚地给长瀛抹了抹眼泪,又打开食盒:“是你爱吃的,吃一口么?”
  长瀛好哄得很,记吃不记打,又抽抽噎噎地吸了两口气,双手捧起食盒,说了句“谢谢爹爹”,就埋头吃起来。
  喻识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他们连这也不给你吃?”
  长瀛吃得十分认真:“不是,是我不要吃的。”咽了一口,又抬头道:“阿淩说我吃鸡腿的时候真像个小狐狸。我不想在他面前做狐狸,我想做个人。”
  那怎么不化形?这话刚到嘴边,喻识便想到了,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旁人非逼着他开口说话。
  喻识又掀起满腹怜惜,恨不得捧来全天下的宝贝补偿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让崔淩和你在一起。”
  长瀛乐颠颠道:“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久了呀。”
  喻识又暗叹了一声傻儿子,反问他:“那他要抱你睡,你还脸红什么?”
  长瀛一顿,一张脸腾得一下又红了:“我看见崔淩的书上写,两口子说睡觉是另一个意思。。。。。。”
  喻识突然想起他近水楼台的打算,打趣道:“那你们已经另一个意思过了么?”
  长瀛嘴角还挂着一丝油亮的鸡肉,面色已深红,却一本正经地盯着喻识:“爹爹你好不正经,得拜了天地之后才能做那种事。”
  喻识心道,就你这傻乎乎的样子,几时才能和崔淩拜天地?
  他正要点拨两句,长瀛突然顿住脑袋,眼神警觉:“有人在外面。”
  窗外花枝一动,喻识方一转头,便见得陶颂和崔淩神色诧异地推门进来。
  喻识面不改色地解释:“你院子没人,我只能翻墙进来。”又指着一碟子鸡骨头:“长瀛和我说他想吃的。”
  长瀛趴在食盒边,雪亮的狐狸毛上还沾着油,在一旁点点头。
  崔淩愣了愣,只能腼腆笑笑,对长瀛道:“想吃和我说就行了,怎么好意思劳动前辈帮我照顾你?”
  陶颂看此情此景,只愈发地相信喻识的身份。揣摩他睹兽思人,还不知如何难过,望着他的眼神都是怜惜。
  喻识瞥见陶颂神色,又觉得莫名其妙。
  崔淩过来抱起长瀛,取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又贴了贴他的脸,温和道:“你谢过前辈了么?”
  长瀛嘤嘤点头。
  崔淩又谢一遍,客气笑道:“前辈,时辰不早了,今日说好让他跟我睡的。前辈也早点休息吧,若喜欢他,可常常来看。”
  喻识瞧着长瀛满足的神情,老父亲的心态又上来了,皱眉道:“你对旁人,也说常常来看么?”
  崔淩一愣,喻识继而神色肃然:“你日后不要让生人常常见他,也再不能让他做今日台上之事。他既然归你照顾,我只找你算账。我知道一次上门找你一次,说到做到。”
  喻识说罢,起身就走了。
  夜色深深沉沉,喻识心下亦起起伏伏,信步行了片刻,身后忽传来陶颂的声音:“六长老,你等一等!”
  陶颂蹙着眉尖,一双浅淡眸子盈满皎然月光:“你或许听了些当年之事,但你不能迁怒崔淩。崔淩尽心尽力照顾长瀛多年,百般护着他,当年也多亏了青江城,才得以保全长瀛。”
  喻识停住,只示意他往下说。
  陶颂道:“当年唤灵灯毫无反应,长瀛却死都不肯改口。长瀛年幼,又与喻前辈感情极深,不过一时难以接受罢了,众门派却只怀疑是与苍海玉有关,一心非要弄明白,尚掌门根本护不住他。”
  顿了顿,又道:“纵使长瀛乃九尾灵狐,上念真人遗留的《天机卷》也述说了许多驯化方法。若不是青江宋城主暗中保全,又借机要了他去,当年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喻识听到“死都不肯改口”,一时又深深自责。他原以为能护长瀛一生无虞,将他教得过于单纯,当真险些害了他。
  他默了默,却突然反应过来:“是你托宋城主帮的忙?”
