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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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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夫人媚笑道:“或许有这么的一天,却非今日。立即给为师抛开你的胡思乱想,好好听师父说的话,否则立即将你逐出门墙。”
龙鹰看着正各自忙着到某处去的城民,道:“他们似是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湘夫人道:“适应的是新的一代,老一辈总有思乡的情绪,有些更是格格不入,这是水土病。想够了吗?可以听师父说话了吗?”
龙鹰朝她望去,细审她绝美的玉容,但不论如何想象,仍没法从她芳华正茂的外表寻找到丝毫衰老。就此而论,她的驻颜之术绝不在武曌之下。微笑道:“直至此刻,小徒仍没法猜到,师父在飞马任务上有何锦囊妙计?”
湘夫人没有答他,迳自道:“在长安世家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飞马牧场之主商秀珣,嫁的虽是‘天刀’宋缺之子宋师道,但真正倾情的却是‘少帅’寇仲和徐子陵。”
龙鹰给引起兴趣,问道:“师父说错了吗?一是倾情寇仲,一是爱上徐子陵,怎会同时恋上两人?”
湘夫人微耸肩胛,道:“有什么不可以的?男人可爱上无数女人,为何女人爱上两个男人,你却要大惊小怪?”
龙鹰立告语塞,暗骂自己仍是一副男尊女卑社会上的僵化脑袋。点头道:“师父教训得好,请说下去。”
心中同时悟得,特殊的身分和武功,可令限制女性的框框被彻底摧毁,像眼前的美女,又或闵玄清或端木菱,谁敢视她们为玩物?
湘夫人用神地审视他,讶道:“你竟是真心地接受师父的看法?”
龙鹰不解道:“有道理的东西,徒儿当然接受呵!”
湘夫人道:“一般男人,到了某一年纪,会在对女人的看法上,形成各种定见,不单不会改变,且是偏执僵化,还持有待己宽、对人严的双重标准。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从不思考自己有可能是错的一方。”
龙鹰赞道:“师父对男人真了解。”
湘夫人送他一个媚眼,欣然道:“想不了解都不成,因这种男人举目皆是,无处不在。像你般肯乐于接受来自女性的看法者,百不一遇,当然容易讨得女性对你的好感。如你般不论外形、武功、内涵、生性,均是上上之选者,即使以师父阅人之众,亦不得不承认是平生罕遇。告诉师父,女飞贼采薇怎可能对你不顾而去呢?”
龙鹰心中大懔,因从没有想过会在这些地方被抓着辫子,露出破绽,且是无从补救。苦笑道:“我也想晓得答案。”
湘夫人微笑道:“让师父来告诉你答案。人是奇怪的东西,任何人事,习惯了便感到稀松平常,转而找寻新的刺激和惊喜,男女间的关系,尤其如此。在‘飞马行动’的三个入选者里,我之所以特别看好你,皆因只有你一个可不住为师父带来新的惊喜,愈与你相处,愈感到你对师父的吸引力。”
龙鹰大喜道:“师父爱上了徒弟吗?”
湘夫人佻皮的用那双能摄魄勾魂的秀长美目,瞄他几眼,娇嗲的道:“从第一眼看到你,已很有感觉,所以才问你是否懂御女之术,否则怎会这么懂得勾引良家妇女呢?”
龙鹰兴致盎然的问道:“真有御女之术吗?”
湘夫人像怪他没有“乘虚而入”似的瞅他一眼,道:“不论人或畜牲,生存和传宗接代,都是与生俱来的本领,正如你曾向格方伦说,人生在世,不外乎钱银和女人两件事。人生当然不是如斯简单,不过你亦大致说出了一般人追求的两件事。师父晓得你是故意问这方面的事,兜个弯来挑逗师父。不和你胡扯了,告诉师父,商秀珣因何最后选择了宋师道呢?”
龙鹰抓头道:“小徒又不是她,怎晓得呢?”
