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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重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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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剑修如果丢了他的剑,大约就等于已丢了命。
  这是许愫身亡的证据。
  喻识拖住曲桑谷不说此事,为的并非瞒下,而是要在曲桑谷告知云台之前,也在幕后之人再次有所行动之前,抢先说出来。
  他要主动,将昔年归墟之事翻出来。
  说这件事最好的人选,便是封弦。
  和仙门百家都若即若离,出口令人信服,不会被人怀疑是杀害许愫嫌疑人的,封散人。
  喻识那晚已经在段晔心中埋下一个话头。
  封弦声张出许愫死在了曲桑谷之后,段晔能做出的最好的法子便是,卖了云台。
  许愫不清不楚地死在了曲桑谷,与其让云台对曲桑有所怀疑,不如抢先一步反水,直接断了和云台,和尚渊,和鲛人,和昔年归墟之事的关系。
  这是以段晔的性子和考量,会做出来的事。
  况且,喻识还告诉他,自己手里有归墟之事的证据。喻识的身份,和喻识手里的证据,都足以让段晔坐立不安。
  只要喻识的话有一丝可能性是真的,段晔在这个情形下,都不会选择再去依附云台。
  否则归墟之事一旦翻出,曲桑便要与云台一同沉沦了。
  这个时候,只有先说话的人才能有机会。
  喻识推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先说话的机会。
  如果他是段晔,一定会在云台开口之前,抢先将所有事都推给云台。
  许愫得知尚渊昔年与许慎的阴谋,前来告知段晔,却被云台之人谋害。段晔不耻于老谷主和尚渊所为,主动昭示仙门百家归墟之事。
  这是稍微一想,就能想到的说辞。
  只是没有能够佐证的证据。
  许愫死的时候,唯有喻识和陶颂在场,他二人就是证据。这大约就是仙门百家一直寻找他们二人的理由。
  按照苏彻所言,段晔还卖了个好处给喻识,并没有说出喻识的身份。
  所以苏彻还喊他“六长老”。
  喻识略一沉吟。
  眼下的结果,似乎都如他的谋算。
  这许多步棋,行得都不稳,喻识只能靠猜度人心形势,试探着走一步算一步。
  比如甬道之事,壁画之事,青江之事,怀霜之事,他都未曾料到。
  地牢中也未必留有归墟之事的证据,倘若段晔已将归墟之事和他的身份说出,他手中又无任何证据,自然无法对付尚渊。
  其间变数太多,包括尚渊及幕后之人或许会有的后招,喻识其实没有任何把握。
  主动翻出归墟之事,实在是一步险棋。
  但喻识不能再一直被幕后之人拖着走了,这是翻盘最大的机会。
  所以他那时,才要与陶颂说断了。
  喻识此刻握着陶颂的手,心下泛上些许深深浅浅的暖意。
  还好陶颂追来了,不然栖枫山妖兽遍生,他一个人,有命取到证物,大约也再没命出来。
  陶颂并没有喻识想得如此深。
  他当初追来,只是猜到了喻识另有打算,无论何种情形,他都想在喻识身边。
  他无条件地信任着喻识,无条件地帮他,陪着他。
  他无论如何,也再不能让喻识一人涉险。
  只不过,眼下云台无首,青江自危,想必仙门是以扶风为首的。
  陶颂心中漫上深深的忧虑,很快,他所担心的情形,便发生在了他眼前。
  寒冽的月色自山巅坠落,栖枫山上肃肃立着百余人,皆是各门派的弟子。
  弟子间是掌门长老们正在议事,其间许多张脸,陶颂都分外眼熟。
  最中间的,便是威严肃穆的庄慎。
  见他二人到来,商议声逐渐低微,至一声不闻。
  云台大约是一位师祖在主事,陶颂记得他,南疏长老,一位德高望重之人。
  苏彻将二人带到,便飞快地回到了云台弟子之间。
  喻识并陶颂,抱着一个小石头精,与一众仙门修士,相隔而视。
  月光清寒,弟子之间被缚魂索牢牢困住的尚渊抬眼一笑:“喻识,好久不见。”


第77章 山间其一
  这句话在弟子间引起了一层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无数道目光不断地落在喻识身上,不可思议居多,还有钦慕,艳羡,怀疑,嫉妒,防备。
  喻识只余一派坦然。
  他上辈子见旁人这种眼神,当真见多了。
  终究隔了一层,这些人如何想,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喻识现下,只在乎陶颂如何看他。
  他望向陶颂,却发现陶颂并没有看他,而是更加握紧了他的手几分。
  庄慎的目光从二人交握的手上,移到怀霜剑上,又移到慕祁身上。
  慕祁懵懂,被这庄严肃穆的眼神盯着瞧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有何畏缩之态。
  他攥着喻识衣襟,和庄慎对视了片刻,一双眸子乌亮乌亮,干净到似乎一眼可以看进心里。
  他不由生了些疑惑:“我该喊你师公么?”