  陶颂有一分局促,转而又显出深深的怅然:“我人微言轻,当初不过一甲子的年纪,说话丝毫份量也无。宋城主仁善,即便我不求他,他也会出手。”
  喻识心道,宋持平素瞧着不染凡尘,傲然冷淡得很,心地倒真还不错。
  陶颂见他不说话,生怕他不放心,又补道:“当年所有门派中,我只敢信青江城毫无私心。传说苍海玉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令生人长生不老,这般上古神物,就连扶风山也有所图谋,这么多年了,宋城主却并不关心。”
  他又起了些微难过,眸光沉沉似水:“许是生死之事看多了,便没有执念了。”
  陶颂忆起,当年他在喻识的衣冠冢前伤心得厉害,也是这样墨晕的夜色,宋持纤尘不染地从喧闹纷乱的云台主殿里走出来,冷淡地安慰他:“生死有命,不可强求。若余缘尚未尽,天意自会成全,非人力可逆转。”
  陶颂孩子似的抱着宋城主哭了一夜。
  他的心上人不在了,他仿佛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


第13章 解释的剑修
  月色拂栏,廊下的青石阶畔盛开了一株鹅黄的芍药花,暖玉微香,已不是花开的时节,却于风里盈盈挺着精巧花冠。
  喻识只觉得陶颂看他的眼神,又盛满了不明所以的怜惜。他于此时才蓦然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他信口胡编的身世?
  喻识不由大为好笑,这话他都快忘了,这实心眼的小孩还真信了不成?
  他正要解释,陶颂却突然提议:“这次找扶霜剑,我同你一起去吧。”
  喻识:“啊?”
  陶颂念起先前之事,此刻一心要保全喻识遗下的血脉。
  他心想着,这剑理所应当地该归喻识遗孤,只是他爹生前不肯认他,这人许是心里有芥蒂,倒不好提此茬。
  于是他善解人意地换了套说辞:“流景阁式微,旁人总想拉踩一二,譬如卢往。虽然你厉害得很,到底一个人应付不来,我陪你,当个帮手也好。”
  他说着皱起眉,又回想起场上情形,此时心思清明了点:“你在第二场,是不是故意要卢往伤着你的?”
  喻识坦然得很,只想着怎么这个时候才看出来,太对不起你的剑法水准了。
  他十分诚实地点点头。
  陶颂有些生气,又摆出平素教训人的面色:“又不是无计可施,走投无路,何至于要伤害自己来教训旁人?一招不慎,就会得不偿失,这样不爱惜自己,对得起谁?”
  他肃然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人,直接让我上,你看着就行了。”
  喻识原以为他会骂自己又骗人,闻言已是惊诧,听得后一句,心里自是欢喜,那敢情好,多省事!
  他就要答应下来,又不禁起了些微疑惑:“你和这第一剑修,从前到底有什么交情?”
  陶颂怎么可能当着第一剑修儿子的面承认一腔心思,只别过脸去,简单搪塞:“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喻识救过的人数不胜数,着实想不起来了,心想,多做好事真管用。
  这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他欢喜应下方才提议,才对陶颂讲:“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解释。”
  顿了顿,又道:“你先答应我,方才一定说话算话。”
  陶颂望着他面上乖巧笑意,心下陡然一跳。
  他直觉不好,但他素来不靠直觉行事,只点点头:“我既说出来了,没有改口的道理。”
  喻识放心些许,对着陶颂眼眸,一字一句道:“我比试前是胡诌的,我不是第一剑修喻识的儿子。”
  陶颂居然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喻识忽然觉得,这夜风嗖嗖的,真慎人。
  他试探笑笑:“陶颂?”


第14章 卖惨的剑修
  陶颂一脸阴沉,勉强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如果此地不是燕华山庄,陶颂应该要一剑劈死他了。
  喻识讨好笑笑:“你明明听见……”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陶颂面上哗啦哗啦地淌下眼泪来。
  哭了。
  人给他气哭了?!
  喻识傻眼了。
  泪珠子一大颗一大颗,断了线似的,霎时铺满了陶颂的小脸。
  竟然看上去比方才长瀛哭得还狠些。
  完了,这怎么办?
  他想着大不了挨顿骂,再不济挨顿打,不还手就是了。这是什么要命的瞎话么?至于哭成这样么?
  喻识登时手足无措,摸遍了浑身上下:“。。。。。。我去找崔淩给你拿个帕子过来?”
