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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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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姬纯道:“且慢!记得你的提议吗?”

龙鹰抓头道:“甚么提议?”

万俟姬纯道:“你说过,假设我向你献吻,你便肯透露出身来历。不知提议是否仍然有效?”

龙鹰终于记起自己调戏她时的胡言乱语,硬着头皮道:“当然有效,但只限于你和族长两人知道。”

万俟姬纯道:“我只可以保证不会传出族外。”

龙鹰道:“你不是要立即来献吻吧!被你藏在沙子里的族人听到你咿唔作声,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不太好吧!”

万俟姬纯叹道:“我愈来愈感到斗不过你,你是没可能晓得他们密藏沙内的,这是我族的秘法。早前更不可能在一刻钟内。制伏古戍堡的五十个战士。告诉我!你仍算是人吗?”

龙鹰不解道:“万俟京没告诉你,小弟令他联想起贵族的向雨田吗?”

万俟姬纯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两人正在交手,万俟姬纯则落在绝对的下风。这并不关乎智力高低的问题,而是在知敌上,龙鹰是处于不败之地。

龙鹰摊手道:“若大小姐再没有其他话,我要动手哩!”

万俟姬纯淡淡道:“为何直至此刻,龙鹰仍没对我们下杀手呢?”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因为小弟对姬纯起了色心,怎也要一亲芳泽。哈!这理由够充分吗?”

言罢疾掠下坡,朝万俟姬纯和天石扑去。

四柱沙从地上卷旋而起,往龙鹰迎头照脸冲击而来,因着沙子的属性,根本是守无可守,挡无可挡。

十多枝袖箭,往他射来,的确没用弓,故不算违规。

第二章 和局收场

龙鹰哈哈一笑,倏地旋动,外袍拂舞,强大的魔劲随袍旋转,变成一股如烈暴般的螺旋魔气,立时将所经处的大量沙粒带动,随他冲天而起,剎那间他已变成一股人造的龙卷风,下尖上宽,朝载天石的车子和美丽的秘女,以惊人的高速旋去。

所有袖箭、沙柱,全变成了抓痒般微不足道的攻击,被旋劲反弹开去,尤难抵御的是龙鹰把塔克拉玛干的风力和气流融浑吸纳,化为他的利器,周遭像再没有半点风,风沙全集中到他身上,变为龙卷风暴,朝扑过来拦截的敌人没头没脑的打去。

由数十秘人组成的完美阵式,登时溃不成军,像枯叶被狂风刮起般,东抛西跌,没法予龙鹰丝毫威胁,想眼睁睁看着龙鹰闯关也办不到。

龙鹰消失在龙卷风沙内,所过处阵阵沙暴,沙尘蔽天,谁都晓得他如此手段,实难持久,但要越过与车子之间的距离,却是游刃有余。

蓦地沙子大幅往后方撒去,龙鹰在三丈的上空现出身形,手持乌刀,往俏立天石上的万俟姬纯迎头下劈。

万俟姬纯一直立在天石上,嘴角含笑的看着龙鹰的龙卷风接近,沙子刮往她身上,均被她的护体真气卸开,没法威胁她。

见龙鹰从夜空扑下来,她摊开双手,会说话的一双明眸,清楚显示出“人家没有兵器,你拿兵器来攻击人家,算啥子的一回事”的意思。

龙鹰见美人儿活色生香的立在车上,手无寸铁,硬是没法厚起脸皮以超重的可怕乌刀劈下去,既怕误伤佳人,更是胜之不武,此时其他人全被风沙阻隔于三、四丈开外,心中大定,打个哈哈,还刀背鞘,好和美人儿来个近身赤手搏斗,说不定可顺手摸她胸脯两把。一来他是色心不休,更因爱煞这充盈智慧、神秘迷人的美女。

刀回鞘内的一刻,始知中了美人计。

万俟姬纯宛如一道影子般,蓄势以待的从车子冲天而起,眨眼间已展开全面的攻击,不容他有丝毫喘息回气的空间。最要命的是龙鹰此刻等若变招,予这既神秘又可怕的美女可乘之隙。