  庄慎骤然蹙起眉头。
  周围霎时尽是猜测与震惊的眼风,碍于庄慎在前,才没人敢说话议论。
  庄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陶颂身上。
  陶颂心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方要解释,慕祁却再度张口,十分委屈的样子:“你不喜欢我?”
  这理直气壮的撒娇语气,让庄慎的眼神明显晃动了一下。
  但庄慎瞬间又恢复成往常的沉肃模样:“陶颂,我在问你话。”
  “你是在生师父的气吗?”慕祁撇撇嘴,插上的这句愈发委屈了几分,“是因为师父收了我吗?”
  这气氛压抑之时,小娃娃稚嫩乖巧的声音让所有人皆三番四次地愣了一愣。
  慕祁认准了庄慎的身份,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又十分大胆地问了一遍:“师公,你是不喜欢我吗?”
  庄慎看了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眼,心里突然生了十分的不自在。
  他眉头皱得愈发深,见慕祁还要说话,一眼扫过去打断了他:“你师父没教过你怎么回话么?我和你师父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么?”
  慕祁让这严厉的语气吓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师父没教过,师父还没来得及教我东西。。。。。。”
  他说到这里,蓦然转过弯来,慌忙补道:“我知道了,我不该说话的。”
  又攥着喻识衣襟,怯怯地瞧了庄慎一眼:“师公,我记住了,我很听话的。”
  庄慎让这讨好卖乖的一眼瞧得心下的火气蓦然熄了大半,对着慕祁,也没了心思再去纠正他的称呼。
  于是他一身不自在都落在了陶颂身上:“你给我个解释。”
  陶颂要硬着头皮开口,庄慎却打断了他:“路上想好了说辞再回我,这里没有门规处置你。”
  陶颂一愣,却是抬起头来,稍稍握紧了喻识的手:“师父,我不能跟你回去。”
  庄慎眼神陡然沉肃。
  他顿了一下:“不能?”
  “是徒儿不想。”陶颂换了下说辞,语气却未曾让步,“师父恕罪。”
  庄慎都有些气笑了:“恕你什么罪?”
  “忤逆。”陶颂微微低头。
  四下百余人,却连个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了山间呼啸悠荡掠过深林的风声。
  庄慎管教弟子,惜命怕死的正常人都不会出声。
  周遭默了许久,庄慎再度开口,却是对着喻识:“喻长老,许久未见。”
  上次见面,还是聊亲事。
  喻识微微笑了笑:“见过庄掌门。”
  喻识又侧了侧身,望向云台的南疏长老:“问师叔安。”
  南疏长老须发皆白,神色复杂地略微颔首示意。
  方才除了年轻弟子,几位掌门长老并没有多少震惊之色。
  上次喻识对段晔挑明身份,段晔也并没有许多惊诧。
  昔年第一剑修身亡,仙门百家震动,以至于过了百年,世上还有人猜测怀疑喻识生死情状。
  如今第一剑修当真没死,众人讶异一瞬,皆甚为容易地接受了。
  仿佛喻识这个人,在世人眼里,本来就是不会死的。
  若是陶颂当初也这样想就好了。
  喻识心下微微难受,倘若陶颂也做如此想,那百年间,大约会好过一点。
  山间又静了一瞬,山谷间的夜风凉凉地沁人。
  喻识收起心思,定了定神,又看向庄慎,终究得有个人开头的:“尚渊此人,百家打算如何?”
