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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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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尼耶看向以诺,咧出一个残酷的笑:“那个驱魔师被抓走了。”
  一股寒气自以诺后背升起,他不明白犹尼耶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说出如此残忍之话。
  不欲让以诺开口,犹尼耶随意岔开话题:“这几天,你和乔安娜夫人相处的如何?”
  “老实说,不是太好,我琢磨不透她的脾气。”
  “我也是,不过放心,你之后不会再为此困扰了。”
  “谈不上困扰,何况你离开之后她来的次数没有以前频繁。”
  “是吗?”犹尼耶似笑非笑,“那昨天呢?”
  “她没来……犹尼耶,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有些奇怪?”以诺实在忍受不了犹尼耶的这个古怪态度。
  “奇怪?我可不觉得,”犹尼耶站起身,在原地踱步,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不过你也不算看错,人总是在变的。”
  犹尼耶转身握了握以诺的肩膀,眼中是涌动的昂然情绪:“如果此刻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你就会明白。”
  “犹尼耶,”以诺试图拉开犹尼耶的手,“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和神父都很担心。”
  “担心?”犹尼耶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嘲弄,“那可真是抱歉,但——无可奉告。”
  犹尼耶慢慢退远,和以诺保持一定距离,用一种怪异的强调道:“以诺,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残酷多了,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人会藏着怎样阴暗的秘密。”
  说完犹尼耶离开了以诺的视线,以诺跟出去才发现消失几日的乔安娜夫人又出现了,满脸笑意等待着犹尼耶,怜惜地爱抚犹尼耶的侧脸,低声:“我的孩子,真是让你受苦了。”
  乔安娜夫人发现了后面的以诺,像是怕犹尼耶被夺走一般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起去到最偏的一个长椅,继续低声说着什么。
  卡特神父看见角落低语的两人走到以诺身旁:“犹尼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晨,”以诺勉强笑了笑,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他不想把不安分摊给神父,“他在外面没碰上什么意外,神父放心。”
  “嗯,”卡特神父怜爱地看向以诺,“所以以诺你也放心吧,犹尼耶虽然一直有些跳脱不循旧俗,但我知道他心中澄明,无需我们过分担心。”这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是这样吗?以诺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可惜没人能给他解答。
  三天后,被犹尼耶请来的驱魔师以和科妮一模一样的死法挂在枝头,这一次镇上的人们真正开始了极度的恐慌。
  原本他们还能把科妮的死视作特例,驱魔师的尸体一出现,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这并不是简单的死亡案件。
  这场灾厄可能降临每一个人身上。
  与此同时,关于恶魔以及邪祟的流言在小镇中不胫而走,平日还算清闲的教堂突然天天爆满,人们向卡特神父求证流言的真实性并恳求神父保护小镇不受恶魔威胁。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传言卡特神父哭笑不得,只能一一安抚大家,让众人不要被恐惧打倒,相信镇上的警员会尽快查出实情。
  以诺跟着卡特神父频繁出门,去给大家祝福和安慰。
  而犹尼耶责非常反常,一心一意陪着乔安娜夫人,俨然把自己当做乔安娜夫人的私人神职者,从不过问卡特神父和以诺的行程。
  以诺对此心有不满,但因为卡特神父将此视作寻常,只能放其自由。
  而乔安娜夫人的死,成了一切的□□。
  仍旧是与科妮和驱魔师一模一样的死法,犹尼耶听闻时疯了一样跑去现场,却只来得及看见警方把乔安娜夫人的尸体封入袋中搬离。
  追着犹尼耶到现场的以诺看见前者脸上出现了一种崩溃的扭曲,负面情绪清晰地暴露在犹尼耶脸上,让他看起来很恐怖。
  以诺实在想不通乔安娜夫人和犹尼耶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感情深厚至此。
  连续三起死亡案件让人们对教堂以及警方充满了质疑,诘难自四面八方赶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谣言指向了卡特神父。
  在被教堂保护的地界为什么会出现恶魔的踪迹,作为神父的卡特·奥利文怎么能脱开关系。
  找不到流言的源头,只知道人们对这个煞有介事的流言颇为信服,甚至推波助澜。
  第一次听见这种流言时,以诺感到不可理喻,死亡事件到底是不是与恶魔相关都未曾盖棺定论,怎么会有人传出这种不负责的谣言?