湘夫人没好气道:“当我向其他两人问同一问题,他们都竭尽所能,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有你懒得不答我。”
龙鹰道:“不论分析得如何透彻入微,如何合乎情理,只不过是局外人的自以为是。姻缘这东西像命运般难以捉摸,因为它正是命运的一部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
湘夫人动容道:“说得好!”
龙鹰欣然道:“难得师父这么赞赏小徒,究竟是到师父的香闺,还是来小徒的蜗居?”
湘夫人没好气道:“给你一句夫妻是宿世的缘分,令为师传艺的兴致都给你一手毁掉,是否该立即逐你出门墙,终止师徒的关系呢?”
龙鹰大模大样的道:“以理论言之,我是满师哩!却欠操练,只有师父才……哈哈!”
湘夫人差点笑至气绝,辛苦喘笑道:“你当商月令是什么人?没有明媒正娶,她又肯点头,休想碰她的手。我的好徒弟呵!你可否正经点儿?”
龙鹰摊手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父勾引我,我勾引师父,分别在师父不肯上床,徒弟却是朝思暮想,如何才可化解我们师徒间的分歧呢?”
湘夫人含笑不语,只拿一双剪水美瞳审视他。
龙鹰看看自己,又看看她,奇道:“有什么好看的?”
湘夫人道:“师父在拟想,商月令第一眼看到你时的感觉。”
龙鹰潇洒耸肩,道:“我管她的娘!欢喜便欢喜,不欢喜便拉倒。”
湘夫人淡淡道:“你忘了这是小可汗派与你的重要任务吗?”
龙鹰晓得又露出破绽,把心一横,道:“师父勾引男人的功夫确是天下无双,但始终不是男人,在勾引女人方面欠实战经验。像商月令那高高在上的娘儿,讨好她的人还嫌少吗?只有老子便是这样子的态度,才会令她觉得你是真情真性,与别不同。”
湘夫人二度动容,同意道:“有见地!”
龙鹰长身而起,拍拍胀起了的饱肚子,道:“师父若不肯和小徒上床,请恕小徒失陪了。”
湘夫人大嗔道:“你在逼师父!”
龙鹰道:“什么都好。嘻嘻!”
移到她身后,双手按上她香肩。
湘夫人若无其事的道:“你若敢亲我,师父会咬下你一片唇皮,让人人看到我们师徒间发生过的事。呵!”
龙鹰以迅疾无伦的手法,轻拂她乳尖穴,送入一注魔气,立即扬长去了。
离开北城,龙鹰大有挽回颜面的感觉。这些天来与湘夫人交锋,每次都是落在下风,给她迷得晕头转向,但忽然间,主动权又重入他手内,今次是他不顾而去,中断授课,对自视极高的湘夫人,怎都算是打击。
更重要的是她所谓三个月的训练,已变得毫无意义,他这就去和宽玉说,由他安排自己尽快离开。至于他娘的什么“飞马任务”,是一年后的事,那时再想仍未嫌迟。
唯一舍不得的是秘女万俟姬纯,只好和她约后会之期。
只要想到可立即回神都会诸位娇妻,再携美到高原去和美修娜芙及小宝宝团聚,他的心便变成火热的炭,一刻都耽搁不下去。
还有一个原因,是怕讲多错多,此时离开,是见好就收。
帅垒在望。
临离开前,便传授羌赤和复真两人几手适合他们的功夫,让他们可在月会上赢取奖金。
两骑从帅垒大门驰出。
又会这么巧的,竟是羌赤和复真。
两人见他来到,连忙勒马。
龙鹰见两人脸色凝重,寒了半截,迎上去道:“什么事?”
羌赤颓然道:“我们正想找你,发生了很不幸的事。”
复真一脸无奈神色,沉重的道:“花简宁儿为你自尽殉情。”
龙鹰脑际轰然剧震,难以相信的失声道:“你说什么?”