  尚渊被围困在众多弟子之中,云台离得并不近。
  虽然认真算起来,这只是门中互相戕害,但喻岱一脉尽数折损,喻识的名头又响,云台将尚渊交给百家公正处置,以正视听,划清界限,保住日后与仙门的往来,是个干净的处事风格。
  南疏长老是门下一等一的明白人,云台日后,大约也不会一蹶不振。
  到底是自家门派,喻识心上,终究挂念。
  眼下仙门以扶风为首,庄慎简单开口:“方才议定,将此人带去燕华山庄,审问清楚后,再商议处置。”
  他望了一眼陶颂手中的剑:“怀霜已经找到了,此次仙门大会也正好,就一并在燕华结束吧。”
  周围又起了些议论声,苏彻在人群中颇为惊诧地瞅了好几眼,心中懊恼不已。
  那居然是传闻中的怀霜剑,方才离得那样近,该多看两眼的。
  喻识简洁明了地定论:“按照先前的说法,怀霜日后就是扶风山之物了。”
  庄慎只瞧了陶颂一眼,勾起嘴角:“这也得看他还认不认扶风了。他不认,我们扶风便没有此剑。”
  “徒儿不敢。”陶颂声音低沉,“师父不逐我出门,我便永远是扶风之人。”
  “扶风山从来没有逐出门的弟子。”庄慎说得十分随意。
  是了,喻识也和他说过,扶风没有逐出门的弟子。犯了逐出师门的条例,就不会活着出山门了。
  陶颂心中覆上重重一层。
  尚渊挑明喻识的身份,绝非没有目的。
  喻识自归墟而来,死而复生,只能是和苍海玉有莫大的关系。
  苍海玉,是仙门百家都想要之物。
  仙门百家都想单独带走喻识。
  方才于林中,陶颂便想到了此处。他听了苏彻所言,不是没想过直接带着喻识跑,但直接跑,势必会引起百门直接动手抓人,他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护不住喻识的。
  回来,或许还有谈一谈的可能。
  但他方才看见庄慎眼神之时,便知道,没有什么可谈的。
  扶风也有私心。
  陶颂其实并不知道苍海玉中的秘密是什么,但喻识应该已知道了。
  这个秘密必定关乎重大,宋持城主一直知道,但一直不肯说,眼下身亡,或许也与此有关。
  喻识大约也是不肯说的。
  若是他依着师父的意思,带喻识回了扶风,扶风追问这个秘密,喻识不说,那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他是能帮着旁人逼喻识,还是能看着旁人逼喻识?
  陶颂心下一疼,狠狠闭了闭眼。
  山间冷风飘荡,众人又僵持一刻,终有一位掌门按捺不住:“喻长老,要一同去燕华山庄么?”
  气氛刹那间紧张。


第78章 山间其二
  山巅月色溶溶。
  山谷间已有些一触即发之势。
  凉凉夜风吹着这位急躁掌门的话,落进每个门派的耳朵里。
  陶颂稳稳握住了喻识的手。
  喻识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轻松自在,微乱的心下涌出浅淡暖意。
  他方才在林间也想到了这个场面,只不过,如果他直接走,陶颂是一定要跟着他的。
  到时候,他是能赶陶颂离开,还是带着陶颂忤逆师门呢?
