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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雍皇夺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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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林如海笑道:“微臣家中本就人口少,一年到头也花费不了多少,人情礼节加上嚼用,统共不过二三千两银子罢了。再者,祖宗基业留下一些,加上年年的佃租一二万两,微臣门下也做了点小生意,一年盈余也有二三万,加起来也有三五万两,日子过得很是丰足,现下也不过是给青云留些家业娶媳妇,给玉儿留些嫁妆钱罢了。”
康熙听了这些话,神色间甚是满意,半日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感叹道:“也是朕没有看错人,自从你料理江南的盐政,税收竟比往年胜过三倍,可见你的用心。老四,吩咐李德全拟旨,取库银,赏赐林家白银三万,一万是给林爱卿的养廉银,二万是给林丫头素日添妆置衣的钱。”
(注:清代康熙年间官员俸禄极低,三品也不过年俸一百三十两,粮一百三十斛,也就是六十五石而已,几乎官员之家都是入不敷出,所以贪污腐败成风。到了雍正元年,追缴亏空后,下放双俸,就是支取双份俸禄,是为恩俸,也是养廉银,米除外。到了乾隆年间,养廉银调整,数目巨大,几乎是俸禄的一二十倍。)
(再注:那时候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三五百块钱,所以说二十两银子够庄稼人一年的嚼用了,因此林家年收入三五万两,也算是天价了,当然此处也含了些虚构的成分,请读者们不要太过在意,毕竟数十万两的话,曲阑可不信林如海是两袖清风,呵呵。)
胤禛应了一声,林如海只得谢恩不提。
康熙又问道:“若贾府来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林如海长叹一声,脸上有些怅然,有些不舍,道:“微臣不舍玉儿,只是,微臣在江南也断了不少人的财路,惹下了杀身之祸,恐波及玉儿,细想想,也许送到贾府里去,长在那里,也算是荫于荣国府之势,竟是个好去处。”
康熙闻言一怔,见林如海两鬓竟已苍然,神情憔悴,不由得也是幽幽叹息。
胤禛却接口道:“林大人也不用担忧,林大人在江南为皇阿玛出生入死,一腔热血忠国爱民,原是天下臣民之范,皇阿玛当恤之。若是玉格格去京中,少不得皇阿玛定然会护着玉格格的周全。”
林如海听了这话,便望着康熙。
康熙只得笑了起来,啐了一口道:“老四你倒是会拿朕的话!”
说着对林如海点点头,道:“你就放心罢,有朕在一日,必定保丫头周全。”
“微臣谢主隆恩!”林如海心中激动,跪倒纳头道:“微臣感激涕零。”
既然黛玉进京,能有皇上庇佑,林如海已经担忧多时的心终于放下了。
议事过后,胤禛便看着下面的人将三万白银如数递交到林府账房。
住在林府几日,胤禛留神看来,只觉得林家虽处处精致,处处透着气派,一应使费却极俭省,很少支取大笔银两。便是康熙居住这些时日,瓜果蔬菜牛马猪羊等都是府中佃户所供,衣着饰物以及各色笔墨纸砚等物都是玉珪山庄供应,便是黛玉的脂粉钱,也不过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大半儿都买小玩意儿去了。
林家世居江南,却无争荣夸耀之心,更不攀贵斗富,不见丝毫虚华。
胤禛心内不觉深为感叹,怪道皇阿玛这样重用林如海,想必也是取中了林家这一点。再有就是林家子孙不盛,并没有盘根错节的势力,纵然林如海攒下巨金,女儿所得也不过一二,也就更不会生出什么贪污敛财之心了。
想起黛玉的巧笑倩兮,胤禛吩咐人设了画架,绷紧白绢,不觉提笔作画。
忽而细碎的脚步声悄悄扬起,纱窗半开,一束翠叶挑出几枝玉簪也似的白花儿,叶色碧绿如翠,花瓣洁白似玉,清淡幽雅的香气登时溢满室中,将满室浓浓的油墨水彩味道驱散得干干净净。
黛玉小脑袋趴在窗台上,脆生生地道:“四哥,天晚了,送你一束玉簪花。”
胤禛收起最后一笔,抬头笑道:“玉儿,你又淘气了,怎么不进来?”
