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传教士-第4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哈里哽了一下,唇齿打颤:“我爱他,我……深爱着他,无论让怎样爱忘事,添麻烦,我都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爱和依恋。”
  这本是哈里死都不会说出的话,是他会带入坟墓的沉寂之言。
  “以诺”露出诧异之色:“你说的爱……是我想的那样吗?”
  哈里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是……我也清楚……天使永不可能和人……”
  他说不下去了,内心为此煎熬不已:“这或许是一种耻辱,就像是普世的道理——神对人的爱就是恩赐,人对神的爱就是亵渎。”
  “这个秘密藏匿太久了,早让我身心俱疲,”哈里疲惫地靠在前面的椅子上,再次重复,“我找不到出路。”
  “以诺”温柔地抚摸哈里的头:“这不是你的错,哈里,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让我非常高兴。”
  “你不会觉得可耻吗?神父,不仅仅因为我爱上了同性,还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圣洁的神之造物。”
  “人类本身也不过是神之造物,有什么分别呢。”
  “以诺”说着靠近哈里:“我在这里已经调查了很多天,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帮你走出困惑。”
  哈里轻轻点了点头,安静听着。
  “哈里,我将会告诉你关于梵蒂冈的一些过去,可能会让你觉得绝望甚至难以置信,不过相信我,这能够让你豁然开朗。”
  哈里狐疑:“神父你和塞纳都已经调查得这么深入了吗?”
  “只要肯想办法,总是能找到门路,哈里,你终会达成自己的目标,看见真实并斩断罪恶,就像你的父亲那样。”
  “我的……父亲?”
  “是的,哈里,你的父亲,我可以告诉你许多你所不知道的事,关于他如何英勇,如何……伟大。”
  哈里陷入了迷瞪瞪的恍惚中,看着“以诺”的双眼,无法抽离思维。
  “以诺”的面目缓慢转化,变回了赫莱尔,黑色的双眸满是愉悦与得意。
  他靠近哈里耳畔,温柔地,耐心地叙说——这是恶魔的低语。
  乔安娜支撑起自己的头,慢悠悠开口:“在我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好的期望,尽管我发誓终身信奉神,但仍旧对世俗的一切抱有期望与好奇,当然,也包括爱情。”
  “我和教皇的相遇谈不上多么的浪漫或者惊喜,仅是非常平淡的相遇,相知,然后是不受控制地彼此吸引。”
  以诺和塞纳的神情同时一震。
  “我知道教义要求他必须保持独身,终身不可陷入俗世之情,但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这真的是一条非常残酷的规定,在现世不断改换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矩。”
  “就在他成为教皇后不久,梵蒂冈开始出现了事关恶魔的混乱,但那会儿真的微不足道,在这里,根本不会有恶魔能够生存下去,”乔安娜脸上闪过悲哀,“但我的爱人却将此归罪于自己,并认为是他违背教义才引来了恶魔在国家中游荡,与我彻底斩断来往。”
  “很残忍对不对,”乔安娜斜依着身旁的支撑,“之后教皇开始着手驱魔,那个流窜的恶魔很狡猾,教廷一度束手无策,我不忍心看着我的爱人为此事日渐憔悴,决定告诉他一件事。”
  “什么样的灵魂最能吸引恶魔呢?”乔安娜侧目,话锋一转,像是在询问以诺和塞纳。
  “最纯洁无暇的灵魂,”乔安娜露出了冷酷而诡异的笑容,同时慢慢将手交握在腹前,“而辗转浮世的人类已经失去了神赋的纯洁魂魄,只剩下一团肮脏的浑浊,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毫无办法,恶魔的势力终会一天天扩张,教众苦不堪言,我们作为神职者怎么能视若无睹。”
  “唯一的办法只剩下设计陷阱,我们必须使用最后的对策。”
  乔安娜露出追忆的神情,带着甜蜜的痛苦。
  “孩子,刚出生的孩子的灵魂最为纯洁。”
  塞纳和以诺愕然,预感他们将不得不听见某些摧毁他们过往观念的话。
  “但是……去哪里找孩子呢?这是唯一无法告诉教众的要求。”
  修女摸着自己的肚子:“所以我做出了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我和教皇的孩子,将会成为诱饵。”
  塞纳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血色褪尽,为恐慌和愤怒而身体发抖。
  不过上任教皇还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孩子的计策……
  “但是!”修女的表情凶恶了起来,“一个人背叛了教皇,才让原本完美的计划以教皇阁下以性命收尾!”
