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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不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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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葬身大海吗?
星隐忽然跟慕竹说:“我出去一下,拜托你看着钟斐。”
慕竹点了点头。
这种时候出去干什么,帮船夫们堵缺口还是扔货物?钟斐正纳闷,哗的打来一个浪,铁桶咚的一声被打翻了,他咕噜噜滚到一边。慕竹噗的笑出声,右手一拂,施出一股真气罩住了钟斐。
仿佛周围立起屏障,钟斐定住了身:“好厉害的功法。”
慕竹笑笑:“他也很厉害,不过想借机抱抱你。”
钟斐:“……”
虽然钟斐只是轻微摇摆,但整只船却蓦然颠簸得更厉害了,跟会翻过来一样,连慕竹都疑惑嘟囔「这么回事,风浪变大了」。过了没多久,忽然,咣的一声,船舱被巨浪打出一个洞,水纷纷涌进来。
这船该不会要沉吧?
两人奔出船舱,外边,像墨一样黑,只有封魔镜的光芒时时划破浓夜,分明是星隐在施法搏风斗浪。慕竹停下来,讶异地看着。失去了真气庇护的钟斐,又被一股颠簸颠到了角落,胸口,骤然一热。
不可能吧?钟斐急忙拿出金陵醉。
它竟然发出了暖光,分明是在汲取能量。
正在此时,又一个万丈高浪掀起,瞬间海船被拍翻了。钟斐猝不及防,直接跌落海里。海水呛进来,瞬间窒息,他本能地划动,身体直往下沉。被无边的黑暗侵袭,海水涌入鼻子,痛苦得想死掉,钟斐拼命挣扎,金陵醉却随着风浪上浮。
骤然,一片光亮在天际炸开。
一个黑影扎进海里,海水纷纷排开。钟斐的身体一轻,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一条龙形缠住了自己。「得救了」最后一个意识闪过,钟斐昏迷过去。
……
“不在被中睡,不知被儿宽。钟公子这一遭,就明白时辰有多重要了吧?”老船夫绑绳嘿嘿地笑。
“虽不是最佳时辰,至少有惊无险了。”
钟斐喝着姜汤,胃暖暖的。天空,艳阳高照,海面,一片平静。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天空就换了一张脸,仿佛海啸般的灾难没有来过一样。若不是星隐力挽狂澜,将风浪遏住,又将海船扶正,大家都会死掉吧。
星隐怒气冲冲:“慕竹,不是让你看着吗?”
慕竹一折纸扇笑说:“有负所托,惭愧惭愧,我被天上的真龙御兽分了心。”
修真的人一般有御兽,比如豹、狼、虎等,能辅修真也能打架助阵。龙,是极其稀贵的御兽。小牢的金钟卦,有一条龙;星隐也召唤出了一条龙;涯梓虽没真正挥过剑,剑柄雕有龙,虽然形状各不相同。为什么别人求而不能得的稀贵之兽,这家兄弟都有呢?
钟斐好奇:“那龙是你的御兽?”
星隐轻描淡写地说:“自然不是,我们兄弟修的是玄黄之力,龙的化形,就是真气所铸而已。”
也不是很懂,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慕竹好奇地插话:“星隐,你们去浮生洲拜师修行吗?”
星隐飞快答:“不,只是去逛逛。”
星隐不想跟慕竹搭话,也不想让钟斐跟慕竹说话。等钟斐喝完汤,就拽着他到船尾,说没风。两人转战船尾,头发被海风吹得四散,星隐理直气壮地说:“虽然有风,这里的太阳比那里的暖和。”
钟斐笑出声:“对,快晒脱皮了。”
钟斐摸了摸金陵醉,能量确实多了。星隐与风浪相搏时,散出的能量被金陵醉汲了一些。虎不怕山高,鱼不怕水深,随着能量灌进去,他心中有底了。
除了管事的发愁货没了大半,其他船夫都在晒太阳、聊天、玩骨牌。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常年行走海上哪能不遇点事?