  因着幼年之事,喻识对人间烟火气有深深的向往。
  他心中,佳偶天成的良缘,应是被所有人祝福的,尤其是亲近之人。大婚之日,父母,师长,平辈友人,晚辈后生,真心相贺才是美满。
  众叛亲离,是最让喻识难过的字眼。
  即便他已无多少亲近的长辈,但陶颂终究还有个师父。
  他不想将陶颂置于与他一样的境地,但似乎,百家的态度都没什么好商量的。
  喻识微微笑了笑:“我不打算与诸位一起去燕华,我打算去青江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急性子的掌门匆忙开口:“青江内忧外患,渝州病势凶险,喻长老还是不要前去为好。”
  另一掌门接口:“朱掌门说的是,青江如今做主的崔少城主为人暴戾,听说是前朝哀帝之子,难怪行事如此乖张出格。青江当年尚救他一命,如今岂不是恩将仇报?”
  旁边一年轻掌门低声道:“哀帝一向与魔修有染,宋城主也不知是如何想,当真引狼入。。。。。。”
  他身后一位老者轻轻咳了一声,他自知失言,住了口,顿了下又描补道:“逝者为尊,我没有冒犯宋城主的意思。宋城主一视同仁,慈悲为怀,是他不知好歹,门下之人也能这般下手。”
  燕华山庄的仙门大会也不过过去了数月,当初他们如何称赞崔淩的场景,陶颂还记得。
  人心果真与世事一般,反复无常。
  陶颂还没出声,倒是喻识听了一会儿众人议论,笑笑开口:“我家长瀛还在崔少城主身边,也是妖兽余脉,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说青江之事是妖族从旁挑唆?”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一位掌门忙道:“这自然不是,长瀛一直长在您身边,同妖族又怎会有什么牵扯?”
  “那也说不定。”喻识随口道,“我们云台的掌门都与魔修妖族有染,照着诸位的话,那指不定我也有,那长瀛不是也有?”
  “喻长老这是说笑了。。。。。。”众人愣了一下,只能七嘴八舌地讪讪抹了过去。
  喻识上辈子虽不喜欢旁人编排议论,但也从未大庭广众地计较过。
  眼下如此拿话压着众人开口,倒实在罕见。
  尚渊于人群之中瞧了喻识与陶颂二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庄慎的目光又落在喻识与陶颂交握的手上,眉间愈发深了几分。
  场面话又说了一会儿,到底有个机灵人转了转脑子,换了个思路:“喻长老久别而归,想必对如今世道不甚熟悉。若是您一定要去青江,我派愿意从旁护持。”
  周遭门派俱是一愣。
  立即有个站得远远的门派开口:“郑掌门好大的口气,就凭你门下那些花拳绣腿,拿什么保护第一剑修?”
  大约两个门派素日里便不大对付。
  不等这郑掌门再开口,有个大些的门派抢先道:“喻长老,若您要去,我门下从上至下一应供您差遣。”
  “我派也是。”
  “我派也愿意陪同。”
  “我派有稀世。。。。。。”
  山谷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瞬间又换了一遭儿主题。
  喻识静静听着众人抢破了头地互相撕扯,心下微有凉意。
  先前的念头再度出现在他脑海里,如果这世上从未有过苍海玉,或者从未有过道术,是否会更好些?
  许慎曾言,世人贪婪,总是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以肉身妄图通天之法,又怎么可能毫无代价?
  苍海玉中的那个秘密让喻识心下惶然而苍凉。
  争议之声越来越大,除云台、扶风、流景三家之外,百家皆张了口。
  喻识直截了当地打断,也并不解释:“我去青江这一程,不需旁人同行。”
  众人又渐渐静下来,偏有一人于此时提起陶颂:“喻长老,既然你如此说,为何扶风之人可与你一起?”
  庄慎面色一沉,云台南疏长老却抢在他前头,立刻开口:“这位道友说的是,既然喻师侄不想人打扰,那咱们百家自当一样。哪有扶风单派一人跟从的道理?”