  “谢伊!谢伊·奥利文!他背叛了教皇阁下,他背叛了我们的约定!他!必将永坠地狱!”
  修女慢慢收起自己的狰狞:“你们觉得意外吗?曾身为红衣主教的奥利文为什么要做出最无法容忍的背叛?不过……他也亲尝了这份痛苦……真是可惜啊……”
  以诺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
  修女挑起她的眉睫:“我和教皇阁下的孩子并没有被用作诱饵,因为在教皇阁下准备驱魔的前夜,原本作为诱饵的孩子被人偷走了。”
  “那个人带着偷来的孩子连夜逃离梵蒂冈,去往国外边陲小镇,甚至自顾自给那个孩子取了名字,”修女笑出了虚幻的眼泪,“犹尼耶,他给那个无名无姓本该为伟大事业献身的孩子取名犹尼耶!他抚养那个孩子,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但又能怎样,他背叛了神,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他就该尝尽背叛苦果!”
  “他竟然真得蠢到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揭穿他的罪行,”乔安娜狂笑起来,“隐瞒有什么用?犹尼耶迟早要知道这一切,看看那个缺失母爱的孩子,我告诉他奥利文引发了梵蒂冈的灾难,让他去和奥利文对峙,短短几个问题,就足够将奥利文彻底没有翻身余地。”
  最后乔安娜几乎是咆哮出声:“奥利文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灾难的开端!他毁了一切!”
  这是一群疯子!
  现在他们就连卡特神父的灵魂都不放过!
  这样的世间怎么配拥有神?
  “你们……不配称为神职者!”
  “难道卡特就配吗?难道他就无罪吗?如果不是他教皇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他梵蒂冈就不会变为如今的模样!”
  以诺无法形容心中翻涌起的情绪,怎么会有人将一场集体谋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而他们又蓄意接近犹尼耶,制造灾难,让犹尼耶成为捅向卡特神父的利刃。
  明明知晓一切,却还是引颈受戮,卡特神父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犹尼耶将寒光刺向自己?
  谁又能说清,用这种愚蠢方法杀死一个孩子,到底是为了他们口中的大义,还是仅仅为了掩盖自己丑恶的过去
  和那天一样,以诺感觉眼眶发烫,让他想要撕碎眼前这个疯狂的恶魔。
  以诺意识模糊,仿佛看见极暗与极昼在自己眼前分割,看见无数的天使在光暗交错处搏杀。
  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遍寻无果的灾难起源——这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肮脏行径,选择了更加背德的方式来销罪,引来了最可怖的恶魔领主,让那些驱魔师们不得不以性命夺回片刻安宁。
  或许乔安娜说的是对的,这是注定的人为浩劫。
  不可避免。
  

  ☆、重归

  胸口是窒息的痛苦,以诺弓身,思维乱作一团。
  这就是事实,是卡特神父用生命保守的秘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卡特神父盼望的依旧是犹尼耶不要被这些肮脏的过往侵蚀。
  而这些人,夺走神父的生命,污蔑他,要他死后依旧不得安宁。
  这样的土地,神又能在哪里落脚?