唯独面对她,让他心中有些融融的暖意。
有些感激皇阿玛,住在林府,让他有幸识得这个灵秀的女孩儿。
黛玉听了,乖乖地从门口跨进来,笑开了小脸儿,道:“四哥,吃饭!”
闻到油墨水彩的味道,黛玉奇异地道:“四哥,你也懂西洋油画?”
她也会呢。
小时候,爹爹从水里救回来一个西洋人,教过她西洋画和西洋话。
踏步进来,黛玉却愣在当地,半日不作声。
只见夏日的碧波清透,雨后的残荷似语还羞,一点红菱,一点粉荷,一点水草,红粉绿三色交相辉映,直映到荷叶雨露深处,化作绚丽。几片落花,点翠成画,在水面上轻轻荡漾,一点涟漪不断。岸边却是一个着粉色纱衫的少女,素淡的打扮不掩绝代风姿,纨扇轻薄,粉唇似樱,仿佛沉迷夏日的花色景致,清眸中似带憧憬,又似带着一抹慵懒,让那粉荷也相应失色。
黛玉仿佛在镜子中瞧见了自己,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房中多了镜子,随即定了定神,才恍然发觉竟是一幅油画。只是这画儿有自己这般高,原是用西洋技法,以油墨水彩绘就,瞧着凹凸有致,仿佛画中人也如欲破纸而出。
黛玉不由得笑道:“啊,四哥你画得这样好,竟和我一般模样呢!”
说话之间,已经围着画架团团转了两圈,拍手笑道:“倒是比铜镜更清楚些!”
胤禛闻言莞尔一笑,淡漠的眸色有一抹浅浅的暖意,透着润润的墨色,洗了洗手,才道:“明日吩咐人将西洋进贡的那架穿衣镜送你,原比铜镜更清楚些。”
又笑道:“这画就留给你,权当对着镜子了。”
黛玉爱不释手,围着画架啧啧称叹,细细瞅了一番,愈加喜爱,不等那画像晾干,已经高声吩咐丫鬟抬进自己房里,嘱咐道:“仔细些儿,颜料还没干呢,若是碰了一点儿剥落下来,仔细你们的皮!”
扯着胤禛的手笑道:“四哥,你送我画儿,我也送你一件东西!”
胤禛握着她小小的手掌,柔嫩滑腻,温软如棉,心中轻轻一颤,笑问道:“是什么东西?”
千言万语咽离愁
夏日天长,一点残阳西挂,余晖似金光笼罩林府,更有些天宫云霄之感。
晚风轻轻地吹着,吹散了白日的闷热,送来淡淡的清香。
黛玉脸上的笑,比夜间盛开的玉簪花还好看,微微的羞涩,像是白瓣儿泛红丝。
“三爷,四哥的丹青真好呢,画得我就像是真的一样。”跨进饭厅里,黛玉轻快的声音有些喜悦,都说别人是大家,真正的大家可是低调的四哥呢!能将西洋油画的技法运用得这般娴熟,画得这样栩栩如生,真是少见。
而且,四哥画的可是她呢!想一想,好得意啊!
康熙闻言有些兴味地道:“哦?老四还会画画?朕怎么没见?”
胤禛忙道:“儿臣当以学业为重,琴棋书画不过是消遣,不敢污了皇阿玛的圣眼。”言辞恭敬,却又小心翼翼。
康熙点点头,笑道:“好了,快来吃饭罢,朕批阅几本奏折,也饿得慌了。”
皇帝吃饭,不与人同桌而食,因此康熙在上席,胤禛在右边侧席,林如海父女在左边略下席用膳,席间倒也无话。
黛玉却不禁心中哀叹,这就是父子天伦,在皇权之下,竟是冷淡至此!