  庄慎面色更深了。
  陶颂心下波澜迭起,只能更紧地攥住了喻识的手。
  顾昙一直在人群未说话,重重流霭自天际飘过,微微影住素淡皎然的月光,在他站立之处投下一小片浅淡的阴影。他一双锐利眸子,眸色深沉地望着喻识。
  喻识远远看他一眼,只回握了下陶颂的手,用目光简单示意他放心,并未多有表示。
  顾昙神色稍微一顿,低声开口:“喻长老方归之时,是流景先发现看顾,此去若有个人护持,也必定应是流景之人。”
  流景似乎在追捕尚渊之事中,出了不少力,眼下流景之人站在庄慎身边,再不是当初在仙门大会上被排挤到边缘的位置了。
  他这一开口,云台便再不能坐视不理:“喻师侄出自我们云台门下,论亲疏远近,也该是我们云台出人。先前之事,是云台对不住喻岱师弟一脉,云台自当弥补。”
  这两个门派皆与喻识有往来关系,天然便比其余百家更有优势。
  是以百家皆住了口,看庄慎如何与这二人撕扯。
  庄慎仍在思索,倒是陶颂先出了声:“诸位前辈或许有所不知,我同喻识,已然定亲了。”
  归功于庄慎并未如何声张此事,仙门中还当真有许多人毫不知情,闻言议论声立即有些哗然而起的意思。
  庄慎深深地看了陶颂一眼。


第79章 路途其一
  在纷纷的议论声和各式目光中,陶颂面不改色。
  陶颂比喻识更加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唯有庄慎,让他心下生了几分犹疑。
  但他跟着喻识,大约也是合了师父心意的吧。
  陶颂稳了稳心思,只对云台稍稍示意:“既然我与喻识已经定了亲事,喻识师出云台,那我便也该算是半个云台之人。云台若要派人,不如就派我同去。”
  不等南疏长老开口,他又望向顾昙:“顾阁主,流景阁是喻夫人的母家。我提前僭越一步,喊一声岳母,便也能算得半个流景之人。”
  他终于望向庄慎:“师父,阿颂不敢不认师门,不知师父做主的这份婚约是否还作数?”
  庄慎若是此时应下,便是答应了陶颂代三门身份同往的条件。
  这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
  眼下不想百家一起动手的话,这是最好的折中,总归还是扶风得益。
  但庄慎竟然半晌都未曾开口。
  陶颂便只余一派不计后果的坦然。
  大不了就打一场,又能如何?当真与师门回去了,后面都由不得他了。
  山谷间荡着悠长的风,陶颂只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艰难。
  月色映在庄慎沟壑纵横的面上,不知怎么的,陶颂只觉得师父满面风沙岁月刻下的皱纹里,今夜尽是沧桑。
  他瞧见庄慎长长地深叹了一口气。
  陶颂心下一紧,却终于听得庄慎松口:“也罢,那你去吧。”
  这少有的无奈语气,让陶颂心下狠狠一纠。
  庄慎闭了闭眼,转头就开始与云台流景理论起来。
  扶风威重,来回拉扯半晌,仙门百家到底都是默许了。
  月色如水,满山清华。
  庄慎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喻长老,尚渊之事终究与你有关,燕华山庄你还是得来一趟。”
  他也不等喻识与他谈条件:“二十天。二十天之后,在燕华山庄,仙门会一同商讨如何追究归墟之事。”
  时间有些紧。
  但庄慎让步到如此,眼下情势,喻识也不能再生波澜。
  于是他一口应下。
  二十天之中,也不知会有何变故。
  好歹保住了今夜,各门户不会轻举妄动,再试图带走他。
  他和陶颂当真没有心力再动手了。
  喻识与众人稍一作别,握着陶颂一口气就跑出十数里远。
  林间木叶萧萧,月光自叶尖滚落而下,在二人俊秀的身姿上映出深深浅浅的树影。
  陶颂喘了口气,接过小石头精:“你累了吧,先歇一会儿。”
