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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小城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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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李家白事铺子已经有几十年,算是家里传下来的手艺,老板生了三个儿子,老小在外读书,老大老二一个继承纸扎手艺,一个打棺材做香烛很在行。
  铺子里的东西质量都是上等,李老头一家从来不会偷工减料,价格也合理。以前也有别家在街上开过白事铺,可样样儿比不上李家白事铺,都悻悻地关门了。
  进了铺子以后,阮椒先叫人:“李太爷。”
  别看李老头六十多了,却还是人高马大,精力旺盛,见着阮椒就大嗓门说道:“娇娇,你昨儿个不是刚来过吗,纸钱不够用?”
  阮椒回答:“我来买点黄表纸,再要一根能画符的毛笔,一盒朱墨。”
  李老头一愣:“你要画符?会画吗?”
  阮椒说:“常见的网上都能查到,我想着,自己画更诚心。”
  李老头也没问阮椒画符干什么,毕竟这孩子苦,清明时回来扫墓,一个人在老宅里住着,可能是害怕吧。想了想后,他就去屋里拿了个几样东西出来,一件件指给他看:“三十张画符专用的黄表纸,一支羊毫笔,一盒存了两年的朱墨。合起来你给三十吧。”
  市面儿上几十张黄表纸的价格七八块,普通的羊毫笔也就几块钱,真正贵的是朱墨,一小盒二十块打不住。全加起来只要三十块,没特别便宜,但肯定抹了零头。
  阮椒痛快地付钱道谢,接过这些画符的材料。
  这些材料没点过灵,材质也很一般,要是真正的道士来画符,成功率肯定不高。但对阮椒来说就不同了,他只需要“鬼画符”,再给盖个章灌点信仰,就能用了。
  转过身,阮椒打着黑伞往回走。
  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他,就转头看过去。
  那是旧街里的一条小黑巷子,两边都是一大片灰墙,夹得巷道尤其逼仄,墙面的阴影投下来,弄得里面一点阳光也照不到。
  巷子口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苍白的皮肤,大大的黑眼睛,看着是胖乎乎的,可给人的感觉却很瘦,要脱形了似的。他大半个身子都在阴影里,只小心地探出头,还不敢完全探出巷子来。
  现在的阮椒做了城隍,虽然用城隍印还得氪信仰,但自身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直接给开了阴阳眼。
  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小鬼。
  小鬼的鬼形胖乎乎是因为死的时候就胖乎乎,而给他的感觉瘦脱了形……这应该是做了鬼以后给饿的。
  一般的乡野城县之间,人们通常只在上坟之后顺便留点剩饭祭祀孤魂野鬼,偶尔有人在村外的路口烧点纸钱,大规模的野祭是没有的。鬼多粥少嘛,这小鬼又不是厉鬼,抢不过那些大鬼凶鬼,自然就饿坏了。
  不过,这小鬼死的时候也太小了,看着怪让人同情的。
  阮椒昨晚刚被掉头鬼教了做鬼,但也没有立刻就对所有鬼都冷漠无情,不能给小鬼什么大的好处,请吃一顿饭还是没问题的。顿了顿后,他转身回白事铺子里再买了点香烛纸钱,蹲在巷子口点了,自己再避到旁边。
  青烟袅袅,在巷子口模糊地飘散。
  阮椒的这个举动引得一些路人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但清明节嘛,古怪的事儿多了去,路人们看他是守着的,不会引起火灾,也就没来理会。
  小鬼惊讶极了,黑黢黢的鬼眼睁大,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半张脸,显得既滑稽又恐怖。他偷偷地瞅了瞅阮椒,发现阮椒没看他,才试探着接近,饿虎扑食似的抱住了香烛,一边陶醉地吸食线香的烟气,一边啃蜡烛,啃得脸鼓鼓。