寂然饭毕,黛玉看不过康熙与胤禛这样的父子情,早下去歇息了。
康熙却与胤禛以及林如海三人在书房中议事,待得三更方歇息。
康熙年年都往承德行宫避暑,今年南巡,不过半个月光景,就很是不耐烦了,幸而林家构筑清静透风,处处碧浓,冰块更是流水价似的送进来,吃着江南特有的菱角瓜果等物,风送幽香,倒也沁出丝丝凉意,方消散了些暑气。只是康熙享福至此,却加剧了林家大笔银钱支出,却又都是后话了。
康熙南巡亦带了七八个儿子同行,然只有胤禛陪同他居住贾府,一则,胤禛沉稳内敛,生性沉默寡言,是为膀臂,又不生是非;二则,自从佟佳氏薨逝,胤禛生母德妃只顾着四岁的幼子胤祯,不肯教养胤禛,康熙便多疼些儿。
胤禛在宫中,也只与敏贵人生的十三阿哥胤祥极亲密,如今与黛玉又十分契合,颇有兄长风范,难得见到他展颜而笑,气宇温和,因此康熙白日里若是四处游玩,必定留着胤禛在林府陪着黛玉。那黛玉天资灵慧,言语又直率,每每书画诗词之精,竟不比胤禛逊色,两个不免每日里斗画争词,倒也十分乐业。
天气炎热,蝉鸣幽幽,花柳倩态,康熙午睡,林府上下一片寂静。
黛玉端着一碗绿豆汤轻巧地走到胤禛所居的小院,悄声细语地唤道:“四哥!”
轻声细语,似幽谷黄鹂儿圆润婉转,十分娇嫩。
纱门吱呀一声打开,胤禛皱眉道:“大热天,暑气未散,你过来做什么?仔细身子弱,又中暑。”
“雪雁熬了绿豆汤,我尝着好吃,已经用冰块镇过了,给四哥送一碗来,解解暑气。”端着白碗盛着碧汤,黛玉粉面如玉,香汗微微,笑得很开心,虽然胤禛语气生冷,可是他还是关心她啊!
不知道为何,也许,同是没有娘的人罢,她喜欢跟着他亲近。
胤禛闻言怔了怔,心中涌起一种感动,忙让了进来,一手接了雕漆托盘,一面脸上却隐隐一丝怒气:“丫头都到哪里去了?让你亲自送来?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可担当得起!”
黛玉却倒着后退两步,笑道:“是我自个儿送来的,四哥不许骂她们!”
说着一溜烟往自己院落中跑去,轻快的声音洒落下来:“回头让人送冰块来!”
胤禛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他小时候曾被康熙责罚,盛暑跪着请罪,烈日炎炎下最终不支倒地。从此以后他最是怕热,每每初夏至,他也是汗流浃背,喘息艰难。虽然这几年他练功有小成,极力压抑,可是依然奈何不了怕热之症。
这件事情除了十三弟胤祥之外,旁人很少知道,可是如今却让黛玉发现了。
她年纪虽小,可是很细心,很贴心。
小小一碗绿豆汤,用料丰富,颜色清透,很香,很纯,吃在嘴里,化在舌尖。
一抹不让烈日的暖意,油然而生,就如绿豆汤,炖在炉子上,越来越浓。
大块大块地冰块送了过来,丝丝白气,就像是心情氤氲。
呀!这样的人儿,竟是上天送给他的仙子么?为何竟是这样体贴入微?
晚上胤禛陪伴康熙左右的时候,却见黛玉眼睛红红的,神色颇为委屈,不觉一怔,轻声问道:“怎么了?”
黛玉眼眶登时更红了,长眉纠结着淡淡愁绪,眼角却沁出一丝儿晶莹来。
见到黛玉默不作声,只是静静流泪,玉承明珠,花凝晓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胤禛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林如海叹道:“今儿个贾府打发的人带着她外祖母的信已经到了,信里头的意思儿,就是老人家多年没见敏儿,如今对玉儿想念得很,执意要玉儿过去陪伴着老人家。只是玉儿说她尚在孝期,又要伺候父亲,不肯过去。”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黛玉低声啜泣起来,百般不舍。
说得胤禛心中立即亮堂堂的,也有些不忍她父女分别。
沉吟了片刻,方对黛玉柔声道:“虽说那是外人家,只是你去了京城里,四哥和皇阿玛必定护着你周全的,再不叫人欺负了你去。你原是极懂事的,怎么却不为你爹爹着想一番?他如今做的是江南道的盐课御史,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他们不敢对你父亲下手,然你却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原是你父亲的命根子,你父亲一心一意要保护你,便有了后顾之忧,岂不是两面失策?”