龙鹰早领教过她的惊人剑法,那次亦讨不了便宜,岂知她的拳脚比剑术更凌厉高强,直撞入他怀里,动人的每一寸娇躯,全化为杀人的利器,剎那间两人凌空互攻了十多招,竟被她一脚扫在左肩上,龙鹰痛哼一声,往左方坠跌。

其他秘人散往四方,出奇地没加入战圈。

“砰”的一声,龙鹰重重掉在沙子上,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窝囊感觉,虽说他因耗力过巨,又因仓卒变招,被对方抢得先机,亦知纵在颠峰状态,要凭拳脚功夫压倒万俟姬纯,既没信心也无把握。

他在沙子上滚开去,避过万俟姬纯雌老虎般如影随形追过来狂如沙暴的攻势,顺道回气和排出她入侵的真气,拗腰弹起,方知自己再犯另一严重错误。

就趁他站稳与未站稳的剎那间,美人儿旋至近处,先对他胸口来个肘撞,接着是连续的数记膝顶,她整个人便像变成装了弹簧机关,全身充满弹性张力的美丽木偶,可从任何角度做出攻击,每个动作既迅疾又完美无瑕,令人目不暇给,好看至极,也可怕至极。

龙鹰使尽浑身解数,左支右绌的挡了她“身体”连续百多记攻击,且战且退,完全没法扳回上风,而她亦不予他任何机会。

地上的沙子被交击的劲气扯上半空,加上寒夜强烈的风沙,从外看去,只见两道鬼魅般的影子在沙里左闪右移,兔起鹘落,旁观的秘人完全没法掌握他们的动作。

“轰!”

劲气爆破。

万俟姬纯手撮成刀,迎头一掌劈下,取的是龙鹰眉心的位置。

龙鹰下方刚挡了她两记直踢,欲闪无从,只好横臂架着,再知中计。

劲力下压,硬将龙鹰钉进沙子里去,双脚直没入沙内半尺。

龙鹰心叫救命,别无他法,只好使出救命绝技,先往后仰,避过她横踢过来的一脚,脚板魔劲爆发,冲天而去,带起大蓬沙子,往美女撒过去。

他斜斜在三丈的高空越过车子,却没法改变去势下降,否则便不用功亏一篑。心中一叹,同时翻腾,落到车子后方的尖塔形沙丘之顶。

万俟姬纯发出银铃般,充盈喜悦的娇笑声,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以一个优美至难以形容的姿态,落到车子的天石上。

龙鹰立在沙丘之颠,俯视下方美女,差点被气死的道:“太不公平了!”

其他秘人散立万俟姬纯后方,像没入暗夜和风沙里的幽灵,并没有重结阵式。

万俟姬纯横他一眼,笑脸如花的道:“每次见到你,不是给你占口舌的便宜,便是给你毛手毛脚的轻薄。今次由人家占你的便宜,公平得很呵!”

龙鹰苦笑道:“的确非常公平。唉!眼前此事如何解决呢?小弟实没法对大小姐狠下心肠。”

万俟姬纯淡然道:“此局作和论如何?”

龙鹰目光投往仍被包裹着的天石,愕然道:“和局?”

万俟姬纯瞥他大有情意的一眼,道:“天石归你,陪你睡一晚的决定权归我,当然可算和局。”

龙鹰既喜出望外又失望,亦感香艳刺激,此女确是风格独特,弄得他心痒难熬。抓头道:“大小姐还要杀我吗?”

万俟姬纯按着被风吹得飘舞拂脸的秀发,甜甜的白他一眼,道:“这要走着瞧哩!不过你可安心上路,我们立即赶返中土,再不会骚扰你。提醒龙兄一声,此天石乃人人欲得之物,牵涉到塞外所有强国,旅途并不好走。有缘再见吧!”