  以诺紧紧抱住头,不让极端的痛苦榨干他的思维,饶是如此,他也已经濒临崩溃。
  直到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拥住他。
  “以诺,清醒一点。”塞纳的手有些无力,但还是尽可能环住以诺的身体。
  他能感受到以诺的痛苦,知道面对这个事实,以诺的内心该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但此刻除了给以诺一个还算温暖的拥抱,塞纳做不了多余的事。
  “……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塞纳,”以诺转头,那双湛蓝的眼眸已经变为浅金色,“他们引来恶魔,把灾难带到这片土地,让无数无辜的人殉葬,却还以此为荣。”
  以诺有些哽咽:“原谅他们?爱他们?这不是一个笑话吗?”
  乔安娜站在远处,露出一种可以说得上欣赏的神情,她咀嚼属于以诺的痛苦,感到愉悦万分。
  “不要受到她的影响,”塞纳捧起以诺的头,“看着我,以诺,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不可以在这里理智溃散。”
  要是放任以诺释放他的力量,带来的灾难恐怕堪比恶魔降临。
  塞纳的眼中倒映出来一个金色的影子,这是以诺的灵魂,炽热而强大。
  在此之前,塞纳从未得见以诺的魂灵,一时被眼中所见惊得说不出话。
  地面再次出现了不规律的颤抖,乔安娜看向上方,低声喃喃:“开始了。”
  说罢,她的灵魂逐渐虚化,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以诺有些艰难地闭上眼睛,与自己心中难以抑制的愤怒对决,他仍旧记得自来水厂的灾难,不想再一次落入无限追悔。
  但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法缓解心中勇气的怒火和暴力倾向。
  塞纳同样焦灼万分,只能尽力用自己称得上苍白的言语安抚以诺。
  倏尔,塞纳看见了以诺眉心间浅浅一闪的金色,想起了什么。
  临行之前,拉结尔给予过他们祝福,他既然能看见未来,此刻的场景是否也在其意料?
  怀揣着几分不安,塞纳伸出手去触摸那一点金色,感受到略高的温度,并无其他异样,而以诺所经历的则远远不止如此。
  以诺察觉到有什么温和的力量如潺潺流水滑入心头,在抚平他的怒火,他在自己的意识中“看见”了一些特别的往事,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小细节。
  而每一个闪回的片刻回忆或多或少与塞纳都有着联系。
  以诺自己都未曾想过,能够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产生这种羁绊,他“看”着这些生命中的过往,不过是些无关紧要日常琐碎,但不知不觉,他突然察觉到自己流动的生命中产生了某些新的情感。
  和对待卡特神父、犹尼耶不一样,这是全新的,能够激发他不同一面的感情,面对这些日常,他满腔的怒火渐渐熄灭,以诺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温暖。
  从某个角度而言,这些突然出现的回忆,唤醒了他心中深藏的向往和柔软。
  告诉以诺他并不是被抛弃的可怜家伙,他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更多的不可替代,教会他生命的新意义。
  但以诺不了解,也从未经历过,这些记忆闪回更是快地捕捉不及,根本不给他仔细分辨的机会,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面上毫无血色,担忧不已的塞纳。
  “刚才……发生了什么?”
  塞纳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拉结尔的某些特殊祝福起作用了,总之你清醒过来就好。”
  说着塞纳又慢慢压低身,好让自己舒服一点:“这里不能再待了,别管那个疯女人,我们去找出路。”
  以诺仍旧有些懵,但还是能意识到这里不是就留之地,弯腰把塞纳抱起来:“这里是比刚才还深的地下,你有什么关于出去建议吗?”