一席话如同雷鸣电闪,煞是掀起黛玉心中一阵波澜来,震惊地看着父亲,为什么,她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如今不是康熙盛世么?圣明天子坐龙庭,为何还有这样龌龊的事情?
林如海轻叹一声,摸着爱女的头不说话,道:“玉儿进京可好?”神色间十分坚毅,已经是下定决心了的。
黛玉原是个识得大体的女子,素知父亲一腔保国安民的抱负,见康熙父子与父亲都想让自己进京,依附着外祖母生活,纵然心中有千万般的不舍,但听了胤禛的话,只觉得比从心里掏出来的还恳切些儿,也只得含泪答应了。
林如海见状,心中不禁一酸,鬓边白发更形明显了,神态也憔悴了好些。鸳鸯失了伴侣,连理枝枯了半边,年未足五十,可却已经心力交瘁。林家子孙单薄至此,门庭不密,自己一生公正廉洁,上对得起国家社稷,下对得起黎明百姓,只是,保护女儿却是有心无力,让他不由得老泪纵横。
康熙一旁也瞧得心中酸楚,叹道:“爱卿为国为民,朕岂能薄待?老四,传旨,盐课御史林海赤胆忠心,为国为民,朕心甚慰,着令林氏家族,但凡林海之家业,一草一纸,皆归其女林黛玉,旁人不得觊觎半分!”
按照大清律例,出阁与未出阁的女儿家,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因此不能继承娘家产业,但凡没出阁的姑娘,也顶多不过一副嫁妆罢了。林如海一生勤恳,挣下来的家业,最终黛玉能继承的也不过十之一二,因此康熙这道旨意一下,林家所有家业,尽归黛玉,可谓隆恩浩荡,也减了林如海的顾盼之忧。
林如海听了,自是感激涕零,终于放下最后一点心事。
黛玉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为人子女者,如今却贪图安逸,抛下老父独自进京,这一去,归来不知何时,前途又是十分渺茫,让她怎么能不伤心?此时此刻,心中竟是十分憎恨起了女儿家的身份,若是生就男儿身,如今,她也能建功立业,替父亲排忧解难,必不致骨肉分离,一南一北。
书房中一阵静谧,唯见青烟袅袅,唯听哭声哀哀,窗台上的玉簪花也略见憔悴,似乎恋恋不舍小主人的背井离乡。
康熙的意思,原是等到起驾回京的时候,让黛玉随驾北上,不想黛玉天生孤僻,竟是不肯,又振振有词地道:“三爷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不知道外祖母家又是何面目,若是得知此事,又岂有不啰唣的?臣女也平添烦恼。因此竟是随着外祖母打发来的人一同进京罢了。”
康熙闻言,与林如海素知贾府脾性,也就罢了,只吩咐人暗中保护进京。
登上兰舟,黛玉披着一件素白披风,凝立船头,衣袂蹁跹,宛若凌波仙子。
烟柳千万行,行行若泪垂。
流水清泠声,声声似悲泣。
紫燕掠过水面,震落粉荷无数,朵朵坠碧叶,片片似忧伤。
眼眶儿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黛玉望着胤禛依依不舍,噙着一抹笑意道:“四哥哥,我还欠着你一件东西呢。”
胤禛心中一痛,轻声道:“傻丫头,等回了京,你再送我也不迟。”
黛玉歪着头,笑道:“也是,京城是四哥的家,早晚还能见的!”
那是四哥的家,京城中有皇宫,可是,京城里的荣国府,却不是她的家啊!
目光如水,犹带迷茫,缓缓掠过眼前的老父,不禁又悲从中来。
林如海上前道:“玉儿,该启程了,到了京城,就吩咐人送信回来。”
黛玉点点头,狠了狠心,转身掩面奔进了船舱,由着兰舟过水无痕。
林如海与胤禛过来送行的,都不由得驻足河边,久久不肯离去。
忽而船舱中琴声渺渺,一道清音划破山水,飘飘忽忽,婉婉转转,传入耳内,胤禛细听时,却听到是黛玉的声音,荡气回肠,令人难以忘怀,只听隐约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绿水悠悠,绿水悠悠……”
江南的红豆啊,红豆似血,再不得见了!
