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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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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昙当时第一次与喻识说上话。他甚为激动,喻识没有与旁人说过,却肯与他说这样之事。
  这是喻识信任他,顾昙很高兴。
  喻识神色淡淡的:“后来虽然我克服了些,但我终究不喜欢。若非在人前,我是能不喝,就不会喝的。”
  顾昙坐在他对面,衣袖下的双手,皆在轻轻颤抖。
  喻识闭了闭眼,一时心下翻涌出惋惜的悲痛:“可是,顾昙,我告诉了你,你却用这件事算计我。”


第98章 收局其六
  喻识顿了一下,没有去看顾昙的神色。他与顾昙自幼便相识,时移世易,眼下二人相对,走到这一步,也不知顾昙心内究竟作何想。
  他微微叹了口气,又接着问:“你杀了许愫,当真只是想让曲桑谷把我交出来?”
  顾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方从满心酸涩中回过神来。
  他低声承认:“我没有办法在曲桑谷内悄无声息地将你带出来,动手会闹出动静。那时是个机会,既能杀了许愫,也能带走你。”
  他索性解释开来:“我一直要带你走,花月楼引恶灵,也是为了伤你,好方便日后带走。你入曲桑谷前,宋持为你诊治过,我以为他把苍海玉之事,全都告诉你了,便更着急要带你回来。”
  “为什么更着急?”喻识轻轻蹙眉。
  顾昙没有回答,只自顾自地往下说:“没想到我杀了许愫,你依旧未出来,还失踪许久。曲桑谷却于此时,将归墟旧事翻出来,我只能先忙于此事。”
  “是我暗中放了牵机散,将尚渊引至栖枫山,做出他利用妖族对抗仙门的假象。流景阁若趁机收妖,便能立一大功。”
  顾昙顿了顿,“我只是想让他罪加一等,死得更惨些,并没有想到,你会出现……还与那个小孩一起。”
  顾昙每件事皆供认不讳,喻识心下愈发隐隐生出些不安。他恐怕走不成了,顾昙一直想抓他,究竟为了什么?
  长明灯的火光摇曳,顾昙望着喻识,幽深的眼眸波澜不惊:“你现在都清楚了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喻识心内不静,思索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顾昙,看在我们相识数百年的份上,我再劝你一回,迷途知返,或许还来得及。我能够……”
  “若只剩这个可说,便不必说了。”顾昙眸色一沉,不为所动。
  喻识本就不抱希望,眼下如此,也未如何气馁,只继续低声道:“顾昙,这许多年,我明白你的为难之处。你若是肯答应洗手赎罪,我愿意帮你,云台我自然不会回去了,日后流景便……”
  “你帮我?”顾昙回眸,目光中竟有些许嘲弄与哀怨,“你用什么身份帮我?姑姑姑父皆不在了,你既已结道侣,自然是扶风的人,日后和流景又有什么关系?”
  喻识一顿,终于又浮起疑惑:“你到底为什么如此厌恶陶颂?”
  地牢的石壁上分明映着来往走动的人影,内里却静得一声不闻。
  长明灯的光影飘渺不定,半晌,喻识才见得顾昙略微扯起嘴角,却无丝毫笑意:“我为什么厌恶他?因为他喜欢你。”
  喻识闻言,愈发混乱了几分,然而转瞬,便理解了其中含义。
  他生出前所未有的不可置信,一时间整个人都愣怔了三分。
  顾昙将话说出来,心下却无一丝痛快。他瞧着喻识的反应,肺腑间只一片荒凉,难受得厉害。
  他闭了闭眼睛,压住一腔痛苦的心潮:“我后来去查过他的身世,他竟然是齐州陶氏出身,前朝陶阁老的孙子。”
  他望着喻识,心下一阵阵钝痛:“你应当还记得,当年在小蛮山,原该我们流景阁看守的一群妖物恶灵,因门下疏忽,逃出去惊动了黑麟大蟒,最终致使除妖全盘失利。”
  “就是那群恶灵其中的一些,潜逃出去,杀害了行路至此的陶阁老一家。”
  顾昙面上浮起不知是嘲讽还是绝望的笑意:“喻识,因此,你才见到了陶颂,救了他,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喻识仍陷在方才的震惊之中,闻言,更微微睁大了眼睛。
  顾昙依旧挂着方才的笑意,看得人不由手脚发冷。
  他狠狠攥住喻识的手,低声道:“你们因为流景阁才相见,但是,还有第二次。你出山之后,为了试探你的修为深浅,我在你去燕华山庄的必经之路上,派人施了离魂术,放置了许多恶灵。”
  喻识让他攥得指尖发疼,手骨疼得颤抖。
  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陶颂先于他,发觉了那批怨灵。他重新活过来,再一次因此,和陶颂于燕华山脚下重逢。
  顾昙眸中交织着深沉的自嘲:“你说,造化弄我,何至于此?”