宽玉揭开盖着花简宁儿的殓布,露出她再没有半点生气的脸容,昔日人比花娇的美女,苍白的肤色隐透青蓝,令人见而心寒。
龙鹰好像沉在海底里,胸口还被重石压着,愈来愈重,呼吸不畅,痛苦往每一道经脉蔓延。他不但感到愤怒,又感到内疚,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定会对她多点关怀,多些爱惜,只恨过去已一去不复返,再回头只能是无尽的自责。
他根本不该让她离开总坛。明知她是冒着生命危险,仍任她离开。
宽玉道:“我的人在洞庭湖北面一个小镇截着她,出奇地她竟肯乖乖的回来,可是在登上渔舟后,忽然自言自语唤了三次你的名字,接着掏出一个小瓷瓶,呑掉了瓶内的毒丸,太突然了,没人来得及阻止她。不到五下呼吸,她便中毒身亡,如此霸道的毒药,我还未听过。”
龙鹰的脑袋一片空白,没法运作。
他感到自己的愚蠢,竟会盲目相信小可汗会放过花简宁儿,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但算倒自己,也算倒宽玉。然而明知如此,仍因对方的高明手段,令他们只能空叹奈何。
因花简宁儿的死亡,眼前的一切,包括他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卧底大计,已变得没有意义。就像在西域面对彩虹和玉芷的遗体时般,又是那个熟悉的失败深渊。
宽玉沉声道:“她肯定是着了洞玄子的邪法。截着她后,直至登船,她没说过一句话,双目无神,神情恍惚。”
龙鹰沉声道:“当时洞玄子在哪里?”
宽玉道:“他在岳阳。”
龙鹰道:“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宽玉叹道:“什么都不可以。”
龙鹰问道:“小可汗如何反应?”
宽玉道:“他亲自来看过她的尸身,还详细检查,指出必须查清楚她所服的毒药,又说会亲自安排她的葬礼,便离开了。他像你般伤心,绝不可能假装出来的。”
龙鹰点头道:“我明白他,他是不得不下手杀宁儿,因为他没有另一个选择。宁儿究竟晓得他什么秘密呢?”
宽玉道:“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想不通的事,暂时不要想。让羌赤和复真陪你到南城散心好吗?”
龙鹰摇头道:“我只想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第九章 神秘高手
龙鹰回到飞霞阁,才晓得这是个错误。康康、惠子和四个僚女已被调走,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他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心中却在想康康和惠子被他“无情驱逐”的凄酸伤心,更担心她们日后的命运。
这是否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坐在主堂的一角,感到累极了,是从心底涌出来的虚弱和憔悴,就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但最后还是给打败了。
可是如果能客观地分析,纯以功利而言,他的卧底任务实已取得空前的成就,打进了敌人权力的核心去,大江联正逐渐向他展示以前被迷雾笼罩着的真面目。
问题在他迷失了。在敌人的大本营内不单迷失了方向,还迷失了自己。分不清敌我,且对这里的人事生出了血肉相连的感情。故而花简宁儿的遇害,给他的打击不在彩虹和玉芷的死亡之下。
时间缓缓移动,他陷进从未有过的低落情绪里,无比的孤独,没有事情想去做,也不知该想什么,偏是各种支离破碎的想法,却如雪片般往他袭来。现在,神都的女帝和胖公公,他的妻子和朋友,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没有人能向他提供慰藉,情况比之当日在龟兹,有花秀美来开解自己更不如。
对女性的怜惜和感情,跨越了敌我之防,已成为了他秘密任务里最难忍受的负担。要瓦解大江联,纯凭武力不但旷日持久,且可能根本办不到,只有利用其矛盾,从内部进行颠覆和破坏,或可能成功。
这个想法使他振奋了一点儿。呆坐在这里并不是办法,单靠胡思乱想,只会进入伤情的死胡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离开飞霞阁,踏上往南城去之路。