江南的绿水啊,绿水如碧,再不得见了!
血泪隐隐,又为的是那一根情丝?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林家的弱女,跨出了这道青山与绿水,折不断的傲骨铮铮,要学着面临风雨飘摇。
爹爹啊,莫牵挂,女儿安心侯佳音。
但愿离别后,爹平安,女心安。
入了京门,到了繁华,女儿必定鸿雁托书报平安。
初至贾府遇波澜
行舟一月有余,随行的丫鬟雪雁过来道:“格格,再得一个时辰就靠岸了。”
“格格”这个叫法,还是雪雁听从了胤禛暗中的嘱咐,家常称呼姑娘也罢了,可是到了荣国府那样眼高手低的地方儿,当着上下人等就得称呼格格,非得点出姑娘的尊贵来不可,让他们莫要小瞧了自家的姑娘去。
黛玉听了,不由得低低叹息,声若窗外绿水浮花。
菱花镜里的形容瘦,真似那红豆曲,剪不断的离愁在眉梢。
初至外祖母家,黛玉自是不肯失礼,虽然自己孝期,可是贾府必定忌讳,于是脱下这一身素装,吩咐雪雁取来一套极精致的新衣,粉紫上襦绣着一枝粉荷,下面却是杏黄长裙,绣着几枝墨荷,摇曳生姿,随着走动步步生香。
外面又罩着一件粉黄披风,下摆仍旧是一枝墨荷,绣工妩媚,愈见清雅脱俗。
替黛玉梳洗换衣完毕,黛玉张开双臂,雪雁又取出一条黄缎腰封,细细地替黛玉束住一撮柳腰,暗绣荷花,格外清致,又用粉紫丝绦缀着一块莲花白玉压裙,脚上一双淡紫缎鞋,亦是绣着灵动有致的并蒂莲。
衣如荷,人似荷,水动人动,似荷出尘。
那外祖母贾老太君一见,就仿佛瞧见了女儿在自己面前重生,不由得搂着黛玉恸哭不已,口口声声叫着“敏儿”。
一听到贾母唤着娘亲的名字,黛玉如何还忍得住?亦不由得涕泣不住。
哭完,丫鬟送上锦垫,黛玉方给贾母磕头请安,礼数十分周全。
贾母瞧在眼里,喜在心头,又悲在眼角。喜得是外孙女儿竟生得这样风流标致,宛然爱女在世;悲的是女儿福薄,竟生生地让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慈母心怀,总是挂念儿女,贾母对黛玉,更疼了三分,一一与她指认诸人。
大舅母邢夫人肤色极白,柳眉凤眼,生得极其清秀,虽年纪已有四十上下,却犹有风韵,衣着华丽,未免庸俗。
二舅母王夫人肤色略黑,身材略矮,圆脸杏眼,姿容平凡,却神态端庄雍容。
大表嫂李纨不过二十上下,衣着素雅,却天生丽质,浑身透着书卷气,极是温柔娴静,只是目光若水,波澜不起。
黛玉一一拜见之后,又不免心中忖度,暗道贾府果然与别家不同。
瞅着来往仆妇丫鬟,皆是服色华丽,花枝招展,一色茶点瓜果亦极豪奢。
黛玉生来清贵,连康熙都是朝夕相对的,一应来往出入礼数自是尽知,只是却从未见过贾府这样的规矩,说是透着高人一等的尊贵罢,却又不免过犹不及,反而略嫌落于下乘,终究不曾脱却武官出身的粗野。
自进贾府,但凡入目,无一不是紫檀、楠木之家具,果比林家豪富。
忽听王夫人笑语盈盈地道:“听说皇上南巡,如今是住在姑老爷府上的?”
