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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你师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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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哪里有时间休息,贺潺还在那镜子当中,黎穆也想着能够早一些见到顾渊,途中又出了这种差错,他们还不知现今山上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只着急想要赶上山去。
俩人匆匆忙忙又赶回流山派,走到流山派的门口,忽而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流山派谁比不得的越青峰的凌山观一般是个大门派,可却也是门规森严,中规中矩的,以往几次他们来流山派时,山门外总有几名弟子守候,负责盘问来往人士,以免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人。
这一回却不一样,偌大一个山门,空荡荡的,竟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还稍稍找寻了片刻,原以为那些弟子是遇到了不测,可周遭却不见那些弟子的尸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说是不测,似乎也有些不对。
两人心中已有了些不祥的预感,急忙赶进了山门中去,进了山门,便是一条修得极好的石阶小道,平日里也有不少门中弟子来往,甚至有些山下小镇中的生意人,也会将货物送到此处,而此时这条石阶也是空荡荡的,整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是古怪极了。
越青峰与黎穆均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按现今这状况来看,顾渊与贺潺二人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两人心中都十分担忧惊慌,却也只能强压着慌乱,再度往里赶去。
到了平日里留山派弟子们的所居之处,仍是空无一人,有的桌上还摊着书页,茶盏中倒着热茶,人却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那茶是热的,说明人应当才消失不久,可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整个门派中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呢?
看起来不像是有人来袭,因为他们走了一路,连一点儿的血迹都没有看到,更没有尸体,没有一点儿杂乱或是不对劲的地方。若是真的有人来袭了,那这一切就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所有人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黎穆阅历浅薄,没有见过这种架势,根本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渐渐开始有些慌了,举止间烦躁不堪,越青峰却也不曾劝他,因为他自己都不曾见过这幅景象,他在脑海中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符咒阵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什么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他本来就不精于符咒阵法之道,若是易水千在此,或许还能推敲出些门道来。他们走到了易先生的门外,里面也是空无一人,原先预定布置阵法的丹房也不见人影,本该堆着越青峰寻来物件与符纸的架子桌案也空了,四下里一片死寂,处处都透着诡异,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内,一言不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越青峰忽而动了。
他翻箱倒柜,从一整面的柜子中搜出些材料,又自袖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一抹,鲜血自伤口中涌出,滴落在桌案上,他就直接就着这鲜血,快速画出一道符咒来。
他大约是真的着急了,用的力道没有轻重,那伤口极深,鲜血一时止不住,他也懒得去搭理,随意掏出一条巾帕扎了,便重新垂首,专注于那桌案上的阵法。
他其实并无多大的把握,只是想试一试找寻贺潺的下落,他闭目推算片刻,忽而想起贺潺的生魂与肉体分离,他这么推算是不准的,匆匆又推翻阵法,知道自己方才是太过慌乱,才会犯下这种错误。他回过头一看,黎穆正盯着他,目光中满怀着殷切,像把他当作是什么希望一样,他只得强行镇定心神,取了最稳妥的法子,去推算顾渊现在何处。
阵法的结果极快,他满心忐忑,总算鼓起勇气去看,还好,顾渊还活着,应当并未受过重伤,也不曾有多大的生命危险,而顾渊既然好好活着,贺潺应当也并无大碍,只是他所在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奇怪。
黎穆已忍不住开口询问:“越掌门……”
越青峰抬起手:“都还活着”
黎穆像是松了一口气:“那他们在哪儿”
越青峰神色古怪,缓缓开口说道:“在后山。”
黎穆一怔,一时竟不曾回过神来:“什么……”
“在后山。”越青峰说道,“在那个洞穴里。”
第60章
60。
黎穆呆怔原地;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越青峰口中所说的后山洞穴是什么地方。
他万万不曾想到顾渊会去那个地方,顾渊的胆子算不得大,没有他们在场; 他想顾渊是绝对不会主动去那个地方的。
越青峰说顾渊并无生命危险; 至少阵法显示他并未受到伤害,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自愿去那个地方的; 黎穆猜测,他应该是受人胁迫; 被逼着去了哪儿; 胁迫他的人; 应当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那么想来贺潺也该是在后山洞穴里的。
他们本来与易先生在一块,越青峰想了想; 又用阵法掐算易先生的下落,阵法显示易先生也在那后山洞穴之中,那这件事便只剩下两个结果了——易先生若非也是被人胁迫,便是他调虎离山支走了越青峰与黎穆; 又胁迫了顾渊,强行带着顾渊与贺潺去了后山洞穴。
若是这后者,只怕流山派中众人消失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而这易先生……或许才是披了人皮的尹千面。
黎穆想到此处,只觉不知所措,心慌不已,再看越青峰也是脸色苍白; 实在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只是越青峰还算镇定,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便与他说:“我们到后山去看看。”
黎穆说:“可是……”
可是若后山中有埋伏……这几乎明明白白写着有埋伏几个大字了,他们如此闯进去,救不出人也就罢了,遇到危险又该怎么办?