  这是如何分说不清的机缘巧合。喻识心内五味陈杂,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越是默然,顾昙心下的不甘与愤恨之意愈盛。
  他几乎要捏碎了喻识的手腕,笑得令人发寒:“你知道吗?范师伯推演出的零零散散不要紧的琐事中,还有一条。陶颂会死,喻识,陶颂终有一日,就死在你眼前。”
  “你说什么!”
  喻识猛然抬起头,心内却豁然涌入一阵抑制不住的害怕。
  顾昙瞧着他一瞬间便发红了的眼眶,心内愈发刺痛。
  他忍不住用这分刺痛,继续伤害喻识:“你其实已然听清了,是不肯相信吗?喻识,你听好了,我不会救他,永远不会。”
  喻识心下溢满恐惧与慌乱,却突然被顾昙按住了。
  他重重地摔在床上,动弹不得,瞧着顾昙拿过一只青瓷小碗,随手化出一把利刃。
  顾昙拽起他的手,解开风雷锁并帕子,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腕上的伤痕:“喻识,你方才问我,为什么想抓你。归墟中已无苍海玉,父亲偷偷取出的,也快用尽了。你不是说,要帮我么?你是苍海玉修补的灵体,你的血,就可以帮我。”
  喻识满心挣扎,却分毫真气都提不动。周身的修为都被锁住,在顾昙的压制下,他仿佛一个任人宰割的困兽。
  他眼瞧着手起刀落,慌忙之间出声:“你等一等!”
  灯火昏黄,顾昙眸光阴沉,略带些许幽冷的疑惑。
  喻识深深地压下满腔波澜,藏住眼神中的绝望并哀痛:“我愿意,我愿意帮你。我可以留下,就留在此处,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血,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他极力稳住声音,却仍是有些颤抖:“作为交换,你能不能,把牵机散的方子递给青江?他是跟着我才遭遇了妖兽,就算他……日后会死,至少不要让他因我而死,可以吗?”
  喻识尽力说完这些话,自觉已满心疮痍。
  但他不敢松懈精神,只能抬眸等待着顾昙的反应。
  他这番话再度深深刺伤了顾昙。
  顾昙从不知道,自小在他眼前便出挑得风华无两的人,居然会为了旁人,有朝一日,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他说话。
  顾昙心内早已是一败涂地的荒芜,却燃着不甘的怒火。
  他垂下眼眸:“我说过了,我不会救他。”
  喻识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划破了他的手腕,仅存的一丝希冀破碎一地。他难得的,生出些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思绪一片混乱,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起方才顾昙说“更着急”抓自己回来的原因。顾昙以为,宋持将苍海玉所有事皆告诉了他,顾昙担心他知晓自己的血有用之后,会想办法潜逃藏匿。
  但是宋持当日,有关苍海玉之事,一个字都未与他透露。
  喻识悲痛不已,手腕上止了血,伤口却仿佛一路疼到了心尖。这疼痛撕扯得他脱了力,他不知道现下还该想些什么。
  他指尖发凉,顾昙握着暖了暖,瞧见他素白手上被攥出的道道红痕,又忍不住心生不豫。
  他抚了抚喻识微乱的鬓发,假装未看到喻识空洞的眼神:“你以后安心听话,我不会再没轻没重地伤着你了。”
  喻识无力地闭上了眼。