  以诺本没放在心上,谁知谣言越演越烈,最终变成了是卡特神父引来了恶魔。
  简直是匪夷所思!
  没人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处在谣言漩涡中心的卡特神父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来教堂祷告的人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卡特神父开始变得忧心忡忡,犹尼耶对此却冷漠异常,有意识地将自己同卡特神父割裂。
  阴霾开始在小镇的上空聚集,人们宛如惊弓之鸟,密谋着什么。
  和往常一样,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以诺做过晚祷准备去睡觉,卡特神父则与犹尼耶在布道台前对着蜡烛低声闲聊。
  这样的悠闲聊天从犹尼耶被恶魔抓伤那天开始再没有过,看见两人又恢复往常,以诺暗松了一口气。
  以诺不确定会不会叫上自己,便等在原地,发现犹尼耶的半张脸浸没在阴影中,烛火唯独将光辉镀满在卡特神父身上。
  “你先去去睡吧孩子,”注意到以诺,卡特神父挥了挥手,“不用管我们。”
  “晚安。”以诺颔首。
  不过独独这天他睡得很不踏实,虽然闭着眼睛,但总觉得自己处于半梦半醒中。
  身体沉沉浮浮,好像周围有许多偷窥的眼睛在看着他。
  以诺不断安抚着自己,尽力想让自己睡踏实一点,明早还要早起……
  “骗子!”怒吼声陡然贯透教堂,遏停一切平和。
  随后是叮里咣啷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以诺猛然从床上弹起来,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冲出了房门。
  蜡烛被烧得仅剩下短短一截,掉在地上,流淌出满溢在烛芯底部的蜡水,残余的微弱光芒映亮了两个身影——一个站着,手中攥着冰冷的刀锋,另一个则是歪倒在布道台前,许是摔倒时不注意,打翻了布道台。
  鲜血正顺着卡特神父的腰侧流淌,缓缓浸湿他的衣袍,而他的脸上没有恐惧,而是痛苦与自责。
  “犹尼耶!你在做什么!”
  以诺只觉血液翻涌,直冲脑门,猛地扑上去,黑暗中看不清脚下,又摔翻了好几个长椅,刮得腿生疼。
  顾不得疼痛,以诺连滚带爬赶到卡特神父身旁,对着流血的伤口六神无主。
  “这怎么……这怎么……”
  卡特神父发出低低的痛声,浑浊的泪水在眼眶中汇聚,脸仍朝向犹尼耶。
  “哈……哈哈,”犹尼耶慢慢后退着,想要走出了烛火的光辉,“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这就是你勾结恶魔的下场……”
  “犹尼耶你疯了吗!”
  以诺怒不可遏扯住犹尼耶,近乎疯狂:“你个疯子!你个混蛋!你做了什么!”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为错愕和暴怒而震颤,青筋突突直跳,以诺能听见自己的抓着犹尼耶的那只手咯咯作响。
  “你才是疯子,以诺,你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在卡特·奥利文编制的谎言中沉溺,迟早有一天,你的尸体会被倒吊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个家伙指使的恶魔啃食!”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是你的父亲!快去叫医生……”
  “闭嘴!闭嘴!”以诺似乎说了什么触碰到犹尼耶敏感神经的话,他的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痛恨,“你个野种知道什么!”
  犹尼耶反握住以诺的手,把脸贴得和以诺极近,两人都能从对方脸上描摹出那种极致的愤怒。
  “他——根本不是我父亲!”
  

  ☆、诀别

  “他——根本不是我父亲!”
  犹尼耶的脸上出现又怒又笑的神情,有些癫狂。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犹尼耶发出阴冷低沉的笑声,“他不是你的父亲,更不是我的,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被他的伪善欺骗了,他才不是什么品行高洁的神使,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腐朽的卫道士,他恶心,肮脏……”
  “闭嘴!”
  以诺重重一拳打在犹尼耶脸上,后者的脸狠狠甩过去,静止片刻后不屑地唾了一口血沫。
  “我伤到了你的自尊心吗?以诺,你是不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多年其实是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你这个疯子了,滚开!”