“钟公子,你也下个注。”老船夫招呼。
骨牌跟掷骰子差不多,以点数大小分输赢,钟斐不想玩。船夫们见他推脱,更想坑他了,红脸白脸一起上。钟斐笑了,心想,这不是送钱来么,说到赌他无师自通。没多久,船夫们就纷纷骂他扮猪吃老虎。愿赌服输嘛,钟斐喜滋滋把赌注都捞过来。
“钟公子,跟蝎子梅有一拼吧?”
一个船夫随口说的一句,引得大家争论开来了,「嘁,小巫见大巫,蝎子梅都成精了」、「蝎子梅会出老千」、「去,你不懂,蝎子梅是老怪,压根儿不用出千,以前我们十几个人盯着他,没瞧出一点问题」、「在座的谁没输给他过,那谁输得命都没了」,最后一句,大家都不吭声了。
老船夫一扔骰子:「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蝎子梅祖宗十八代都是老庄,离他远点,没坏处。」
海船悠悠向前。
不多时隐隐见青山,那就是浮生洲。
浮生州,是唐末大异变时,从海底浮出的一个新洲。地域极广,奇山屏开,百川生风漾月,极赋灵性,大大小小的门派据说多达上千个。老船夫岁数大,常年往来与琛州浮生洲,抖出的逸闻趣事一个接一个,引得大家都不想下船了。
第12章 运气好,跌倒拣元宝
【第十二章】
一天一夜后,海船抵达浮生洲。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纤细的绿枝缀满侬丽的花朵,钟斐三人随船夫们在一个院子落脚吃中午饭。
院子的胖厨子早备好了饭:“我还纳闷,怎么就你们还没来,原来遇上风浪了。”
管事的满脸愁容:“不过耽误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倒霉了。”
厨子安慰道:“想开点,至少大家都平安了。对了,早晨蝎子梅亲自上门来问货。”
管事惊讶地问:“他这身份,自己来取?”
厨子点头说:“可不是,我吓了好一大跳,没敢多说一句,毕恭毕敬送走了,他托您带的是稀贵货吧?”
管事的心烦意乱:“贵是贵了点,倒不怎么稀罕,怎么也犯不着他自己上门来取啊。说到贵,我那五十箱布匹才是血本无归。”
正说着,笃笃马声传来。
厨子嘿嘿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喂,大家收着点,别叫他把老婆本给骗了。”
一顶流苏垂垂的轿子抬进来。轿夫小心放下,随从匆匆地掀起轿帘。一人慢悠悠地下来,只见他三十多岁,瘦骨嶙峋,病恹恹的。黑眼圈重,眸子白多,黑少,瞳孔泛出赌徒特有的暗红色,阴森森的。裸|露的脚踝,戴着一个蝎子纹的银圈,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就是蝎子梅,气质阴冷。
管事的苦着脸迎上去:“梅少,连人带货都沉海了,您托我捎的东西,我本来贴身戴着,也一并没了。”
蝎子梅很淡漠:“早知道了,我来收回定金。”
还真凉薄,连句安慰也没有,管事的吩咐厨子取一百两银子来,这时一个船夫忽说「管事的,是不是这个绣花盒子」。原来,管事的落海时,盒子衣服里飘出来,这船夫恰在旁边,就收进了自己口袋,后来只顾着活命把这事给忘了。
盒子设计精巧,半点海水都没灌进去,里边是一枚乌色骰子,点数是血红色,蝎子梅注目半晌,合上盒子。
管事的感慨:“梅少果然鸿运,我五十箱布匹没了,你的完好无损。”
蝎子梅道一声谢,将盒子纳入袖子中,环视一圈:“诸位,有谁想跟梅某消遣消遣?”
众船夫哈哈大笑:“不敢不敢,底裤都叫你消遣没了。”
一人忽然说:“钟斐要不要试一试?”
被推上前的钟斐无语,他怎能跟专业选手赌呢,不过都起哄,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可以是可以,我身上只有五两银子。”还是刚才在船上赢的。
蝎子梅打量钟斐:“这位小哥,我们在哪里见过?”