  顾昙眸光一沉,正要再开口,却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来一位弟子。
  这弟子仓促行了个礼,焦急道:“公子,不……不能用。周长老说,喻……”
  他方才瞥见一瞬房内情形,顾昙非同寻常的神色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喻识,噎了一下,只能略过:“长老说,这血中有种禁制咒术,周长老未察觉,方试了一下,连法阵都烧毁了。公子,长老请您去看看。”
  喻识心内一震,顾昙面色阴沉地蹙眉。
  “你早有防备么?”顾昙转头,轻轻地摩挲着喻识腕上的伤处。
  喻识不自在地泛起些疼痛,但又躲不得,只平静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他也无话可说,他也极为意外。此事,他当真分毫不知。
  顾昙又拿起风雷锁扣在喻识腕上,沉重的锁链压到伤口边缘,喻识微微蹙了眉头。
  顾昙神色晦暗不明:“你忍着点。”
  他起身走了几步,石壁上走动的人影皆一顿,似乎又凌乱了几分。
  又有一名弟子手忙脚乱地闯进来:“公…公子,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顾昙不由一顿,语气都阴沉了些许:“什么人?多少人?到哪儿了?进来做什么?”
  那弟子虽然害怕并慌张,但回话回得尚算清楚:“是扶风山的剑修陶颂,人只有一个,已经快入地牢了。”
  喻识心下一颤,霎时被铺天盖地的欢喜与担忧淹没。
  石壁上人影已开始有些散乱,顾昙目光阴鸷,一言不发。
  那弟子瞥见他这眼神,似乎哆嗦了一下,继续急切道:“公子,并非上面把守之人未发现他,他没有遮掩,却带了数百妖兽同行,上面早已厮杀成一片血海……”
  喻识猛然一怔,顾昙眉宇间现出浓重的杀意。


第99章 收局其七
  顾昙转身给喻识身侧施了一道法阵,目光阴沉:“他为什么会找到此处?”
  喻识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牵机散何时会发作是说不准的,他临行之前,只担心陶颂会跟来,丝毫风声痕迹都没有留下。
  喻识一时茫然,又卷起十分的担心。
  这副样子落在顾昙眼中,顾昙深深皱起眉,飞快地转身出去了。
  喻识心内焦急,却动都动不了。他第一次开始后悔,此番是不是过于低估顾昙了。
  修为如此高的魔修,似乎也不需要来日,眼下就是世间祸患。
  地牢内不知设了什么法阵,他一丝声音都听不见,只能见到石壁上人影散乱,头顶偶然有一二土石落下,弹在他身上的法阵处,闪出淡淡的光芒。
  喻识想象着上头惨烈之状,心内一片惴惴不安。
  正在翻江倒海之际,石壁上走动的人影突然一滞。
  喻识瞥见数道雪亮的剑光闪过,继而自外头飞身闪过一个身影:“剑修!”
  毫不夸张地说,喻识心下登时惊喜万分。
  他动不了,也看不见陶颂,只眼角余光略略瞥见一抹黑色衣袂。
  陶颂鬓发皆有些乱,衣襟微有破碎,染着淋漓的血迹。怀霜剑上滑下血滴,他飞跃进来,一眼瞧见喻识的模样,心底深深一沉。
  喻识还没来得及开口,别听得陶颂沉声道:“剑修,小心些。”
  紧接着,便是锋利的剑势,撞向喻识身侧的法阵。
  魔修的法阵,喻识并不懂得怎么破解。他上辈子,就这样拿着怀霜,直接去劈开的。
  但顾昙的修为显然已极为高深,怀霜剑斩了数次,地牢都有些许不稳之势,这法阵却并未如何动摇。
  喻识忍不住出声:“你没事吧!”