倏地后移,不容龙鹰再有半句话,与族人幽灵般没入沙漠的暗黑里。

神山绿洲,彩虹夫人的方帐内。一边是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另一边是彩虹夫人、庄闻和风漠,后三者仍沉醉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对龙鹰如何夺回天石的胡言乱语虽仍半信半疑,但已无心计较。

庄闻道:“这批战士究竟是何方派来的人?神出鬼没,无声无息地制伏了我们看守的人,到车子离开绿洲,我们方惊觉出事。”

龙鹰道:“该是突厥人吧。”

万仞雨岔开道:“现在我们已晓得运的是一块巨型天石。庄闻大人可坦诚相告是怎么一回事吗?让我们可弄清楚敌我之势。”

彩虹夫人以她低沉带磁性的声音道:“现在我们已清楚,单凭我们的力量,不但没法穿越大沙海,更保护不了天石,只有借助三位的力量,方有希望把天石送抵目的地。”

接着幽幽的叹口气,目光往龙鹰投去,道:“即使完成任务,对我们且末仍是祸福难料。”

三人知她即将说出天石的来龙去脉,目光全落到她身上。在闪耀不定的灯火映照里,她半边身没在暗影里,强调了她丰满迷人的曲线,她算不上美丽的脸庞,却因其充盈成熟风情的撩人韵味,与她可令任何男人心动的体态配合得浑如天成,使人愈看愈有味道。且因她现在对三人一改态度,水汪汪能摄魄勾魂的大眼睛,不时瞄往三人。三人虽见惯美女,仍感到她勾心的魅力。

庄闻和风漠没有作声,显是可透露多少,由彩虹夫人决定。

彩虹夫人续道:“长话短说。五年前。此石从天上落入我国境内,被送至王城,我朝上下均认为是吉兆。天降火石,时有发生。但像如此重达千斤的庞然巨物,可说史无先例,我王遂从祭司的提议。将天石供奉在祖庙内,以之为镇国之宝。此事不胫而走,传入突骑施可汗娑葛耳中。他先后三次遣使来,要我们将天石当贡品送他,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明言如不从他,会不惜兴兵强夺。”

风过庭微笑道:“娑葛的霸道,不在默啜之下。”

庄闻插言道:“我们本要派人往东面天朝求援,岂知娑葛正对天朝用兵,其凶名远播的弟弟遮弩,大破火烧城,逼得天朝的兵员也要往后撤退。消息传来,令我们非常震惊,知道远水难救近火,只好向娑葛屈服,希望一了百了。”

三人心忖且末国小力弱,若与突骑施对着来干,只是螳臂当车,不得不乖乖献上天石。

彩虹夫人道:“此事本来只是我们且末和突骑施间的事,没有外人知晓,岂知娑葛急于求成,竟派人到黠戛斯聘请最著名的铸剑师,到碎叶城为他打制天剑,铸剑师感到事不寻常,报上黠戛斯王,黠戛斯王遂知会回纥王独解支,独解支派出侦骑,详查此事,到发觉与且末天石有关,大为震怒,派人来警告我们,绝不可将天石送往碎叶城。”

万仞雨不解道:“一块特别巨大的天石,为何变得如此关系重大呢?”

彩虹夫人道:“对天石的看法,有人认为是祥兆,也有人认为是凶兆,但如此罕有的巨大天石,却肯定是异物,有其独特的象征意义,如给野心勃勃的娑葛铸成神兵利器,等若上天予他神秘的力量,统一大草原成了他的天职,可令他立即声威大振,所以回纥王独解支绝不容此事发生。”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怎想到一块石头,竟有如此转折,可令塞外诸国紧张起来?

默啜是独解支外,不会坐视的另一人。

庄闻道:“由于我们已答应娑葛,会于他四十岁寿辰前,将天石送到碎叶城,作为贺礼,无法毁诺下,只好拒绝独解支的提议。唉!我们是左右做人难,不论突骑施或回纥,都是开罪不起的。”

彩虹夫人接下去道:“独解支大为震怒,可是因着突骑施于其边界不住屯兵,蠢蠢欲动,压制得回纥铁勒诸部动弹不得,未敢轻举妄动,索性公开此事,还明言谁能将天石交到他手上,赏以五千金。不过在这一带,敢开罪娑葛的人屈指可数,据我们的消息,只有薛延陀的‘贼王’边遨,既想得五千金的赏赠,又希望藉此事与回纥王修好,借助独解支的支持复国,已决定不顾一切,务要夺得天石。我们正因此不得不冒险穿过大沙海,期能避人耳目,抵达龟兹,再派人知会娑葛,请他派兵来护送我们。怎知尚未遇上薛延陀马贼,却先碰上突厥人。现在我们更没有把握。”

风漠道:“突厥人怎可能如此厉害。说来便来,视大沙海如无物?”