  以诺发力将犹尼耶推开,踉踉跄跄后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身抱起卡特神父,无助地喃喃:“别害怕,神父,别害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他几乎迈不开步子,方才的怒火冲顶让以诺疲惫不已。
  “以诺,搞清楚你在做什么,你在救一个恶魔,你在救一个即将毁灭世界的混蛋!”犹尼耶伸手捉住以诺的手,下一刻就被以诺甩开,这力道大得超乎犹尼耶想象,他立刻意识到阻拦以诺是不可能的。
  以诺毫不理会犹尼耶,在黑暗中往教堂门蹒跚走去。
  他感觉到一种膨胀的力量在体内乱窜,胸口泛起窒息的痛,明明周围很黑,这双眼睛却好像能看见一个方向。
  “以诺!我是在帮你!”犹尼耶仍旧在以诺身后叫嚣,“你难道想成为万人所指的罪人吗?”
  以诺继续往前走着,这个教堂明明很小,为什么布道台到门口的路会这么长。
  刚才摔倒的伤口隐隐作痛,如同在踩着荆棘前进,但没有任何东西能在此刻阻拦以诺的步伐。
  “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他杀了我的亲生父母!”犹尼耶咆哮,所有的情绪爆发出来,歇斯底里,“他杀了我的亲生父母,然后把我抚养成人,认他这个恶贯满盈的罪人为父亲!”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吗!认自己的杀亲仇人为父,尊敬他,爱戴他,接受他的拥抱,而那双手上满是我双亲的鲜血!”
  声音在耳边嗡嗡不止,以诺痛苦地喘息,怎么会这么远?为什么腿这么沉?
  他近乎绝望地落泪,稍一垂首,黑暗中以诺能看见卡特神父身上的淡色金光,天啊,这是幻觉吗?
  犹尼耶哈哈狂笑,已不在乎是否能依靠言语阻止以诺,也不管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话,仅仅是发泄自己的痛苦:“你以为我是空口无凭吗?你去问他!谢伊·奥利文,梵蒂冈红衣主教,是谁!”
  “问问他几十年前!背叛教皇之后引发恶魔屠城灾难的是谁!”
  “问问他偷盗婴儿,召引恶魔的是谁!!!”
  一字一句,几欲泣血,像是从暗处射来的利箭,每一发都正中以诺。
  以诺忍不住回头,他的眼中是另一个世界——碎裂的布道台和长椅在空中翻飞,圣经被风撕得粉碎,像雪花般纷扬不止,犹尼耶站在那里仰天狂笑,他被黑色的雾气包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亲昵的搂住犹尼耶的脖子,身体则是浓稠的黑雾,而犹尼耶的脚下,是他自己曾描述过的恶魔:比例不协调的头身,锋利的爪牙,干涸的鲜血在它嘴边凝结,可想而知这血液是属于谁的。
  这咆哮与狂笑声是存在的么?我看见的景象是真实的吗?
  疯了!疯了!
  以诺用力摇头,掉头狂奔,只想逃离这里,不再理会身后的任何声音,但那刺耳的嘲笑依旧在钻入以诺耳中,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你难道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吗?以诺,你敢不敢问问卡特·奥利文,你是从哪里被捡到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敢侥幸以为和我是不同的,呵呵呵,也许卡特·奥利文的手上同样沾着你双亲的血液,他们的怨魂日夜哭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管杀亲仇人叫父亲!”
  “可悲!可悲!可悲啊!”