  线香的烟气凝聚成一束,小鬼吸食得越快,线香烧得越快,蜡烛上的烛泪滚滚而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烧得见底。
  被烧完的纸钱变成冥币,在巷子里翻飞,眼看着就要飘出巷子,小鬼抓紧时间吃完香烛,一双小手快如闪电,上蹿下跳地把冥币可劲儿往怀里搂。
  过了一会儿,小鬼把冥币全揣进兜里,他再左右看看想找阮椒,阮椒已经走出了十来米外了。小鬼抬起脚,想要跟上,然而他一只脚刚出巷子,就被外面的阳光给烫了一下,疼得他飞快缩回去了。小鬼委屈极了,睁大鬼眼看着阮椒离开的方向,一瞬也不瞬的。
  这时候,阮椒带着纸墨笔回到老宅,在桌上铺开。
  他深呼吸,毛笔蘸墨,开始……写字。
  淋漓的朱墨,以及并不怎么好看的字。
  五分钟后,写完了。
  阮椒氪了两块的信仰,用城隍印往上面一盖——
  大功告成。
  ·
  这天晚上,正是蔡老太的回魂夜。
  阮椒早早地离魂,站在老宅房间的窗口。
  差不多十点左右,蔡老太翻窗户爬了进来。
  今天的她两眼淌血、舌头巨长,造型格外不同,比昨天恐怖了好几倍。刚进来没多久,她就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本能地发出嘶嘶赫赫的声音,朝着阮椒爬了过来。
  阮椒无语地抬起脚,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尊老,窗外又进来一只阿飘,是依旧干劲满满的李三娘。李三娘见到蔡老太正在冒犯城隍爷,顿时恼了,猛一甩头,甩出了她那头湿漉漉的长发,一瞬间就把蔡老太给捆了起来。
  李三娘扭头看向阮椒:“城隍爷,蔡老太是因为今天回魂夜才冒犯您的,您看?”
  阮椒头顶的城隍印旋转了一圈。
  蔡老太瑟缩了一下,老实了。
  阮椒也没有跟蔡老太计较的意思,厉鬼嘛,回魂夜这天格外凶。他从桌上拿了一张黄符递给李三娘,说:“你把这个拿着。”
  李三娘伸过去的手有点抖。
  黄符上写着一个“押”字,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字,她倒不怕,可是字的旁边还有一个神印,散发出来的神性就好像是锁住了一抹正午的日光,炽热无比,对于鬼魂来说威慑力相当大。
  ——不过,这可是城隍爷的命令。
  李三娘强忍着害怕,小心地接过来,拿好。
  阮椒对李三娘挺满意,就吩咐:“今晚你暂时做我的鬼差,去蔡老太的侄子家里,用这张符把他的生魂押到这里来。”
  李三娘一愣:“让小妇人做鬼差?”
  阮椒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暂时的鬼差。”
  孤魂野鬼是没心脏的,可李三娘还是激动地捂住了胸口。
  她不笨,这还能不知道城隍爷是在考验她?要是能通过考验,她一个寡妇鬼,说不定就能把“暂时”俩字拿掉——当阴官儿了!
  蔡老太的脑子浑浑噩噩的,但也不是完全没神智,她模模糊糊地觉得很羡慕,里面有很大的好处,不过相比起来她还是更想报仇,然后去找她家老头子……也不知道这事完了以后,她能不能问问城隍爷,老头子还在下边儿等她没?
  ·
  小客厅里的方桌上摆着好几个菜,还挺丰盛,方云彩端了个大碗,把荤素都拨了几样到碗里,又把一双筷子竖着插在中间,放在桌面,双手合十地不停念叨:“姑姑,姑姑,你回来了就吃顿饱饭,去投个好胎……”
  念了几遍后,方云彩推了一把正在吃饭的丈夫,发火道:“富贵儿,你怎么回事?今儿个是姑姑的头七,该让她老人家先吃!她平时对咱们多好啊,临死前还把东西都留给了你,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蔡富贵是个中年男人,小鼻子小眼睛,挺着小肚子,是个很油滑无赖的模样。听见方云彩呵斥,他不耐烦地说:“老太婆死都死了,知道个屁!你行了啊,别在这儿给我瞎叨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信。”
  说完了他还不痛快,夹了好几大筷子肉菜,端着回房里吃了。
  方云彩皱眉看着丈夫的背影,很恼火地觉得自己简直要不认识这个男人了。平时他不是很孝顺姑姑吗?逢年过节没少给过节礼,姑姑病重还特意带她一起过去照顾,怎么姑姑刚死没几天就成了这个德性?想到这,方云彩心跳得有点快。富贵儿平时对姑姑是真孝顺吗?现在怎么好像是……原形毕露?