言下之意,便是龙鹰你如何能孤身一人,从突厥人手上将天石抢回来,且没损半根汗毛?

龙鹰可以说甚么呢?含糊其辞道:“正因是大沙海,故未能劳师动众的来抢东西。来的只是十多个精通沙漠之道的高手,先被我以箭射伤了几个,他们连如何生离沙漠也成问题,只好弃下天石仓皇撤走。”

庄闻道:“骆驼王说过可绝对信任三位兄弟,便是可以信任。刚才我留心观察。当提到回纥王的五千金赏赐时,三位仍是毫不在意,不现丝毫贪念神色,便知三位兄弟一诺万金,不把其他事放在心上。”

风过庭向他竖起拇指,赞道:“庄闻大人的观人之术,的确了得。”

庄闻连忙谦让。

风漠忧心忡忡的道:“我们循此快捷方式到龟兹去之事,已泄露风声,未来的道路更艰难。最怕是边遨的一关。”

龙鹰道:“放心吧!我们依旧晚晚倒头大睡,不用防守,在这茫茫沙海,愈大批的敌人。愈要据水源之地作拦截,如此形势下,变得敌明我暗。我们可在任何一刻出现,而他们则沦入被动下风。只余待宰的分儿。”

万仞雨点头道:“说得好!”

风漠苦笑道:“可是边遨只要守稳绿洲,不予我们踏足的机会,最后投降的该是我们。”

风过庭笑道:“换过另一方面看。是只有我能攻敌,而敌不能攻我,只要我们抵达绿洲时,仍有十天以上的食粮和清水,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向彩虹夫人漫不经意的道:“夫人怕不能晚晚洗澡哩!”

彩虹夫人向他抛个媚眼,却是毫无愧色,娇笑道:“比起渴死沙漠,少洗几晚澡,彩虹仍可忍受。”

庄闻怕彩虹难堪,岔开话题道:“勿怪本人冒昧唐突,以三位的武功才智,怎可能是藉藉无名的人?”

龙鹰道:“我们沙漠三英,活动范围在大沙海之西,又或高原之上,今次往于阗去,是因那里玩意多,只要有金子,要甚么有甚么,又可顺道到龟兹去大做生意,庄闻大人未听过我们,是应该的。”

庄闻说出心中疑惑,道:“可是骆驼王却清楚三位底细,还指出今次成败,全看三位,我追问时则欲言又止。证诸眼前事实,骆驼王的话一一应验,只就三位全不把边遨放在眼内,已知三位非是寻常之辈。”

万仞雨笑道:“我们确非一般流浪商旅,出道以来,不论对方如何人多势众,从未吃过亏,信心便是如此累积的。庄闻大人放心,保证边遨要吃不完兜着走。哈!”

每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庄闻知再逼问下去,不会得到答案,反破坏双方良好关系,只好就此打住。

龙鹰目光灼灼打量彩虹夫人撩人的身段,微笑道:“运石之事,得庄闻大人和风漠将军负责便成,何用令夫人受跋涉沙海之苦呢?”

万仞雨和风过庭露出注意神色,因他们亦有同样的疑惑。

彩虹夫人好像很喜欢被龙鹰行注目礼的神态模样,眯起大眼睛,横他一眼,道:“狄壮士若想知道,可留下不走,让彩虹亲口向你道出事情始末。”

三人哪想到她如此开放大胆,在众人前公然挽留龙鹰,共度春宵?