  以诺猛地扎出了教堂,教堂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喧嚣散去,只剩下尖利的风声。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卡特神父蚊鸣般的声音细屑落入以诺耳中,失血过多令他神志不清,勉强说完这些没头没尾的话陷入休克。
  “神父,我们就要到医院了,快了,快了……你别怕。”以诺无意识地重复,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这是一条再怎么跑都不会缩短的路,以诺深一脚浅一脚歪斜着,他感到恐惧,因为他今夜看见的任何景象都与平日全然不同。
  头上飞掠过灰黑色的影子,嘎嘎叫着争夺食物,周围则是四足的扭曲生物,跟随着以诺的步伐,贪婪地望向以诺怀中的神父。
  不再是熟悉的乡村景致,浓雾汇聚成一丛又一丛黑色的植物,血色的眼睛藏在浓雾之后,能听见什么庞然大物沙沙□□过地面的声音,似有唱经传入耳中,去分辨时却发现只是无意义的音节,融合为诡异的黑暗乐音。
  以诺觉得自己像是奔跑在历代文人描述的炼狱中,而且是绝对没有解脱的炼狱。
  全是无尽的黑暗,以诺看见自己正在被墨色侵蚀,就像是一种特殊的传染病,以实质化的阴沉感染着一切。
  唯有卡特神父是明亮的。
  以诺怀抱着仅剩的光明,但这份光辉很快便会随着拥有它之人的生命结束而消逝。
  神啊,救救我,就算我不配得到您的垂怜,也求你降下奇迹的恩赐,挽留我最爱的导师。
  而头顶的层层黑云能够阻拦一切的祈祷声上达天堂,同时会因为天幕下的绝望越积越厚。
  不会也不可能有人能救以诺于水火,就算有神,此刻大概也仅是看着,甚至不会分出自己的同情。
  一线夜灯的光亮从眼前闪过,以诺的眼中终于又闪烁出希望。
  到了,到了,这次是真的到了。
  以诺扑到医院的门上,一只手托住卡特神父,另一只手用尽力气拍打:“医生!我们这里有重伤的人,开开门!”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回答以诺的是沉默,久久无声。
  恐惧一瞬攥紧了以诺的呼吸,像是沥青被缓缓灌注入口中,一点一点凝结,榨干最后的呼吸能力,使人陷入彻底的绝望窒息。
  “医生……医生!”以诺的手战栗不止,仍旧在用力拍打,“我是教堂的以诺,你还记得我吧,求求你开开门,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门仍旧紧闭着,不肯给出一丝可能。
  “求求你们,开开门啊,求求你们,我们真的需要帮助……”
  掌心出现了血迹,在医院的门上留下浅浅的血色手印,层层叠叠,随后拖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就这一次,求求你们,求求……”
  以诺哽咽起来,双膝支撑不住地半跪,靠在医院的门上,同时将脸紧紧贴在门上。
  “救救我们,救救神父……”
  钻心的疼痛突然自耳侧传来,打乱了以诺的乞求,以诺一下站直身体,脚边有什么咕噜噜滚过,定睛看见是一个尖锐的石块,一线血迹从以诺耳根淌下。
  以诺茫然地回头,看见数十人满脸凶悍地站在那里,手中举着各式武器,这些都是镇上的熟人,此刻却恶狠狠地盯着以诺。
  “放下你手中的罪人,离开这里,我们相信你和犹尼耶执事一样是被蒙骗的,”领头的人站出来,“不然你只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你们……在说什么?”
  又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向以诺,在他胸前留下一块污渍。
  “卡特·奥利文是一个披着神父服的恶魔!你还不明白吗!放下他!”
  “放下他!放下他!放下他!”人们在怒吼,不断逼近以诺。
  “你们疯了吗?”以诺试图和这些人讲清楚,“卡特神父怎样关照这里你们都忘了吗?他怎么可能和恶魔有染!”
  “那不过都是伪善,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成为恶魔的饲料。”
  “你们……”
  以诺看见人们举起了手,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瞬间他意识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无用,这些人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蛊惑,已经完全丧失了分辨能力。
  这些人在以诺眼中的形象也变了,脸庞成了一个又一个狂笑的假面,有着夸张的巨大眼睛和嘴巴。
  在雨点般密集的石头铺天盖地落下前以诺拥住卡特神父,以身体筑起一道壁垒。
  疼痛溅落在身体各处,密密麻麻,毫无抵御可能,以诺只希望自己坚持得再久一点,遮挡得再广一些,一丝一毫的伤他都不想让卡特神父受到。
  意识开始模糊,以诺尝到了口中的腥甜,他觉得唇齿滚烫,血液如同化作了燃烧口腔的火焰,像是吞咽岩浆。
  眼中的世界在扭曲,额头上淌落的血液在眼前织起一道帷幕,把一切都渲染成暗红色。
  麻木了,绝望了,已经不想再挣扎。
  但卡特神父不可能这么下去,他伤得太重了,要是想救他以诺就不能坐以待毙。
  “神父……”以诺艰难地开口,“我会救你的……”
  手扶住滑溜溜的门,在疼痛与颤抖中,以诺像是攀岩一样努力让自己起身。
  医院的门上留下越来越多的血,深浅不一的抓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以诺尽力让卡特神父处在自己身体的保护范围,只让自己暴露在袭击下。
  头,身体,或是四肢,无论受到怎样的伤都无所谓,只有神父,不要让他受到更多的伤害了 
  慢慢,慢慢地踏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在石头雨中,以诺佝偻前行。
  可以去邻市的医院,那里不远,跑快一点就能到了,而且会有更好的医生,肯定能救神父。
  以诺必须调动全部的精神才能让自己行动,他只知道自己在走,无从得知双腿是否属于自己。
  石头还在飞来,可能是这些人没有准备那么多,击打的频率不像刚才那么高。
  发现浑身是血的以诺还在走动,群聚的人又惊又怕。
  “他还能走,这怎么可能是人类能办到的事!”