越青峰当然早已想到了这种事,却也只能苦笑一声,说,就算有埋伏,那又能怎样
顾渊与贺潺在对方手上,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面跳
黎穆不再说话了,他点一点头,而后边等着越青峰动身先走,此时他想自己本不该想这么多的,若顾渊遇到了这种情况,只会奋不顾身的来救他,而他也该如此,不论对方是尹千面,亦或是其他什么人,他一定也得将顾渊救出来。
只是他内心纯惴惴不安,只要看着越青峰时,才能稍稍平复一些,他更加敬佩起越青峰来,反正无论如何总有一日,自己也要像他一般,能靠着自己的肩膀来撑起一片天。
他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越青峰与黎穆穿过流山派,转入后山,走了片刻,到那高崖之上,再一同御剑往下,飞到洞穴之外。
他们自洞穴外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出有何端倪,只是隐隐觉察出一股不祥之气,令人望之生畏。越青峰面无表情便大踏步走进去,可黎穆看得出他十分警惕,生怕遇到了什么奇怪的埋伏。
这洞穴似乎与他们上次来时并未有多大的区别,他们走了片刻,忽而便看见前面有了亮光。这里面果真有人来过……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警醒起来,满腹戒备,朝着那亮光走去。
眼前已是洞穴尽头,就是那个他们先前发现满地尸骨的地方,四处的尸骨血迹清得干净了,地上用人血画出些诡异的痕迹,像是阵法,一直延到洞穴正中——那而多了一处宽阔的石床,贺潺的肉身便平躺在上面。
他身边是顾渊,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黎穆的心一瞬便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顾渊是出了什么事,他担心顾渊也同贺潺一般生魂离了体,他原想快步跑上前去,却越青峰一把拉住的手肘。
他们可不知道此处是否有埋伏,这儿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只有贺潺的肉身与顾渊躺在那石床上,一看就是布置好了诱饵,等着他们自己跳进来。
可黎穆心急如焚,一时之间,哪儿想到这么多?越青峰拉着他的手,蹙眉说道:“别过去,他还没死。”
黎穆这才发觉顾渊虽是双眼紧闭,却仍有呼吸,且十分平缓,神色如常,肉眼可见之处也没有外伤,好像只是单纯的昏睡过去了一般,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左右打量着这洞穴内的情况,忽然听见有一人长叹了一声,幽幽说道:“越掌门,你们总算将归魂草带回来了。”
这是易先生的声音,可在此时,这声音非但没有使俩人觉得心安,反倒是让他们万分恐惧,黎穆已铮然拔出了剑来,越青峰虽是不动,可那手也已按在了剑上。
整个流山派的人都已经尽数消失了,顾渊与贺潺也被人捉到了此处,而易先生却安然无恙,还在向他们询问归魂草的下落,难免令他们觉得万分可疑。
他们搜寻着声音的来源,易先生却仿佛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朝他们伸出手,笑呵呵说道:“越掌门,将归魂草给我吧。”
越青峰一动不动,他冷冷地盯着易先生,易先生见状,又皱眉说道:“我好容易布好了阵法,这阵法可就只差一株归魂草了啊。”
越青峰厉声问道:“阵法?什么阵法?”
易先生仍是十分和善,说:“自然是救越掌门师弟的阵法了。”
黎穆问:“潜之他怎么了?”