庄闻和风漠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当是平常不过的事。

龙鹰也心中大动,能在大沙海的腹地来个一夜风流,确是动人韵事。但也知不该把关系弄得复杂,苦笑道:“不要看我现在龙精虎猛,事实上受了内伤,必须排除万念的调息静养。哈!有机会再听夫人的香帐故事。”

说毕与众人一起离开。

第三章 绿洲夜话

再歇两天,大队续往北行。龙鹰对沙漠的恐惧大减,领起路来更是得心应手,不但找到最佳的路线,还能凭灵应避凶趋吉,避过大沙暴,又或预先结驼阵对抗之。到第十三天,又在茫茫沙海里寻到一处小绿洲。

这绿洲只有神山绿洲四分之一大小,但水源充足。看着大批骆驼冲往最大的湖喝水,那种满足和欣慰的感觉,确是难以言表。

三人坐在湖岸的大石上,脱掉靴子,将脚浸泡在冰寒的湖水里,欣赏大漠壮丽的落日。

风过庭道:“骆驼该是世上喝水最快的生物,狼吞虎咽亦不足以形容,水像给扯进它们的口里去。”

龙鹰也在欣赏百驼抢水的情景,笑道:“不到半刻工夫,湖水下降至少两尺,由此可见它们喝水之速。”

万仞雨欣然道:“它们劳苦功高,喝光整湖的水,仍没人介意。哈!幸好还有两个小湖,我们要不要去挤挤,凑凑热闹?”

风过庭往南远眺,近边缘处的小湖,被人以帐幕围起来。道:“只剩下一个小湖,肯定挤得无插针之处,另一个是十多天没洗澡的彩虹夫人专用的。哈!”

于绿洲中心处,风漠在指挥手下设帐和生起篝火,非常忙碌。

龙鹰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象着彩虹和两个俏亲兵美人共浴的美景,心痒痒的道:“今晚不若由小弟牺牲色相,好探听她们的秘密。”

万仞雨哂道:“好小子!终按捺不住了。”

风过庭笑道:“你戴着这个丑面具,有何色相可牺牲的?”

龙鹰尴尬的道:“只是随口说说,两位大哥不用认真。”

风过庭道:“还有十多天便出沙漠,趁有点时间,先和你算一笔旧帐。”

龙鹰奇道:“我欠了你甚么帐呢?”

风过庭道:“就是席遥那笔帐。见完席遥回来后,你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接着席遥便放弃争夺道尊之位。孤身返回南方,跟着法明又来找你,问你与席遥说过甚么话,事后你语焉不详,只推说上路后再说。现在离长安近一年,你依然只字不提。告诉你,在下耐性有限,快给我从实招来,不准有一字隐瞒。”

龙鹰已差点忘掉席遥,仙门似是前世轮回的陈年往事。变成模糊的记忆。但心中更清楚知道,自己是蓄意将对仙门的记忆,埋葬在记忆最深的底层去。

苦笑道:“真的要说吗?”

万仞雨大讶道:“你一向快人快语,忽然变得吞吞吐吐,究竟有何难言之隐?”

风过庭不解道:“你像早打定主意不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阳沉下西边地平去,长风从北面吹来,绿洲中心处篝火闪耀,传来人声驼叫。这一角却是安静宁洽。

龙鹰苦笑道:“我怎敢有事瞒你们?只因席遥可能是个聪明的疯子,怕他的疯言疯语,会影响两位大哥的心情。”

万仞雨兴致盎然的道:“那就更要说来听,因怎都猜不到他可以说出甚么能影响我们的疯话来。”

龙鹰绝不愿向两人撒谎。亦想不出有甚么谎话可骗过两人。无奈下,尽最后的努力道:“可以这么说,当你听过这番话后,将永远不能做回听这番话之前的自己。所有事物,均失去了以前应有的意义,动摇你对眼前天地的信念。我已差点成功把席遥的话忘记。实不愿你们重蹈我的覆辙。”

万仞雨沉声道:“没有夸大吗?”

龙鹰肯定答道:“一点没夸大。”

万仞雨拍腿道:“那更要听了。”

龙鹰差点捧头呼痛。

风过庭笑道:“今次没得推搪,快说出来。”

此时庄闻派人来唤他们去吃晚膳,给万仞雨藉词拖延。

两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摆明不会罢休。

龙鹰心如吊桶,拿不定主意。

风过庭道:“法明问的该是同样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龙鹰点头。

万仞雨光火道:“你既然可以告诉法明,为何不可以告诉我们?”