  陶颂不动声色地擦掉嘴角血迹,轻轻笑了笑:“剑修别担心,闭上眼睛。”
  喻识心下一急,却又听到陶颂轻声道:“听话,没时间了。”
  他心潮莫名起伏了下,不由骂自己都什么时辰了还想东想西,却又泛起些心安,默默闭上了眼睛。
  陶颂见他真的看不见了,不由放开了些。他提起全部真气,再次对法阵发动攻势。
  再次数道下去,法阵终于颤动了些,陶颂一鼓作气,也没有顾及肺腑间混乱的气息,直直地向法阵斩下。
  喻识于紧张的黑暗之中,只隐隐听见咔嚓一声。法阵碎裂之时,陶颂扑过来,眼疾手快地斩断风雷锁,抱着喻识躲过了砸下的数块碎石。
  尘土沙砾落了他满头,陶颂打眼便瞧见了喻识腕上包扎的巾帕,眉头愈发深了几分。
  喻识终于被解开了周身禁制,忍不住直接紧紧地拥住陶颂。
  他也不知究竟分开了多久,但再次见到陶颂,他发觉每一刻,他都在想陶颂。
  陶颂安抚地抱住他:“剑修,我来了,我马上就带你回去。”
  他堪堪压住涌上喉间的鲜血,轻轻地探了探喻识身上几处穴位。
  倒是没下重手,修为还在。
  他解了法术,喻识稍微调息了一遭肺腑间充盈的真气,手上被塞上一把剑:“拿着防身,跟好我。”
  不过这几句话间,此地已有崩塌之象。
  陶颂刚拉着喻识起身,行出几步,一回身,正对上眉眼阴鸷的顾昙。
  相比于略显狼狈的二人,顾昙周身不见尘泥,十分地干净利落,唯有下方衣摆,染着殷红的血迹。
  地牢已有些晃动,长明灯的火光摇晃着,落在他深沉的眉眼间,显得格外狰狞。
  陶颂紧紧地握住喻识,在他愤恨的目光下,反而显得尤其的坦荡平静。
  顾昙阴狠的目光,自陶颂脸上,挪到二人交握的手上,再次落到陶颂脸上。
  二人于电光火石之间,对视一眼,陶颂简单地弯起眉眼,猝不及防地就朝着顾昙出剑。
  怀霜剑势凛冽无比,顾昙下意识地躲开几步,却发觉这只是虚晃一招。雪亮的剑光闪过,却是径直斩向他身后地牢石壁。
  地牢本就不稳,在被怀霜蓄意破坏之后,开始有分崩离析之态。
  这地牢不知建在何处,喻识只觉得脚下头顶皆晃动起来,颇有些地动山摇之感。
  一时间碎石滚滚落下,陶颂又眼疾手快地补了两剑,趁着顾昙分神躲避之时,一错身抓着喻识遛了出去。
  外间也在摇动,地上尽是魔修的尸身,散落在一个血迹画就的阵法周围。
  是噬婴术。
  喻识一眼瞧见阵法中央的黑石法器,捞在怀里,随着陶颂跳了出去。
  这地牢并不深,一道石阶直通外头,身后碎石滚滚落下,顾昙自内室追出,陶颂压着肺腑间翻涌的气血,祭出纳海钟封住了这逐渐崩塌的地牢。
  纳海钟金光一现,他与喻识方停下缓了口气。
  地面上果然惨烈异常。
  雨势未减,庭院中砖瓦飞溅,鲜血满地。妖兽与魔修众人破碎的尸身,零零散散地四处都是。
  四下黑气缭绕,血腥扑鼻,在湿漉漉的水汽中,似乎已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喻识被眼前惨状震了一瞬,而身后纳海钟之内,又现出顾昙愤怒的身影。
  陶颂微微喘着气:“师父往日一直逼着我练一个快字,我今日可算知道什么意思了。”
  二人身法若慢一步,现在便困不住顾昙了。
  喻识瞧见陶颂满身鲜血,心下忧心不已,但眼下也不是说话之时,他与陶颂飞速地铺了一地禁制,马不停蹄地飞奔而去。
  这一场连绵的秋雨来势汹汹,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色也分辨不出,二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密林深处,陶颂才停下。
  他跃至一处树上,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雨声潇潇,林间跃动着这一讯号,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虎啸之声。
  陶颂又回了一声,那虎啸之音再次传来,带着低沉的威势。
  陶颂自树上跃下,带起飘散的落叶:“剑修,剩下的妖兽都在了,现在就可以走。你要休息会儿么?”