  “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是恶魔在作祟!”
  “杀了他们!”
  一块石头重重砸在以诺脑后,他猛然往前扑跌了一下,全然失去重心,为免摔落怀中的神父,以诺选择直直跪倒而不借助手的帮助。
  膝盖撞击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这也仅仅是在早已麻木的身体上再添一击,不会有什么更深的感觉了。
  以诺艰难地回头,血色模糊中,看见有形的阴影正在蔓延,一个一个吞噬人群,而叫嚣的人还未曾发现背后的危险,一昧集中于迫害毫无抵抗之力的以诺。
  神父似乎从昏迷中短暂醒过来,无力地抓住以诺的衣襟。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以诺……犹尼耶……是无辜的,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鲜血一道又一道从以诺侧脸滑落,在下巴上汇聚,如注而落,洒在卡特神父的手上。
  “神父,没有人伤害我们,你放心,”以诺感觉到眼角也在流出液体,但他知道那不会是什么透明的液体,它同样鲜红,“我们什么事都没有,你坚持住,很快就有人救你了。”
  “我们很安全,很安全……”以诺不断重复。
  卡特神父又短暂地昏厥过去,只有握满血的手仍吃力地拉着以诺。
  跑啊!以诺!跑啊!抬起你该死的双腿,用用你那没用的力气!快点跑啊!
  以诺压抑着痛声,再次站起来,鲜血从身上的每一个破洞中喷涌而出。
  跑啊,以诺!救救神父!
  “啊——!!!!”
  绝望的意志成为了以诺仅剩的动力,令他彻底调动自己能够使用的任何力量。
  以诺听见了耳边的风声,猎猎作响,天上劈过一道闪电,几十秒后声音才倾泻入耳中,不再有嘈杂的怪音,只余自然之声。
  他远远地抛下了身后的一切,再没有什么能追赶上他。
  以诺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一般,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远远的,以诺看见了自来水厂,他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上天终于降下恩赐,让他真能仅仅十几分钟跨越上百里的路,从小镇赶到市里?
  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能到随便什么都好。
  快了,快了,既然已经到了市郊的水厂,之后不会更远了。
  然而希望的火花只燃起了一瞬,密集的恶魔突然从前方涌来,浩浩荡荡,像是层层而起的巨浪,滚滚冲来。
  以诺看见了它们张开血口朝向卡特神父,这些鬼东西试图吞噬以诺怀中唯一的光!这迫使以诺转移方向。
  毫无理智的地狱生物对以诺穷追不舍,试图撕咬他,但又有几分畏惧。
  东躲西藏,以诺被困入了死角,抱着卡特神父狼狈藏在一个角落。
  以诺不知如何突破,他从未面对过恶魔,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想过自己的双眼能看见这些东西,以诺一边轻拍着卡特神父,一边神经质地念叨。
  低级恶魔的数量多得远超以诺想象,好像方圆几里的低级恶魔全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以诺现在只希望别被发现。
  “以诺……”
  以诺一僵,忙安抚卡特神父:“我在,神父,马上就好。”
  “不……”卡特神父摇了摇头,露出了浅浅的笑,“我看见了好多光……”
  “神父?”