龙鹰坦然道:“因为我不想害你们。”

两人交换个眼色,均看出对方心中的寒意。

今夜的星空特别灿烂,不同亮度的星星密密麻麻挤满夜空,造成使人眩目的纹路。横跨头顶的黄道,以千万计的亮星更是联群结队,形成跨越上方不见首尾的银龙,充盈着莫以名之的神秘力量。

风过庭道:“除法明外,你尚有告诉何人呢?”

龙鹰道:“公子猜到了,除法明外,我只告诉了仙子。”

万仞雨松一口气道:“原来是关乎生死、玄之又玄的东西。”

龙鹰被勾起有关仙门的一切,露出个苦涩的表情,颓然道:“正因不但是玄之又玄,且是非常真实,方具有如此的震撼力,颠倒一切,累得仙子须立即赶返静斋,报上她的师尊。”

风过庭道:“那我更想知道哩!”

龙鹰仰望星空,徐徐道:“说出来之前,让我先告诉你们我的感受。”

两人愈感事不寻常,以龙鹰、法明和端木菱的智慧武功,何事能令他们颠倒改变,永远不能回复过来?

龙鹰陷在深沉的记忆渊海里,以充满某种没法形容的情绪道:“我自懂事以来,除练功就是看书,又或左手和右手玩儿,右脑与左脑斗智。在荒谷的五年,则全心投入修练《道心种魔大法》,直至遇上没法逾越的难关,并首次想放弃时,公子、太平和胖公公奉圣上之命来了。我被逼散去全身功力,任由他们押送往京师。”

万仞雨道:“你便如忽然从石头爆出来的反斗星,浑身是劲,亦像闯进缸瓦店的野猴头,把整个神都反转过来,拼命的去泡妞,见一个追一个,连仙子也不肯放过。到现在,不论塞内塞外,再不是以前的样子。”

风过庭叫绝道:“形容得好。”

龙鹰目光回到他们身上,道:“我便像刚才的驼儿们,在毫无生机的沙漠走了一段长路后,忽然来到绿洲湖泊,遂失去了节制,只知纵情喝水吃草,其他的东西管他的娘。如非遇上仙子,被她以仙心捆绑,会有更多美人儿失身在我这反斗星手上。哈!”

万仞雨道:“我首次觉得你处处留情,是情有可原。”

风过庭道:“你是自懂事以来,一直在荒芜的沙漠上走着,遇上从未见过的绿洲,失控是必然的事。这么看,你已是个非常有自制力的人。因为圣上当时正是以美人儿笼络你。”

龙鹰道:“就在我全情投入这个有无尽可能性、新鲜动人的外在天地时,忽然遇上席遥,告诉我有关眼前天地的另一个故事。打个譬喻,便像棋子超越了棋盘,明白自己只是棋局内的一个棋子,你们道那会是甚么滋味?这一刻还是一切如常,下一刻你已身陷没有事物是正常的处境。以往所有依恃、信念、或奉之为终极的东西,全部被动摇、崩塌,不但心无所归,魂魄也依附无所。”

万仞雨骇然道:“竟如此严重?”

风过庭沉吟不语。

龙鹰道:“这种事是没法抱着姑且听之的心态去听的,最惨的是明知宝库在眼前,却苦无开启的钥匙,而即使开启了,敢否进入是另一道大难题。如此这般的事,不知道真的比知道好。请两位大哥三思,你们眼前的小弟,正是深受其害者。”

风过庭平静的道:“你们该早猜到,我有一段藏在心底里的伤心往事,由那刻开始,我一直没法回复过来,走肉行尸的活着,还故意投身最险恶的情况去。因为我并不怕死,且视死亡为最好的归宿。所以不论你告诉我是如何离奇可怕的事,仍没法使我的生活变得更恶劣点。唉!我最大的福气,该是遇上你龙鹰,令我感到生命仍可在某些情况里,显现出活力和光辉。说吧!”