黛玉闻言猛然一怔,又见贾母神色也是十分关注,心中忖度片刻,方浅浅一笑,道:“皇上自有别宫在扬州,原比敝府富丽,只不过圣上英明,见着家父操劳,盐政事务繁重,方屈尊纡贵,一则论事,二则小住两日罢了。”
贾母听了这话,喜道:“这也是求不来的福分呢!可见圣上爷重用姑老爷了。想当日里,咱们家在金陵的时候,也曾接过一遭儿驾,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比那些权势加身更体面些儿。”
王夫人也笑道:“可不是,独独江南甄家接了四回,在江南也是望族。”
黛玉听到“甄家”二字,心中一动。犹记得今年接驾的,也是甄家,如今任江宁织造,甄家老太太又是康熙的乳母,比别人更亲密些,故康熙也带着她与胤禛去甄家玩了一遭儿,与甄家小姐斗草,还赢了好些彩头儿。
邢夫人笑道:“咱们家与甄家也是老亲戚了,这些年总没断了音信。”
说着又瞅着黛玉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生得怯弱,偏又清丽袅娜,心中很是怜爱,道:“大姑娘生在江南,又是书快电子书论坛出身,原是比我们还见过世面的,倒不知道皇上南巡,又是怎么一幅光景?”
黛玉不由得十分好笑,见邢夫人这样殷切,只得找些话来搪塞过去。
寒暄过后,贾母又唤来了三春,小姐妹相见,倒是比见到大人更亲密些儿。
黛玉早闻贾府有四春,大表姐元春才德兼备,选入宫做女史去了。如今只见二表姐迎春,眉目清婉,举止淡雅,风致宜人,到底大了几岁,透着几分圆润;三表妹探春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俊眼修眉,文采精华,令人见之忘俗;四妹妹却是宁国府里的小姐惜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却也不掩清雅。
惜春拉着黛玉的手说话,半日不肯松手,迎春却不言不语,探春言谈却极爽利,围着黛玉谈笑风生。
黛玉生性不喜与人多有结交,兼之身子生得弱,待人也就更疏淡些儿,如今来了贾府,只觉得处处受到辖制,处处不耐烦,偏生贾府上下人多势众,须得一个个地见过,也只得挣扎着与其周旋,心中却已经不耐烦了。
雪雁极是机灵,见到黛玉神色不耐烦,便上来磕头请安问好,又笑道:“老太太千里迢迢接我们格格过来,想必也早已经给格格打扫安置好居所了。如今天也晚了,行李也早就送来了,奴婢们很是该先给姑娘收拾居所,安插器具。只是还不知道住所,还请老太太烦劳那位姐姐给奴婢引路。”
清脆脆的一席话吐出来,带些儿江南腔调,让众人尽皆面色一变。
虽然打发人去接黛玉,可是贾府中并不曾提前给黛玉预备居所,如今得雪雁这么一问,掷地有声,又有理有据,贾母自是尴尬不已,然终究是历经风浪的老太太,忖度再三,方道:“吩咐人将宝玉从碧纱橱里挪出来跟我住,暂且安置你们姑娘住下,等过些日子,再另行收拾居所。”
黛玉闻言,神色虽未变,心中早生出些不悦之意了。
雪雁这些日子得胤禛嘱咐最多,她为人又是十分要强的,别瞧着她年纪小,便是红蔷也让她三分,因此林如海才打发她随着黛玉进京,此时听了贾母的话,心中早就是藏着一腔子的怒火,轻笑道:“却原来老太太还没给我们格格预备居所呢,让我们格格住表少爷住过的屋子。”
众人更是无言以对,贾母只好对黛玉笑道:“玉儿这个丫头倒是伶俐得很。”
黛玉淡淡一笑,并不作答,却对雪雁道:“外祖母上了年纪,自然思虑不周,一时没想到也是有的。倒是你这张嘴,须得管得严实些儿才好。京城比不得我们自家里还能横行无忌。既然到了外祖母身边,少不得入乡随俗罢了。”
话说出口,神色间却十分黯然,原想骨肉相见叙天伦,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情景,让她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雪雁撇嘴冷笑道:“格格本不欲进京,是老太太执意务必接了格格来,格格方千万般不舍地离了老爷身边,千里迢迢拜见外祖母,原想骨肉至亲,必定知冷知热,哪里想到人到了,却连房舍居所也没有,何谈入乡随俗?”