  她不敢多想,站在碗前又认真地拜了拜,才默默地在坐下吃饭。
  吃了几口,方云彩觉得有点冷,心里沉郁地有些吃不下去了。她闷闷地把碗筷收到厨房,自个儿去灵堂守灵。甭管富贵儿对姑姑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姑姑活着的时候是真帮了他们家不少忙,她这个做侄儿媳妇就该多陪一陪姑姑,跟姑姑多唠唠。
  ·
  房间里,蔡富贵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吃完满嘴油,把碗筷往桌上随便一扔,也没洗澡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想到马上到手的钱,心里就得意得很,要不是他聪明,等再过上个几年,那些钱不都得被死老太婆给造没了吗?人老了就该早点死,何必浪费钱呢。
  想得美滋滋,蔡富贵模模糊糊听见门响,他睁开惺忪的眼,就看见有个相貌姣好的女人从门外走进来。
  这是做春梦了?嘿,真不愧是春梦啊,这女人比家里的黄脸婆漂亮多了……
  蔡富贵色眯眯地笑,伸开胳膊等那女人投怀送抱,那女人果然走到床边,他刚要伸手去拉,女人就拿出一张黄纸,对着他挥了挥。
  身体突然一轻,蔡富贵迷迷瞪瞪地站起来,傻傻地跟着女人走。隐约间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身体很沉重,好像被什么东西押着似的,他看着那漂亮女人在对他招手……他快走了几步,意识就更混沌了。


第5章 夜审┃城隍爷……真的存在?
  晚上十点多,鬼门还没关,好几个路口的地方都有纸钱飘飞、青烟袅袅,惹得好多孤鬼争抢,打得是鬼气乱窜,连鬼影都要散了。
  雾气蒙蒙,尤其显得阴森。
  突然间,雾的深处出现了一点白光,光芒散发出一种强大的震慑。
  白光是被一只女鬼托在手里的。
  女鬼轻飘飘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他的眼神迷茫,身体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跄走——生魂和死鬼的气味不同,这个男人分明是生魂!
  孤鬼们好奇极了,忍不住就想凑近。只是白光越来越近,震慑力也越来越强,鬼影们刚没走几步,强烈的危险感就让它们头皮发麻,也顾不上其他的,都是一哄而散。
  屋檐下墙角边,鬼影们暗搓搓地伸头看,窃窃私语。
  鬼语虚虚渺渺的,活人根本听不清楚:
  “那是什么?吓……”
  “那是符……哪家的道士……”
  “前几天……有大人物招鬼……没弄清……赶回来……”
  “女鬼……谁……”
  “我认识……小杨河寡妇鬼……”
  “在……为谁办事……竟然不怕……”
  “要小心……”
  这些鬼语传到李三娘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挺了挺腰杆,脚步也更轻快了。
  街上的行人不多,李三娘押着蔡富贵的生魂,笔直地穿过他们的身体。
  几个被穿过的行人打了个寒战,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都忙不迭地往家里跑去。
  谁也没有发现,街边的一座旧楼上,有人把窗帘拉开一条缝,乌黑的瞳孔里,正映着下方手托黄符的女鬼。
  那个是城隍印?城隍爷……真的存在?
  ·
  蔡富贵恍惚着醒过来,只隐约记得自己梦见了一个漂亮女人,他正要跟她相好呢,不知怎么的就被拽着走了好一段路。
  他往四周看看,很狐疑,这好像不是他家,那个女人呢?