白昼已被黑夜替代,在璀璨的星空下,他强逼自己只去想烈酒和女人,只有尽情寻欢作乐,他或可忘掉花简宁儿冰冷的尸身,忘掉与她在江陵大宅内抵死缠绵的时光。
南城的人比平时多,一些店铺还挂上彩灯,似在庆祝节日喜庆,女郎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联群结队的招摇过市,河上舟船往来频繁,欢笑和歌乐声随风传来,龙鹰却是踽踽独行,对迎面来的秋波目语视若无睹,亦无心深究今夕何年。
小可汗至少在道理上是说对了,外在的意义,系乎心境。
倏地他生出寒如冰雪的感觉,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旁边的车马道驶过,前后各有四骑护行,派头之大,在南城还是首次见得。
龙鹰像从一个迷梦里惊醒过来,一时间竟生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惘,旋又清醒过来,晓得刚才的感觉,是因有人透过垂下的帘幕,从车内用神打量他。
他并非第一次被这双眼睛打量,前天在二帅垒,他随湘夫人进入垒门后,此人从高处窥视他,当时他还以为看他的人是小可汗。
若非他感官灵锐,被人从头看至脚亦不会有任何感应。
马车就在一间门面非常讲究的食馆停下来,龙鹰避往一旁,以免阻碍其他行人,静待对方下车,好看清楚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食馆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从铺内迎出来,亲自拉开车门。一众保镖早跃下马来,截停往来的人,却没有人表示不满,还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敞开的车门。
先下车的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郎。身材苗条、结实,虽在众目睽睽下,神态仍是大方自然,目盈秋水的左顾右盼。高高的颧骨,挺直的鼻梁,傲气十足但又不失风雅。眼角朝上倾斜,眉细如丝。又黑又亮的秀发以丝巾挽在头上,白罩衫黑褂裤,然而用料上乘,剪裁合体,尽显她曼妙优美的体型曲线,配上温软、富有弹性、呈橄榄色的肌肤,街上虽不乏年轻漂亮的女郎,但全被她难以言喻的美态、艳色和魅力比了下去。
如此美女,确是世所罕见,足可和小魔女、人雅那级数的绝色争妍斗丽。
女郎下车后,脚步不停的进入食馆内,接着龙鹰期盼的人下车了。
倏忽里,他已从车厢走出来,足踏实地,中间似是没有下车的过程,但当然瞒不过龙鹰的锐目,只因他动作迅捷,且是一气呵成,故使人生出错觉。
此人年纪不过四十岁,最奇异的是糅合了粗豪和精致两种特质于一个躯体上。
他比龙鹰矮寸许,宽肩厚胛,颀长的脖子肌肉丰满,胸部凸起的线条撑胀了合体的上衣,整个人洋溢力量,可是五官和手脚均精雕细磨得恰到好处,似如精炼而成,脸容则是用大理石雕凿的。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子。且是与小可汗、宽玉、秘女等同级数的高手。
但最令龙鹰注目的是他沉稳逼人的眼神,龙鹰此时离他足有四十多丈之遥,可是当他的目光似是漫不经意的朝龙鹰的方向扫过来,中间又隔着三十多个行人,且没有停留,龙鹰仍有被他看个一览无遗的可怕感受。
男子追在动人美女身后,悠然入店,街上回复行人如鲫的情况。刚才慑人心神的情景,只像投进水里的小石块,涟漪已扩散无迹。
身后一个带有些儿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他在看你!”
龙鹰心中微懔,淡淡道:“他是谁?”
后面那人道:“范爷想晓得他在这里为人所知的身分,还是他真正的身分?”
龙鹰一怔下转身。
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立在眼前,半秃头,鹰勾鼻,比龙鹰要矮上半个头,落腮胡子,风霜满面,神情沉郁,然而精神旺盛,令人感到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且武功不俗,可入好手之林。
他彬彬有礼的向龙鹰鞠躬致意,道:“小人弓谋,有‘南城万事通’的称号,范爷如果要寻欢作乐,小人会是不作第二人想的向导。”
龙鹰不耐烦的道:“我只想知道刚才下车的男子是谁?”
弓谋谀笑道:“范爷见谅,大街大巷,人多耳杂,不方便说话。”
龙鹰皱眉道:“去哪才方便呢?”