如此话,锋利如刀,尖锐似针,竟是让人无法接话。
“瞧这妹妹的一张嘴,真是刀子也似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一群打扮华丽的丫鬟媳妇簇拥着一个少妇走进来,一进门便对着雪雁打趣道,复又执起黛玉双手,笑意盈盈地道:“仙女儿临府,我们怎么能怠慢呢?老祖宗不知道念了多少回了,听得我们耳朵也长茧了,早早地就已经收拾好了清音阁,一应用物都已经摆设好了,就等着林妹妹这个妙人儿住进去呢,哪里就能忘记给林妹妹收拾居所?方才也不过是说些玩笑,逗弄林妹妹罢了!”
洋洋洒洒一番话,极是花团锦簇,说得贾母神色稍霁,忙笑道:“可不是,玉儿是我心坎儿里的宝贝儿,怎么能怠慢了她呢?连居所都不收拾的?说出去倒是让人家笑话我老糊涂了呢!方才也不过是故意为之,试试带来的丫头子是否为主子着想罢了!”说着又吩咐人道:“好个丫头,倒是一心为主子,鸳鸯,打赏!”
一名红绫袄儿绿缎掐牙背心的丫鬟忙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儿,自取了两个金锞子塞在了雪雁手里。
雪雁听了这么些儿话,微微一笑,也不则声。
贾母松了一口气,忙又吩咐鸳鸯带着雪雁过去,帮着雪雁给黛玉收拾屋子。
室中复又热络起来,仿佛适才的尴尬不曾发生过似的。
黛玉见那少妇寥寥几句话,便将尴尬化为虚无,这一份能耐实在是少有人及,不觉心中生了三分敬佩之意。想起素日所闻,想必此人便是王夫人之内侄女贾琏之妻王熙凤了。素闻此人模样既极标致,心计又极深细,乃是红妆队里的英豪,杀伐决断有雷霆手段,今日一见,端的是名不虚传。
只听贾母笑道:“原是你琏二哥哥的媳妇,是我们这府里头一等的泼皮破落户儿,咱们南省啊,都俗称辣子,你叫她一声凤辣子,便是抬举了她了!”
黛玉听了,便以嫂呼之。
凤姐拉着黛玉正啧啧赞叹,见黛玉欲行礼,也忙拉住,笑道:“好妹妹,你原是尊贵人儿,我这个媳妇儿,可是生来伺候这些大小姑子的,如何能受得起妹妹的礼儿?只妹妹从扬州带来的东西,我倒是瞧见了好几车子,林林总总上上下下的土货,我可爱得很,回头将那苏绣啊什么的送我一车子,我就欢喜了。”
说得众人哄然一笑,黛玉也不由得抿嘴一笑,贾母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好个猴儿,可不撕了你的油嘴!你妹妹才来,你不说好生替你妹妹打点周全,却说这些不知礼数的话儿!”
凤姐笑道:“我打小儿不识字,可不知道什么画儿纸儿的。我只知道啊,眼前这个妹妹,可才是老祖宗房里仇十洲画的美人画儿呢!”
贾母听了这话,愈加欢喜,对凤姐道:“你妹妹来了,你做嫂子的,很是该好生照应着,吩咐上下的丫头婆子,待你妹妹便如待我,若是叫我知道有一丝儿怠慢你妹妹的意思儿,瞧我不用拐棍子打了出去。”
凤姐忙笑道:“老祖宗您哪,就少操些儿心罢,一切有我呢!”
明算账亲疏有别
用过晚饭,黛玉已极疲乏,便告罪回清音阁里歇息。
那清音阁原是贾府中最尊贵之所,离贾母的正房大院最近,往年都是招呼贵客的,诸如相交的亲王贝勒福晋等,年年月月都极洁净无尘,防的就是贵客登门时又手忙脚乱,如今黛玉来了,住在此处,其中大概意思上下都明白。
沐浴更衣之后,黛玉又唤来方才与雪雁一同收拾屋子的小丫鬟,细看妆容,眉目如画,肌似玉雪,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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