  喻识倚着苍老古木抚了抚心口:“这帮人还挺说话算话,我真担心一转身他们就要动手了。”
  庄慎既然放下话,其余门派眼下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扶风的。
  陶颂想起师父,不由就有些歉疚。
  庄慎教养他长大,一日为师,也与父亲差不多少了。
  喻识猜到他心思,抬眼笑了笑:“我以后是不敢再去见庄掌门了,拐了他爱徒,看他方才的眼神,若不是怕你难过,怕是当场就能活撕了我。”
  “师父他其实。。。。。。”陶颂迟疑开口。
  “他不想让你再和我搅在一起。”喻识顿了顿,“眼下我这个处境,就是个仙门的活靶子,倒还不如先前那个身份。”
  “若他更在意苍海玉,而不是你的安危,他方才便不会那般犹豫不应了。”
  陶颂心头微微泛酸,他自小就知道,庄慎虽然严苛,但待他这个关门弟子当真很好。
  但他终究不能将喻识交给扶风,然后撒手不管一了百了。
  他和喻识离得从未这样近,生死面前,他都没有放下过,又怎会因人事放手。
  陶颂默了默,抬眼道:“剑修,来日有机会,我会去找师父谈一场。我知道你在意这些,我也希望,到我们成婚时,师父会祝福我们。”
  成婚二字,正儿八经地自陶颂口中说出,终究让喻识面上烫了烫。
  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你能让师公也喜欢我么?”
  慕祁环着陶颂的脖子,一双大眼睛怯怯的:“你们俩说话,我能插嘴么?”
  陶颂失笑,佯作怪责地瞧他一眼:“你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好告诉我方才受委屈了?”
  慕祁撒娇般地搂紧陶颂两分,语气十分讨好:“我有点害怕师公……”
  陶颂微微一笑:“你师公喜欢规矩稳重的孩子。”
  慕祁有些挫败地小小应了一声。
  不过照着方才庄慎的表现,他十有八九还挺喜欢这小家伙的。
  不然,依着他的脾气,断然不会默许小石头三番四次地喊他“师公”。
  陶颂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师公没有不喜欢你。”
  慕祁语气有些低落:“但我不是懂规矩的孩子。”
  “没关系,我也不听话,你师公不还照样惯着我?”小孩子最在意这些东西,陶颂只担心他钻了牛角尖。
  慕祁闻言,倒是回想起方才情形,颇为认真:“你们定亲了,师公还不让你们在一处,本来就是师公不占理,不是师父不听话。”
  这孩子气的话让喻识不由笑出了声。
  慕祁瞧了瞧喻识,回过头疑惑地望着陶颂:“我喊你师父,是不是不能再喊他哥哥了?这叫。。。。。。”慕祁掰着手指,一下恍然:“这叫差着辈分。”
  陶颂挑眉笑笑:“你说得对,那你说改口喊什么?”
  喻识直觉这小孩说不出什么好话,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这孩子甚为认真地肯定道:“喊师娘!”
  喻识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没上来。
  陶颂似乎不怀好意地瞧了喻识一眼,又转头递给慕祁一个赞许的目光:“说得对,以后就。。。。。。”
  “凭什么?”喻识匆忙打断,又想起方才对喻夫人的称呼,“师娘为什么是喊我?还有,你怎么能喊我师娘叫岳母呢?该我喊你师娘作岳母。”
  陶颂挑挑眉,避重就轻:“剑修,我没有师娘。”
  又抱着慕祁颠了颠:“再说了,师父这称呼我占了,他先喊我的,这是我徒弟。”
  慕祁得了陶颂赞赏的目光,愈发卖乖,环着陶颂大声喊了一句“师父”,又转头望向喻识,正要同样大声地开口,喻识急忙站起来打断了他:“你不许喊!”