  还没等蔡富贵想明白,突然间,一道雷鸣般的声音炸响!
  “兀那刁民,见到城隍爷,还不快快下跪!”
  蔡富贵被吓得腿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这一下磕得他膝盖生疼,也把他给彻底磕清醒了,一股火蹿上来。
  “哪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在捉弄老子?快给老子放开!”他猛地往上挣,想站起来,可没想到不管他怎么用劲儿也站不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生生压着他似的。他心里猛地一跳,色厉内荏地嚷嚷,“再不放开我就报警了!我告诉你,街口的片儿警跟我熟得很,一个招呼铁定来,等进了局子有你好受的!”
  那声音再次响起,仍然带着轰隆隆的雷响。
  “蔡富贵,你不如抬起头来,看看本官是谁!”
  蔡富贵咽了口口水,僵硬地抬起头来。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公堂,陈设就跟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可是光线很暗,气氛阴森森的。堂上的长案是暗红色,就像是干涸了的血,后面坐着的也不是官员,而是一只穿着官服的青面大鬼,头上还戴着黑色的官帽,既恐怖又有威严。
  公堂两边各有一排官差,左边全是黑无常,右边全是白无常,脸色白惨惨,吊着红舌头,杵着哭丧棒做廷杖。
  长案的旁边,一个红脸判官用判官笔朝蔡富贵一点:“公堂之上,不得肆意窥看!”
  话音刚落,哭丧棒就在地上重重地敲击起来,黑白无常们阴恻恻地一起喊:
  “生——”
  “死——”
  并不是常见的“威武”堂威,而是“生死”,无常鬼的调子拉长,像是钝刀划拉在木板上,听得人头晕脑胀,耳朵都要炸了。
  蔡富贵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子凉意,他的瞳孔放大,两条手臂抖着往后挪,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埋着头就往公堂外冲去。
  “刷!”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甩了过来,缠住人朝后猛地一拖,他就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了地上。
  蔡富贵疼得扭曲了脸。
  与此同时,青面大鬼用惊堂木重重一拍——“啪!”
  它大声叱问:“靠山县人士蔡富贵,于二零二八年四月二日晚十点二十九分十七秒用绳勒死亲姑姑,苦主蔡桂花死后化为厉鬼,告你骗其财产害其性命两项大罪,蔡富贵,你认不认罪!”
  蔡富贵条件反射地说道:“我冤枉!”
  青面大鬼冷声问:“冤从何来?你可陈述。”
  蔡富贵哑住了。
  这……他条件反射喊冤,但是冤不冤,他自己不知道吗?
  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青面大鬼脸色阴沉:“带原告,与被告蔡富贵当面对质!”
  “生——”
  “死——”
  堂威再响。
  蔡富贵恐惧极了,白着脸,哆嗦着往后看。
  “啊!”一双血红色的眼跟他对视,又吓得他一声大叫。
  前几天刚被他弄死的蔡老太,现在浑身都被黑气笼罩,跟着一名黑无常走上来。她听见蔡富贵的大叫,青白的老脸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朝着蔡富贵咧开嘴。
  一条足足有几米长的舌头瞬间弹出来,“噗噗噗”在到处乱窜,不断朝蔡富贵那边弹动。
  蔡富贵恐惧到极点,拼命地撕扯缠在身上的头发,头发非常滑腻,怎么也扯不下来,那舌头跟他越来越近,已经要冲到脸上,他的瞳孔再次放大,疯狂地在地上翻滚。
  “鬼,鬼啊——”
  “救命!救命!!我什么都说!什么都招!”
  蔡老太阴森的声音在蔡富贵的耳边回荡:
  “富贵儿啊,姑姑对你不好吗?”
  “你怎么就连几年也等不了,要勒死你的老姑姑,让我不得好死……”
  “富贵儿!姑姑喘不上气了……好难受啊!”
  蔡富贵崩溃了:“姑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富贵儿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别害我!不要杀我!”