  喻识反手抓住他,探了探他的脉息,果然不甚平稳。
  陶颂躲不开,只能随意笑笑:“没事。牵机散的毒,已经解了大半了。”
  喻识皱了皱眉头:“你都知道了?”
  “崔淩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陶颂握住他,笑意中现出一丝凝重,“剑修,我们现在就动身去燕华山庄。”
  喻识心下翻江倒海,陶颂温暖的手握在他掌心,他瞧着这双笑眸,突然生出些前所未有的害怕。
  喻识,陶颂会死。
  顾昙的声音蓦然于他脑海中出现,喻识忍不住怀疑,牵机散的毒,真的如陶颂所言,解了大半么?
  但他还来不及问,眼角余光便瞥见一股缭绕的黑气,自身后朝着陶颂袭来。
  喻识拔剑,山月的剑意满是锐气,以喻识眼下的真气,其实不怎么压得住。
  皎然剑光一现,斩开数道恶灵之后,顾昙的身形却猛然袭来。
  喻识心下一惊,倒没有想到,这层层禁制,再连上纳海钟,这么快就被破了。
  喻识与他飞快地走了几招,顾昙大约是留着手,不肯与他相争,仍是扑向陶颂。
  喻识回首,却发现陶颂此时捂着胸口一顿,深深地蹙起眉头。
  他心下惊骇异常,却见陶颂勉强拔剑躲了几招,缭绕黑影间,他的身形飘忽,极快地抓住喻识手腕,另一手向上伸出。
  一声脆响,于三人之间传开。
  喻识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自林间的四面八方涌入呼啸的疾风。
  无数头妖兽发出响彻山林的呼啸嘶吼之声,朝着顾昙飞扑而来。
  “妖首令?”喻识拉着陶颂,斩开数道袭来的怨灵,飞速地撤至众妖兽之后。
  “最后一个了。”陶颂心下一滞,嘴角又缓缓划出一道鲜血。
  他随意地擦了擦:“是青江历年来四地抓捕的妖兽,阿淩没有办法调人手给我。”
  凶狠的妖兽自林间跃出,与顾昙缠斗在一起。大雨滂沱,林间木叶纷乱,血气黑影四下飞散。
  喻识拽着陶颂离开,却发觉他的身法越来越慢。
  堪堪跃出深林,陶颂便身形一滞,一下子晕了过去。
  林子的尽头,是一处断崖。
  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放眼望去,风雨飘渺,群山巍峨。
  喻识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那处断崖。
  是这辈子与陶颂,第一次相见之处。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厮杀之声,喻识紧紧地抱住陶颂,心下惊痛不已。
  陶颂一定还没有好。
  他一边渡着微薄的真气给陶颂,一边勉力施术御剑。
  山月微微一动,他再去试怀霜,怀霜压根就毫无反应。
  喻识揽住陶颂,一时焦急不已,身后血腥之气缭绕,他咬牙,再度调起周身真气注入剑中之时,忽然自崖下飞来一人。
  雨势惶然,封弦自崖下露了个头:“我说这地儿打得这么热闹,竟然是你们俩。”
  他瞧了瞧二人一身尘泥血迹:“我来晚了么?”
  喻识放下一半的心肠,蓦然松了口气,勾起嘴角:“不晚,正是时候。”
  封弦带着二人赶至燕华山庄之时,仙门百家之人都在了。
  喻识抱着满身血迹的陶颂一入山门,便瞧见了庄慎低沉的目光。


第100章 终章其一
  庄慎的眼神再阴沉,喻识也未放开手。
  骤雨自暗沉沉的天际坠下,于连绵山巅砸出迷蒙飘渺的雾气。
  庄慎深深地看了一眼晕在喻识怀中的陶颂,尚未开口,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尽是哭痕。
  慕祁紧紧拽着庄慎衣襟,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师公,是师父!师父和小师父回来了!”