弓谋道:“范爷请随小人来。”
龙鹰随他往前走,十多呼息后转入一条横街,景色一变,民居临水而筑,街道则依河而建,白墙黑瓦,沿河延展,行人稀疏,与挤得水泄不通的两条夹河主道,几疑是两个不同的城市。
龙鹰还是首次离开主大街,看着小舟绿水,柔美幽静的古弄民居,感觉焕然一新,稍减心中的悲苦。
走上一道石拱桥时,弓谋堕后少许,与他并肩而行,道:“今晚让小人带范爷去试一种新玩意,我称之为‘民宅香居’,如果四子桥街的青楼是华丽宴会,这便是家常小菜,另有风味。”
龙鹰开始怀疑他是否骗饮骗食之徒,且已有登上贼船、入了黑店的感觉,可是看在他叫得出“范爷”两字分上,自己又是一意找寻刺激,好麻醉自己,姑且和他胡混一晚。问道:“这是上头容许的事吗?”
弓谋好整以暇的道:“水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和张扬,很多事上面都是采一眼开一眼闭的态度,这新兴玩意儿,正是游走于合规和违规的边缘,小人亦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说话时,领他进入一条小弄,更是龙鹰走过的小巷里最长最窄的一条,两边是高起的石墙,仅容一人经过,竟长达一百五十步,往上望去,形成人工的一线天,感觉独特。
龙鹰心忖利用这条长窄弄的环境,他可轻松容易对抗数以百计的敌人。
两个俏丽突厥姑娘嬉笑着从小弄另一端走过来,在前头好应侧身贴墙让道的弓谋,却没点这样的意思,朝前直走过去。
双方迅即接近。
弓谋以突厥语道:“两位姑娘到哪里‘撩’呵?”
前头的少女嗔道:“到哪里干你的事吗?快让开!”
弓谋笑道:“不说便不说,何用这么凶呢?”说罢侧身贴墙。
两女背着他挤过去,当然揩碰难免,可是两女竟视为等闲事,毫不在意的擦弓谋之身而来,见到早挨贴后方墙壁的龙鹰时,眸珠扩展,令两双美目像夜空的星星般燃亮,显然认为眼前男子看得入眼。
她们再不是背着他挤过去,而是面对面的擦身而过,且嘴角含笑,眉目带情,还似故意以胸腿挨碰他,直至远去,龙鹰仍感受到暗巷销魂的动人滋味。
女人的威力真大,令龙鹰再次成功投入南城浪漫迷人的风情去。
弓谋移近他道:“她们肯面向范爷,有示好之意,范爷如乘势追求,说不定今晚即可圆梦。哈!”
龙鹰道:“你在害我吗?本族女子,上床容易下床难呵!”
弓谋举步往前,回头笑道:“只要不怀孩子便成,男有妙药,女有秘法。今次小人带范爷去尝的新鲜玩意,正是新鲜娇嫩的本族姑娘。”
龙鹰不悦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去形容她们。”
弓谋肃然起敬道:“范爷教训得对,我以后在用辞上会小心点。”
龙鹰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弓谋虽摆出一副南城大混混的格局,事资上却似是另有怀抱,不像表面看般简单。忍不住试探道:“外来的青楼姑娘,是身不由己,本族姑娘何用干此勾当?”
弓谋默然片刻,道:“一来是贪玩,二来是多情。她们虽肯陪饮陪食,甚至任你亲热,但最后界线还要看姑娘她的心意。她们的收费亦比青楼更高,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范爷在这方面当然不是问题。”
离开窄弄,一排柳树往两边延展,星罗棋布的夜空下,小河横亘前方,一道小桥跨河而过,对岸有座挂上彩灯的民房,益添寻幽探胜的情趣。
龙鹰道:“赚得白花花的银两后,她们拿来干什么呢?”
弓谋在登桥处止步,目光投往流水,道:“在这里赚,花在这里,在总坛由上至下,每个人都要努力赚钱,以保持丰裕的生活。”
龙鹰道:“她们的父母不管她们的事吗?”