易先生笑道:“他为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已是累极,倒下去边睡着了,你大声叫一叫他,他就能醒来了。”
他一句话还不曾说完,风驰电掣之间,越青峰已拔剑出了鞘,剑锋自下挑上,易先生急退几步,嘶声吃痛般低呼,一手捂住自己的侧脸,皱眉惋惜说道:“越掌门,你又毁了我一张好皮。”
他将手放下,脸上伤口开裂外翻,却全然不见血迹,黎穆看着眼前的这一人,一颗心怦怦乱跳了起来,尹千面,这是尹千面,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老缠着他们不放。
越青峰挑眉冷冷说道:“尹千面,果然是你。”
尹千面笑道:“是我,当然是我。”
他大约是觉得他们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十分有趣,竟忍不住大笑起来,被揭穿了身份,他也懒以易先生的语调发笑了,那笑声阴森可怖,是黎穆十分熟悉的声音,令他毛孔悚然,尹千面是很少这样笑的,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总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越青峰蹙眉问他:“你是尹千面,那易水千又在何处?”
这个易先生是假的,那之前那个易先生会是真的吗?
“易水千?他大约在玉澜川吧。”尹千面笑嘻嘻说道,“沉在玉澜川的河底下。”
越青峰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从头到尾就只是我。”尹千面道,“你们所见的易水千……都是我。”
从头到尾都是尹千面?他既然已经在山下骗了他们一次,为何又要假扮出第二个易先生来骗他们第二次呢?黎穆有些不解,猜不出尹千面的用意,他觉得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捉到猎物的猫,不着急立刻将猎物吃掉,而是一点点戏弄着它,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走入绝望,筋疲力竭,他却开心不已。
黎穆总算憋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个变态。”
尹千面看了他一眼,故作愤怒地咂舌道:“我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却养出了一只小白眼狼。”
他说完这一句话,眼角余光瞥见越青峰似乎已要动手了,他先前吃过越青峰一次亏,现今还记得越青峰的实力在他之上,可不敢再胡乱行事,尹千面故意提高了声调,大声说道:“越掌门,我奉劝你一句,那镜子可还在我身上。”
越青峰的动作一顿,恶狠狠瞪了尹千面一眼,竟真的停了下来。
尹千面见他停下动作,这才笑道:“越掌门,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若是不肯听我的话,我将那镜子上的阵法改一改……贺仙师可就在修罗炼狱中了。”
越青峰平日里嘴上虽是凶得很,可他对贺潺的确是极用心的,他不敢动手,稍一迟疑,就被尹千面抢了先机。他们不过有段日子不曾见面,尹千面的修行大进,越青峰竟无法轻易抵挡——他也不敢抵挡,硬生生受了两招,身上鲜血淋漓,呕出了一口淤血来。
黎穆可第一次看见越青峰吃这种亏,越青峰败了,他更加敌不过尹千面,几下便被打成重伤,尹千面用术法缚住他,他眼睁睁看着尹千面自越青峰怀中将放着归魂草的匣子拿了出来。
越青峰咬牙切齿,又不敢轻举妄动,归魂草没了可以再找,若真将阵法变换……他不觉得贺潺真能在那种地方撑上多久,更何况归魂草是否真的是破阵必需之物也已说不清了,只要贺潺没事,那一切都好说。
尹千面将匣子拿到了手上,弯起眉眼,冲着越青峰笑了笑。
“归魂草的确是破阵所需的紧要物件,也是破阵的唯一办法。”他说道,“这一点,我倒是没骗你。”
越青峰一怔,他忽而想起归魂草百年一生,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尹千面缓缓打开了匣子,这草自摘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日,虽然并未枯萎,枝头却已有些焉焉的了,他望着匣子中那一株归魂草,在越青峰面前蹲下身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姿态般说道:“真是可惜了。”
越青峰怒道:“尹千面,你——”