  慕祁大眼睛委屈巴巴。
  他攥着陶颂衣衫努力想了想:“那我喊剑修?”
  陶颂目光中登时现出不高兴:“你不许这么喊。”
  喻识咳了一声,努力忘记那个令人尴尬的称呼:“就喊前辈吧。”
  小家伙却不乐意了:“那就和旁人喊的一样了!我怎么能和旁人一样呢?”
  “你怎么不一样了?”陶颂笑笑。
  慕祁看了一眼怀霜剑:“先前有个大花猫说,我是这剑中真气养出来的石头,和别的石头不一样的。”
  “天底下就我一个石头是这样的,就只有我一个喔!”慕祁得意洋洋。
  陶颂心下微动,怀霜剑中,不就是喻识的真气么?
  他深深瞧了慕祁一眼,所以,这算是,喻识的孩子么?
  喻识还真有个儿子。
  他转头去看喻识,正撞上喻识慌忙躲开他目光的无措样子,躲开之后,还装作一副并没有听懂的模样。
  陶颂念起从前之事,不由抿唇笑了笑。
  喻识心中本就窘迫,让他这一笑笑得心慌意乱,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陶颂打趣他:“我就是想起来,先前在燕华之时,你装成自己儿子的事了。”
  喻识原本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但眼下身份已然露出,此时此刻再听他翻出这件事,只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人在不占理的时候,往往就喜欢先从旁人身上找补。
  喻识一副理不直气壮的样子,反而先问起陶颂:“那我若是真和哪个花魁娘子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你打算怎么办?”
  陶颂顿了顿,只故意道:“我为什么要理会你儿子?”
  喻识一怔:“我都去了,留一个孤苦无依的单弱儿子,你不打算照顾点?”
  陶颂瞧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剑修,我们两个算是什么关系,你儿子又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他稍稍上前一步:“剑修,你说让我管你儿子,你不先给我个身份管么?”
  林叶森森,喻识对上他深沉的眼眸,再次心慌意乱起来。


第80章 路途其二
  喻识只有面对陶颂时,才会有这种慌乱不堪。
  他一个刀架在脖子上眼都不会眨的人,每每对上陶颂这桩事,就怂得不行。
  陶颂方才拉着他的手,对仙门百家宣布他二人已经定亲的时候,他整颗心都快自胸膛里蹦出来了。
  只是面上依然是个波澜不惊的模样。
  喻识心下轻轻“唔”了一声,大概是自个儿总没什么反应,陶颂才又来这般问他。
  不然大庭广众之下,定亲的话也说了,师娘岳母的也喊过一遭儿了,陶颂怎么可能还觉得二人关系不分明呢?
  喻识这般一想,又念起文漆话本子里写的各式故事,对了一对,好像也确实有些不一样。
  旁人家的故事,都是两个人先彼此确定了心意,才与外人说,怎么到自己这里,反倒先和外人说上了?
  那他还用再和陶颂补上那一遭儿,确定彼此心意的流程么?
  喻识一时糊里糊涂,又蓦然想起,文漆这个小师弟,自个儿都没有过什么心上人,却凭空写了□□本情爱故事。倒也难保不是信手胡写的,怎么能当做金科玉律呢?
  人都说风月之中,最常因为言语不当,造成诸多误会缺憾。
  他有心和陶颂在一起,那话就不能乱说的。
  喻识兀自打了一遭儿乱七八糟的算盘,却也挑不出来此刻该说什么才对。
  他当真于这些事上一窍不通,抬头对着陶颂温柔坚定的眼眸,脑子转得飞快,嘴却张不开。
  皎然月色柔柔地洒下来,于木叶纷飞之间落在陶颂身上,他一双眸子映着柔和天光,弯起嘴角笑了笑,其间情愫愈发深沉。
  喻识琢磨了半晌,却被这一眼晃了神,一脑子话本里肉麻的情话囫囵都忘了,只下意识地念叨了句:“你今夜可真比平常好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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