弓谋道:“我帮不住扩展势力,亦不住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这里变得阴盛阳衰,且多孤儿寡妇,虽有抚恤金,但若要活得惬意,须设法多赚些儿。”
龙鹰看到大江联兴盛繁华背后的憔悴,一般人只是活在没有明天的黑暗中,加上突厥族一向男女关系随便开放,形成南城的风气大异于中土的任何城市。
弓谋压低声音道:“上头一直在鼓励嫁娶生育,却从不见成效,因为人人都感到活在这种兵凶战危的情况下,子女是沉重的负担。异日小人带范爷到北城去见识那里举行的野火会,范爷便晓得思乡之病已成我们最大的症候。”
龙鹰终于感到不虚此行,弓谋对这里的了解,远在自称玩家的复真之上。举步登桥,到桥顶停下来,讶道:“如此玩意,理该大受欢迎,为何屋内无客,也不见有其他人来访?”
弓谋来到他旁,深吸几口河风,道:“这种事绝不可张扬,更不可公开营业,只能靠中间人为她们招揽生意,而小人正是她们唯一的依靠。为了与青楼有别,所以每晚只接待一批客人,以四个客人为限。收得这么贵,是有道理的。”
龙鹰道:“弓兄是以此维生吗?”
弓谋道:“我从不赚这种钱,纯粹是义务帮忙,亦正因小人有这类门路,故能广受欢迎,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不瞒范爷,今晚我本应招呼两个六坛级的人物,只因见到范爷,临时改变主意。范爷确是高明,站在这里,但远在十多丈外屋内的一举一动,仍没法瞒过范爷。”
龙鹰讶道:“弓兄肯定大不简单,表面是一回事,内里又是另一回事。你凭什么晓得我是范轻舟?又因何似是看中了我某一方面似的?”
弓谋沉声道:“论坛级,我是五坛级的人物,属内事镇,职位是‘城监’,工作是每月为南城和北城撰写详尽报告,让大镇将可掌握民情民意,报告最后会送到小可汗手上。这个身分亦令我成为对两城之事无所不知的人。可以这么说,在总坛,没人比我有更好的人脉关系,想打听什么事,第一个想起的正是小人。”
龙鹰大奇道:“如此说你是位高权重,怎会摆出一副混饭吃的模样,且卑躬屈膝,开口闭口都自称‘小人’?”
弓谋朝他瞧来,双目神光闪闪,道:“因为在范爷前,弓某正是不折不扣的小脚色。范爷驾到,令小可汗和八、九坛级的猛人全体严阵以待,可知范爷的威势。最精采的是任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寻到范爷一点破绽。”
龙鹰心中大懔,道:“弓兄认为理该找到我的破绽吗?”
弓谋双目射出恳切的神色,沉声道:“在回总坛当‘城监’前,我奉命打进云贵商社大龙头古梦的集团去,这么说范爷明白了吗?”
龙鹰头皮发麻,整条脊骨像被冰结了。
正是鸡蛋般细密也会孵出小鸡,何况是冒充一个有点名气的黑道强徒?不过对方亦可能只是以虚言试探他。如弓谋见过真“范轻舟”,直接揭穿他便成。淡淡道:“我该明白什么呢?我肯定没有见过弓兄。”
弓谋道:“范爷肯定没有见过我,因为小人与范轻舟缘悭一面,但却因古梦之命,对那个范轻舟做过调查,故对此人知之甚详,与范爷你相差颇远。”
龙鹰豁了出去,道:“弓兄既有这个想法,为何不往上报?”
弓谋叹道:“因为范爷不单是我的希望,更可能是最后一个希望,就算将我千刀万剐,也不肯将你毁掉。更怀疑即使被揭发,范爷仍有扬长而去的能耐。”
又沉声道:“一路行来,我是不断出言试探,到深信不疑范爷和范轻舟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才敢说老实话。小人晓得范爷仍未信任小人,这并没有关系,小人可以很快证明所说的话”
龙鹰审视他的神情,不解道:“只是知情不报,已等若背叛了大江联,这么做对弓兄有何好处?”