  这小家伙喊了一声,又往庄慎身上蹭了蹭,哇地一声哭起来:“师公,师父身上都是血。。。。。。师公,师父和小师父怎么了。。。。。。”
  众人皆不敢开口,只听着这小娃娃抓着庄慎哇哇大哭。
  庄慎皱起眉头,将小娃娃往外提了提,慕祁只粘在他身上,不肯动弹。庄慎只好一手抱起来他,一脸肃穆地训道:“哭什么哭,多大了还如此不稳重!”
  年方六岁的慕祁打了个哭嗝,吸了吸鼻子,伸手紧紧环住了庄慎的脖子。
  喻识与陶颂一路过来,满身沉泥血迹,崔淩见庄慎没有说话要人,忙上前将二人带至一安静房间诊治。
  其余门派于后面跟着,崔淩要将门关上,慕祁却扯住他小声道:“崔师叔,让我也进去看一眼。。。。。。”
  这话还没说完,手便被庄慎捞了回去:“别添乱,你进去看什么看!”
  他这话一说出来,倒堵了自己进去看人的话头,说罢便噎了一下。
  崔淩深知庄慎对喻识陶颂二人关系不满,只怕他趁机要走陶颂,闻言倒放下十二颗心来。
  他与庄慎并其余门派应付了些许场面话,又安抚地摸了摸慕祁脑袋:“别担心,先乖乖跟着师公,一会儿就让你过来。”
  慕祁乖乖地拽住庄慎的衣襟。
  这么个小娃娃挂在庄慎身上,他也腾不出手去做什么,无奈之下,只得沉声道:“颂儿醒了立刻喊我过来。”
  崔淩点头,又心道,这称呼庄慎也数十年没喊过了,这次可是着实担心了。
  但牵机散的毒,他真的毫无头绪。
  崔淩进门来,封弦已带着喻识收拾去了。
  他把了把陶颂脉象,暗暗叹了口气。
  雨声潇潇不歇,上次在燕华山庄见到的木兰花已尽数凋零,孤零零的花枝在大雨中摇摇晃晃。窗外新开了木芙蓉,柔嫩的花瓣在雨幕中簌簌坠落,飘飘散散地落在廊下阶上。
  喻识焦躁地于窗前等着,终于等到了崔淩出来。
  瞧见崔淩并不轻松的眼神,心下陡然一沉。
  崔淩稍稍擦了擦额上薄汗:“前辈放心,阿颂没怎么伤着,很快就会醒了。”
  “牵机散的毒。。。。。。”喻识有几分迟疑。
  崔淩面色凝重:“前辈找到方子了吗?”
  喻识心下凉了一半:“没有。”
  崔淩不由露出些许忧色,口中却道:“前辈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翻阅古籍,也找到了几种法子可试。”
  他说着,却又想起了什么:“前辈离开青江时,给陶颂吃过什么?”
  喻识登时紧张起来,忙伸手去翻,乾坤袋却早已被顾昙搜走了。
  封弦主动解下乾坤袋递给他:“你又用了我什么好东西?”
  “这次的不值钱。”喻识草草敷衍一句,飞速地翻出来一小包药丸,嗅了嗅,“就是这个,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前辈别慌。”崔淩接过来,捻起一粒瞧了瞧,“迷药大都厉害得很,但从前辈走时算起,阿颂应当只睡着了四五个时辰。前辈,你用了多少下去?”
  喻识一愣,他把一整粒撵开,也就拿指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下面。
  这如何知道是多少?
  喻识不由琢磨着措辞,封弦瞧他一眼便明白了,只笑道:“我这药和多少关系不大,沾一点点也能睡个许久。究竟怎么了?”