这种搭讪,老套了吧?
还好蝎子梅也没继续这话题,说赌什么都行,钟斐就选了掷骰子。
餐桌擦拭干净,两人各据一端。
蝎子梅拿出盒子里那颗骰子,雕刻细致,乌黑色材质,六个面,分别刻着一点到六点,点数是血色,黑搭红透出了诡异的光泽。蝎子梅旋了旋骰子,手指修长,与玄金的骨牌黑白分明。
蝎子梅说:“三局定胜负,谁点数加起来最大就算赢。”
钟斐说:“可以。”
蝎子梅随手一掷,骰子滴溜溜转了十几圈,停下,是「一点」。众人哈哈大笑,都说钟斐稳了,毕竟只要扔出「二、三、四、五、六」任意点数就赢了。钟斐捏了捏骰子,一掷,竟也是「一点」,两人平了。
蝎子梅皱皱眉头:“钟公子,你才会玩不久?”
钟斐说:“见笑了。”
蝎子梅信手一扔,那骰子咕噜噜地转到桌角才停下,还是「一点」。众人看钟斐,钟斐沉思三秒,果断扔出,也还是「一点」。一个船夫忍不住说「钟公子,这比大小,比的是谁的点数大。」
钟斐自然知道。
最后一次了,蝎子梅玩转骰子说:“看来赌注太小,钟公子不屑一赢。要不,我以一百两为赌注,你赢了就归你。”
这可是真金白银,钟斐摆手:“不敢不敢,我没这么多银子。”
蝎子梅冷笑说:“没事,你输了还是给我五两。”
钟斐摇头:“不不,还是五两为注。”
蝎子梅生气了:“你拿出真本事来,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好像非要钟斐赢一样,钟斐为难:“我乃是新手,赢是侥幸,输是必然,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
蝎子梅挑了一眼管事:“管事的,你来做个庄,钟公子赢了,我给他一百两;他若输了,他还是给我五两银子。”
众人哗然,这摆明了送钱啊。
蝎子梅顺手一扔,这次不是「一点」了,而是「两点」。即使如此,钟斐要赢也是妥妥的。众人伸长了脖子,钟斐将骰子在手中把玩许久,终于扔了出来——「一点」。三局相加,蝎子梅是四点,钟斐是三点,自然是蝎子梅赢了。
蝎子梅拿着钟斐的一两银子走了。
众人跌足:“一百两没了。”
钟斐遗憾地说:“没办法梅少鸿运高照,挡也挡不住。”
一直在旁观的星隐质疑:“他是不是出老千啊,哪有这么巧的,你每次都是一点。”
慕竹笑道:“出老千的话,蝎子梅就是每次六点了。”
也对,蝎子梅每次扔六点,才叫出千,可他也是一点和两点。只能说那只骰子太邪门了,或者蝎子梅生而为赌,运势霸道吧。
饭吃完了,银子也赌输了,该去干正经的事了,钟斐与船夫们道别。
慕竹去找乐师朋友,离开前问钟斐:“为什么故意输给他?”
钟斐悠然自得:“不想被纠缠。”
蝎子梅有意想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庄家总是这样,先让赌徒赢一点,然后诱他们一点点深入,最终不能自拔。钟斐这次若赢了,蝎子梅后面还有新的花招。给金陵醉找能量源最要紧,不能节外生枝。所以,钟斐输得干干脆脆,断了以后的事。
慕竹却没有苟同:“蝎子梅想输的意图太明显了,有点奇怪。”
钟斐没在意:“谁知道呢。”
慕竹还想追问两人去哪儿修行,星隐拽着钟斐飞快地走:“我们赶时间,就此别过。”
被拽到跑过长街才停,钟斐喘气说:“他又没干什么,你这么看不惯?”
星隐一脸不高兴:“谁让他四处拈花惹草,不正经。”
钟斐纳闷:“他哪里不正经了?”