  又回想方才情形:“但是他的帕子给长瀛擦过嘴了,不知道还有……”
  陶颂默然伫立,依旧哗啦啦地流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方素色锦帕,兀自擦了擦下颌。
  喻识赶紧上前接过来,见陶颂没有抗拒,立时小心翼翼地与他抹眼泪。
  但陶颂这眼泪根本止不住,跟燕华山上的瀑布一样,刷刷的。喻识觉得,好像从来都没见人哭过这么凶。
  于是他扶着陶颂到石阶上坐下:“你哭这么狠,一会儿肯定就累了,先坐会儿哈。”又忧心忡忡起身道:“我要不给你端杯水来吧,这肯定得口渴啊。”
  陶颂拽住他,不住地抽泣,声音哽咽,但还是恶狠狠的:“你就这么走了?”
  喻识飞快地坐下:“我不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说要我怎么认错,我现在就认,认到你消气为止。”
  陶颂抹了一把脸,喻识连忙给他把剩下的眼泪都擦干净,又抚着他后背顺气。
  陶颂抽抽噎噎,终于能开口:“你为什么骗人?”
  喻识想着,这次不下点本钱,肯定哄不好。于是他将体内真气又搅乱了两分,伸出手来:“我体虚不济,又不知道卢往的深浅,害怕万一输了,以后都被人欺负,找个身份好傍身。”
  陶颂将信将疑,探探他的脉象,一脸惊骇:“怎么会这样?”
  喻识简单解释了两句,末了略带怅然愁意:“我真的是个菜鸡,流景阁实在是无人可用,才拿我撑场面的。我一路装成厉害模样,又没什么底气,也害怕得很。。。。。。”
  陶颂不说话了,心下火气竟陡然散了一半,换上了些情有可原的心疼。
  喻识于日后发现,陶颂此人最是吃软不吃硬,不仅格外怜贫惜弱,还十分相信卖惨那一套。服个软,抹个眼泪和撒个娇,在他面前都特别好使。
  喻识摸到此诀窍后,时常于花式作死的边缘自由试探,末了还都能将陶颂哄回来,惹得旁人每每都觉得,陶颂碰见喻识就仿佛瞎了眼。
  但此时他尚未完全找到路子,不懂得趁热打铁。
  陶颂的一腔怒火还余三分未平,又与他沉肃道:“那你也不能作贱第一剑修。”
  喻识心想,我又没说是第一剑修老子,装成我自己儿子还作贱我自己了?
  他把话前后过了一遍,方恍然大悟:“你是指,我说他风流成性,和吸血魔头,千年妖修,吃人精怪有染?”
  陶颂不满:“还有花魁娘子。”
  喻识随意笑笑:“那不是话本子和说书的里都爱这么说吗?我只……”
  陶颂愤愤打断:“我不爱听!”
  “好好好。”喻识立刻接口保证,“我给第一剑修在天之灵道歉,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说了。”
  陶颂稍稍满意了些。
  喻识觑着他的面色,斟酌道:“还生气么?还有别的吗,我都改。”
  陶颂已经没脾气了,但拉不下脸接他的话,于是一把扯回湿透的帕子,起身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这两日就出发。”
  喻识十分殷勤地凑上去:“帕子我给你洗了吧。”
  陶颂头也不回:“用不着。你不许跟着我,早点回去睡。”
  “行行行,我这就回床上躺着!”
  喻识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长舒一口气,下定决心赶紧离开这燕华山庄,真是八字不合,劳心劳神。


第15章 剑修在画册里
  喻识很满意燕华山庄一行的成效,尤其是广渡台上一场惊才绝艳的比试,一夜之间传遍了仙门大会上六十七个门派。
  现下人人都知道了,流景阁有一位方出关的厉害长老,一眨眼就能要人命。
  然而此长老人品一般,喜欢仗着功法卓绝和德高望重,于大庭广众之下寻人碰瓷,最好不要前去招惹。
  这两句评语一齐暗中流传,是以众后辈在山门处,全隔着八丈远与喻识二人作别。
  喻识离开燕华山庄大半日,方后知后觉地念起此情状,颇为奇怪:“我怎么突然惹人嫌弃了?”
  封弦也不解,只不屑道:“许是那些人将你的剑法夸得太离谱,以为你隔着十里地也能杀人吧。添油加醋,神神叨叨,一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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