弓谋两眼一红,垂头道:“我们到屋内再说好吗?在这里太招摇了。”
第十章 民宅香居
进入“香居”前,一艘扁舟在小河经过,黑色的篷,窄窄的船身,长长的划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如此一幅南城生活的写照,正是龙鹰心中向往的美事,如果生活在湖区两城内者全换上汉人,他们会懂得体味和珍惜眼前美好的生活,安居乐业,世世代代的安分守己。可是对惯于逐水草而居,驰骋于无尽的大草原之上,永远看不到地平尽头的突厥族来说,这么样堪称世外桃源的福地,只是弹丸之处,等若水土不服。从这个角度去看,突厥化了的汉人,又或父系为汉族者,在大江联逐渐占上风是必然之势,等于回到乡土,故能如鱼得水,而突厥族则是离乡别井,客居异地。
“香居”是个三进院落,前进是宅门和入口天井,接着是中进的门和外厅,后进是内院。天井植树,庭院深深,门户重叠。
没有华丽的装饰,白墙黑瓦,简朴自然,地道亲切。
不过即使是空屋一间,任何进入“香居”的男人,不单不会失望,还要喜出望外,感觉像丈夫回到家里,千依百顺的妻子悉心伺候,最妙的是“妻子”不但年轻貌美,更是首次见面,风韵迷人的动人美女。
“香居”内的四女,姿色比得上在街上遇上的特别出色的突厥少女,见龙鹰高挺轩昂,相格清奇,浓密的胡子充满男儿气概,一双魔目更有勾引任何良家妇女的异能,又一出手一两黄金,比她们应收的多上五倍,芳名依娜、贝贝、丹丹、小香的四位“香居”娇女,个个热情如火,招呼周到。
扰攘一番后,弓谋着她们去做晚饭,与龙鹰在外厅把酒谈心。
两杯之后,弓谋打开话匣子道:“此酒名古贝春,以湖区特产的黍米、红高粱和江南糯米为原料,水则采自山泉,经缓慢发酵、清蒸清烧、陈酿而成,在外面亦不容易喝到这么优质的佳酿。”
龙鹰点头同意,此酒不但有个美丽的名字,且清澈透明,窖香浓郁,绵甜甘净,余味绵长,不由想起湘夫人说的,外面的东西在这里应有尽有,而这里有的,外面则未必有。淡淡道:“你根本从来未曾在古梦旗下任事,对吗?”
弓谋坦然道:“如果否认,是不够朋友,范爷说来信心十足,究竟是如何看破我的呢?”
龙鹰道:“弓兄说这些话时,并没有相符合的感情。因何要向我用诈语呢?”
此正为湘夫人判别真话的妙法,给龙鹰活学活用。
弓谋叹道:“我是有苦衷的,但我晓得不论说什么,亦难取得范爷的信任,更怕范爷是如假包换的范轻舟,那我以前的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还要死得很惨。”
龙鹰不解道:“只要我将弓兄现在对我说的报上去,弓兄已吃不完兜着走。”
弓谋道:“范爷会这般做吗?”
龙鹰微笑道:“绝对不会。”
弓谋精神大振,慌郁神情一扫而空,道:“范爷因何忽又肯信任我?”
龙鹰道:“在看你第一眼时,我已有很特别的感觉,就是弓兄似被心底内某一件事折磨得很惨。而你刚才豁了出去的一番话,句句是肺腑之言,这种辨别真假的直觉,我还是有的。”
四女的笑语声从灶房传来,使龙鹰颇有身处家居的滋味。民宅香居,确是了不起的玩意。
足音传来,窈窕健美的贝贝托着一盘香气四溢的糕点,送到两人桌上,笑脸如花的以突厥语道:“今天是汉人的‘乞巧节’,应节食品是千层糕,我们制的却是千层饼。”
说毕坐到龙鹰腿上去,拿起糕饼喂他吃,龙鹰从来不拒绝艳福,却不惯在另一个男人前与女子亲热,偏在这情况下欲拒无从,幸好千层饼咸中有甜,香酥可口,稍减他的尴尬。吃罢赞不绝口。
贝贝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龙鹰求救的朝弓谋使眼色。
弓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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