尹千面忽而抓住了他的手,将归魂草塞进他的手中去,越青峰受了重伤,手上尽是鲜血,还有一条他自己划出的伤口,这归魂草沾了血气,顷刻之间枝叶枯败,在空中散作齑粉,越青峰还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那脸色苍白,一时间不敢相信。
尹千面垂眼望着他,脸上仍带着笑,和声细语地说道:“越掌门,真是可惜了。”
第61章
越青峰气得脸色惨白; 他恨不得跳起来将手中的剑捅进尹千面的肚子里去,将尹千面碎尸万段。可他不能这么去做,贺潺还在尹千面的手上。他强忍着将恶气吞进肚子中去; 冷冷望着尹千面; 开口说:“尹千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尹千面摆了摆手; 说:“越掌门,我本不想为难你与贺仙师的。”
他的目光转开落在了黎穆身上; 唇边带笑; 可一瞬间越青峰就好像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好像黎穆与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想要杀了黎穆……不,简单的杀了黎穆已不足以缓解他的仇怨; 越青峰仔细看着他,他觉得尹千面是在谋划着什么,而这一切算计的最终目的都是黎穆,而自己只不过是不小心闯进了尹千面的计划; 尹千面原来或许是真的不想针对他们的。
尹千面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对现今的情况觉得十分的惋惜:“越掌门,我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你伤了我,那我只好毁掉你想要的东西,令你也尝一尝这不愉快的感觉。”
这个变态。
越青峰心中一瞬也浮现出了这几个字,他恨不得当面对着尹千面将这句话骂出来; 可现今他与黎穆都受制于尹千面,现在骂出这句话,实在是很不理智的举动,他只好强忍着,一面瞪着尹千面,尹千面却只是笑,摆出一副轻松至极的模样,一面说道:“越掌门,你一定很想骂我,这倒也无妨,我可不介意此事……你应该知道,想骂我的人可多了。”
越青峰咬牙不言,他逼着自己不去理会尹千面挑拨的话语,一面在心中思索,若是自己此时去夺困着贺潺的镜子,那胜率究竟能有多大,可他不知道镜子究竟被尹千面藏在了哪儿,贸然去夺,只怕反会出事。
黎穆可没有越青峰的好耐性,他挑眉说道:“你若不想为难他们,就将他们放了。”
他的心绪甚为复杂,刚才他听尹千面说出这一句话,那意思便是尹千面一直在针对着他与顾渊行事,顾渊暂且不说,他好歹也是尹千面的徒弟,二人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岁,他也曾真心将尹千面当做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尹千面却只想着设计布局来害他,他觉得心寒,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尹千面如此对他,或许柳长青的猜测的确是真相,这颗心是彻底一沉到底了。
尹千面却不理他,他转而痴痴盯着越青峰的那一只手,口中仍喃喃说着可惜二字,叹一口气,道:“多好的一双手啊,这么却留了瑕疵。”
越青峰仍沉默不言,尹千面又说:“越掌门……不如这样,你将手给我,我就放了你的师弟。”
此言一出,越青峰愕然不已,他已不知道该用什么神色去看着尹千面了。拿一双手去换贺潺的性命,吃亏吗?他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竟无法做出这个抉择。
尹千面笑道:“看看,你师弟在你心中……也并非是那么紧要的。”
用他拿剑的手,去换他所爱的人的性命……这买卖未免也太过于令人难以接受了,或许尹千面所说的的确不假,他并未将贺潺摆在最为重要的位置上……
尹千面又指着黎穆,语调之中显得有些轻蔑,他说道:“若我要他在顾渊与他的性命之间做个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他那意思,倒像是将越青峰同黎穆进行比较,一面瞧不起越青峰了。
越青峰满心混乱,他听了尹千面说的这一句话,倒觉得黎穆或许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不,这不一样,他想,他也可以为贺潺舍弃自己的生命,可是剑却不行,一个人心中总有些东西要高于性命,贺潺是如此,他的剑也是如此。
“若是那小狼崽子为我砍了自己的手,我一定会打死他。”
他们忽而听到有人弱声开口,回眸去看,便见着顾渊不知何时已醒了,拖着贺潺的肉身缩到石壁之下,低低咳嗽几声,开口说:“越掌门,镜子在他怀里!”