  “不,等等,我自己能走。”塞纳尴尬不已,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但塞纳还是感到满身不自在。
  “你太虚弱了,”以诺低声,“别乱动。”
  以诺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一些别扭,他搞不懂自己,仅仅是抱起怀里的人,他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担忧,他不希望塞纳在这里有什么不测,虽然现在还没发生什么实际的危害,但以诺有些心疼。
  塞纳光顾着尴尬,也没发现以诺脸上的细微面部变化,无心继续纠结,指了指阶梯:“我们先去那里查看一下。”
  教堂在颤抖,石块簌簌落下,砸落在地的巨响惊醒了哈里的神游状态。
  “发生了什么”哈里仓惶起身,一回首,却发现刚才一直坐在一旁的以诺不见了。
  哈里环顾一圈周围,空无一人,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但无暇关心这些,哈里赶紧联络驱魔师小队,交代完应当注意的事,哈里仍旧有些魂不守舍。
  “以诺”方才说的话萦绕不去——你必要选择和你父亲一样的路,才能拯救这里,你需要一个重要的媒介,践行最终的预言。
  哈里揉揉自己的耳侧,不知为何耳中发蒙,他想知道以诺和塞纳到底使用了怎样的调查手段,才能挖出这么多深藏的往事。
  无暇分析更多,哈里急匆匆奔出教堂,他需要去找教皇,如果刚才从“以诺”那里听来的话是实情,那可太糟糕了。
  就在哈里狂奔去找教皇的路上,犹尼耶已经抵达了祭祀处,将储有卡特神父灵魂的十字架摆在光滑的台面上,迷迷瞪瞪的神游修士们聚集在台下。
  赫莱尔从一侧走到犹尼耶身侧:“去安抚了一下迷途的小羊,希望我没有来晚。”
  “时间正好。”犹尼耶轻声,他其实并不喜欢赫莱尔,不打算追问他做了什么,他们之间仅仅是相互利用,再无更多。
  赫莱尔想要的是逃离,必要以纯净灵魂供养方能让他离开驱魔师以咒封禁之地。
  犹尼耶要的是让梵蒂冈重现往日辉煌,现在神逝谣言甚嚣尘上,信仰者心中的信念逐步崩塌,他希望即使恶魔占据了这个世界,梵蒂冈依旧是一片净土。
  就像是洪水后的方舟,梵蒂冈会承担拯救人类的职责。
  说来确实可笑,这个目的的达成却有着恶魔的推波助澜。
  犹尼耶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让自己动摇的事。
  摆放好十字架,犹尼耶默默合掌祈祷,希望再睁眼的时候能看看见一个新世界。
  赫莱尔扫视台下的人,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身体。
  是人类镇压了他,现在,又是人类解放了他。
  这就是神创造的东西,是神要我仰望的存在,赫莱尔在心中发出轻蔑的笑声,现在就让审判的钟声敲得更响一些吧,看看这个世界最终留下的荒芜。
  透明的光芒从十字架中迸射出来,穿透封闭的穹顶,直上云霄。
  同时尘封的力量蠢蠢欲动,地面在翻涌人们眼不能见的黑色泥沼,无数只手从其中伸出来,挣扎,想要抓住实物。
  赫莱尔张开双臂,畅快地呼吸,拥抱这个将为他打造的世界,这会是第二个地狱。
  当然,基于他和犹尼耶的契约,只有梵蒂冈会成为黑暗中的孤岛,但生存在这里的人们,并不会像犹尼耶期望的那样纯洁无瑕,很快,这片所谓净土也会堕落。
  可别说是我不守信用,毕竟别相信恶魔不是人人皆知的真理吗?赫莱尔露出自己的尖牙,笑着。
  哈里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快到大教堂门前时,一阵风席卷而过,将他带离数米远,下一秒,大教堂像是不堪压力,伴随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建筑爆裂开来。
  碎石乱飞,巨大的石块压垮了并联的建筑,转瞬整个梵蒂冈的核心变为一地狼藉。
  天上开始下雨,是血色的,但落到地下时,又变成粘稠的污泥,淹没一切。
  哈里呆呆地站在原地,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大教堂崩塌时带起的滚滚烟尘。
  地下,以诺抱着塞纳走到阶梯前,走上破败的石板,可以看见脚下是一个方形的平台,被咒术封闭。