浮生洲的地域很广,南边多荒蛮,北边多冰雪,东边多门派,而与琛州隔海而望的西岸一线,商人往来密集,最繁华也最杂乱,三教九流的多,修行的少。紧靠海岸处,也成了一个小镇,比未艾镇大得多,也繁华得多。
钟斐边走边看,一回头却不见了星隐。
才要找,忽然背后一阵风袭来,钟斐本能地抬起脚跟,向后上方狠狠一踢。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回头,呼啦啦围上来四五个人,也不说话,一个个冲他拳打脚踢。
钟斐的格斗术很强,以攻为守,叫那些人占不到任何便宜。
此时,星隐听见声响跑来,二话没说,一个大招将所有人直接掀翻在地。不远处,一顶轿子直接被掀开了。钟斐站定,朗声说:“梅少,明人不做暗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果然是蝎子梅。
蝎子梅阴测测地说:“你为什么特意让我赢?”
真是不懂这人,输了不高兴,赢了也不高兴,整个世界围着你转行了吧。钟斐没好气地说:“我有正事在身,哪有这么多闲情陪你玩!”
蝎子梅忽的抬高声音,歇斯底里地问:“你骗人,你是受谁的指使来陷害我!”
钟斐怒了:“我跟你第一次见,哪来什么仇什么怨?”
星隐拥住钟斐的肩膀,傲然说:“梅少,我们还有正事,有话快说,没话就让路。我们可不是你的骰子,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一个人上前,在蝎子梅耳边说了什么。
蝎子梅冷静了,抬起尖下巴:“原来真是第一次来,是我误会了,为表歉意,请务必到寒舍一叙。”
钟斐摇头:“不必了,让我们走。”
蝎子梅放低姿态:“我梅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寒舍就在后街,费不了多少时间。”
无论钟斐两人怎么推辞,蝎子梅很坚持,甚至有哀求之意。这人气质阴冷,低三下四时倒挺可怜的。钟斐心软,看他确有难言之隐,那就听听吧。
梅府非常阔气。
梧桐朱楼,亭台参差,假山苍翠,流水汤汤,仆人恭恭敬敬为蝎子梅捧上了衣裳和一杯热茶。
蝎子梅咳嗽两声,披上长裳:“见谅,我病了两个月多,吃多少药也不见好。”
钟斐心更软了:“梅少是不是失眠,少喝一点茶。”
“少喝多喝都没用。”蝎子梅摒去闲人:“钟公子请直说,为什么输给我?”
钟斐啼笑皆非,诚恳地说:“你们庄家的伎俩,不就是先让赌徒尝点甜头,咬上钩,让他们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吗?十赌九输,我是明白人,梅少就别在我身下费功夫了。”
蝎子梅蹙眉:“可我想输给你。”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钟斐反问道:“你又为什么千万百计要输给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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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运气好,跌倒拣元宝
【第十三章】
蝎子梅长叹一口气,说出一段经历。
梅家,世世代代以赌为生,到他这代,已开了大小十几个赌场。他姓梅名恶,这名字带着凶气,是生父所取。作为庄家,梅恶不轻易出手,偶一出手,定叫别人血本无归。今年,运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顺爆。所有事,大赌小赌,到非赌局,运气都好。不管别人怎么晦气,他都能红星高照。
梅恶很清楚自己是凡人,不是神,不出千的情况下有输才正常。
所以越赢,梅恶越心惊胆战。
早晨,梅恶听到海船出事时很高兴,心想总算有点波折了。他纡尊降贵上门去,就为验证此消息。结果,在众多货物沉海的情况下,他的盒子却安然无恙——简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他的心情糟透了。
所以,当大家怂恿钟斐赌时,梅恶心想:钟斐是陌生人,不会手下留情,自己有心输肯定就能输。万万没想到,一百两的利诱之下也没用,钟斐输了,他还是赢了。
真应了那句老话:运气是条狗,追也追不上,打也打不走。
钟斐:“所以你以为我算计你?”