一语未毕,越青峰已一跃而起,手中长剑直指尹千面的胸口,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尹千面慌忙侧身避闪,却仍然是迟了一些,那剑气已将他的衣料划破,铜镜自他的怀中咕溜滚了出来,两人一同伸手去夺,镜子被他们一撞,弹出去好些距离,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声响,滚了两圈,却到了顾渊脚下去了。
好在镜子上布有阵法,如此撞击它也是不会碎裂的,顾渊稍稍一怔,伸手便要将那镜子捡起来,尹千面气得脸色煞白,抬手便是一道煞气挥出,吓得顾渊退了一步,又匆忙扑过去够那面镜子。
黎穆已将困着他的术法挣脱,他朝顾渊奔去,生怕尹千面的煞气伤着了顾渊。越青峰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他逼着尹千面将注意力停留在他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许尹千面去接近顾渊。顾渊终于将镜子拿到了手上,他心想暗想眼下这境况大约已是定了结局,尹千面又一次败在他们几个人的手上,越青峰受了伤,想击败尹千面或许有些困难,可拖着他让黎穆与顾渊二人带着贺潺先行逃走却是不成问题的,可是念头才在他脑海中一转,那边尹千面忽然停下脚步,不肯去追顾渊,也不去管越青峰了。
他这举动实在是古怪得很,越青峰却没有再度迟疑,他一剑朝着尹千面的胸口刺去,忽而天旋地转,一股极强的术力自他们脚下冲出,饶是越青峰也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待到那摇晃停止,越青峰定睛去看,尹千面已跑到了洞穴的另一端,那面镜子还在地上,镜面上却染了一片血污,血迹在镜面上画出无数诡异痕迹。
越青峰心中一颤,心想尹千面莫不是真的改了镜中的阵法,正要扑过去,忽听得黎穆惊声大喊一句:“潜之!”
越青峰转头望去,只见顾渊瘫倒在地,还睁着眼睛,面色却已是一片惨白,好像也已没有了呼吸。
黎穆抓着他的手,连声唤了几句顾渊的名字,全然没有听到回应,他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才好,那手颤了许久,终于举了起来,伸到顾渊鼻下,探探顾渊的鼻息,一瞬又颓然下去,仅是看着黎穆的神色,越青峰已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渊的身体上不见生魂,毫无鼻息,只怕顾渊现今也如同贺潺一般,被尹千面拘了生魂,困在那镜子之内——一个还没有救出来,现今反倒是又搭进去了一个。
尹千面身上伤了几处,有些狼狈,他细心整了整衣冠,抬眼看了看二人,语调倒还算得上是悠然,说道:“是你们逼我的。”
越青峰举剑要动,尹千面却忽而笑道:“我吞了流山派中数百人的精魂,终于布下这一处阵法,就算不碰到铜镜,我也可轻易让镜中的两人尝尝什么事炼狱修罗。”
越青峰的剑又垂了下去。
他忽而想起他们进洞时所见地上的古怪痕迹,那果真是血,而这洞穴便是尹千面所布下的一个硕大的阵法,流山派中不见的诸多弟子,大约都成了眼下这阵法所成的代价。
这是他的疏忽大意,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这么轻易地踏进这阵中来。
黎穆仍搂着顾渊的身体,好似对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尹千面看着他,那目光之中又带上了几分嫌恶,语调挑衅,轻蔑不已地唤他:“黎穆。”
黎穆低低垂着眼,目光停留在顾渊的脸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是越青峰,也不明白现在他到底想怎么样。
尹千面望着他,笑吟吟问:“你生气吗?”
他摆明了是想要激怒黎穆,可黎穆却不想去理他,这副痴情种子的模样实在是令人生恨,好像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尹千面看着他,便觉得一股无名之火自胃中烧起,他强忍着愤怒,将手在半空中一抹,竟凭空掏出了一把剑来,那剑剑鞘古朴,剑身通黑,看起来并不惹眼。
尹千面问:“你认得出这是什么吗?”