  “以诺,让我靠近点,别这么紧张,我还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小心。”嘱咐过后以诺才放下塞纳,仍旧像是看着崽的母鸡,紧紧拉着塞纳的胳膊。
  塞纳趴下身,去触摸这个石板,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特别之处,又好奇地左敲右瞧。
  以诺时刻注意周围,防止乔安娜去而复返,出其不意出手。
  未料危险没有来自不知何处的乔安娜,突然一束炫目的白光穿透而来,直直射在石板上。
  以诺眼疾手快拉开了塞纳,但很快发现这束光没什么实质的伤害,在石板上投影出一个十字的模样。
  “等一等,”塞纳止住还要把自己继续拖离原地的以诺,“我再看看。”
  塞纳伸出手,去触摸那光,发现它甚至能透过自己的掌心而不留下任何贯穿痕迹,仿佛自己的手是透明的。
  “以诺,你试试。”
  听从塞纳的指示,以诺也试探着伸出手,结果和塞纳一样。
  “这穿透性……不过在这种地方,也不用讲究什么科学……唉唉唉……”
  石板以光点为起点,开始开裂,以诺当即抱住塞纳闪避开,眼看着石板锵然崩碎,一股凶猛的劲风从开裂的石板底下倾泻而出。
  不过说它凶猛还是太温和了,实际上以风口为中心,一切都被卷起来,连塞纳和以诺都不受控制地被风刮了起来。
  “抓紧我的手!”
  但以诺说晚了,两人同时被狂风掀了上去,这时他们才发现上空不知何时已经不是封闭的,而是空旷的天幕,一层又一层的黑云挤压,巨石和烟尘都在到处乱飞。
  在被风吹开的洞口周围,可以模糊看见站着一圈黑色的人影,低头往下看。
  来不及看清这些人,塞纳和以诺被甩到了地面上,塞纳疼得打了两个滚,谢天谢地没有摔出什么毛病。
  因为灰尘太密了,他根本不知道以诺被丢到了哪里。
  再看周围,不知何时变成了黑泥覆盖的大地,污泥足到膝盖,散发出恶臭。
  那些刚在洞口围观的黑影双手高举上天,跪倒等待着,说着旁人不懂的语言。
  塞纳看见无尽的黑雾从两人刚刚逃出的地下散出,再看周围,塞纳陡然发现景色太过熟悉。
  这……不就是大教堂吗?
  不过现在,整个教堂都化作了一地废墟。
  带着不解和极度震惊,塞纳看向黑雾中心,撇开浓厚的黑色,人影逐渐清晰。
  影子张开了黑色的六翼,称得上优雅地悬浮在空中。
  “呵,美妙的回归。”
  路西法垂眸,睥睨足下的灰败万物。

  ☆、搏杀

  万物在凋零。
  城楼崩塌作废墟,植物枯萎灰败,无辜的人被转瞬掐断生息。
  这是为路西法专门打造的“宫廷”,腐朽与破败为基底,黑暗与堕落为永恒不散的囚笼。
  无数恶魔从泥泞中挣扎而出,去向更远的方向,辐射向梵蒂冈以外的城市。
  此刻,作为源头的梵蒂冈反而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和平,除了路西法,并没有出现恶魔军团肆虐的场面。
  路西法降落在地面,目光朝向一个方位,缓步走过去。
  “转变的过程并不顺利呢,”路西法喃喃着,伸手,淤泥之中一个人被他的力量吸起来,浮起在空中,路西法直视自己掌中的人,“他们把你丢下来的时候似乎夺走了你的一部分。”
  以诺的脖颈被无形之力紧紧扼着,难以喘息,无论如何伸手抵抗,也无法改变路西法掌控他生死的事实。
  路西法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他们用灵魂填补你的缺失,未免太过愚蠢。”
  “你本就就不该拥有生命,不该拥有感情,更不应该灵魂,没有生命的冷铁才是你该拥有的模样,神……又在开什么玩笑。”
  路西法自顾自喃喃,将以诺拉近:“我开始好奇了,如果我继续用力,你是否会像这土地上的生灵一般死去”
  以诺感觉吸入肺腑的空气逐渐稀薄,最终停止,眼前闪烁成片。
  “砰。”
  枪声响起,银弹停在路西法手腕旁毫厘,他略侧目,看见塞纳摇晃着举枪朝向他。
  “松开以诺。”塞纳艰难吐出这几个字,他看清了路西法的面容,冷峻而邪肆,他们曾在梵蒂冈中无数次擦身或同行。
  赫莱尔……自己早该想到这个名字的问题所在,塞纳暗骂自己的松懈。
  “尽管我并不讨厌拜蒙,但对于他的契约物我也没有留情的职责,”路西法手指轻转,塞纳的手腕立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这是我和以诺的事,你要做的只是老实站在一旁好吗?”