梅恶:“不然呢,你既然能赢了那些船夫,肯定能掷出大点来。”
钟斐明白了,这家伙特别渴望输,渴望到以为让他赢的人都是在害他——这是被害妄想症,得治!
星隐插了一句:“运势这东西不可说,运气好,绊倒拾元宝。”
梅恶摇头:“不,是灾难的前奏。”
梅恶有前车之鉴。
梅家祖传也就一家大赌场,梅恶的父亲雷厉风行善于经营,赌场才四处开花。十五年前,也就是梅恶十岁时,梅家兴盛到极点,堆金积玉,真有烈火烹油的富贵。但是,正当壮年的梅父却突发恶疾,病逝前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梅家三代单传,梅父死后,没有一个能做主的,梅府很快衰败下来,赌场卖了好几个。
幸好梅恶继承了其父的经营手段,十五岁掌管了梅家,力挽狂澜,不出十年比其父在时还兴旺。与狂妄的父亲不同,经历过兴衰的梅恶谨小慎微,甚至到神经质的地步。小富靠勤,大富靠命,他对运势的波动尤其敏感。
年初,他察觉到自己运势顺得惊人。
他刻意试验了几次,就像冥冥之中有神在操控一样,逢赌必赢。即使不赌,好消息也接踵而至,门板都挡不住。他用了很多方法,甚至暗地里给自家赌场找事,没用,糟糕的事情反而让赌场更上一层——这种不正常的极顺之后,会是一个大跟斗吗?
因为只是猜疑,一不能告官,二不能惊扰妻儿,三没法跟熟人说。压抑至极的梅恶独自惶恐,承受猜疑的痛苦,辗转难眠,茶饭不思。
白如吸血鬼一样的脸,暗红的眼,这样的他完全不像“顺到爆炸”的气势。
钟斐疑惑:“我们不是捕快,查不了这种事。”
梅恶抽了一抽脸皮,苦笑:“我听管事的说,星隐少侠大显神功,把风浪制住。梅某有个不情之请,请二位公子留在梅府,护我安全,多少报酬你们尽管开口就是。”
绕了大半天,原来是想让星隐当他的保镖。
星隐率先开口了:“我们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钟斐:“梅少,的确如此。”
虽然同情他,钟斐耽搁不起。这世界,变换莫测,万一生出什么事,比如像小牢那样把能量源吸走,那可无可挽回了。尽早充够能量源,启动智脑,想法子造战舰飞回星球——万事有轻重缓急,再说钟斐也不是侦探捕快。
梅恶说:“一千银两够吗,护我一个月。”
星隐冷笑:“谁又不缺那点银两,我给你几千万,你能让两个大门派打到尸横遍野吗?”
梅恶惊了,重新打量星隐,忽然若有所思,苍白的脸焕发神采,暗红的瞳孔闪出别样的光芒——绝对是赌徒有胜算时的那种光芒,钟斐暗想不妙。
果然梅恶手指一抚嘴唇:“星隐少侠和钟公子可是眷侣?”
钟斐慎重回答:“只是好友。”
谈不上知己,比路人好得多,钟斐自觉没说错,星隐抿紧嘴唇默认了。
梅恶露出寻味的笑:“这就好说了,初见钟公子时,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刚才终于想起,三年前,有一个佩金带紫的男子,拿了一张画,说要寻其爱侣。钟公子与画中人,简直神似。”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星隐大睁眼睛:“钟斐,你有恋人吗?”
钟斐懵了懵,解释道:“我长的是大众脸,相像的人很多。”
说到容貌,原星球上,所有人的基因都优化过,力求接近黄金比例,符合主流审美,反而失去了特色。物极必反,每个人都期望与众不同。钟斐曾想过纹些标签,但身为星际战士,经常处于高压环境,原身体就是最佳状态,只能放弃。所以,钟斐看到雀斑和三角眼之类,会觉得很可爱。气质,在他看来远胜过容貌。
比如,钟斐认为蝎子梅的阴冷神经质很有趣,像星隐三兄弟,亦是气质特别。
而像慕竹这种不倾国却自惊艳的,更是惊为天人。
梅恶可不知道这些,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会,像钟公子这般姿容的很少见吧。”
钟斐:“无论如何,他找的一定不是我。”
星隐和梅恶异口同声:“为什么?”