黎穆仍是不肯去看他,尹千面微微挑眉,将那剑一把丢到了黎穆面前去,剑身砸在地面,扬起些尘土,黎穆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抬起头望着尹千面,神色一片冰凉。
尹千面笑道:“有只恶犬想阻拦我去拿此剑,你说它什么?算不算是自不量力?好在那就是一只狗,我还没有杀狗的习惯。”
他见着黎穆已将手摸上了那把剑的剑鞘,剑中涌出的黑气如杂草藤蔓般缠绕上他的手腕,周身煞气丛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而黎穆神色冰寒凌厉,与方才所见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尹千面终于满意笑出了声来。
“好。”他低声痴痴笑道,“终于有一丝你父亲的样子了。”
第62章
顾渊睁开了眼。
他似乎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不见半点光亮,他低垂下头,脚下也是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知道这是哪儿,左右大声呼唤; 却根本没有人理他。
他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那洞穴之中,正要扑过去抢夺地上的镜子; 忽而天旋地转; 好似有一股极强的力道拉扯着他; 再度睁眼,便已是此刻了。
发生了什么?他不明白。其他人都去了何处?他也不明白。他只知道眼下这境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人界之中,他若不是被困在了什么奇怪的幻阵里; 便是已经死了。
可人死后为什么是这幅情况?奈何桥在何处,孟婆汤又在何处?他正满心疑惑,远远的忽而有了一点光亮,他先是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好似眼前遮挡着云雾一般,而后那人影渐渐清晰,云雾散去; 他终于看得清楚了。
那是贺潺。
顾渊呆怔着看着贺潺,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与贺潺之间是否还隔着那个镜面。他忽而发觉眼前这个贺潺与他一般大小,再也不是镜中的那个幻像小人了;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顾渊几乎能够嗅到贺潺身上衣料熏香的气息。
眼下答案呼之欲出,顾渊却不敢承认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呆呆看着贺潺,许久不能回过神来。而贺潺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可奈何苦笑一声,道:“顾少庄主,你醒一醒。”
顾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傻愣愣问:“这是在哪儿?”
贺潺回答他:“在那面铜镜之中。”
顾渊更是呆了,他左右仔细打量,又伸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这才颤声询问:“哪……哪面镜子中?”
贺潺苦笑:“还有什么镜子。”
顾渊愕然:“我怎么会在这儿!”
贺潺说:“我怎么知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顾渊呆坐于地,有些无法接受这突发的变故,他耐心理了理思绪,心想这一定又是尹千面捣的鬼,方才那天旋地转便是尹千面将自己弄到了这镜子中来。且不说尹千面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现今应当是如同贺潺一般生魂离体,不知外面情况如何,越青峰与黎穆顺利逃走了没有,尹千面又为何要这么做?他脑中一片混乱,兜兜转转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现在既已进来了,那要想出去就有些困难了。
顾渊终于缓过了神来,他抬头看了看贺潺,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贺潺却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刚进来时,可没你这么快便回过神。”
顾渊却是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他问贺潺:“你在这里面是可以与我们说话的。”
贺潺点头道:“是。”
顾渊问:“那现今……我们可否能同外面说说话?”
贺潺却面露难色:“这只怕……”
顾渊说:“我明白,要等他们主动来找我们,无妨,再等一会儿,越掌门与黎穆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贺潺仍显得十分为难,他叹了一口气,拉着顾渊从地上起来,说:“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顾渊不明白他的意思,贺潺领着他顺着一个方向走去,顾渊觉得有些奇怪,这四下一片漆黑,哪儿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也不知贺潺究竟如何辨别方位。他们走了一会儿,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堆碎石,贺潺带他走到那石头面前,指着那碎石说:“往日我便是在这石壁上见到你们的。”
顾渊一怔,他望着这满地碎石,不明所以,那些石块至多不过有他拳头大小,又哪儿来的石壁?他转头去看贺潺,就见着贺潺满脸苦笑,低声与他说:“我本来在这石壁前等候,忽而地动山摇,那石壁便变成了满地的碎石。”
顾渊问:“贺仙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潺说:“石壁碎裂之后,你便出现了。”
顾渊想起方才听见尹千面说要改什么阵法,莫不是这就是他的改动?石壁碎了,难道他们就再也不能和外面联系了吗?那一株归魂草已经枯萎,下一棵少说要等到百年之后……这莫不是告诉他,他们至少得被困在这镜子中,失去联系,直到百年后才能出来。
而若越青峰破不了这阵法……他们真的还能再出去吗?
顾渊心中已没有半点的把握,他抬头看了看贺潺,贺潺也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却还强撑着想要安慰他几句。顾渊叹一口气,又在碎石堆前坐下,觉得眼前这场景实在难以令人接受,他盯着碎石堆发呆,贺潺也不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不知过了许久,顾渊开了口,问:“贺仙师。”
贺潺轻声答应:“嗯?”
顾渊道:“过去多久了?”
贺潺说:“一个时辰吧。”
顾渊:“……”
这可怕的绝望孤寂实在难熬,顾渊原以为自己少说已呆坐了半天,可却才过去一个时辰……而后百年他究竟要如何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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