  身上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蔡富贵一边求饶一边疯狂逃窜,但是那条舌头神出鬼没的,堵住了他的所有去路。舌头爬过的地方留下黑红的痕迹,就像是死人的血,终于蠕动着缠在了他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来到了他的脖颈前,用力地勒住——
  恍惚间,蔡富贵觉得这舌头好像一条绳子,慢慢地收紧,他呼吸困难,双脚乱蹬,可还是无法阻止死亡的到来……就好像几天前他做过的事一样……
  同一时刻,那道威严恐怖的声音做出宣判在他脑中炸响。
  “蔡富贵因财勒死蔡桂花一案证据确凿,该判厉鬼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厉鬼蔡桂花,报复之时不得伤及无辜人,千万切记……”
  蔡富贵惊恐窒息,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在蔡富贵昏迷后,公堂的场景顿时消失了,哪还有什么阴间公堂、青面大鬼、黑白无常?只有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阿飘,正站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
  顺利完成审判,阮椒松了口气。
  第一次以城隍爷的身份升堂,他可是足足氪了十块的信仰才弄出刚才那么逼真的场景,完全模仿地府公堂,就是为了能唬住蔡富贵那个小人——果然效果拔群。
  整个公堂上,他变成了青面大鬼,李三娘假装红脸判官,黑白无常纯属虚构,要说唯一真实的,就只有甩舌头的蔡老太了。
  蔡富贵被吓破了胆子,说出了实话,也就是蔡老太这个原告胜诉,阮椒得以城隍爷的身份给出判决,不然这事儿就跟他没关系了,还赚什么信仰功德?
  至于怎么判决,他还是好好思考过的。
  在城隍印的叨逼叨里,古时候城隍爷遇见这种情况,都是让鬼差先把犯人打一顿进行拷问,情节严重的直接削掉他们的阳寿,让生魂回去后没几个月就病死,可现在也不是古时候了,完全按照古代城隍那种方式来,好像也不太好。
  想来想去,阮椒决定同意蔡老太原本的打算,让她自己去报复。
  头七还没过,正是厉鬼回魂时。
  冤有头债有主,蔡富贵受到什么样的报应,就看苦主的态度呗。
  阮椒看向还在为刚才的景象震撼的淹死鬼:“三娘,还是你把蔡富贵的生魂送回去。”
  李三娘脆生生地答应:“好嘞!”
  而蔡老太有了城隍爷的宣判,也再没什么顾忌,迫不及待地先去蔡富贵家等着了。
  阮椒看她那兴奋到怨气翻滚的样子,皱了皱眉,又对李三娘吩咐:“虽然刚才我宣判时已经提醒了蔡老太不能伤害无辜,不过你看她这样子,劲头上来了很难说还记得……你把蔡富贵送回去后,先别回来,替我盯着蔡老太。她不管怎么报复蔡富贵都不用管,可要是报复完了还不收手,就得制止她。”说车他想起什么,补充说,“还有,蔡老太只能报复活人蔡富贵,等蔡富贵死后也变成鬼,她就不能再动手。蔡富贵害死了她不假,但命还了就完了,一旦做过就要背上罪孽,为蔡富贵那种人不划算。”
  李三娘的俏脸严肃:“三娘明白,城隍爷放心吧。”
  阮椒点点头,给了她一张黄符:“厉鬼回魂夜实力暴涨,你要是制止不了,就用这个把她先镇住。”
  黄符上写着一个“镇”字,比先前的押符更可怕。
  李三娘小心翼翼地收好符,走到蔡富贵旁边,几个巴掌把他扇成迷糊样子,押着他往外飘去。
  ·
  蔡富贵从床上嚎叫着坐起来:“我错了我错了!姑姑我错了!救命!不要杀我!”
  叫了好一阵子以后,他感觉不对,小心地睁开一只眼。
  没有,什么也没有,这是他的房间……难道刚才看到的那个公堂那些鬼,都是他做梦?