钟斐一直睡在逃生舱,压根儿没出来过。逃生舱是仿生设计,就像变色龙一样,能自动隐藏于环境之中,只有专业仪器能测出它的存在。何况落在那个茂密的原始山林里,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东西。
钟斐没法细解释,只是重复自己绝对不是画中人。
梅恶却很坚定:“那男子每年都会来,少不了在我的场子里找乐子,我们有点交情。他笃定画中人一定在这附近,曾嘱咐我,见到相似的人一定要替他挽留。他一般是三月中旬来,现在已是三月初一。二位公子就多待几天,权当帮梅某一个忙了,我也算不负朋友所托。”
果然是善设陷阱的庄家,三言两语就把人要说留下了。
钟斐推辞说:“我们真的没时间。”
梅恶随手招一个仆人进来,问他可认识钟斐。仆人眨眨眼,露出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就是想不起来的神情。梅恶提示了一个字「画」,仆人立刻拍手,表情夸张地喊道「对对对,他这不就是画中人吗?」——这两人跟演双簧似的,也不知道排练过没有——果然梅恶眼珠一转就是鬼点子,随手设陷阱,怨不得坏事找上门。
不过,钟斐也有些迟疑。
十年里,是否发生过什么,从逃生舱里出来他就想过这问题,后来事太多给忘了。
被安排进浮华的厢房,星隐闷闷地说:“你信了他的话?你不是确定自己不是画中人吗?”
钟斐说:“万事没有绝对,多待几天求个心安。”
星隐坐在椅子上,背对钟斐,再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气压很低,总觉得是赌气了。真是孩子,还非要哄哄哄,钟斐戳了戳他的肩膀,星隐一动不动。钟斐索性伸手去揉揉他的头发,不小心触到半边面具。星隐瞬间伸手压住面具,紧张地回头,一瞪凤眼:“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说话的是你。
初见时那个「伟岸的少将军」上哪里去了,怎么越处越像孩子。钟斐拉来一张椅子,和他背对背:“如果画中人是你,你不会好奇吗?”
星隐理直气壮地说:“不会。他找我,又不是我找他!”
钟斐笑出声:“你到底懂不懂同情?”
星隐:“你说过不是你啊。”
是很肯定,可不是百分百的绝对肯定——总之一言难尽,钟斐叹一口气。
星隐闷闷地说:“怎么了?”
钟斐下巴搭在椅背上:“只是在想,如果他找的是我就好了,至少说明有人记挂我。”
睡了十年,战争结束了吧。最坏的结局,就是星球被毁,所有的人和物荡然无存;最好的结局,是得到和平,人人开始新生活,幸运的话,自己的名字会和很多人一同镌刻在某一块石碑上,清明雨下,与众多灵魂一同凝视纯洁的白菊花。顶多这样吧,毕竟,谁有空惦记已飞灰湮灭的人,真是寂寞啊。
星隐转过脸来,讶异地说:“我就在记挂你啊!”
钟斐笑道:“你不懂。”
星隐异常认真地说:“我懂的。遇见你之前,我没觉得哪里不对,日子平淡如水。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我忽然觉得以前是空白。那个人,他至少知道自己要找一个人,还有画。而我混混沌沌,根本不知道自己缺失了,只有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以前是空缺的——这不就是记挂吗,虽然以前我没意识到。”
你这种话,很像表白你知道吗?