  枪掉入足下的泥沼,塞纳因痛苦而脸色发青,紧紧握住自己的小臂,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已经松垮垮垂下来,腕部传来一波一波的疼痛。
  “不……要……”
  以诺在眩晕的间隙看见塞纳正在遭受的事,无力的愤怒再次充盈在他脑海。
  不要再带给他最亲近之人苦难了,不要再让他眼睁睁看着一切而无法扭转。
  以诺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颈侧,他触摸到了无形的禁锢。
  用用力,还有那能灼烧任何邪恶的力量,拜托在这种时候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好吗!
  以诺的内心在无声咆哮,只是眨眼的瞬息,以诺混身燃起金色的火焰,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
  脚下的淤泥被蒸发,独独以诺足下出现了光洁的空地。
  “呵。”
  路西法没有迟疑,立刻后退几步,望着在火焰中燃烧的人影,他眼底出现了罕见的狂热。
  束缚被挣脱,以诺重新呼吸到了空气,跌落在地面。
  以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旋即转向塞纳,仓促地爬起来,自淤泥中艰难走到塞纳身边。
  “你的手……”以诺颤抖着托着塞纳的手臂,不知所措。
  “没有伤到骨头,别管这些了,”塞纳冷汗涔涔,看着以诺,“先想办法处理……路西法。”
  以诺从塞纳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此刻的模样——火焰丝丝缕缕攀附在周身,如同有灵。
  “哦?比起眼下险境,你更关心自己的朋友吗?”路西法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们把你伪装成人类的计划很成功,至少你学会了最没用的担忧。”
  “躲好。”以诺低声丢下这句话,转身面对路西法。
  “你现在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以诺,”路西法顿了一下,“老实说,呼唤你在此世的名字还是让我很不习惯。”
  “闭嘴。”以诺不顾足下的泥泞,飞快突袭而上,先发制人,并不打算给路西法说话的机会。
  “看来杀戮的血性依旧跟随着你。”
  路西法的手掌在眼前一挡,泥沼翻起,化作护墙纠缠上以诺。
  污泥从四面八方卷住以诺,限制他的行动,火焰蒸发了泥水,但更多的阻挠扑向以诺。
  “你现在的姿态无法发挥你的全部实力,他们剥离了你的记忆,连带还夺去你驾驭这狂躁之力的能耐,”路西法满目怜悯,“看起来真狼狈,完全失去了收藏的价值。”
  以诺搞不懂路西法在说什么,在他耳中全是嗡嗡的鸣声,身体逐渐下沉,泥水裹住了腰身,还在向上。
  “神似乎没有给你回忆的能力,啊……废品。”
  路西法再次靠近以诺,看着正在不断被泥水侵吞的以诺,污渍已经在后者脸上留下斑驳痕迹,以诺伸手想给近在眼前的路西法一拳,但他根本做不到,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再难往前一寸。
  “看来你的光辉只在堕天之战中短暂闪耀,我真为你感到遗憾,”路西法摸了摸胸口,自嘲地笑道,“这里还留有你穿透的痕迹,但看看现在的你,没有神的加持,你仅仅是一个可笑的弃子。”
  路西法挥动翅膀,飞到以诺头顶上方:“永别了,以诺。”
  以诺感觉头上被重重一压,身子当即陷入泥沼,来不及挣扎,就被吞噬了。
  “啧……”路西法低头观望了一会儿,但没有看见任何他期望的画面。
  远处闻讯而来的驱魔师队伍正在不断逼近,路西法此刻并无恶魔军团的守卫,只一个人在教堂的废墟上飞舞。