龙鹰的目光朝万仞雨投去。

寒风转缓,长风徐徐吹来,拂得三人衣袂飘飞。

万仞雨断然道:“这种事开始了便没得停下来,我们三兄弟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奶奶的,不要再婆婆妈妈了。”

龙鹰笑道:“此事确祸福难料。我必须先说出来龙去脉,才可阐明我因何对席遥的故事深信不疑。他的娘!此事亦可由一块天石说起,对着我们眼前运往碎叶城的天石,令人更感到席遥爱挂在口边的‘天地之间,莫不有数’,巧合至使人感到非是巧合。又如圣上对我说过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你们该都是有缘人。”

两人头皮发麻的静心聆听,不敢打岔。

龙鹰目光投往离他们逾半里营地的灯火,此时骆驼全被牵往临时筑起的围栏内,且末人知机的避开这位处南缘的大湖,让他们放心说话。

龙鹰吁出一口气,整理脑中紊乱的思想,道:“时为东晋末年,于江淮之间,有个叫边荒集的地方,是数百方里荒芜地域的唯一兴旺城集,不属于任何政权,是中土最无法无天的地方。”

万仞雨道:“竟有此事?”

龙鹰道:“边荒集是千真万确。张易之大人曾从流传下来的说书里,听过有这么的一个地方,后来更被法明亲口证实。嘿!他是从佛门的纪录知道边荒集的存在。”

风过庭道:“说下去!”

龙鹰道:“某个晚夜,边荒集附近传来隆然巨响,大地抖震,荒人忙赶往巨响传来处,见到地上现出个大地穴,位于地穴中间的神庙化为飞灰,地穴所在方圆十多里的树,全被连根柭起。荒人遂以此附会同一晚发生的另一件事,拉在一起来说,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此谶语在当时广泛传播,造就了刘裕的帝王霸业。”

万仞雨道:“刘裕以特制的火箭射沉当时两湖帮超级战船‘隐龙’的事,我也听过,但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传言总是愈传愈夸大,不能尽信。”

龙鹰道:“是否可凭一枝火箭射沉一艘船,只老天爷晓得,可是天穴的存在,确有其事。”

万仞雨皱眉道:“除非是亲眼目睹,你凭甚么相信真有其事?”

龙鹰道:“说来话长,先说当时形势。在整件事里,最关键的人物,是被誉为边荒第一高手的燕飞,还有被称为南方第一人的‘天师’孙恩和小弟的师父,也是上任‘邪帝’向雨田,他正是燕飞的生死之交。燕飞之名,我是从他对《道心种魔大法》所作的注疏里读到。向雨田亲自写下,燕飞曾两次从死里复活之语。”

两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龙鹰苦笑道:“我现在竟是惟恐你们不相信的态度,世事之离奇,莫过如此。唉!索性告诉你们吧!我便曾经被人杀死,又复活过来,此事只胖公公晓得。”

遂把被押送神都途上,给花间女杀死的经过道出。

万仞雨咋舌道:“难怪人说道心种魔是没人可以练成的。”

风过庭道:“燕飞又是如何从死里复活?”

龙鹰道:“我只知道他的第一次。是与孙恩决战,不敌被杀。当孙恩也以为他死掉时,燕飞却像个没事的人般四处活动。接着是第二次决战,孙恩从南方远道去找燕飞,时间刚好是天降火石之时。当然是未能分出胜负,最古怪的是孙恩从边荒返回南方后,将天师军交给二弟子徐道覆,天师道则交给大弟子卢循,自己则再不理人世间任何事,潜心修练‘黄天大法’。”

万仞雨叹道:“你愈说。我愈心寒。他奶奶的,是否根本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那个大地穴是两人决战时弄出来的呢?”

龙鹰只好道出天、地、心三佩合一,可令仙门开启的事。

万仞雨重重吁出挤压心头的一口气,道:“原来竟是个有关神仙的故事。咦!为何你笑得这么苦透了的样子?”

风过庭平静的道:“万爷你生有可恋,只看你现在如释重负的表情,便知你不宜听下去。”

万仞雨尴尬地道:“因为我正听得心惊胆跳,故过早下断语。嘿!说下去吧!”

龙鹰道:“另一个关键的人物,是孙恩的大弟子卢循。他继承了孙恩的道钵,得传‘黄天大法’,可是任他如何追问孙恩与燕飞决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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