  肯定是噩梦了,蔡富贵粗喘着,脸上身上全是汗,黏糊糊的,衣服都湿透了。
  “是梦就好,是梦就好。”他喃喃地念叨,“世界上怎么会有鬼?什么恶果什么报应都是扯淡的,钱拿到手里最踏实,我没做错,老太婆早就该死了,我没做错……”
  蔡富贵不断地说服自己,却忽略了一件事——他的老婆明明就在隔壁,可是他大叫那么久,老婆没有一点反应。他更没有看到,在墙角,有一道扭曲的阴影慢慢地爬了出来。
  “富贵儿啊,姑姑……来找你啦……”


第6章 报冤仇┃哪儿冒出来的信仰?!
  阴冷的声音徘徊在蔡富贵的耳边,让他从骨头缝子里冒出了一股凉意。熟悉的黑红舌头蛇一样地缠到他的脖子上,变成一条结实的绳子,把他高高地吊起。
  “嗬嗬!嗬!”
  蔡富贵双手拼命地拉扯脖颈上的绳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的眼珠暴突,整个身体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僵直。
  但是这一回不是吓唬他,而是真正的——复仇。
  李三娘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
  被害死的蔡老太飘浮在蔡富贵的前方,甩出长长的舌头,鬼眼里的血光忽隐忽现。随着这条舌头一点点收紧,蔡富贵喷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弱,慢慢地没了挣扎的力气。一声微不可察的“噼啪”声后,他头顶、肩头的三把阳火熄灭了。
  蔡富贵死了。
  李三娘没有管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蔡老太。
  蔡老太低着头站在蔡富贵的尸体前,身上的鬼气剧烈地翻滚,突然间她戾气大盛,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变成一团黑气,只一眨眼,半边身子都钻进了墙壁里。
  ——隔壁还有活人!
  李三娘早有准备,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小腿:“别冲动,你不能再杀人了!”
  蔡富贵是蔡老太的仇人,但也是她最后的亲人,在杀死了蔡富贵后,蔡老太反而受到了刺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察觉到李三娘的阻止,她凶狠地转身,鬼头猛地伸长,一口咬向李三娘,瞬间吞噬掉一团鬼气。
  李三娘“嘶”了一声,就着被咬的姿势,把镇符掏出来,“啪”一声拍在蔡老太的脑门上。
  蔡老太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被定住了。
  李三娘呼出一口鬼气:“好险,就差一点点。”
  出自神祇的镇符效果当然非同一般,在符的镇压下,蔡老太的鬼气渐渐平静下来,虽然狰狞的鬼相不变,神智却慢慢清醒,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后怕的神色。
  李三娘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摘下镇符。
  “蔡老太,回去以后你可要好好感谢城隍爷,是他老人家让我过来帮你的。”
  蔡老太点点头,感激地说道:“是是是,回头我就去谢恩。还有你,闺女啊,谢谢了。”
  李三娘摇摇头表示不用谢,又指了指隔壁:“那边的活人是蔡富贵的老婆,她在给你守灵。你告蔡富贵的时候没告她,她是无辜的吧?”
  蔡老太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云彩是个好女人,可惜嫁给了白眼狼,还一直以为他对我多孝顺呢。富贵儿勒死我的事,云彩也不知道,她以为我是病死的。”
  李三娘能听出,蔡老太对蔡富贵很厌恶,可对方云彩还是有感情的。
  蔡老太叹口气:“走吧。”
  “不去看看方云彩?”
  “富贵儿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云彩的老公,我杀了她老公,还怎么去看她?算了,希望云彩以后能再嫁个好人吧。”
  听到这里,李三娘一愣:“你不介意侄媳妇再嫁?”