  “我听见了,以诺,我知道那些谣言,这或许就是对我的惩罚。”
  卡特神父似乎开始回光返照,口齿清晰了许多。
  “但我不曾后悔,一分一秒都没有过,我不怪犹尼耶,也不怪这些曾信任我的居民,是我辜负了他们。”
  卡特神父颤巍巍伸出手,抚摸以诺的脸,流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看你如此,”卡特神父的口中开始涌出鲜血,“去吧,孩子,不必再维护我了。”
  “我做不到,神父,我做不到,”以诺恸声,“你怎么可能与恶魔为伍,你不该受此污名,我肯定能救你,就像你曾经救我那样。”
  “对不起,以诺,咳咳,”卡特神父看向自己前胸,自己的血还有以诺的血已经染透了衣料,“也许他们是对的,我当时做了一件错事,但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卡特神父捉住以诺的手:“孩子,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去吧……去吧……不要受我拖累……不要自责……”
  声音又开始断断续续,卡特神父痛苦不已:“别让情绪吞噬你……以诺,别痛恨这一切……”
  以诺不停摇头,血水甩落在周围,他真的没有方向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救不了神父,救不了任何人。
  “我该怎么做,神父?”以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卡特·奥利文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火焰的熄灭,在风中残损飘摇。
  手中的十字架已经染满了鲜血,这是殉道者的血液。
  “原谅他们,”神父艰难扯出一个笑,“然后爱他们。”
  用尽最后的力气,卡特神父艰难抬起手,将自己的十字架挂在以诺颈上。
  “孩子,愿神与你同在。”
  这是最后的祝福。
  生命之火转瞬消逝,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
  

  ☆、罪咎

  “……神父”
  以诺伸出颤抖的手,慢慢覆到卡特神父的侧脸,掌心传来余温。
  “神父”
  这是无论重复多少遍都不会得到回应的呼唤。
  “神……”以诺张开嘴,尝到了咸味,再说不出话。
  这就是,死亡。
  对任何人都绝对平等的存在。
  以诺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他抓挠自己的脖子,希望这能帮自己回想起如何呼吸。
  脑袋被混乱填满,只剩下神父临终所言。
  ——原谅他们,然后爱他们。
  以诺抱住自己的头,蜷缩起身体,发出低哑的嚎叫。
  “啊!啊啊啊——”
  怒吼无用,祈求无用,在死亡阴影降临之时,所有世俗的意义都会被画上句号。
  以诺看见了丝丝缕缕的光,它们源自卡特神父的身体,像是被抽离的丝线,一寸一寸逸散。
  “不要……”以诺伸手去捉,却只是穿过这些光线,眼睁睁看着它们脱离卡特神父的身体,上往天空。
  又是一道惊雷,沉积的雨水落了下来,将气温极速拉低,寒意自地表升腾而起。
  深入骨髓的冰冷从跪倒的双膝向上蔓延,剧烈疼痛被寒意激发,本已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受到苦痛,以诺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巨人之手握紧,那手不断用力,令他被痛苦□□。
  呼吸都被蒙上了浅浅的白雾,以诺伸手抱紧卡特神父正在急剧冷却的身体。
  以诺像是一个提拉木偶人,机械地轻轻把卡特神父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头上,像是小时候无数次被夸赞时那样,好像这样就能再次听见那声“孩子,你是我的骄傲”。
  “神父,再看看我啊……”
  以诺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他感受不到,体悟不到,他不懂不会,所谓情绪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
  现在他在这世上的亲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一切都毁了。
  恶魔的尖啸正在逼近,无数贪婪的目光投向他们的藏身处,这一路挣扎的意志力在卡特神父死去的一刻同时溃散,以诺再动弹不能。
  以诺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在他颈上落下铡刀。
  第一只发现以诺的恶魔发出了喜悦的叫声,飞扑向以诺,而在贴上以诺面庞的前一秒,它的身体爆裂开来。
  腥臭的液体溅了以诺一身,狭小的藏身处还能听见开枪后的回音。
  “该死的!委托里可没提到有这么多恶魔!”
  以诺恍惚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湿哒哒的身影大踏步走来。
  “喂!还活着吗?”
  持枪人蹲下身,伸手粗鲁地揩去以诺脸上的一道血痕,探了探呼吸,略微松气:“看来还不算最糟。”
  随后又伸手向卡特神父,这一瞬以诺骤然回神,猛然把神父搂紧在怀里。
  “别碰!”
  “嚯!”来人被下了一跳,迅速翻滚后退,敏捷地将枪口指向以诺,“人类?”
  以诺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神父的遗体重复:“别碰。”
  两人僵持片刻,看以诺的样子丝毫不具有威胁,来人慢慢收起枪,举手示意自己无害:“我是收到公会委托的驱魔人,你可以叫我汉克,我没有恶意,是来帮助你们的。”
  以诺没有应声,汉克看起来有些烦躁:“你还能动吗,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以诺低低笑出声,“没用的,不会有人收治我们,所有人都想我们死,没用的……”
  汉克觉得有些奇怪,不懂以诺在说什么:“总之先别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这么一大堆该死的恶魔是从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多。”
  说话间汉克又甩手毙掉了几个不知从哪里潜入的恶魔。
  “我在门口撒下的圣水维持不了多久,我劝你尽快动身和我离开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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