钟斐啼笑皆非:“我们的记挂不是一个意思。”
星隐很固执:“是一个意思。”
钟斐不再试图解释,笑着扭头,恰与回过身来的星隐对视。星隐眼神清澈,正如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杂质。钟斐忽然间,被安慰了。无论过去如何,至少明日有朝晖相伴。
第14章 运气好,跌倒拣元宝
【第十四章】
钟斐不再试图解释,笑着扭头,恰与回过身来的星隐对视。星隐眼神清澈,正如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杂质。钟斐忽然间,被安慰了。无论过去怎么样,至少明日有朝晖相伴。
拿人钱财,□□。
星隐提议从蝎子梅的父亲查起,毕竟是缘起。钟斐却摆摆手:“没用。十五年前,他父亲死时,必然就查了个底朝天。以蝎子梅多疑的性格,一有怀疑,肯定也暗地里找别人查过。他们都没结果,咱们就别费事了。”
后来证明,的确如此,蝎子梅之前找过好几个人暗中调查,毫无结果。
钟斐说:“就从蝎子梅本人开始,他是一切的焦点。”
先钉桩子后系驴,先撒窝子后钓鱼,是常规做法,太慢。钟斐直接从蝎子梅下手,要的就是一刀入魂。之后三天,钟斐泡在蝎子梅的各个赌场里,算起来,小赢。不多时,场子里的人都知道,蝎子梅有个钟姓「远房表弟」,出手阔气,技术一等一的好。
管理赌场的坊主见到他,都笑开了花。毕竟十赌九输,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
“钟公子,你跟你表哥一样,运气好得不行。”有人妒忌地说。
“承让承让。”
钟斐主要赌有技巧的,比如叶子牌和牌九,跟打扑克麻将差不多,靠记忆和技术可以掌控输赢。人是有运势一说的,有人看他运好,钟斐押什么,他也押什么,跟着赚。其中一人叫秦小出,二十来岁,眼睛圆得像荔枝,嘴唇薄如叶子,爱说,爱笑,跟着赚了点,越发与钟斐套近乎问技巧。
赢得差不多,钟斐就去斗鸡。
钟斐准备押斗鸡「大白」,秦小出赶紧问:“钟小哥,「大白」行不行啊,「茶礼」比它好。”
两只看上去都差不多,钟斐又相不出斗鸡的成色,就买了「茶礼」。斗鸡场真是沸腾,尘土飞扬,赌徒们个个声嘶力竭地为自己押的雄鸡呐喊助威。一地鸡毛之后,输赢尘埃落定,「大白」没赢,「茶礼」也输了,最终胜家是一只大黑鸡。
随后两局,不出意外也输了。
赌场杀人不见血,钟斐费无数脑细胞赢的钱输了大半。
秦小出扁了扁嘴,都快哭了:“我就不该斗鸡,没事瞎斗鸡干什么,这里边肯定有黑!「茶礼」那么壮,被轻轻一撞就倒了,你说,是不是押它的人多,坊主做手脚了,比如给「茶礼」下毒了?”
赌场哪能没黑幕?
但钟斐不赞同他的说法。
庄家是通吃,赌场赚钱靠的是抽水,而不是靠赌钱赚钱。庄家请高手坐镇,只要客人不是一直赢或赢得过分,庄家是不会管的。否则,信誉倒了,谁还来?梅家祖传赌场,铁打的信誉,出过「把闹事的客人打死」的事,但没出过「做黑手脚」的事。
赌徒都希望「下一把就翻盘」,秦小出把最后的积蓄拿出来要孤注一掷。钟斐拽住了他:“留着,改天带你翻盘。”
秦小出被他的自信打动了,八字眉一苦:“我什么时候能赢够三千银两啊。”
你一没技术二没眼力,怕是没指望了:“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秦小出要替人赎琴。
秦小出有一个救命恩人,是一名琴师,弹琴鼓瑟为生。年初,跟人打赌,一不小心把家传古琴给输掉了。那琴贵重,现在在一家乐器店里,标价三千两。琴师央求店主别卖,他筹钱买回来。可三千两哪那么容易,两月过去也没筹到几个钱。幸好古琴贵,识货人少,这事就这么拖着。
前几天,乐器行店主下了通牒:有人看上了琴,最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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