  崔淩有些迟疑:“我估摸着,阿颂很快就醒了,大约是因为牵机散。反过来也就是说。。。。。。”
  他顿了下:“或许,这丹药与阿颂体内的牵机散相克,大约是前辈用得少,所以并不明显。若是知道是哪几味草药,兴许可以凑个方子出来。”
  喻识一时惊喜,又念起尚渊之言:“尚渊说,解牵机散,有一味无量崖上的草药可以。”
  他望向封弦,封弦略一沉吟:“这药中,有许多无量崖上的少见虫草。。。。。。”
  封弦自去写丹药方子,喻识却被崔淩按着,又行了那套许久未动过的针法,调和体内虚浮的气海。
  喻识躺在榻上,趁机将顾昙之事尽数说与崔淩。
  崔淩自是意外,蹙了蹙眉:“我赶至燕华传信,不见顾昙,便有些疑惑,未曾想到是如此。前辈先休息,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庄掌门他们。”
  喻识点头,崔淩又给他喂了粒丹药,重新包扎喻识腕处的刀痕:“前辈临走的前一天,我将牵机散并苍海玉全部告诉了阿颂,阿颂听罢,只让我给前辈下了一道血蛊。没想到,当真用上了。”
  喻识想起那日午后,他一觉睡至垂暮,原来是药蛊效用。
  崔淩颇有几分担忧:“前辈可再不要乱走了。真气虚浮,金丹半损,这一身血,又不知多少人觊觎。”
  说着,却又有些疑惑:“苍海玉修补的灵体中,鲜血当真有用么?”
  喻识望着他:“有没有用,你可以去问你师父,青江古籍中未尽述之言,他或许知道些。”
  崔淩顿时一怔。
  喻识拍拍他:“当日在曲桑谷,我对长瀛说,乖乖跟你回青江,不然有狼要吃它。这是幼时总与他讲的一个玩笑故事,里头有个’宋大夫假死‘的情节。”
  他顿了顿:“长瀛一向与这些故事上记性好,果然还记得。宋城主是与封弦一起去了归墟,方才传了信,今晚就会回来了。”
  崔淩不由愣住,心下漫上一阵惊讶万分的欢喜。
  喻识颇有歉意:“我在临安请宋城主帮我,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暗中作准备除掉幕后之人。只是我不知,青江内里这样乱,一个偌大的门派,只难为你。。。。。。”
  崔淩方有些回过神来,思索了一会儿,才轻快地摇摇头:“与前辈无关,想必师父早对青江乱象不满,我所为之事,大抵皆有师父的安排。当时我还怀疑,为何师父去后,他手下一脉弟子那么容易就被我收服,原来是师父早已。。。。。。”
  他沉浸于欢悦中,嘱咐了喻识数句,便自去找了封弦。
  喻识瞧着他开怀的身影,于风雨声中缓了缓心绪,悄悄地起身。
  陶颂醒于一个时辰之后,一睁眼,便瞧见了坐在榻边的喻识。
  风雨声透过窗子而来,房间内弥漫着浅淡的水汽,潮湿中,又带着一些草木的清新。房间内燃着住火,灯火明亮,映着陶颂温润浅淡的眼眸。
  喻识握着他的手:“想喝水么?”
  陶颂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便握住喻识的手腕查看。
  除了刀痕,还有被风雷锁磨破的痕迹。喻识想收回手,陶颂却握住不肯放了。
  灯火盈盈,陶颂抬眸,目光温和明净。
  他更加紧地拉住喻识:“剑修,你骗我,扔下我一个人偷偷地就走了,我原想着,等找到你,一定要骂你一顿。但我方才一眼瞧见你,便又舍不得了。”
  他轻轻拉起喻识的手,吻了吻喻识微凉的指尖:“我只想着,如果我不被妖猫划那一道口子,你就不必跑这一趟,不必将自己置于险境,不必受伤,也不必离开我了。”
  陶颂竟然感到深深的歉疚,喻识一时心内酸楚,轻声道:“是我太心急,低估了顾昙的深浅。我只担心耽误了解毒的时辰,万一毒发就迟了,没想到……”
  他说至此处,又念起此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陶颂微微笑了笑:“剑修,我告诉你,你不许偷偷取下来。”
  喻识愈发疑惑,便听得他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曲桑谷的库房里,给你贴过一道寻迹符?”
  陶颂笑笑:“那是我专给师父塞给我带的小弟子们做的符,无声无息,很难察觉得到。本来只是一时不放心,后来你被曲桑谷的人带走,我担心你的安危,便没有再拿下来。”
  “曲桑谷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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