  蔡老太想起李三娘活着时的身份,青白的鬼脸上露出个慈祥的笑容:“时代不一样了。闺女啊,你以后可是要为城隍爷办事,多学点儿现在的东西,别老想着以前的破规矩。”
  李三娘若有所思,也许,她还要更积极地去了解现在的世情才行……
  两人走到窗口,刚要走出去,然而就在这时,蔡富贵的尸体上慢慢浮起了一道魂魄。
  李三娘心里一紧,连忙看向蔡老太。
  蔡老太倒是挺平静:“闺女甭担心,我勒死他报了仇,恩怨就了了,可不敢得寸进尺。老头子也等我很久了,再不追啊,就追不上喽。”
  李三娘放下心,转头盯着蔡富贵。
  不是厉鬼?这就好。
  生前有执念、有怨气的,死后变成鬼了本事也会很强大。蔡富贵是被索命的,死之前吓破了胆子,哪还敢有什么怨恨?变成鬼以后跟普通的新鬼没什么两样。甚至他活着时还敢装腔作势骂上几句,现在反而更害怕,正躲在墙角打哆嗦呢——唯恐蔡老太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捏吧捏吧吃了。
  李三娘见这家伙弄不出什么麻烦,也就跟蔡老太一起飘出去了。
  ·
  阮椒在房间里才等了半个小时,李三娘就把蔡老太带回来了。他把李三娘还回来的镇符接过一瞅——用了大半的神力?他不由皱皱眉,赶紧氪一块钱的信仰往蔡老太身上看去。
  这一看,阮椒很欣慰。
  没罪孽就好,头回开张没搞砸,真是太好了。
  蔡老太拜谢阮椒,被扶起来后,诚恳地询问:“城隍爷,您知道我那老头子去哪儿了吗?投胎了,还是还在地府里?”
  阮椒有点僵硬。
  这事儿……他不知道啊。
  但身为城隍爷,阮椒不能给自己拆台,想了想说:“这个查起来花费的时间不少,你得赶紧去地府,来不及查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你活这一辈子没什么罪孽,变成厉鬼都记得你丈夫,那不管他投没投胎,你俩以后说不定也还有缘分的。”
  这也不全是安慰的话,叨逼叨里类似的事例还挺多的。
  蔡老太青白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害羞的神情。她又拜了拜阮椒,拜完以后,冥冥中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一扇漆黑的大门在她身后打开,里面阴风阵阵,深不见底,正是每一只鬼在死后都会看到的门户:鬼门。
  人死以后,应该先去阴间接受审判,再进入轮回。而鬼门呢,就是鬼魂前往阴间的途径。
  绝大多数人在死后都是没有神志的,鬼门每每自动出现,把鬼魂吸入,直接送去阴间。而还有很多鬼,他们或者死法特殊,或者生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大罪大德之类——那么不管他们能不能保持神志,阴间鬼神还存在的时候,往往会有鬼差上门,亲自把他们送往地府。
  如今阴间仍然存在,但已经没有鬼神。
  所以每当人死后,大多数神志不清的鬼魂还是会在头七后被鬼门带走,自动进入轮回;而还有一部分因为某些原因错过了鬼门的,神志清醒对尘世太过眷恋的,有未了却心愿执念缠身不想走的……往往就只能滞留人间,成为孤魂野鬼了。
  现在的蔡老太表情很是安详,她报了仇,没了怨恨,已经可以进入轮回了。
  在阮椒和李三娘的目送下,蔡老太一步步地走进了鬼门,身影渐渐融入了浓重的黑暗中。而等她的身影消失的刹那,鬼门也重重地关上,迅速地隐没。
  与此同时,一缕金色的光芒降临,不偏不倚地落在阮椒的尸体上。
  尸体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一点点。
  '新任小城隍阮椒,获得功德十点。'
  城隍的职责范围很大,比如守护城池国家、主管生人亡灵的生死祸福、赏善罚恶等等,无论做好哪一件,都有不同数量的功德降临。这么一看,所谓神职也可以说是很好的职业了,只是,这份工作在能力上要求比较严格。
  功德呢,就相当于天地给的工资,城隍做得越好工资越高;如果做得不好,那就不给工资或者倒扣工资了。
  这一回,天地给阮椒发了十点功德,是因为他给了厉鬼蔡老太公道的同时还没有伤害无辜……像蔡老太这种普通人里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十点就是最高级别了。反过来说,要是蔡老太是个不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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