  他想起了十八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获得源源不断婴儿灵魂供养的他,撕裂了地狱之门,降落在这片土地。
  正赶上驱魔师们前仆后继地来送死。
  没有人能想到进行这种饲喂恶魔禁忌之举的是教皇,包括路西法都觉得非常可笑。
  十八年后,教皇的亲子,又解救他于驱魔师的咒术。
  这就是……自诩虔诚信神者所做的事,路西法的唇角逐渐扯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驱魔师的子弹远远射了过来,如密密的急雨,路西法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时间凝滞,待时间再次流动之时,子弹掉转方向,带着千钧之力穿透驱魔师脆弱的躯体。
  不断上前的驱魔师队伍停顿了片刻,血花爆裂,残肢飞溅,碎片漂浮在淤泥上,最终被淹没,空气中泛起更加浓郁的腥臭。
  路西法已经看倦了这种场景,杀死人类带给他的快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他的心和热血早被地狱千年如一日的枯燥沤凉了。
  只有堕天之战时,从云端坠落的耻辱和愤怒足够让路西法有继续存续的欲望,可惜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本期望以诺能再次唤醒自己沉寂的期望,现在看来,这片土地的确已经被神抛弃了。
  驱魔师并未后退,他们这一代是听着梵蒂冈过往灾难长大的,再多的恐惧和懦弱在此刻都必须被丢弃,即使以尸做城,也绝不可退缩。
  路西法任由继续攻击的驱魔师向自己洒来圣水和银弹,被祝福过的十字架在他眼中仅仅是一个装饰。
  “没用的。”
  路西法走到一个已经射光子弹的驱魔师眼前,伸手捏住他的脑袋,在绝望的凄惨嚎叫中用力碾碎了对方的头颅。
  “没用的。”
  黑色的羽翼刺穿全副武装的身体。
  “统统……都是没用的。”
  手上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泥沼,路西法笑着,步步上前。
  亲手处决蝼蚁的感觉并不是特别好,谁会对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产生兴趣呢?
  想至此,路西法的目光转向了刚才他一直忽略的塞纳,原本他是准备把塞纳的生死决断留给另一个人的,不过现在反正都已经很无聊了,不如试一试拜蒙的契约造物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塞纳看着黑影走向自己,无比冷静,他理解了沃茨他们那群驱魔师最终为什么使用了如此绝望的方法对抗路西法,确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了。
  绝对力量之前,不得不低头。
  “已经放弃抵抗了吗?”
  塞纳轻笑:“不,我已经在抵抗了。”
  消极以对,让路西法无法获得任何杀戮快感,这就是最后的抵抗方法。
  “狡猾的人类,”路西法伸手将塞纳提起来,“如果我赐予你不带任何痛苦的死亡,你会认为这是我的仁慈吗?”
  “你和这个词并不配。”
  “说的对,但你们口中无比仁慈的神却不会在此刻出现,神正看着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可以认为神比我更残忍”
  “……”
  “无……”后面的话断在口中,路西法突然松开了手,塞纳摔回地面。
  在路西法的胸口中间,金色的巨大剑锋刺穿了他。
  从他六翼的缝隙间,可以看见绰绰的金色火焰。
  然而路西法的脸上并没有痛苦,反是无与伦比的狂热与欢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